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唇就这样压下,带着玉的温润欺上一片冰凉,蜻蜓点水润物无声。
故安怒极,刚要妄动真气,却不料手腕一痛,脉门被制。
“故兄,怎么样?还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啊?我其实不太介意。。。。。。”
故安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很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但还是让步道:“床让给你。”
李慕歌摇头道:“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故安冷笑,咬牙道:“李慕歌,你莫不是个变态?”
李慕歌嘿嘿一笑,无赖道:“我是不是变态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故兄你感觉到我变态就够了!”言罢,他的唇再次压下。
故安看着眼前再次逼近的黑影,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道:“好,就依你所言。”
李慕歌闻言立即翻身离开,倒是干脆利落之人。只是脸上那份略显失望的神情却着实让人火大。
二人最终虽订下“同塌而眠”的协定,但彼此却依旧不能安睡——只因故安时刻寻找机会反败为胜,李慕歌则不得不时刻防备对方伺机报复。
如此拖了些时候,李慕歌首先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决定还是不要虚度光阴,不如做些“正事”。
扯过温暖的棉被,他将自己包裹严实后问道:“你可知道杀手‘青玉’”?
“略有耳闻。”故安微微颔首的同时又蹙起了眉头,因为他对于李慕歌与他“争被”的行为十分不满。于是也坐了起来,一边用力拉回沦陷的棉被一边继续道“根据刚刚那拨搜卫队所述,显然他们认定你就是‘青玉’”。
李慕歌闻言,脸上露出一种无奈,自嘲道:“我哪配是青玉这般的高手?不过是他的替死鬼罢了。”即使此时他说到“青玉”却仍不忘用力拽回被子,坚决的阻止了故安“收复失被”的行为。
“能当替死鬼,总比当冤死鬼强。”故安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此时没变成尸体就已经很不错了,做人要懂得“惜福”。说话间手中力道却也是丝毫未减。
二人就这样拽着棉被各执一方互不相让,战火再次一触即发。
考虑到再继续对峙下去,可能又会变回一开始的状况。同时也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正事”,所以李慕歌决定当机立断先发制人。
只见他眉眼一弯,双手迅速松开了被角,身体力行地表示出“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高风亮节。
但他这一松手,却给扯住被子另一端的故安一个措手不及。对面的拉力骤然消失,自然令他的身体也随之失去平衡,一个踉跄眼见就要跌下床沿。
正在这时,李慕歌却迅速伸出双手拽住了他,同时曲臂往回一勾,便将对方连人带被整个纳入怀中。
然后低头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虽然他此刻一脸歉意,歉意中又写满无辜,但从他刚才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故安敢肯定: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故安没有看他也没有理他,只是毫不客气地在电光火石间,将数十枚银针全数招呼到他身上,也不管扎的是不是穴位,只要对方变成刺猬就好。
于是,李慕歌的笑容瞬间从“假仁假义”变为苦不堪言。
果然与天斗与地斗,与故兄斗,代价无穷!
毕竟是自己有失厚道在先,所以只好独自默默地拔下银针后,再次说回正事。
“青冥灯,玉断魂。相传青玉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但方式却相对固定,极有特色也极易辨识。”
见对方还算识时务,故安也不再计较,于是也说回正事。
“据我所闻,相传青玉杀人前,总会手执一盏泛着青光的白色提灯,人称‘青冥灯’,见到此灯便如同见到地狱冥火,因为灯亮人在,灯灭人亡。”
“不错,故兄还真是见多识广。”李慕歌点点头,语带赞许。
“不过严格来说灯灭时这人并没有完全死透。而是在一息尚存之际被点成‘活尸天灯’代替已灭的‘青冥灯’继续燃烧。”
言至此处李慕歌突然顿了一顿,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被点作天灯前,那人将会被削下双臂斩为人彘,之后在全身脂肪最多的各处割出若干十字形的刀口,再用浸油的麻布将全身紧紧包裹起来,头脚倒竖固定在一旁,最后在脚掌的刀口处塞上浸油的麻布点燃。这时麻布上的油会引燃火势,而此人身上的脂肪则会让火势越烧越盛,那人全身被烧得滋滋作响却意识尚存。真真称得上是凶残至极的手段,所以都说,青玉已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制造人间地狱;青玉已不是人,而是鬼道修罗。”
故安听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不免显出一丝骇然,毕竟这样的手段确实已不是在行凶,而是在取乐——不仅以杀人为乐,更以施虐为乐。
“以前只闻青玉杀人诡谲可怖,却不料竟是这般残忍。想必他对做杀手这件事定是乐在其中。”故安虽也曾见过比此残忍十倍之事,但多在宫廷而并非江湖,看来这乱世之中无论是宫廷还是江湖都是妖孽丛生。
“不瞒故兄,若非亲眼所见,在下也是难以置信。这下你可相信我有多倒霉了吧?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情景有多么的阴森恐怖,旁边立着个滋滋滴油的人彘鬼哭狼嚎,四周全是惨绿色的鬼火,身边又散着一地残肢断臂。。。。。。啧啧。。。。。。现在想来我还直冒冷汗呢?还有那一屋的腥臭。。。。。。”这时李慕歌打了个冷颤,甩了甩头没有再说下去。
故安知他所言非虚,毕竟是他求他帮他洗脱罪名,完全没有必要来骗自己。但他绝不相信他真会如此害怕,这种笃定虽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却来自于本能的直觉。
“你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故安不去理会他的故作可怜,一副公事公谈的语气。
李慕歌见这“木头”果真是块软硬不吃的“奇材”,于是也不跟他搞心理战术了,觉得以后跟他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往简单明了好。于是他拿出一块黑色的玉片交到故安手中道:“当时情况紧急,只发现了这个。”
故安心底冷笑一声,再次觉得自己对他的判断果然无误:他要是真害怕,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去搜查线索?
接过玉片,他放在掌中反复观察了一阵,看向李慕歌道:“这块玉叫做‘死玉’,由于它色泽晦暗、掺杂的杂质过多,因此不会被选为雕成饰品的玉料,此外还常被视为不祥之物。但是在茅山道术之中却是封锁冤魂制服厉鬼的法宝之一。“
“照你所言,看来这青玉也并不是什么鬼道修罗。原来他也会怕,怕冤魂索命恶鬼复仇,所以每次犯案后才会割下被害者的舌头,再在他口中塞下这块封魂锁魄的‘黑玉’。”李慕歌摇摇头,忽然感觉有些可笑:既有“杀人者恒被人杀”的恐惧,又何须作茧自缚呢?
见他如此,故安又怎不知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世道艰难家国动乱,不管做不做这些恶事,不都一样得不到片刻心安?
而这个道理,既然他明白,他相信对方也会明白。正如对方此时的疑惑,他在彼时也曾疑惑过一样。
沉默半晌,故安将“死玉”递到李慕歌面前道:“看来这个青玉确实与其他杀手大不相同,从他通晓的这些道术玄机上来看,很可能曾经受过道教中人的指点,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道教中人。”
李慕歌听到此处,突然若有所悟般喃喃道:“怪不得我只一眨眼,就被他陷害了!定时中了什么妖术。”
“只一眨眼?”故安反问道。
“只一眨眼!”李慕歌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后又详细道:“话说我正在客栈的房间中喝茶,只眨了一下眼就突然发现周围物换景移,自己被凭空转移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中。身旁赫然多出一束火光——那火光便是被点成天灯的人彘。我见到此情此景自然是要溜之大吉,但刚要逃跑,那人彘就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立刻就把府里的守卫招了进来。后来我虽仗着自己的那两下功夫侥幸逃脱,但人赃并获的罪名却是坐了个实。”
虽然他三言两语说得极其轻描淡写,但当时之凶险,情形之诡异,绝对常人无法可想。否则玩世不恭如他,眼中也不会闪过一丝心有余悸。
见故安听完后一语不发,神色寡淡。李慕歌只好自嘲道:“如此妖异之事莫说你不信,就连我也不信,何况我的信用一向不佳。”言罢,嘴角又浮上一抹苦涩。
沉默片刻后,故安摇头道:“我信。”
李慕歌闻言目现惊讶,呆呆反问一句:“你信?”
故安依旧道:“我信。”后又问道:“眨眼前你有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之处?”
“眨眼前丝毫没有,眨眼后当然是非常之异样了”,李慕歌朝故安眨眨眼,声情并茂的以作示范“但是我确定我就是习惯性的眨眼,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没猜错,你可能中了‘一眨眼’”。故安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对方。
他虽不是“无神论者”,但亦从未见过鬼神。所以比起那些所谓的玄法邪术,他更愿意相信是人力所为。
“一眨眼?”李慕歌怪叫一声,心道哪有这么直白的毒名?
“正是,”故安微微颔首,继续道:“它是早已失传的上古十大奇毒之一,药效和你的症状十分吻合。此毒无色无味无征兆,中者除了感到自己眨了一下眼之外再无其它感觉。与同列为上古奇药的‘闲云七重音’一脉相承,皆为天魔教主哑红音所制。”说到“闲云七重音”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眸色却愈渐深沉。
“看来这青玉倒还真是个‘人物’,不仅通晓道法玄术还是个用毒高手,人才啊人才。不过故兄竟能如此见多识广,也并不比那青玉差。”李慕歌啧啧两声,感叹道。
故安自动忽略他的“称赞”,语带讥讽道:“你虽然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不正经之事,但看着也不像个痴傻呆笨之徒,怎会无意间就被人下了毒?”
“此言前半截实在差矣,我这叫做‘不滞于物不流于俗’,再说了那青玉是‘别人’吗?是‘一般人’吗?我能逃出来已经算是身手不凡了。”
“能从盛极圣武帝手中赢到宝贝的人何必动不动就玩‘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故安眯起双眼,一脸鄙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概是我的运气特别的好吧。”李慕歌摸摸自己的鼻子,立即露出憨厚的笑容。
故安懒得与他再做口舌之争,冷冷丢下一句:“明天一早去你住的客栈找线索。”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慕歌自觉无趣,于是也径自仰面躺下。不一会便睡意来袭,陷入沉睡。
这时,故安却倏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殊途同归
这时,故安倏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悄悄转身面向李慕歌,袖口轻轻一带,几点白色粉末缓缓落入对方口鼻。须臾过后,他俯身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故安这个人的?”
他的声音一反平日的低沉暗哑,虽然清冷依旧但却珠玉暗藏,幽静之中带着一点犀利,但犀利之下又润物无声,令人渐渐放下戒心。
李慕歌闻言渐渐张开双眼,只是眼神涣散神情呆滞。
“我在玉箫上下了‘千逐香’,只要放出我的一对蝴蝶便可知道他的踪迹。”
“那对蝴蝶现在何处?”故安的声音好像带着某种蛊惑般,令对方无法反抗,闻言便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瓷瓶。
故安唇畔轻挑拿过瓷瓶,眼底却迅速闪过一抹杀意。
他将瓷瓶打开,只见两朵冰蓝扑扇而出,经过二人之间划出一道光河,映得他一双黑眸星光点点,宛如天淡银河垂地。
故安见那蝴蝶眼熟,仔细一看果是那只在他醒来时飞入的蓝蝶。顿时神色一黯,略感失望。他在期待什么吗?不是不信鬼神吗?为何还会期待故人入梦?
蝶翼翩翩,在淡淡月辉下织出一张光网,以如梦似幻的幽蓝似有若无地网住他的目光,让本就有些心神不稳的他突觉一阵晕眩。
但他曾经看过太多的绮丽靡幻,所以刹那的失神很快便转为心底的冷笑。随后,瞳仁之中再无半点幽蓝,只见一片深沉的曜黑。
“如此处心积虑地跟踪这个叫故安的人,你到底有何目的?”
“当然是为了方便找他‘要账’”。
故安闻言,忍不住冷哼道:“你以为找到我就能要到账吗?”
“现在不是要到了吗?”
故安不语,冷睨着本该一脸呆滞的李慕歌突然间变得眉眼弯弯精神奕奕,面上并无半点惊讶,只因刚刚那幽蓝闪过,他就已料到对方并非易于之辈。
李慕歌故作遗憾地收回他的两只蝴蝶,十分不客气地对故安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这时只听晨鸡初鸣,窗外天边已隐隐泛白。
一夜未睡的二人见此情景,无论此时脸上是何表情,心中都不禁一声哀叹。
一大清早,官府的告示就张贴了出来,数十名官兵手执长枪挺立两侧,为本该熙攘的集市带来一股凛然肃杀之气。
逐渐聚集的百姓对着通缉令上的凶犯指指点点,唏嘘一片。李慕歌与故安站在其中,一个苦笑,一个则是冷笑。
“我道昨天怎么如此热闹?原来你一出手便杀死了这熹国的当朝第一红人——大理寺卿,洛秋离。”故安边走出人群边啧啧叹服,语气却是十足十的幸灾乐祸。
“故兄,莫要污人清白,是青玉杀了朝廷命官,不是在下!”李慕歌捋了捋两颊的连鬓胡,一脸无辜。
为了避人耳目,此时他已乔装改扮,变身为西域来的香料商人。如今身披兽皮虎背熊腰,黑面方颌虬髯连鬓,与之前的姿质风流完全判若两人。
“现在有区别吗?”故安挑眉反问。
“虽无区别,但公道自在人心。”李慕歌正色道,坚决不背这口黑锅!
懒得与他再做争辩,故安转而道:“李兄,你对熹国当今局势,可有了解?”
李慕歌闻言,点头道:“倒是知其一二。听闻这大理寺卿洛秋离,早年是熹国镇国将军的客卿,后被私下举荐给熹王,甚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