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宣高没什么野心,其盟友吴敦、尹礼等人也还算老实,只有这个昌豨,不甘久居人下。曾先后两次向曹操掀起反旗。战败后再降。因为臧霸的求情,皆获赦免。这回他再闹乱子,算是第三次了,很快又被臧霸击败,绳捆索绑地押到是勋面前。所谓“事不过三”,如今就连臧宣高也不好意思开口为他乞命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昌豨可能干得更过火,《后出师表》中说“曹操五攻昌霸不下”。说不定并非夸张,也就是说他前后造反竟然有五回之多!最后一回是为于禁所败,因为曾与于文则有旧,乃往诣降。大家伙儿都说,该把昌豨送交曹操,但于禁却道:“诸君不知公常令乎?围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节也。豨虽旧友,禁可失节乎?”于是流着眼泪把昌豨给砍了。
是勋当初在徐州也是见过昌豨的,但还真没啥交情,故此老实不客气。直接把这颗毒瘤给割掉了。不过也因此耽搁,他直到这年的八月份才得以返回许都。
相比是勋来说。曹操在西线的战事就没那么顺利了,与吕布、马超连番鏖战,基本上败多胜少,始终打不透向西的通路——向南就更别说了,即便能够拿下郿县,经褒斜道入汉,要是被吕布一次反攻,切断了后路,那必然全军覆没呀!曹操这时候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空去救援张鲁呢?
主要原因,是吕家的凉州骑兵实在太厉害,不但数量多,比率大,而且多年与羌胡交锋,经验值几乎打满。曹操被迫大调并州、幽州的骑兵往援,甚至还拉上了不少的匈奴、乌丸牧骑,却仍然不是吕奉先的对手。
是勋在许都得到军报,心说看起来这仗胜算渺茫啊,而就算能够取胜,估计也得拖到年后了。自己不久前才刚恐吓荀彧,说丞相“此去征西,多可年余,若伏氏有妊……”我靠难道真必须打个一年多的时间吗?瞧自己这张乌鸦嘴……
是勋穿来此世,已将二十年,见识和经验都积累多了,自信心也逐渐提升,不再象当初曹德所说的那般妄自菲薄啦,但在军争方面,他还真不敢冒这个头。抄诗抄豁了、说话说漏了,顶多面皮羞臊一二,打仗若是输了,包括自己在内,恐怕将有千万人头落地,他实在背负不起这个责任呀。即便说熟读兵书,他还要超过本时代所有的人——包括曹操——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要是光靠着背书就能打胜仗,赵括也不会可怜兮兮死在长平了……
所以曹操在西线打得不顺手,消息传来,是勋只是跺脚慨叹,却拿不出丝毫主意来,更不敢毛遂自荐,跑关中去给曹操出馊主意。曹操此行,可是带着荀公达、贾文和和诸葛孔明的,就连那仨都拿吕布没招儿,他是宏辅还能逆天不成?
不过盘内无解,还可以尝试在盘外出招,两军阵前是勋就是半拉棒槌,运转天下大势,多少还有一日之长。他在许都召来包括关靖在内的所有门客,连开了好几天的战略研讨会,终于琢磨出一个还算凑合的主意来,于是写下书信,送往关中——收信人不是曹操,而是诸葛孔明。
是勋在信中说了:“吕布如虎,马超似狼,关西骑兵更骁勇敢战,欲阵而破之,不宜难乎?若能出一奇兵,使挠吕布之后,陆梁凉州,或可分其势而摧其众矣……”
书信还没递到关中,汉中战事却终于落下了帷幕。刘备与庞统、徐庶、法正等谋士商议,蜀道难行,阳平险要,全夺汉中估计要花费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以兵力优势徐徐推进,最为稳妥。可是当听闻曹操亲率大军来援张鲁的时候,刘备当场就急了,亲自跑第一线去督战,阳平关上箭如雨下,差点儿就把他给射给了刺猬。幸亏法正挺身遮挡在刘备身前,口呼:“至尊,避箭!”刘备最为信赖法正,甚至更在跟随自己日子较长的庞统、徐庶之上,生怕法孝直负了伤,这才一扯对方的衣襟:“孝直,吾与卿同避也。”二人一起后退到了安全位置。
刘备做出了这一姿态以后,蜀军将吏皆怀奋死之心,不计伤亡地发起猛烈冲锋,终于把阳平关给攻了下来,张鲁之弟张卫被迫弃关而走,循小道经过千难万险,最后跑到长安投了曹操。张卫败退,张鲁胆寒,无奈之下,只得遁出南郑,与亲信乘坐两三只小舟,经沔水一直逃到了襄阳。
就这样,八月底,刘备进入南郑,几乎彻底占据了整个梁州。
随即刘备就派人去跟吕布约和,请求放其军北上,一起抵御曹操。好在吕奉先这人骄傲惯了的,压根儿就瞧不起织席贩屦出身的刘玄德,再加上最近战场形势占优——他虽然骄傲,但并不是彻底的莽夫,倘若与曹争斗处在下风,说不定就捏着鼻子应允刘备所请了——故此一口回绝。
不过其实刘备也只是故作姿态而已,想跟吕布建立同盟关系,为的是日后,而并不在此战——汉中之役,他为了抢时间,拼死前突,兵马损伤太大,可以说是惨胜,再加上许下了无数的赏赐,差点儿把成都和南郑的府库都给搬空喽,真要再挥师北上,钱粮几无来源。所以一方面继续派简雍、孙乾等去游说吕布和陈宫,一方面班师返回了成都。
汉中既失,曹操再继续跟吕布耗着也没啥意思,于是便遣贾诩前去约谈,只要吕布、马超全军退出雍州,折返凉州,两家便可罢兵。贾文和还没跟对方谈拢条件呢,是勋的书信便送到了,于是诸葛亮赍了此信,匆匆跑来求见曹操。
曹操览信大喜:“宏辅此计甚妙,孔明可试行之。”
是勋建议曹操出奇兵以挠吕布之后,迫其后退,当然这支奇兵不能让曹操自己出——若真是那么简单,曹操本人岂有想不到的道理?奇兵的来源,其实是西部鲜卑蒲头部。
此前蒲头东进为拓拔部所阻,被迫向西方扩张势力,翻越沙漠,南下北地郡,结果在灵州城下为吕布部将张辽所败,被迫收缩回灵武谷。这是悬在吕布顶门的一柄利剑啊,是勋说了,今吕布召聚众将,以御王师——否则数量处于绝对劣势,再怎么勇猛也打不赢曹操——则北路必然空虚,咱们可以引诱蒲头南下骚扰啊。
在给诸葛亮去信的同时,是勋也写信给是魏,要他把朝廷提供的物资分一部分给蒲头,请求蒲头进入凉州。等诸葛亮得信以后,接受了曹操的指派,更干脆亲身前往,经并州兜个圈子去跟蒲头接上了线,许诺封其为单于,重开边市,要蒲头协助夹攻吕布。
双管齐下,不由得贪欲无限的鲜卑大人们不动。于是蒲头再起大军,深入北地,直至攻破了丁奚城,距离郡治富平只有五十多里的路程。这边贾诩跟吕布连日谈判,最终商定,吕布军返回凉州,马超退屯陈仓,双方乃可罢兵言和。和谈既成,吕布就忙着收兵回去对战蒲头啦,曹操趁机撕毁协议,杀了个回马枪,一举攻破陈仓,马超经散关故道遁入汉中,投刘备去了。
随即夏侯渊率领骑兵上陇,并遣使者前往金城,赦免韩遂之罪,使其东西夹击吕布,汉阳、安定、金城三郡十数城瞬间易主。等到吕布击退了蒲头,掉过头来再战曹操,局面已经糜烂得不可收拾了。
只是曹军长期远征,将士思归,这时候也逐渐地打不下去啦,最终只好二次约和,吕布允许夏侯渊屯驻在秦亭、陇关一线,占住了西进的要冲,同时把女儿许嫁给曹操三子曹彰,算是递交了一名人质,以此换得曹操的退兵。
连番大战,直到建安十三年的五月份,曹操才始返回许都,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卫尉马腾下狱,满门抄斩。此番虽然未能保住汉中,好在张鲁兄弟俩都全须全尾地跟回了朝,而且还击败马超、逼退吕布,对外宣称,亦一次史诗般的大胜利也。
那么既然大胜了,当然就该立刻考虑封国建藩的问题啦……(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以魏代汉
曹操妻妾众多,子女也众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共有女公子六名,其中长女已经许嫁给夏侯惇长子夏侯楙了,于是即将次女曹宪送入宫中,给刘协为贵人,并且有极大的可能性,过个一年半载的便扶正为皇后。
原本历史上,曹操同时把三个闺女都送给了刘协,除曹宪外还有曹节和曹华,最后当上皇后的是曹节。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伏后废得早,曹操献女也提前了,曹节和曹华的年纪都还太小,故此只能曹宪一人进宫。
对于此事,是勋是明确表示反对的,他认为老曹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是啊,国丈谁都想当,为的是利用国戚的身份把握权柄,问题老曹你已经大权在握了好吧,还需要牺牲闺女的幸福去捞这个虚名吗?但是没有办法,后汉例以外戚为大将军掌控内朝,已成传统,哪怕曹操也跳脱不出这个窠臼去,总觉得我要不做国戚,这权势就缺一角,不够圆满……
是勋忍不住要想,倘若易地而处,我是绝对舍不得把是雪、是云她们送出去当政治筹码的。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曹操才是老板,我只是打工仔——政治真特么是黑暗而无耻的玩意儿!
董昭、华歆、郗虑等人如同苍蝇见了臭肉一般,立刻闻腥而动,为了把曹氏女拱上皇后宝座和给曹操封公建国而全面活跃起来。前一事还需要时间来酝酿和发酵,后一事却马上可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啦。不过对于究竟把曹操封在何地,封地多大为好。这票家伙还必须要听取曹家核心人物的意见。于是董昭就去找了曹德恳谈。郗虑仗着大师兄的身份,亲自登门来向是勋求问。
是勋假模假式地避嫌:“此大事也,勋安得与闻?”可是随即就一转折:“未知当道诸公何所议也?兄可透露一二否?”我不好主动开口啊,但你们究竟是啥打算,有啥计划呢?说出来我倒可以给点儿意见。
其实是勋的真实想法,早就通过荀攸向荀彧转达过了,荀文若虽已辞职归隐,在朝中仍有极大的影响力。在这件事上也早就做了一定安排。所以郗虑提出来的计划,倒是挺合乎是勋的心意——
计划把曹操封在中州之地,当然啦,河南不能给——雒阳本为东汉朝的都城,而许都说白了只是临时性陪都而已,并不是说就把雒阳给彻底放弃了——那么司隶校尉部也就光剩下了河东、河内和弘农三个郡啦。原本历史上给了曹操十个郡,建起一个超级大公国来,这回因为是勋的谋划、荀彧的杯葛,不可能给那么多了,但三个还是嫌太少。怕曹操不满意。
因此再在周边找一圈儿,打算加上荆州的南阳和豫州的颍川。给曹操五个郡。国都么,就定在河东的安邑——当年天子逃出长安,在前往雒阳途中为李、郭兵马所追,被迫渡过黄河,就曾经在安邑落过脚,这地方有历史纪念意义啊,正好以酬曹操的大功。
是勋点点头,心说合适。他不想让曹操再都邺城,就是因为那地方相对偏远,不便于征伐西蜀和东吴,换到安邑,近了就不止一星半点儿啦。当然最佳位置是弘农,终究在黄河以南,比河北的安邑交通更为顺畅,但弘农距离雒阳太近了,估计刘协断然不肯答应。
安邑那地方不错,当年自己也曾经担任过河东太守,跟安邑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这要是曹操把大本营搬去安邑,自己便可故地重游也……
可是突然间一愣神儿,心说不好,这真要是舍了邺城而都安邑,那就不可能再叫“魏”啦!我靠难道汉朝之后要接别的朝代……
虽说国名之类只是枝节小事,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郗虑啊:“国以何名?”郗鸿豫回答说:“乃有三选。”
第一个备选,是叫“晋国”,因为春秋时代晋国的核心区域就在河东,晋都一为翼,二为绛(新田),都在安邑的北方。
是勋心说完,汉朝直接接晋朝了……希望不会再产生东晋和西晋的区别……
第二个备选,是叫“唐国”,相传唐尧建都平阳,也在河东郡内,而且晋国最初的藩号就叫做唐。
是勋心说好嘛,这一杆子又打出四百多年去……也好,那我就想尽办法,让那大唐盛世提前几百年出现在东亚大地上吧。
第三个备选,郗虑说了:“为魏也,魏都安邑。”
啊呦,这个好!是勋忍不住就一挑眉毛啊。曹魏之所以名魏,是因为曹操都邺,而邺城属于魏郡,自己一时头脑发昏,就没想到隔着千里之外,河东之地同样也可以叫魏啊。当初韩、赵、魏三家分晋,魏的第一座都城就是安邑,后来被秦所逼,才迁到河南的大梁——我早该想到的呀!
就听郗虑问:“宏辅以为何名为佳?”
是勋心说这仨都是朝代名,听上去都挺不错,问题我先入为主,还是觉得魏字最妙。可是因何而妙呢?总得说出个理由来,否则不好糊弄郗鸿豫。低头沉吟少顷,突然间福至心灵,压低声音问道:“乃有一谶,未识兄知之否?”
郗虑一皱眉头,心说你是宏辅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研究谶言了?别说古文学派一向不重谶谣,郑门更目其为伪学,就你历年来在太学讲课,或者论文著述,也都把谶谣给贬得一文不值啊,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嗯,是宏辅非妄人也,相信必有道理,我不妨听上一听——“何谶耶?”
“《春秋谶》有云:‘代汉者,当涂高。’”
此言一出,郗鸿豫就觉得身上一凉,随即冒出了满头的冷汗。赶紧左右瞧瞧。似乎确无旁人在场。这才略略松一口气。虽说他早就有曹氏代汉的心理准备了,而且正为了这个远景而暗中努力,可即便在是勋面前,也是从来不敢明宣于口的呀。猛然听着这么一句,当场脑袋就蒙了,不禁结结巴巴地就问:“何谓也?”你管我听过没听过呢,你既然提出来了,一定有解啊。赶紧趁着没人告诉我吧。
是勋把脑袋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地说道:“前汉末乃传此语,公孙述以为当应己身也。或闻袁公路亦云合其字……”
这则谶谣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末期(《太平御览》载武帝时已有此语,恐为假造)。第一个把这则谶谣搬上台面,认为是在说自己的,乃割据蜀中的公孙述,理由很绕,说“涂高”是大舜的姓氏。大舜是黄帝子孙,而黄帝氏公孙……这是把“当”字给撇了。意为:代替汉朝的,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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