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汉魏文魁- 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据说吕布在往河内去的路上,路过东郡,就去跟老朋友张邈话别——张邈挂着陈留太守的头衔,其实算是曹营的真正二把手,一直跟陈宫两个呆在曹操起家的东郡。后来曹操杀了边让,兖州士人心不自安,于是张邈和陈宫就趁着曹操第二次东征陶谦的机会,派人去联络吕布,说张杨才多大地盘儿,你呆那儿也出不了头啊,不如到我们这儿来——兖州~欢迎你。

而在是勋穿越来的这个时间线上,曹操照样宰了边让——事情是在是勋才赴成阳当县令的时候发生的,具体缘由,定的什么罪名,是勋也不清楚。正如前面所说,兖州士人本来就不大感冒曹操,再加上曹操执法甚严,治政的指导思想就是严惩贪官污吏、地方豪强,即便因为是勋献了屯田之策,对地方上的压榨有所减缓,但仍然遭致了普遍的冷眼,最终杀边让就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邈和陈宫就此起了异心。比起原本的历史上,他们这份易主的心思就更急切——曹操现在可不得了啊,有徐州为羽翼,又吞并了半个豫州,这要在前线再打败了袁术,拿下淮南、江北,就连袁绍也未必再敢跟他龇牙啊,咱们还动得了他吗?

正巧这个时候,吕布从袁绍那儿落跑,经过了东郡。张邈和陈宫当即表态,将军你别往河内去了,留下来主掌兖州吧——就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了大半年!

张邈和陈宫那都是兖州的地头蛇,在士人当中威望极高,所以他们振臂一呼,羽檄四驰,眨眼间绝大多数的郡、国和县城就全都易了帜了。大家为了表示俺们刚改换了门庭,所以纷纷撤下红旗来,换了别种旗色——比方说白旗啊、黑旗啊、绿旗啊、蓝旗啊,等等——来打着。

要是换了一个人,即便觉得旗号突然改变,有点儿不对,可还是会懵懵懂懂地跑进城去,说不定就要被当成奸细拿下。但是是勋不一样,一听太史慈说出个“吕”字来,立码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年月有几个姓吕的够打旗资格?难道还能是吕旷、吕翔、吕范、吕蒙、**吗?曹操麾下倒是有个从事吕虔,可是被带到前线打仗去啦,没听说让回来接管定陶城啊。

所以他赶紧建议,先别进城,咱们就在附近找人打问打问。两人赶紧转过马头,直奔附近的村庄去,才到村口,就见一个小子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儿张望,见了他们掉头就跑。

太史慈心说不好,一抖缰绳,催马上去,把腰一躬,就把这小子揪住脖领子给生擒活捉了。那小子还在挣扎呢,就听旁边儿拐角有人问:“后面难道是成阳的是县尊吗?”

是勋赶紧也策马上前,就见问话的是一位长衫士人,三十多岁年纪,瞧模样,他还真有印象,似乎是郡府里的一位文书。赶紧下马来探问情况,那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反了反了,满城皆反哪!”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突然就有郡内大户策动了郡兵造反,攻入郡府,见人就杀。这名文书好不容易逃脱了性命,和几个同样还不打算离开曹操阵营的同事一起躲到城外头来了。是勋就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着急问:“府君何在?!”那文书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小人不知。”

是勋心说我好不容易把曹德从宿命当中解救出来,没想到他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吗?我靠这老天爷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哪!

当下那名文书一招呼,呼啦啦从各处跑出十好几人来,有郡吏,还有几名郡兵——太史慈当然也把刚才活擒的那小子给放了下来,原来那小子也是郡中一名小吏。众人聚在一起合计,太史慈一瞪眼:“有啥可想的?赶紧回成阳去啊!”他老娘可还在成阳县中哪!

当下二人也不再理会那些郡吏们了——他们没有坐骑,带着也是累赘——赶紧策马扬鞭,就绕过定陶城,直奔成阳而去。才入县境,当面就冲过来一个人,差点儿被太史慈一马蹄给踢翻在地。是勋定睛一瞧,嘿,原来是自家带到成阳赴任的一名奴仆。

那家奴跪在他的马前连连磕头,说可好了,主人你可回来了,我们可都急死啦。是勋询问情况,家奴说李全煽动守兵作乱,已然占据了县城,自称县令,吴质等人保着太史慈的老母,逃到了宁可的庄上暂避。宁可撒出好多人来在面南的各条道路附近打探,就盼着是勋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哪。

太史慈听到老母无恙,这才一块石头放落肚中。

一进入宁家庄院,宁可、吴质匆匆迎上,太史慈推金山、倒玉柱,翻身跪倒,磕头说:“季重,老母全靠你的救护,慈必粉身以报大恩大德!”吴质赶紧把他给搀起来,说你为吾君之友,就是我半个主人,保护老夫人那是理所应当的,怎敢望报?

宁可说不光光是成阳,今晨有消息传来,西面的句阳县也易了帜了——是勋心说你没听说的更多,要按原本的历史,整个兖州,就剩下鄄城、范县和东阿三处还打着曹家的旗号哪。

太史慈入内拜见了老母,出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回轮到是勋一言以决了:“还怎么办,赶紧到鄄城去。鄄城要还安好,则兖州迟早能夺回来,鄄城若是不守,咱们只好逃到南边儿去投曹操!”他心里也急,他的庄院就在鄄城之外,管巳、管亥他们可还生死不明哪!

况且这儿距离鄄城也近,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眨眼就到。可是太史慈不肯抛下老母,是勋就以退为进地说:“都是我请子义绕道来到兖州,才陷伯母于险境。如今我与季重前往鄄城便罢,子义还是保护着伯母留在庄中吧。”他知道太史慈这人讲义气,不会放自己一个人去冒险——怎么,砝码还是不够?那再加上刚救了你老娘的吴质,够不够?

果然太史慈犹豫了半晌,又进去问了老母,出来一咬牙,一跺脚:“慈岂能抛下宏辅与季重?我这便奉了母亲跟随你们前往,看谁能拦挡我手中这杆……”刚想说“这杆大槊”,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马槊已经让孙策给绞断了呀……

是勋就怕鄄城虽然仍然姓曹,但吕布的大军已经四面合围,就算到了鄄城城下,也根本突不进去——那可是吕布唉,手底下是甲于天下的并州骑兵唉,不是当年都昌城下管亥率领的那些疲疲沓沓的黄巾贼!就算太史慈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够突破了重围。

不过他这有点儿想左了,吕布本部的并州军数量还真不多,当初落跑到冀州的时候,也就百余骑,后来从袁绍,伐张燕,又扩充到上千人,顶了天了,其余的全被袁绍借故给调走了。他要真手底下有数千上万的并州精骑,那还用怕袁绍吗?就算落跑,也得先火并一场,才解心头之恨哪。

当然这情况是勋不了解,想起“吕布”二字就忍不住地肝儿颤。所以他和太史慈母子、吴质又在宁可庄院中歇了几个小时,吃点儿东西,当天黄昏时分就套上马车,匆匆上路,打算连夜不停,那么翌日一早就能够抵达鄄城城下。

一行人数不多,太史慈的老母跟一名侍女乘坐马车,是勋、太史慈、吴质,以及是家原本两个家奴,还有宁可临时奉送的五名丁勇,也全都骑上了马——太史慈换回了自己的坐骑,方便遇险好与敌作战;是勋骑上了吴质的有镫马,吴质只好骑无镫马;至于孙策的好马,除了太史慈谁都驾驭不了,只好暂且寄养在宁可庄中——撒开在马车四周保护。一夜无话,曙光乍现的时候,果然就行到了鄄城附近。是勋先不忙着进城,先让绕绕路,去往自家的庄院。

没想到还没进庄呢,就迎面先撞见了一队骑兵,总共十来个人,全都顶盔贯甲,手执利刃,有几个马背上驮着大包袱,有几个马背上横担着女人,甚至有一个马背上还挂了两只鸭子一只鸡。是勋见状大怒:这是鬼子进村扫荡呢吧!随即又是大惊:他喵的吕布军果然已经到了!

双方见了面都是一愣,当先一将还待喝问,太史慈这时候甲胄在身,毫不畏怯(其实没甲在身的时候他都敢硬碰孙策,胆儿就真肥),一马当先就直冲了过去。那将挺槊来迎,就见来人没有持长兵刃,光举着一柄环首刀了,不禁心下冷笑:“哪里来的蠢贼,白长了好大个头,根本不识马战。便让魏某来取他项上的人头吧!”

第二十五章、毁于一旦

吕布有一门外亲,姓魏,兄弟二人——魏续、魏越,也都同时是他麾下大将。魏续有将兵之才,后来代高顺统领“陷阵营”,再后来……把亲戚吕布给卖了。魏越则是员斗将,当初打常山的时候,吕布就是带着他和另一员骁将成廉一起陷阵冲锋,才一举击垮了张燕军的。

此番进入兖州,攻打鄄城,魏越自告奋勇出来哨探,其实是带着十多名亲信寻机抢掠的。吕布的军纪一惯不好,他之所以被袁绍赶出冀州,也有纵兵大掠,被冀州士绅告状告到了袁绍门前这一个重要因素存在。故而进了兖州以后,陈宫就劝你得收敛一点儿,先掌握了州内的士人之心,然后才能彻底把曹操势力排挤出去。吕布倒也从善如流,所到之处,勒束士卒,不得放纵。这让魏越很不习惯,所以就找借口离开吕布身边,背着主子自己出来赚点儿小便宜。

结果没料到抢了东西还没能带回去享用呢,迎面先撞见太史慈了。太史慈纵马舞刀冲上,魏越毫不犹豫,挺着马槊就直刺对方的前胸。谁想太史慈轻轻巧巧,让过槊头,一把就攥住了槊杆。魏越吸一口气,正打算奋力抢夺,却不料太史慈左脚用力一踩镫,身子一偏,就把槊杆朝侧方掰了过去。这一下大出魏越意料之外,大力如怒涛般涌起,他再也坐不稳鞍桥了,“哎呦”一声,就从马上给掀了下来。

大将落马,士卒惊心,赶紧就有两名骑兵冲上来拦住太史慈,还有两人抢了魏越上马,落荒而走。太史慈对魏越都是一招建功,把那些小兵更是不放在眼里,当即挥刀砍翻了一个,另一个被他挥起从魏越手里抢到的马槊,搂头一杆,狠狠地打落尘埃。

敌军仓惶退去,太史慈掉过槊来,指着落地的伤兵,询问周边形势。这才知道,吕布本部不过千余,再加上张邈、陈宫的兵马,也不过一万上下,而且各不统属,所以行动迟缓。估计今日之内很难开到鄄城城下了。不过真等他们杀到的时候,各处背反的兵马源源而来,就有可能达到好几万。

问话完毕,太史慈奋起一槊,将那小兵刺死,然后转回身来,笑着对是勋说:“有槊用了。”挥舞两下,感觉甚好。他说吕布还没有攻到鄄城,咱们还有时间,那就先奔你的庄院去吧。

是家庄院此刻便空无一人,仅剩下一片狼藉的火场……看起来瞒着吕布以先行哨探为名出来抢劫的,绝非魏越独一伙儿。是勋骑在马背上不动,也不哭也不笑,目光从所未有的茫然,整张脸就跟石膏模子一样,要好一会儿,嘴唇才开始哆嗦,下巴才开始抽搐。

太史慈纵马上前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大致搜索了一番,虽有血迹,却无尸体,料想宏辅你的家人应仍在生,可能是撤进鄄城去了……”

是勋不傻,乍见废墟——其实也不算很废,只有两三间屋子着火坍塌,还有三四间屋子墙被熏黑,外围的土墙被扒开一两个口子而已——他是当场愣住,但是愣了不过少顷,也就想明白了。目前吕布杀到鄄城附近的,还不是大军,只是一些游骑而已,比方说就刚才魏越那十来号人,管亥父女未必能跟太史慈似的,一照面就把他们全赶跑,但想全身而退,问题还不算太大。

他心痛的不是人——人只要死不见尸,在他看来就总还有希望——他心痛的是自己的财物啊。自己冒着被推出去斩的危险,好不容易、费劲巴拉,浪费无数唾沫星子地游说曹操,为自己挣下这一点点儿基业,我他喵的容易吗?!如今毁于一旦,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这就好比两千年后空手套白狼,好不容易忽悠来了几百上千万的风投,一眨眼就全打了水漂啦!老天爷啊,这是风投唉,别以为白来的,你想收就收回去了,老子还得跟曹操这儿打一辈子工还账哪!

他喵的虽然老子不信这贼老天,但老子今天还就真的指着老天爷发誓了:吕布,夺人钱财如杀人妻小,我与汝不共戴天!老子要帮着曹操,杀光了你的兵将,掳尽了你的妻小,抢了你的戟、马,剥了你的甲、盔,把你孤身一个赤条条地扔在荒野上,看你还有什么……嗯,还得先挑了你丫的手筋脚筋,废了你丫的武功!

表面上瞧着,是勋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傻了,不言不动,其实他在心里就咒骂个不停。一直等太史慈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好言抚慰,他才缓过神儿来。当然啦,自己的心理活动不大方便曝光,于是他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瞥了太史慈一眼,然后狠狠地一跺马镫——“走,进鄄城!”

虽然吕布军还没有攻过来,但鄄城已经戒严了,连通的各条大小道路上都有游骑纵横,并且城门紧闭,轻易不放人出入。好在是勋在鄄城呆了不是一天两天,很多士兵都认得他,只是向士兵们打听内外情况,那些底层小卒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不大清楚。光知道如今鄄城内是荀彧、程立主事,还把附近的青州屯田兵全都召了回来,扫扫存货,集结了一万三四千人。

到了鄄城城下,是勋高仰起头来报名,要求开门。时候不大,城垛上露出了程立的长脸,朝下喊道:“某还以为宏辅大才,能够守住成阳,如何也逃到了这里?”是勋心中暗骂,嘴里却不得不赶紧解释撇清:“某因曹济阴之命,押粮往汝南去,才离成阳,便被无耻强豪所夺……”

程立也就随口一问,倒不是真想为难他,当即下令把城门拉开一条小缝儿,放是勋一行人进来。

进得城来,就见荀彧和程立并排站着正等他呢。荀彧上前握住他的手,连声道:“宏辅你无恙就太好了,太好了……”但随即就话锋一转,“可知曹去疾如何了么?”是勋摇头:“定陶已然易帜,府君不知去向。”

程彧轻轻喟叹,然后赶紧又安慰是勋:“君的家人,都已入城避祸,君可勿忧。”

是勋在鄄城是有一套小宅院的,方便他上班应卯,不必要见天儿睡办公室,或者回城外庄院去。当下跟荀、程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