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鼻子都给气歪了,指著楚何,“你……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下文,竟是被楚何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也跟著发抖,贴身宫女夏荷上前扶住太後,帮她顺气。
太後的怒气,楚何恍然未觉,又是深深一揖“太後有何吩咐,微臣洗耳恭听。”
太後这会终於缓过气来,“你就是皇上新封的太傅吧。哀家要你马上停止让太子罚跪,并保证以後再不体罚太子。”
不追究他的责任,也不对他进行任何惩罚,甚至还容许他继续做太子的夫子,太後认为自己已经够宽容了,可惜某个书呆子并不这麽想。
“不可能!”楚何想也不想,断然拒绝,“教不严,师之惰,只要我一日还是太傅,就做不到。”
“我的孙儿以後是要做皇上的,你教与不教他以後都是会是皇上。”太後怒斥,言下之意,他这个夫子可有可无,他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楚何摇头反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犯错,也理当受到惩罚。正因为太子以後是要继承大统的,对太子的教育更应该谨慎。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
“气死我了,你个书呆。”太後捂著胸口直喘气,太子凑过来,乖巧地给她拍拍胸口,“皇奶奶,您别气。”孙儿懂事的样子更让太後心疼,这样个懂事的孙子,不知道那个书呆怎麽狠得下心要罚他?太後拍拍宝宝贝乖孙,朝身後的小太监吩咐:“小瑞子,你去看看皇上在干嘛,叫他马上来东宫,就说有人在东宫欺负我们祖孙。”
小瑞子答应著离开,楚何摸摸鼻子,在心里直叹气。顽固搞怪的太子,偏宠孙子的太後,还有个据说因思念过世的皇後,将对皇後的爱加诸太子身上的皇上,不难理解为什麽在他之前有三十六位夫子被迫下台。看样子,自己这夫子也当不久了,所幸自己也不是很乐意做这个夫子。不过,只要他当一天夫子,他就得负一天责,要他睁只眼闭只眼,万万办不到。
楚何身後,有个声音怯怯的说,“夫子,我已经没事了,您别惩罚太子了。”楚何转过身去,看到他的另一个学生李凡头低垂著,盯著地面。
李凡是游子临的伴读。游子临初读书的时候,乾安帝从王公大臣的嫡子中选了十个与游子临年岁相当的孩子一起入学。其它小孩都受不了游子临的霸道,向父母撒娇不肯来宫中陪读,父母宝贝儿子,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把自己的小孩子弄出宫。只有这个李凡,是御使李中的小公子,因父亲从小家教甚严,在太子那里受了委屈也不敢向父亲哭诉,几年下来,其它小孩子都走了,只剩李凡一个。
游子临在楚何那里受了气,又不想跑去向父皇告状,看到楚何一再的表扬李凡而贬低他,一气之下,叫太监捉了几只青蛙扔李凡的被子里,李凡午睡时一抖开被子,看到窜出来的青蛙,当场吓得大叫,被正好经过的楚何听到。
不用问,楚何就知道这是谁干的,罚游子监在烈日下跪两个时辰。
李凡被游子临捉弄惯了的,从被子里看到青蛙著实吓了一跳,看到楚何罚游子临跪两个时辰,他已经在後悔自己反应过度。现在,楚何更因为要罚游子临而与太後杠上,李凡就想著求情,看看能不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夫子。
楚何拍拍李凡的头,摇头,“现在不是你有事没事的问题,李凡,你们之前的夫子应该也教过你们,勿以恶小而为之。”他是跟李凡说话,更是说给不远处的太後和太子听,他这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皇上来得很快,本来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他,听到小瑞子传太後的话就马上赶过来,到了东宫,黑压压一院子的人等著他裁决。
乾安帝素来重孝义,看太後坚持,他只好向楚何施压:“楚爱卿,太子这是第一次犯错,”虽然是不是第一次他也很清楚,不过谁敢当面反驳皇上的话,“看在朕的面子上,你就放过他这次。”咳嗽了一声,收到太後眼色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後,太子犯了什麽错误,你也不要体罚了,拿戒尺打打手心也就算了。”
太後想要开口,忍了下来,在她看来,宝贝孙子被打戒尺也是不能容忍的。
“皇上,太子有错,作为他的夫子,我不可能不管。既然您认为微臣的教人方法有误,微臣这就请辞。”深深作了个揖,楚何呆劲上来,就要拂袖而去。
“等一下。”开口的是一直没说话,仗著有皇上太後撑腰等著看好戏的游子临。看到楚何决然地离开,他就觉得像被夺了喜欢的玩具,他不想让楚何离开。自己还没整到他,当然不能这麽轻易的放他走,游子临如是告诉自己。瘦小的身子矮下去,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游子临开头:“先生,我接受惩罚,保证跪足两个时辰,先生可以不离开麽?”
状况出人意料,不仅楚何不明白游子临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就连一旁的皇上太後也疑惑不解。
“我觉得先生说的有理。”游子临这样回答。
因为游子临的这句话,太後忍著心疼离开东宫;因为游子临的这句话,皇上不再干涉楚何对游子临的管教;更是因为这句话,楚何成为游子临干得最长的一任夫子。
游龙戏楚4 生日礼物
八年过去了,在楚何的教导下,《三字经》背不了半篇游子临已经能出口成章了,武艺方面,单打独斗,东宫的侍卫也基本上都不是游子临的对手。
太子十八岁生日,宫中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生日庆典了。
“皇儿,十八岁生日,你想要什麽礼物?”在游子临十八岁生日的前夕,乾安帝把太子叫到了游龙殿。
剑眉大眼,高挑的鼻梁,有著和他母後类似的妃色小嘴,游子临长得比他父皇还高半个头,紫色的太子常服将他瘦削的身材衬得更为高挑。听了乾安帝的话,游子临极为感兴趣的问,“什麽礼物都可以吗?”每年父皇都是自己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从没问过他要什麽,每次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他喜欢是喜欢,却也只是三分锺热度,这次父皇却让他自己提。
“那当然。”乾安帝回答的毫不犹豫。最贵重的礼物不过是他这龙位,对於这个位子,他是早就想传於太子,如今太子大了,是他该退位的时候了。
游子临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语出惊人的说,“儿臣要楚先生,要他做我的男宠。”宗室子弟像他这个年龄的,都有了小妾,府里面一般也多少养了几个男宠,只有他因为有楚何拘束著,至年未经人事。太後倒提过要先给他纳个侧妃,被他自己以学业为由拒绝了。
“皇儿对楚何有兴趣?”乾安帝放下手中看的奏章,看著游子临,得到游子临肯定的回答後,乾安帝不假思索:“那朕就把他送给你了。正好我也觉得让他在宫中狂妄太久了。”
东宫内秉烛夜读的楚何,浑然不知自己的恶运即将来临。
知道初八是游子临的生日,也知道皇上著内务府给游子临安排了庆典,楚何宽容地给游子临放了一天假。他没打算帮忙布置庆典,也没准备参加庆典,留在东宫自己的房子,拿著本书读著。
经过八年的时间,在皇上的默许和游子临的支持下,楚何俨然成为了东宫那个最能做主的人,每当游子临的意见与他相左,游子临都会选择退让,久而久之,东宫上至大总管,下至厨房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一旦楚何决定的事,他们就可以遵照命令执行,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不买帐。虽然东宫上下都忙著太子生日庆典的事,楚何的午饭仍是按时送了过来,并且是菜色丰富的四菜一汤。
楚何一直赞成劳逸结合,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用过午饭,楚何觉得有点困了,就躺到床上睡一觉。
当楚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床两头,他的学生,游子临,此刻正站在他的床头,居高临下看著他。“先生,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夫子,只是我的男宠。”
楚何奋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楚何轻叹,那迷药,是趁他睡著疏於防备时放的吧,能放倒他的迷药并不多,看样子游子临足了准备,不想就这被摆布,楚何皱著眉大喊,“你不能这样做,皇上不会允许的。”
“父皇吗?”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游子临大笑起来,笑够了,他才好心地告诉楚何:“你就是父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已经不再是太傅,而是我的男宠。父皇的确曾欣赏你的才能,才会同意让你做我的夫子。但是你忘了,皇权是不容置疑的,特别是在皇宫。皇宫里不要才,不要傲,只要服从。”
弯下腰,拾起楚何散落床上的一小撮头发,送到嘴前,吹落,游子临继续说道:“你以为,不是我,你的狂傲还能让你活动今天?早就不知被砍了多少回了。只是现在,本太子没有兴趣和你玩夫子与学生的游戏了。”
游龙戏楚5 你赢了
“我没想过你的心机这麽重。”楚何轻叹,眼睛盯著游子临,却又似透过游子临在想著其它事,喃喃低语,“都说人生有三件得意事,金榜提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後两件我还没遇到过。这金榜提名,对於我来说,如探囊取物,也就不值得得意了。你可知道我平生最得意的是什麽事?”
楚何的平静让游子临无法理解,他盼著这一天盼了很多年,却发现事实与他的愿望有所出入,对於楚何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麽答,事实上,他也不想答了。猎人对於已经掉进陷井的猎物,多多少少会有些失去耐心。於是他就粗心粗气地吼了句:“不知道。”看到楚何缄默,他满意了,“先生,你还是先关心你眼前的处境吧。”
“罢了,罢了,你不知道正好。”楚何大笑,笑得眼框都湿润了。笑累了,他才又谦恭地说,“微臣的处境,就不劳太子殿下您挂心了。”双手用力一扯,麽指粗的麻绳立即从中间断开,无力地垂在床头。游子临还没得来及反应,绑住楚何双脚的麻绳被他用同样的方法弄断。
游子临往门口跑,却只跑了两步,被楚何捉住肩膀,待要反抗,终不是楚何的对手,被楚何像老鹰擒小鸡一样捉住衣领,扔到床上。“真瘦,叫你不要挑食的……”余下的话被阻在嘴里,因为他发现他的学生,正用惊慌的眼神看著他,而不是已往的尊敬。他的学生,他甚至不能用这个名词来称呼对方了,他的关心在对方眼中,恐怕也是如此可笑。
“你就是用这个绑我的?”楚何从床边拾起一捆未拿走的麻绳,把游子临四肢结结实实捆在床上。後者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再看楚何一眼,拿後脑勺对著楚何。
确认绑得够结实,楚何盯著游子临的後脑勺,思索著要不要把手中的毛巾塞住他的嘴,以防他叫喊,却在看到毛巾上有个黑点时放弃,虽然游子临已经不再把他当夫子了,他仍不想把有点脏的毛巾塞进他嘴里。
随手丢掉毛巾,楚何把自己的书和衣物放进包袱,拿起简单的包袱,最後扫视了一眼自己呆了八年的房间,转身去开门。
“今天先生走出这里,明天就等著去天牢看你父母亲吧。”楚何的身後,那张没有塞住的嘴悠悠地说。
开了一条缝的门,又被轻轻地关上,楚何顺便打上栓。回过头,看被自己绑在床上的游子临,浓眉再次聚扰,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学生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失败。楚何从墙上拔下剑,抵在游子临的喉咙。游子临和他对峙著,即使被自己绑著,眼睛里也只有傲慢。
“你赢了。”重重地叹了口气,抵在游子临喉咙的剑顺著他的喉咙而下,挑断了他身上手上绑著的绳子。个人荣辱事小,爹娘已经年迈,大哥正是功成名就之时,还有他那刚满周岁的侄儿,他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遭受牢狱之灾。
游龙戏楚6 那一跪
不待游子临有所指示,楚何重重跪下,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沈闷地响声。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著游子临,“从现在起……楚何是太子殿下的男宠,太子殿下的吩咐绝不违背。”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说今天天气不错。“请太子殿下不要动我的家人。”
游子临坐在床上,指著跪倒在眼前的男子大笑,笑过之後,有一刹那的迷茫。这是他盼望已久的,可是他并不开心。
从第一次被楚何要求下跪,他就在想像被折了双翼的楚何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八年来,他被楚何罚了多少次,他就想了多少次。游子临本想叫楚何脱了衣服上床,自己好好玩弄一番,以此来羞辱楚何,此刻却失了兴致,夺门而出。
木门被风吹得一张一合,楚何盯著开合的木门足足有半个时辰。关上门,疲惫之极的靠在门上,看到脚边的包袱。捡起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本黑皮书,包袱又掉在地上,楚何双手捧著那本书。书的封面之上,用毛笔端端正正写了“秘籍”两个隶书字,显见书写之人用心。
这是他给游子临准备的生日礼物。游子临体弱,楚何的师父无崖子的武功,并不适合年少的游子临学,楚何准备等游子临满了十八岁再好好教他武艺。因此这几年楚何更注重游子临的文才修养,武艺方面,虽然他也答应了教游子临,传授的都是些基本功。无崖子教他武功,都是口耳相传,并没有什麽秘籍让他参考。他用了足足一年时间,利用空闲时间,挑灯夜战,终於在最近把无崖子教他的武功记录成册,很多地方更是加进了自己的见解。
游子临找他讨要生日礼物时,他只是板著脸说没有,暗里却打算等游子临参加完庆典再给他。现在,这本“秘籍”,却让他觉得讽刺之极,那个人根本不稀罕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呢。只要他开口,就连自己也被当成礼物送到他面前。心念转动之间,手中的书被楚何捏成一团。
罢了,自己是男宠了,要这秘籍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