黄昏站起身;只是淡淡地看了凌书南一眼,“这两日你受惊太多;精神太紧张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便要走。
凌书南哪里会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她死死地拽住他,“你不说;那我来告诉你。你怕我知道这些后;会有心理负担;你怕我不能没心没肺地安心过我的日子,怕我会对你念念不忘;怕我会爱上你;对不对?”
她的眼眶早已盈满了泪水;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却原来他的手是冰凉的。就像是屋檐下结的冰棱,待天一亮;就会化作水。“我就是那棵桑树;是不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都有些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了。
黄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但眉宇间的忧愁终究抚平;他拨开凌书南的手,平静地说道:“不是。你想多了。”
“黄昏!”凌书南只觉得心中一空,终究不甘地喊住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可不是什么出家人!”黄昏的声音有一点大;他这样温润的人一向波澜不惊;即便是在情势危急时;也不见他有任何慌乱,可是;现在;他的语调却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声调也紊乱了。
在凌书南的眸子下;他那一副永远都处变不惊的形象终于坍塌了;“我不是出家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渴望得到;害怕失去!人生在世;不过白驹过隙,眨眼之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原本早就应该对红尘没什么留恋;什么都该放下了。可是;原来我做不到,我也是个俗人;会舍不得;放不下。”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从前我的人生平淡如水;无欲无求;并不是我比别人领悟得多;只是因为我的生命里还没有出现那条鱼。”黄昏朝凌书南看了一眼,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却是有些绝望的意味;“可惜,鱼儿出现的太晚,因为水就要枯竭。”
“终究;是迟了。”
“不;一点也不迟!”
早已经没了理智的凌书南忽然就不顾一切地抱住他,踮起脚尖;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黄昏真是个傻子;他不知道;早在枫树林时,她的心就已经被他占据。这之后;也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他以为;找燕月生骗她;她就能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生活?就会不管不顾他的死活?他哪里知道;她留在这个世界;坚持着的唯一信念,便是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从前她只是单恋着他;虽然向往;却不敢对他有任何的念想。唯恐这样便会玷污了他!
何其幸;他的心思竟也同她一样!好像是深藏在心底的海市蜃楼一夕之间幻作了真实。她紧紧地抱着他;却还是觉得恍若梦中?她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瓣,他的唇是那样的冰凉;像是千年的寒冰;没有一点生气;他微微有些迟疑;但终究没有抵御如同火焰般炽烈的凌书南;任由自己也随之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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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八章 猫与鼬之争(3)
“喂;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在一旁充当了半天空气的燕月生忍不住开腔道。可很显然,那两人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存在。他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他的心微微被刺痛了,于是默默退了出去,合上门。
清晨的寒风吹散了他心中的苦闷;他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太阳升起的方向,在心底又一遍轻唤了一声,小清秋。
燕月生因身份隐秘;只能假扮郦天霄的随从;在驿馆里小范围地活动;正要去用早饭;却听见前边厢房里传来一声哀嚎;那厢房里住着的都是郦天霄的暗卫和随从;他心下一凛;按住玉箫,便往那边赶去。
他一抬脚,破门而入,待看到眼前情景时;却是愣住了。只见郦天霄正按着衣衫不整的君由绛;紧贴着他的身体;而那声惨叫便是由君由绛发出来的。
“好像我进来的不是时候。”燕月生回过神来;掩着脸就要出去;君由绛却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大声道:“您别走啊;您赶紧看看殿下吧,该请大夫,还是道士;您得参详参详啊!”
燕月生不明所以地看向君由绛。原来君由绛正睡得香,郦天霄忽然间踹开他的房门;一下子就坐到他的床前道;“你说衣服要怎么裁?”
“啊?”君由绛睁着一双惺忪的眼;惊魂未定地看着主子,哪知郦天霄一见君由绛盖得锦被却是眼前一亮;一抬手却是要将他的被子扯开,君由绛吓得慌忙拉住被单;结结巴巴地声音都变了;“您……您要做什么?!卑职……卑职习惯裸睡……”
他一张脸吓得惨白;一颗心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然而郦天霄并没有如他想象地那般,揭开被子后,不是扑向他;而是将锦被的被面扯了下来;一双眼压根就没瞧他。
君由绛慌忙披上汗衣;刚刚下床;脚都没站稳;郦天霄就扯着他;将那块湖蓝色的丝绸被面披在了他身上;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到针与线就在君由绛的身上缝了起来。只是郦天霄虽然飞刀使得好;绣花针却实在不拿手,再加上君由绛不安地动来动去;也不知道被郦天霄扎了多少个洞了。
燕月生也十分不解地看着郦天霄;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忙乎了大半夭的郦天霄抹了抹额头的汗忍不住放弃了;见两人或惊恐或奇异地看着自己,他颓然地把针与被面一丢,“看来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啊?!”君由绛试探地看向郦天霄,莫非连日来的男扮女装;竟让他的殿下在心理上也有了别的倾向?
他正担忧着;郦天霄已向他下令;“这样吧;你去外头找间成衣店;买件上好的女装来。”他心里盘算着;那女人要自己缝一件衣裳给她可又没说是从一块布缝起,还是从一件成衣缝起。只要他动了手;在那成衣上用了针线;就算缝了。这可算不得犯规。
他正暗自得意;君由绛听得却是面色一变;“女……女装?”
“是。还不快去。”郦天霄说着;又不禁改了口;“不对一件不够;还是多买几件好了。”他终究对自己的缝纫技巧没什么信心,为防失败,还是多买几件衣裳以备练习。
君由绛在一旁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恕卑职多嘴;其实,虽然殿下穿女装很好看,但是;现在他们都知晓殿下身份;好像用不着再扮了……”
郦天霄无语地看了君由绛一眼;这家伙真的是除了昨晚上;就没一次说对话过。明明燕国国主在场;这样的混话他都说得出来。郦天霄隐忍着怒意,“谁说本王要扮女人了?你的驴脑袋到底在不在脖子上?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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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八章 猫与鼬之争(4)
君由绛只得悻悻地退下。
郦天霄有些尴尬地向燕月生赔罪道:“蠢货奴才;让你笑话了。”
“哪里;你的这个侍卫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主子的心思罢了。”燕月生轻笑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郦天霄一眼。郦天霄这两日做了些什么;作为旁观者,燕月生却是看的清楚。
“哈哈;尊驾是过来人;自然知晓。”郦天霄也毫不示弱地回道。燕月生非要入楚京做些什么;自是人尽皆知。
两个人一番交锋;自是相视一笑。
郦天霄见着燕月生便想起昨天晚上黄昏的话;只想趁着气氛较好的当头;好好探听一番;于是说道;“我瞧后院有个亭子;闲来无事;何不去那儿下盘棋?”
燕月生想到要去后院就得经过自己的房间;于是懒洋洋地随便拣了个地方就坐下了,“我还是少露面得好。”
“也好。”郦天霄笑着坐定;趁机试探地问他;“黄昏先生可有去找过您?”
燕月生一怔;“为何这样问?”
郦天霄虽觉得燕月生的回答方式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在意;“不是。只是想起一桩陈年日事,想问问尊驾罢了。”他对燕月生颇有好感,想着开门见山许是最好的方式;“二十多年前;旧吴有位亲王名唤孙合塞,突然失踪了。不知阁下可知晓他的下落?”
燕月生看了他一眼;“你和黄昏要问我的是这桩事?”
“是啊。尊驾是觉得有什么不妥?”郦天霄总觉得今天的燕月生有一点点不对劲;有一点点心不在焉。
见郦天霄露出了狐疑的眼光,燕月生于是回以一笑道:“不是。只不过,方才过来时;见角落里有一只鸟儿偏巧一只大狸猫与黄鼠狼同时瞧见了,不知道那鸟儿最后会归谁;觉得这情景挺有意思;所以才想得出神了。”
“是吗;尊驾倒是颇有闲情。”
凌书南被黄昏拥着;阳光从窗棂间洒落进来;她忍不住转过身来附在他耳边呢喃道:“这是我来到这里后,最美好的一个清晨了。”
黄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由衷地说道:“我也是。”已被她蛊惑温暖的唇渐行渐下;此时的黄昏不像刚才;已化作主动。那热烘烘的气息仿若春风拂面;唇齿间的香甜就像是最浓郁滑腻的巧克力;哪怕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浅尝着;也甘之如饴;当带着满足的感觉抽离时;只觉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两个人凝视着对方;从彼此的眸子里看着自己,凌书南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黄昏不解地看着她,眼光中有着一丝好笑的埋怨似的;居然这个时候都不专心。
凌书南忙解释道:“就是突然间想起从前刚进厨房的时候;有个小弟怎么都记不住煎牛排的步骤;于是那大厨就对他说;煎牛排的步骤和接吻一样;首先;用酱汁腌牛肉;就像是用舌头舔对方的嘴唇;然后用刀轻拍牛肉,就像是用牙齿轻咬对方的唇;对了;煎的时候要记得翻面;就像是舔完了上唇,得换下唇……”
“……”眼见凌书南讲得眉飞色舞,黄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又胡说了;谁府上竟有这样的厨子;说这种话?”
“那个大厨就是这样……”凌书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再一看郦天霄的表情;想着自己居然在黄昏面前大谈特谈接吻步骤;顿时感到尴尬了。黄昏可不像郦夭霄,和那个人渣说得再直接,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可是黄昏不一样;她居然在白纸似的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了这么多;搞得自己跟个老*样的。
凌书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黄昏却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怕是你自己编排的吧?居然把亲吻比作煎牛肉,也就你想得出来!”
凌书南赧然地干笑了两声;黄昏却微笑着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你这女人当真是特别;真不知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很显然,他也并没打算要凌书南的回答,不等凌书南想好答案,他已将头一低;又寻着那两瓣还湿润着的红唇就凑了上去……
这一次;越发炽烈;凌书南的大脑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早被焚烧得一片空白;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衣扣时;凌书南却脑袋一怵;下意识地就捉住了他的手,那一刻;她的大脑里竟然响起了郦天霄的声音;他说,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女人,要是被他发现什么不三不四的行为,后果自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郦天霄那个人渣;居然还有种心虚的感觉。八成是被他恐吓多了;有点神经衰弱了吧!可就这片刻的迟疑,黄昏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她的眼与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害怕,我没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很单薄;凌书南抬起头看他;一汪水的眼里;满是柔情与怜惜,但她终究还是从中瞧出一丝惋惜来。凌书南的心底顿时生出痛来;是啊,他当然没那个意思!他之所以不肯承认喜欢自己;甚至不想让自己记着他的好;无非是因为他的病。他不想与自己有牵连;他不想连累自己;如今这样已是极限,又如何肯与自己再有进一步的关系?
一面是嘴上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却继续用性命要挟自己好为他卖命的自私鬼;另一面却是一心为她着想;待她如珍宝般的谦谦君子;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她的心难道还需要犹豫?凌书南为自己方才片刻的迟疑而懊悔;她真是脑袋抽筋了吧!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可我有这个意思!”
“可……”黄昏眼帘一动;凌书南却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决然笑道;“我愿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只管今天;不问明日。”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劫,还是缘?
似也被这句话打动了;黄昏捧起凌书南的脸;终于重重地在她的眉心间吻了下去。凌书南正要闭眼,他已牵起她的手,往外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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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九章 对坐紫微郎(1)
因只是郦天霄的属下,驿馆的人对于他们出入也并没有太在意。两个人于是牵了匹马;就往码头奔去。冬季并非捕捞的时节;码头的湾子里泊了好些渔船;无人看守。
黄昏拽着凌书南偷取了一条小船;趁着天刚亮;就将船往湾里的芦苇深处划去。眼见黄昏在后边卖力地划船,凌书南在前边已是忍俊不禁,“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黄昏竟然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许是被凌书南感染了;黄昏不由回嘴道:“偷鸡摸狗可算不得什么。”
“哦?口气还真不小;偷鸡摸狗不算什么;那你还要做什么?”
黄昏促狭地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凌书南脸刷的一红;一抬手,揪下一把芦苇杆子就往黄昏身上砸去。黄昏初时还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凌书南话中的意思;不由放声爽朗大笑;终于扔下手里的木浆;钻进了乌篷。
黄昏从初时的青涩和紧张到后来凌书南连声向他讨饶仍不罢休;凌书南则累得在船上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儿觉。每次醒来;就瞧见黄昏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水面太近;她总觉得不踏实;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楼。可还没等她彻底地醒过来;就又迎来了他的又一次进攻。
每当这个时候;凌书南就有些无耻地想;可见用佛法压抑的欲望一旦破功;比山洪还要猛烈啊!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处处碰壁;到后来的水乳交融;越来越默契,两个人也渐渐放开自我;将这份爱慕尽情地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他们就这样在船上厮混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直到凌书南的肚子已经叫得比锣鼓还响了;两人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收拾好;打道回府。
最后一次;两个人忘情地放纵后,黄昏搂着她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道:“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只可惜,我明日就要先走了。”
凌书南好容易才梦想成真;正是难舍难分间;却听黄昏说要先走,立马就流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为何你要先走?”
“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想来他以曾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