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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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6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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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根据间谍的情报,汉中步防主要面朝北方,从各谷口直到南郑及其左右阳平、沔阳、黄沙、成固、赤阪、石泉一线,是层层设砦,防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但是对于汉中盆地南侧,则相对疏忽了防御——一方面魏军很难抄到南线来,二则蜀汉也拿不出更多的兵马来全方位设砦了。

所以城固南侧的山口,原本是并未布防的,故而曹真才想冒险从南道而行,一举突出山道,直取城固。

可是荆州大将牛金却反对曹真的方略,主张从北道而行。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间谍没有探到,未必城固以南真的没有设砦防守。原本那地方确实是不用守的,但自从咱们拿下了房陵郡,直接威胁石泉,蜀人就应该考虑到一旦石泉失守,则城固以南就是一大破绽。好吧退一万步说,彼处原本无砦,那你怎么知道如今蜀人不会遣一军前去封堵呢?

曹真说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性,咱们才要快速从南道而前。如今汉中兵力不足,未必能派多少人分守城固以南,就算派出去了,仓促间也立不下坚砦来。倘若延误了军机,真让他们把砦子立了起来,咱们就再也无隙可趁啦。

牛金摇摇头,说无隙可趁就别趁呗。走南路最大的危险,就是粮草运送不易,一旦被人堵住了山口,恐怕进无所据,退无所依,肯定会吃大败仗。走北道就轻松多了,可以通过沔水,源源不断地从荆州运送粮草过来。曹君侯你不走正道儿,却偏要冒险,我真是很难理解唉。

曹真说正因为粮草不足才要冒险哪,就算走北道,荆州军主力大概是要溯江而上,去打巴郡的,也给不了咱们太多粮食,一旦顿兵在赤阪城东,不得寸进,恐怕最终只有打道回府的命啦。

二将各执一辞,谁都说服不了谁。关键曹真在曹操离开长安后受命统辖关中各路人马,而牛金却是荆州将,曹真根本管不了他。至于荆州方面的主将司马懿,目前可能还未能抵达南郡——就算已经到了,曹真也没那么多时间再写信去跟他打商量啊。至于全军总指挥、大都督是勋,才刚得报,已入长安——要是去是勋面前打擂台,照样缓不济急,那还不如直接听了牛金的话呢。

曹真左右瞧瞧,徐晃和申仪都不说话——若吕子明在此,或能相助我也。只可惜吕蒙原定合后,结果才跑半道儿就被是勋给召走了——是勋琢磨着我打仗是二把刀,身边儿必须设一位称职的参谋才是,虽然遣人去召沮授,可惜还且赶不过来哪,既然吕蒙合后,才刚进入子午谷,不如将其召至身边来吧。

正在争论之时,忽听一人道:“北路固稳,然南路亦不可不行也。”

牛金瞥眼一瞧,此人非他,正是昔日在夺取房陵郡过程中立下大功,钦命指为南郡兵司郎中的马谡马幼常。牛金不禁一皱眉头,心说你哪边儿的啊?你怎么帮着关中人说话呢?

马谡先朝牛金拱手致歉,随即一指地图:“我军欲向南郑,则南乡不可不取也。焉知巴中不遣军来援?”

从石泉直线向西,还有一个南乡县,县城很小,估计也就五百多户人口,即便加上周边百姓,也上不了五千人去。关键是南乡境内有一条小路,翻越重重山峦,可以南抵巴西郡的宣汉县。倘若甘宁遣一军由此而来,不管咱们走南道还是走北道,都容易被敌军抄了后路。

曹真和牛金之所以没有考虑过这一危险,是因为这条道路实在太难走啦,距离又远,从汉中遇险,遣使去向巴中求救,巴中再遣军来,就算最快也得十三、四天。曹真心说我要半个月都围不了城固,那还是直接卷铺盖回家吧;牛金也想啊,若半月突破不了赤阪防线,估计粮运要出问题,还是退守石泉为好。

但是马谡说了,谁都不敢保证,甘宁没有早就接到张飞的命令,请他派兵来助守汉中,说不定这回儿甘兴霸都已经在路上啦,那怎么办?故此我军必须得派遣一支兵马,抢先夺取南乡城——“谡请率军前往,为二位将军防守侧翼也。”

倘若是勋在这儿,一定会点头:“幼常所言甚是。”跟着立刻就摇头:“然幼常未经战阵,不可往也。”开玩笑,说你马谡“纸上谈兵”可能有点儿过了,但你运筹帷幄,无不中的,临阵指挥,错漏百出,那可是史有明文记载的——诸葛亮敢用你,我可不敢用你!

然而曹子丹和牛金却并没有这般认识。牛金是见识过这小年轻战略眼光和个人胆魄的,当即首肯,曹真一瞧——你的人你当然熟悉啦,你说可以,那就他吧。于是即遣马谡率军四千,去取南乡。随即又计议了半晌,曹真实在说服不了牛金,最终只得同意从北道而行。

于是当面就跟马超撞上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血战赤阪

赤阪,在后世陕西省洋县东部的龙亭山麓,因“山阪赭色”而得名。龙亭山正当子午谷道口,曹真率军自北而来,深恐仓促用兵,军力不足,故此出谷后即略偏东去打石泉城,以接应牛金、申仪等——如今他多少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蜀人在石泉留兵不多,我就当先遣一路兵马或自北道而攻赤阪,或自南道指向成固,不该在石泉城下多耽搁好几天的时间啊。

等到攻克石泉,两军顺利会师,除去交给马谡去取南乡的四千人,尚有二万五千大军,便即浩浩荡荡向赤阪进发。西行居高临下,从山谷间突出,一开始气势颇为摄人,然而一旦抵至赤阪附近,情势便即陡变——马超亲率数千精骑从侧翼杀出,魏军虽有提防,终究难当西凉骑兵骁勇,当即被杀数百人,部伍混乱。曹真被迫率军后撤,在高阜上背山扎营,马超即于阜前驰骋搦战——有种你下来呀!

曹真登高而望,但见马家骑兵人马尽皆高大雄俊,铠胄鲜明,长槊耀日,且进退趋避,极有章法,实劲敌也。话说马超昔日为曹操所败,被迫逃依刘备,当时麾下还剩了千余西凉旧部,此后镇守武都,即以此为基础,从氐、羌中招募部署,好不容易才攒起了这三千家底,那简直就是王牌中的王牌了。

曹真当即慨叹道:“吾闻陛下昔日曾言:‘马儿不死,孤不得安。’今信也夫!”随即摇摇头:“若俊乂在此,或可催破之也。”

其实他的意思。张郃长期镇守陈仓。与凉州相邻。也招募了不少凉州骑兵,要是把那些凉州骑兵拉过来,估计就能与马超好好较量一番了——不过张郃如今还在阳平关外呢,而且散关故道虽比褒斜、傥骆等道好走,也未必能够携带太多战马……可是曹真话没有说清楚,当即恼了身旁一人,拱手请令道:“某观马儿,不过插标卖首耳。请率本部出营破之!”

曹真转过头去一瞧,此人非他,正乃平西将军徐晃徐公明是也。要说徐晃投曹,本在张郃之先,其后二人名位相若,同守关中,受夏侯惇指挥,相互间就一直别着苗头呢,竞雄之心很强。如今曹真说若张郃在可破马超,徐晃当场就急了:你当我是空气吗?我哪点儿不如他张俊乂?!

曹真急忙劝慰道:“某非敢轻忽公明也。然所将多步,骑士不足。今观马家骑甚勇锐,恐不易破也。”

徐晃刚才热血上头,说要击破马超,这会儿想想,也觉得难度挺大。不过么——“可以长矛为阵,间杂劲弩攒射,使不能前,徐徐逼退之,君侯继之,攻破赤阪,则马超无可依据,必为我所破也。”

在当时的战场上,确实骑兵为最强有力兵种,但并不是说就可以吊打一切其它兵种了。原本匈奴骑兵威猛无俦,却被汉兵以强弓劲弩和长刀步卒驱之漠北,所以关键在于你怎么个打法。中国人对付游牧骑兵,那是有一套世代传承的完备战术体系存在的——当然这一体系也需要强大的动员力和经济力作为支撑——后世挫于北方游牧行国,多是因为朝政**导致军队素质下降,还真不是步兵不能破骑之过。

再说了,赤阪附近的平原终究狭窄,不比凉州广漠,马超的骑兵缺乏足够回旋余地,徐晃有信心阵而后战,一点点将其逼退。一旦能够趁机拿下赤阪,那么就凭马超这几千骑兵,缺乏坚城为依托,根本不是曹魏方数万大军的对手。

曹真当下颔首,但是说:“方遇挫,士气不振,且休整一夕,明日再战可也。”

于是第二天一早,徐晃早早地就挥军出砦啦,列开阵势,以迎马超。马岱率骑兵前来冲阵,被徐公明三个步兵方阵互为依托,近用矛刺,远以弩射,就跟狗熊撞见只蜷成一团的刺猬一般,简直找不到下嘴处,只得暂退。

回来禀报马超,马超就说了:“彼等逼我,然亦不能破我也。但赤阪不失,即此周旋,不须十日,敌必粮秣不继。只恐曹真趁隙去夺赤阪。”如今赤阪城内不足两千步兵,守将名叫刘宁——“谁识此人勇懦?”

汉中将皆保,说刘宁与杜路都是汉中本地人,最擅长防守,可称“双璧”。马超心说哪儿来的乡下武将,也敢被目为“璧”?想想终究不放心,即遣部将陈曶率一千兵去增援,即于赤阪西更立小砦,以为依托。

那边徐晃暂且逼退马家骑兵,曹真即命牛金率部直取赤阪。其实赤阪无城,只是法正新规划的一处砦子而已,依山而建,楼橹密布,土垣围绕,最外面还有七重鹿角。牛金乃使步卒以大盾遮挡,护长矛兵挑开鹿角,砦中见得,当即箭如雨下,魏军折损甚众。

于是回报曹真,说若无器械,赤阪难下,还是先好好地整备一番,明天再去攻砦吧。曹真皱眉道:“吾既入平,骑锋在前,如何久守?”徐晃所部不可能一整天再加一整晚都这么排列阵势,神经紧绷地防备敌军骑兵,除非退回高阜上去,否则好地势都被蜀人占完啦,平地难以立营——你说要等明天再打,那咱们就得退啊,今天这些死伤难道白扔了不成么?

再说了,你在高阜上也不合适建造攻城器械啊,就算造完了,怎么拖下阜来就是一大问题……

当下一扬马鞭:“土垒木砦而已,摧其外壁,何须器械?若牛将军不能战时,可归来坐镇,某可更代也!”牛金无奈之下——他虽然就理论上而言不归曹真统属,在军事会议上可以跟曹子丹对着干,但终究论品秩、名望,尽皆不如曹真,怎么敢让堂堂皇帝的堂兄弟跑第一线去替换自己回来歇着呢?——只得贾勇而冲。

蜀将陈曶来救赤阪。远远地望着魏军扛牌直前。以扫鹿砦。他也不理,只是隔着三百步远安营下砦,甚至伐木为篱,掘土为壕。陈曶可以不理牛金,牛金可不能不理陈曶——真要是被对方把砦子立起来,随时可以与赤阪相配合,攻击自己的侧翼啊。牛金亲率兵马前来迎战,陈曶终究兵寡。抛下数十具尸体后不支而退。牛金率部猛追,突然侧翼烟尘滚滚,马家骑兵又呼啸而来,当先一将头戴铁兜鍪,身罩金银两色的鱼鳞甲,以红色丝带编缀,外罩飞云纹的锦袍——正乃马超马孟起是也。

牛金知不能敌,当即勒兵而走,自身断后。马超疾风一般驰近,大槊一抖。直取牛金,牛金节架相还。两人马打盘旋。连战了六七个回合,牛金眼瞧着部属将将退尽,便即摆个枪花,摆脱了马超,反手执槊,拍马而走。谁料马家军中马岱暗中取出弓箭,觑准了便是一箭射出,正中牛金肩窝,大叫一声,几乎堕马。

牛金既伤,所部匆匆从赤阪砦下退去,徐晃也被迫勒束大队,缓缓归营。曹真来探看牛金伤势,牛金先是破口大骂马家军卑鄙,然后懊恼道:“若驱贼后不深追,或不至此也。”

曹真说将军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今天好歹已经摧破了赤阪城外两重鹿角啦,明天咱们还是照样打,但是更谨慎一点,应该可以直薄赤阪砦下。然后不计伤亡地拼命猛攻,我不信那么小小砦子,三五天都拿不下来——“但徐公明逼住马超,使难援救,不必七日,赤阪可下。”赤阪城内肯定也储存了不少粮食,而且拿下赤阪,己军士气必振,蜀人士气必跌,再进取成固也就不为难啦。

其实马超那边也很郁闷,因为魏军打得很有章法,整整一天,几乎使他无隙可乘——“某若得全军在此,何惧此敌耶?!”马孟起这回带来汉中的,有将近一万五千兵马,但是还必须协助汉中军分兵守险——再说了,才刚囚禁了赵云,各砦汉中军若无马家军监护,他也不放心啊——真能带到赤阪城下的才不过八千之众,其中还拨了两千人跟随杜路去稳固城固之守了……

终究兵力对比太过悬殊,马家骑兵固然厉害,但这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凉州,骑兵的机动性只能发挥在小规模战役方面,而不可能对整体战略态势产生什么影响——他倒是想利用骑兵之速去切断魏军粮道呢,问题人家后路都在山谷当中,骑兵根本就冲不进去……

算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然后可以把杜路给召回来,看眼前这般态势,敌军主力都在这儿了,不可能再走南路经南乡去袭城固——就算派奇兵行去,最多三五千人,城固应该能够守得住吧。目前我这儿可比城固危险!

于是翌日,杜路即率部归来,与马超合兵一处,共御魏军。真到了阵地战的时候,曹真反而不着急了——再说光着急也没蛋用——遣牛金护营,徐晃却敌,他亲自率军攻打赤阪,果然在黄昏时分基本上摧毁了赤阪砦外的重重鹿砦,逼至砦前。

所谓鹿角,那都必须要将其下端深埋在泥土当中的,仅仅找些乱树杈子跟地上一扔,在两军对阵中几乎无用,所以一晚上的时间,也不怕蜀军偷出砦子,重布鹿角。曹真就此暂且收兵归去,翌日再战,攻打赤阪。马家骑兵多番前来骚扰,都被徐晃预先料到,布阵当道处,生生拦住。

其实曹真这一天攻砦是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移营下山上,就在赤阪当面掘开重重堀堑,以粮车围绕,再树以新伐的木料,筑成了三个小砦,以逼赤阪。随即第三天上,曹子丹亲自执刀督阵,宣令士卒,猛攻赤阪砦。蜀将刘宁拼死防御,所部两千众一日间即折损接近三成——当然啦,魏军死伤的绝对数字只有更多——余亦疲累。因此当晚,刘宁便遣心腹偷出赤阪,往见马超,跟他说我这砦子顶多再守三天,咱们不如明日内外夹击,你接应我出来,暂且退往城固去吧。

马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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