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圣旨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楚何透不过气来,乾安帝最想打压的,其实是自己,爹和大哥都是受了自己牵连。乾安帝此举,旨在彻底彻底断了自己回郢都的念头,只是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其实他大可以不必这样做,自己说到做到,“我现在去求见皇上!”放下圣旨,楚何就要离开。
“楚何,你给我回来。”楚秋南大喊,虽然他心里也不痛快,却也不能放任小儿子去为自己讨公道,楚何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怕是这一进宫,轻则被赶出来,重则进天牢甚至性命不保。他的官丢了也就丢了,不想儿子再出什麽事。
“爹!”楚何开口,他知道父亲担心什麽,却不知道说些什麽,该说是自己的原因吗?那只会让他们更担心而已。
大厅里顿时无声。
大门口,莫子礼和康迪之回来了。
从江南带来的桔子,拿到大街上就被一抢而空,本钱一下子翻了数百倍,莫子礼心情极好。
莫子礼心情好,康迪之心情也跟著好,就连被莫子礼逼著摆地摊这种丢脸的事,也被康迪之抛到了脑後。
莫子礼和康迪之嘻笑著,直接往大厅走。
楚府开饭一向准时,他们可不想错过饭点,楚何的小嫂子心情好时就会做些点心,对於莫子礼来说都是无声的诱惑。
大厅里人已经到齐,只是没看到饭桌,也不见饭菜的影子。楚家人或坐或站,却没人说话,一片愁云惨淡。
莫子礼眼尖地看到桌子上的圣旨,不客气地拿起来就看,“咦,怎麽会这样?”莫子礼低呼,把圣旨递给康迪之,康迪之看了也皱起眉头。
虽然不是落霖国京官,对於凉州他们也有所耳闻,任凉州知府,这道圣旨与贬谪无异。
“大哥二哥,恐怕不能再留你们了,”楚何有些歉意地说,他们都要离开国都了,楚府的房子,不想让他荒废的话就只能卖了。自己父子三人都是为官多年,却并没有多少积蓄,楚平要上任的地方,需要用的钱肯定不少,父母回老家,修葺房子,找下家,也要用钱,能多带一点钱就少受一分难。这宅子,能卖几个钱就算几个钱吧。
知道楚平心情不好,莫子礼安慰他:“二弟你不用担心楚大哥,凉州离江南近,以後楚大哥有什麽困难,只管来找我。”说话的同时不忘猛拍胸脯,他难得这麽慷慨。
楚何眼睛一亮,凉州荒凉,江南却很富饶,有莫子礼在,不说自家大哥日子不至於难过,就算是凉州百姓,只要莫家家主愿意出手,也能让他们日子过得滋润不少,想到这,楚何深深一揖,“二哥,那我就先代大哥和凉州百姓谢谢你了,一切都麻烦你了。”
“不麻烦,”莫子礼猛摇其头,“你不麻烦我,我才要跟你急呢。”
拍拍莫子礼的肩,楚何的感谢都在不言中。看自己的家人,除了楚秋南之外,都疑惑地看著他,他才想起自己的家人还不知道他这二哥的身份,此时反正都要离开国都了,也不用再隐瞒莫子礼的身份,楚何便说了出来,“李子默是我二哥认祖归宗之前的名字,他认祖归宗後叫莫子礼,是现任的莫家家主,也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翼王。”
看楚家人都要拜见,莫子礼连连摆手,“别,别,别……楚何是我兄弟,你们是我伯父伯母大哥大嫂,可别折我的寿。”
看康迪之和楚何也帮著扯住了其它人,莫子礼松了一口气,回过头跟康迪之低声说:“瞧我,很威风吧。”
康迪之轻笑,毫不犹豫地点头,故意对著被他扶起的楚秋南说:“伯父,您可别跪,您这一跪,等下都知道翼王未奉圣旨进了国都,到时可就是……”杀头之罪,要吃牢饭甚至是吃上一刀。
莫子礼鼻子都气歪了,狠狠地踩了康迪之一脚,看著康迪之抱著脚呼痛,莫子礼没心没肺地大笑,总算是把楚府一上午的愁闷给冲淡不少。
莫康两人陪楚平夫妻一起上任,到时有什麽需要也好帮忙,楚何则陪著父母回老家。商议拟定,莫子礼大叫肚子饿,楚平的儿子天儿小声的附和,“天儿的肚子也早饿了。”
(0。24鲜币)游龙戏楚38 离开
楚家上下,连楚秋南也忍不住笑了,康迪之摸著莫子礼的头,取笑他:“你看,连天儿都比你懂事。”康迪之很成功地为自己又赢得莫子礼的狠踩的一脚。
当下人摆好饭菜,坐在饭桌前的楚家人都还在笑,只有莫子礼忙著吃饭,与莫礼里相隔的两个位子,天儿拿著筷子,看著笑个不停的大人们,很伤脑筋地不知道该不该动筷填肚子,还是要听学堂先生的所教的,等长辈开动了才吃。
***
如梦令?离开
常记琼林夜宴,
书生刁难斗胆。
太子跪东宫,
八载师生假象。
一旦,
一旦,
生死未知分散。
带著万般的不舍,楚何决绝地离开,甚至不曾回头。回头又有什麽用,游子临还躺病榻之上,就算是醒了,也得一个月後才能下床,不可能来送他。
在郢都的南城门与兄嫂和两位结义兄弟告别,楚何跟著父母一路东行,往那个他只有在繈褓之时才见过的,远在云州的老家赶。
翻过一座座山,淌过一条条河,景致越来越好,人烟越来越少,楚母却在马车里啜泣起来,声音很小,坐在马上的楚秋南没到听,楚何却听到了。叫停了队伍,楚何下马掀开帘子,果然看到自己的娘亲拿帕子捂著嘴低低地哭。
楚何心中一惊,因为还担心著国都的游子临,加上连日赶路,他都没有注意自己的父母,眼前骑在马上的楚秋南也是一脸的疲惫,而自己浑然未觉,真是枉为人子。
“娘,是孩子儿做错了什麽,惹娘如此伤心?”跳上马上,楚何蹲在楚母面前,软声问道。
楚母这才发现自己偷偷落泪被儿子看到了,止住哭声,又用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痕,楚母摸著儿子的头,“何儿,你很好,只是我想念你兄嫂和天儿了,也不知道他们怎麽样了。以後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天各一方,想要送个信都难,更别论想聚。”说到伤心处,楚母忍不住又轻轻啜泣起来。
“臭小子,又惹你娘伤心了。”楚秋南的大嗓子在车门口响起,跳上车,把儿子挤到一边,圈住自己妻子,柔声安慰:“宝淑,怎麽了,何儿怎麽惹你伤心了,你告诉我,我好好教训他。”
楚何汗颜,他这爹啊,妻子是个宝,儿子是杂草,除了他娘,唯一能在他爹面前说得上话的小嫂子也不在眼前,想到这,他也不禁想念起兄嫂侄儿,“爹,娘思念哥哥他们了,要不,我们也去凉州?”
轻轻拍了拍妻子,楚秋南向自己妻子确认:“宝淑,是因为这个?”
楚母点了点头。
“那好。”楚秋南做了决定,现在已经入了云州的地界了,我们回趟老家,拜访下老家的亲戚,去祖坟扫扫墓,就去凉州,在那边定居。
进了云州,楚何找人打听客栈位置,老家虽有房子,不过多年未住人,楚老爷的意思,反正住不了多久,就不要劳民伤财去修葺房子,找家干净的客栈住几天就行。
“本城最干净的客栈,也是最大最好的客栈,莫过於城西的客来客栈。”路边摆摊的老伯如此说,并好心的告诉他们客来客栈怎麽走。
最好的客栈,也就意味著最贵的,楚秋南虽然不是守财奴,也得考虑钱的问题,京里的房子刚好卖了个好价钱,他们带的盘缠不少,只是能多留几个钱就多留几个钱,到了凉州,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到时一大家子的人要吃饭,全靠大儿子那可以忽略不计的粮饷,日子难过啊。
楚秋南还没来得及阴子,小儿子已经把大队人马带进了客来客栈,楚秋南没法,骂著儿子“败家”,气呼呼地跟了进去。
(0。22鲜币)游龙戏楚39 坦白
少主大驾光临,客栈的胡掌柜大喜过望,虽然楚何一再强调不要让人知道他身份,胡掌柜还是把客来客栈最幽雅清静的一个院子腾了出来,让他们住进去,送来的吃的用的也都极其精致,看楚母没带丫鬟,又挑了两个伶俐的丫鬟来侍候楚母。
院子另侧有张大门,可以不用从客栈出入,出门访客也挺方便,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想到不久之後又可以见到大儿子一家,楚母终於展开愁眉,认认真真思索起要先拜访谁。
对於楚母突然兴起的兴趣,最先受害的,就是楚何了,楚秋南是独子,楚母虽有个妹子,随夫君在外,留在云州的,都是些远房亲戚,在楚母拜访的亲戚家中,或多或少有那麽一到几个表妹,而且都是云英未嫁。楚母的意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在云州人看来,楚老爷虽然告老还乡,楚家大少爷可是升官了,前途无限,指不定又是个尚书老爷,而楚何十七岁中状元、做太傅,就连翼王也想请他去江南,对於楚何说自己被罢官这事,善良的云州人也自动给他美化成为了送年迈父母回老家不得不辞官。虽然楚何眼下没有官职在身,谁知道哪天又登朝堂,成为重臣。
因此,当楚母开口说自己小儿子还未婚配,楚何立刻就被盯上了。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近亲、远亲,甚至还有那本不是亲戚也拐著弯来攀亲戚的,带著自家女儿来楚家暂住的院了拜见访。
楚母很热情的一一接待,并从中挑出四位自己喜欢的,选了个好日子邀来吃饭,饭桌後面,放了一块大屏风,让楚何藏身屏风之後,选自己中意的小姐,看中了她让人去提亲。
都知道这次“吃饭”意味著什麽,小姐们几乎都没吃进多少东西,无不攒足了劲展示自己,席上妙语连珠,把个楚母逗得心花怒放。高兴的同时,不忘偷瞄屏风,不知道小儿子看中哪个,她可是看花了眼,这个满意,那个不错,简直想把四个都收了做自己的小儿媳。
楚母和四位明睁暗斗的小姐不知道,楚何把楚母从屏风後送出,就逃离了那个房间,四位小姐卖力的“表演”,他一点也没看到。
从侧门跑出来,楚何骑了匹马狂奔到城郊,那里有片梅林,此时梅花已经开出了花骨朵,小小的花骨朵,就像一颗颗淡粉色的水晶。
没有带剑,楚何折了一枝梅,以梅为剑舞了起来。
梅树依在,舞剑的人也在,只是那躲在树後偷看的少年不见了。
丢了梅枝,楚何遥望远方,不知道游子临的伤好了没。天际,一支大鸟划破天空,留下一串悲鸣声。毅然转身,楚身上马,他已经想好要怎麽面对盼著自己结婚的娘亲了。
楚母送走几位小姐,兴致勃勃地转到屏风後面,那里却空无一人。
坐在大厅,楚母直等到吃过晚饭,天都黑了,才看到楚何带著一脸的失魂落魄从外面回来。
看到楚母,楚何扑通跪下,“娘,孩子有事禀告。”
楚母站了起来拉儿子,“何儿,有事起来再说吧。告诉娘,你看中了哪家姑娘?”看儿子的样子,楚母心里有底,自己挑的几位千金肯定都不喜欢,而是另外有喜欢的姑娘。
“姑娘?”楚何摇头,苦笑著说:“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0。24鲜币)游龙戏楚40 楚父之怒
儿子的回答太过出人意料,楚母没站稳,倒在椅子上,颤抖的食指犹指著楚何:“你……你……”
楚老爷访友回来,正好听到小儿子说:“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再看到妻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楚老爷气打一处来,抓起扫帚不由分说就朝楚何一顿乱打,“孽子……楚家怎麽出了你这样的子孙。”
楚何不躲,也不闪,任由扫帚招呼到自己的身上。
楚母虽然气儿子不争气,可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看楚老爷打得狠了,她又心疼起来,抓住楚老爷手上的扫帚,“老爷,你要把咱儿子给打死了。”
楚老爷还在气头上,“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孽子。”
“老爷!”楚母也跪了下来,“是我教子无方,老爷要打边我也一起打吧。”
“你啊。”对於妻子,楚老爷一直都是又敬又爱,看妻子这样,他也没法再打下去,指著跪在地上的楚何:“好,你娘给你求情,我不打你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丢了扫帚,扶起妻子:“夫人,我们回房。”
叫夫人而不叫她名字,楚母知道楚老爷还在气头上,也不好过份违了他的意思,只得跟他回房,边走还不忘回头,担心地看小儿子:大堂之上,楚何孤伶伶地跪著,身上的衣服上现出道道血痕。
终於还是放心不下,趁著楚老爷睡著了,楚母偷偷地起床来到大堂。远远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堂,楚何背对大门笔挺挺地跪著。
走到楚何页前,楚母才发现楚何的情况不容乐观,双眼紧闭,脸上潮红,嘴唇发白,一摸额头,更是烫如烙铁,她轻轻摇儿子:“何儿,你醒醒。”楚何却终於撑不住,倒在地上。
楚母这下慌了神,大叫:“老爷,快来呀,儿子生病了。”
一天没吃饭,挨了打,跪地上又著了凉,再加上心中有事郁结於心,才会让多年没生过病的楚何一下子病了。
大半夜被叫醒,胡掌柜一听派去侍候楚母的春妍报告说楚何出了事,抓了外衫就往外跑。赶到小院,楚何刚被抬到床上。楚老爷正著急呢,他们离开云州多年,大夫住哪都不知道,大半夜想要问人都没处问。胡掌柜派来的两个丫头虽然是本地人,却也是足不出户的。看到胡掌柜,楚老爷如同看到了救星,请他派人去请大夫。
云州城最好的大夫姓林,大半夜被叫出诊,他却没有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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