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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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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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说也罢,那就搜检府库,瞧瞧乌丸贵族们有无收藏着好玉吧。

结果一搜,好东西还真不少——东北地区原本就是岫玉的主要产地,乌丸入塞已久,受汉人爱玉的影响,也以其为美,库中好玉不下百数。于是是勋就挑选了一块足够份量的淡黄色的岫玉,又从所俘的汉人中找到一名刻玉匠人——既然乌丸贵族好玉,自然缺不了玉匠——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刻成一方印章。但只可惜这位雕出的龟纽固然栩栩如生,却偏偏不会刻印文——乌丸大人无此需要啊。

结果是勋就只好卷起袖子,再作冯妇了——这一“再作”的时间隔得挺长,足有一千八百多年……

他前一世酷爱文史,不仅仅爱读史书而已,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等传统技能。也都有所涉猎——弹琴能出声儿。下棋会摆子。倒是书画方面,还勉强能够蒙一蒙小学生——曾经也跟位老师学过几个月篆刻,仿了近百枚汉印,希望这手本领还没有彻底生疏吧。

他先随便找几块劣质玉石来寻找感觉,不出所料地全都刻坏了。眼瞧着时间不等人,只得一咬牙关,端起玉印来拼搏一把。等刻完了往纸上一盖,再瞧瞧——横不平。竖不直,就算埋地下一千八百年,后人发掘出来,也没人信这是汉印……这年月就算急就章,也大多比这方印文强啊,可能也就比献帝逃归雒阳时候册封关西军头,那些纯蒙事儿的印章强上一点点……

算了,就是它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汉代官印以金属铸印为主,但偶尔也有玉印。可以说是丞相偶得好玉,乃以之为襄平侯印。显得对公孙度很重视嘛。

趁着是勋满头大汗刻印的功夫,曹操又找人漆了一根槊杆,以旄尾装饰——胡部中毛皮总是不会少的——临时制成了一根节杖。于是是勋便手持节杖,怀揣诏书和侯印,在二十名“虎豹骑”的护卫之下,出了柳城东门,直奔阳乐而去。

——这回轻骑以袭乌丸,所部皆为正军,将领或可携带部曲,文官是不能带的,所以是家的部曲都在后军。是勋唯一带上的熟人就是诸葛亮,作小吏打扮,为天使驭车。

首先抵达阳乐,公孙度麾下大将韩忠已经入城,闻讯亲自出城来迎——终究公孙家还没有真跟朝廷撕破脸,天使既至,是不能不讲究礼数的。是勋故意板着脸问韩忠:“卿将大军屯驻阳乐,何意也?”

韩忠答复道:“为防乌丸耳。”

其实公孙度派他过来,就是听说曹军已入右北平,因为距离相隔遥远,探报不明,并不知道为大水所阻,故此恐怕曹操追二袁追到自家自头上来,故此遣兵助守阳乐。

朝廷划故幽州为幽、平二州,以袁绍为幽州牧,以公孙度为平州牧,其中平州即包括了辽西、辽东、玄菟、乐浪四郡和辽东属国。然而公孙度并没能控制住整个平州,在东,他的势力才刚伸入乐浪而已,尚未能够吞并,在西,则止步于阳乐。阳乐以西的大半个辽西郡,都是乌丸楼班、蹋顿部驻牧之所,此外辽西属国境内还有苏仆延。

这几年公孙度一直在往东打高句丽,就没怎么关注西线——他不是不想收服乌丸,问题要是真的拿下辽西全境,就势必要跟袁氏接壤啦。袁家四世三公,根深蒂固,即便才被曹操击败,公孙度仍然觉得以自家的实力还未必足够与其相抗,还不如先取高句丽,吞并乐浪,多生聚个几年为好。乌丸正好横在自己跟袁氏势力中间,可为缓冲。

这也正是他听闻袁曹再度大战,曹军基本上并吞了幽州,挥师东向以后,匆忙派韩忠助守阳乐的缘由——这儿正是公孙家势力的西境。

是勋才至阳乐,打眼望城上一瞧,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首先,揣度公孙度发兵的时候,白狼山之战还没爆发呢,他即便是报着进攻的目的派兵而来,要打的也不是曹军,而应该是乌丸——曹军还远得很哪;其次,看城上的布置,纯是守御,而并无出击之意。

因而是勋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再等听了韩忠的回答,他就更踏实了——分明韩忠的权力有限,面对已经彻底改变了的前线局势,并不敢妄自向曹家用兵,而必须派人去禀报公孙度,求问下一步的方略。韩忠的回答很圆滑,正说明了心中无底。

于是是勋继续问道:“王师追击袁氏二逆至此——卿可得见乎?”

就见韩忠脸上的肌肉略略抖了一下,随即答道:“彼等穷蹙来投,未知为王师所逐,已往襄平见我主去也。”(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毋受其蛊

袁氏兄弟、逄纪,再加一个楼班,所部四千余众,匆忙遁往辽东,去投靠公孙度。公孙度在襄平,当然不可能让这支军队全数入境,而只准袁尚等四人并部曲百余人,在本军的监护之下,驰入襄平城内相见。

这边儿他们前脚才入境,接着是勋也赍着诏书到了,于阳乐询问韩忠:“王师追击袁氏二逆至此——卿可得见乎?”韩忠一开始不想说实话,可是转念一琢磨,反正也瞒不了人啊,干脆还是承认算了,由得天使去跟主公打官司吧,我又何必居中为恶人呢?故此便直言相告,只是辩解说:俺不知道那几个货是王师要追的钦犯哪。

是勋心说我可得赶快,要是让二袁跟公孙度接触太长时间,难保就会出什么妖蛾子。因此便对韩忠说,我奉天子之命前来封拜公孙将军,你赶紧派人引导我前去襄平吧。韩忠自然满口答应。

匆匆数日,是勋即抵襄平城下,打眼一瞧,一行人马鱼贯出城相迎,当先一人高官博带,却分明是州中属吏的服色。是勋心中一则不喜——你丫好大的架子!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这是不是说明了公孙度压根儿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呢?

其实他这倒是冤枉公孙度了,公孙度表面上仍为大汉之臣,天使既至,就没有摆架子不出城相迎的道理。但问题这家伙在辽东当了多年的土皇帝,造了全副的天子仪仗,凡出行必要使用。这回本也打算张着九旒。乘坐鸾辂而来的。可是被属吏给挡了驾——哪有天子仪仗出迎使者的道理呢?

那么咱换副仪仗成吗?公孙度又不大乐意。加上深怕城中百姓见到州牧换了仪仗,会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所以——“孤乃托病,阳别驾代孤往迎可也。”

这位阳别驾,正是公孙度驾前两大宠臣之一的阳仪,字公量——原字公度,特意避主公之讳给改了。另一名宠臣则是长史柳毅,公孙度就是曾经跟这俩货商量:“汉祚将绝。当与诸卿图王耳。”

是勋一瞧这位阳别驾,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身高在八尺开外,体格雄健但不粗豪,面皮白净,五官端正,一部浓密的胡须垂至胸前——有点儿眼熟啊,这人跟谁长得象呢?哦,对了,崔琰崔季珪。

阳仪迎至车前。报名行礼。是勋就问公孙将军如何不来?阳仪扯谎道:“吾主方病,不克来迎。天使其恕。”是勋说好吧,那我便先去探望公孙将军的病情,再宣王命。

于是阳仪将是勋一行人接入城中,直抵州牧衙署。是勋抬眼一瞧,嚇,这府邸造得还真是宏伟啊,就跟许都的相府有得一拼——逾越了呀老兄,这要搁在中央政府还能威压四海的时代,光这座府邸,就够让公孙度掉脑袋的!

当然啦,今时不同往日,是勋也没必要跟这事儿上较真——若换了个腐儒前来,说不定便当面呵斥阳仪,然后……估计也就没啥然后了,即便不掉脑袋,也会被当场拘禁起来。

只见府门大开,又有两行州吏躬身而出,俯首相迎。是勋跳下马车,手持节旄,正待昂然而入,突然就见一名郡守打扮的官员快步趋近,拱手施礼,眼泪汪汪地道:“久不见宏辅之面,吾甚渴念也。尚记得故人否?”

是勋定睛一瞧:“啊呀伯方,卿缘何在此?”

原来此人姓凉名茂,字伯方,山阳郡昌邑县人氏,曾入曹操司空府为掾,旋举高第,补侍御史——当年在许都,是勋跟他是碰过几面的,虽然也并没有多少交情。后来凉茂当过一阵子泰山郡守,政绩卓著,又平调为乐浪郡守。

根源在于建安五年,曹操平定冀州,避乱辽东的国渊国子尼渡海来投,向曹操分说平州形势,曹操才知道敢情乐浪郡孤悬海外,还没有完全落到公孙度手里去。因此便调凉茂为守,想要往公孙氏背后楔进去一根钉子。

然而可怜的凉茂自东莱出海,本打算一路航向乐浪的,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船遇逆风,竟然给卷到了辽东半岛,就此落入公孙度手中。公孙度想要利用凉茂来掌控乐浪郡,然而交谈数次,深知其志甚坚,那干脆,不放你走了,你就暂且留在襄平,助我处理州事吧。

凉茂无计得脱,就此羁留辽东将近三年之久,这回听说啥,朝廷终于派人来了?赶紧冠带来见,一瞧还是个熟人嘛,于是排开众人,上前见礼。

他是挺激动,激动得都有点儿想哭,就好似流浪的孤儿终于见到娘家舅舅了一般……问题是勋问你为啥在这儿啊,却不好直言相答——身边儿全都是公孙度的人,就算自己不怕惹祸,也得考虑别把火延烧到好不容易得见的天使身上去啊。公孙度为人残暴好杀,天知道他会不会找个借口彻底跟朝廷翻脸?倘或不慎,是勋死了事小,自己恐怕也难逃那项上一刀啊。

所以只好含糊地答道:“州牧方有事顾问,乃留茂于襄平耳。”就理论上而言,公孙度是他的上官——上官有事儿找我,我当然得过来啦,而至于过来了多久,有没有入过郡……咱们以后私下再说。

凉伯方也是后来的曹魏名臣,志上有其传记,这点是勋是知道的,也曾经读到过,只可惜其名不著,事迹也没啥特别的,所以相关细节全没记住。因此他只是简单地跟凉茂寒暄了几句,还挺奇怪这人为啥那么激动呢?他是想暗示我什么吗?惜无头绪,只得作罢。

这回领着凉茂等人至州府门前相迎的,正是公孙度另一名亲信柳毅。当下柳毅、阳仪二人便领是勋入内,途中是勋似乎是随口问道:“袁氏二子,可入辽东否?”

柳、阳二人不禁对望一眼,阳仪老实回答:“已抵襄平。”是勋说那是朝廷派兵征讨的重犯,你们可知道吗?为何不擒之以献?柳毅一招太极拳的“如封似闭”——“本州所在悬远,加之乌丸阻道,信息不通,此前实不知也。如何处置,天使且与我主议之。”你去问公孙度吧,问不着我们,我们也拿不了主意。

是勋无奈,只好跟着他们进了公孙度的寝室。定睛一瞧,就见这位公孙将军斜靠在榻上,除了面皮显得有点儿过于红润外,也瞧不出有啥毛病——正当夏季,室中门窗皆闭,不大通风,脸红也在情理之中。

公孙度比曹操还大上几岁,但是保养得明显比曹操好,脸上并无多少风霜之色,须发乌黑,无一丝发白。他那是真正北方大汉的外形,大方脸、浓眉毛,鼻直口阔,看面相就是该当领导的……

两名侍女在榻后,一名青年男子在榻前,伺候着公孙度。是勋没去关注那俩侍女,却微微瞥了榻前的青年男子一眼——这人衣饰华贵,并非寻常仆佣。

柳毅、阳仪进门以后,便朝着公孙度深深一揖:“主公,天使至矣。”公孙度略微眯一眯双眼,皱着眉头望向是勋,目光似乎有点儿缺乏焦点。是勋琢磨着,这人大概是个深度近视啊,于是迈前两步,柱节而立:“丞相司直是勋,奉朝廷之命前来封拜公孙将军。”

公孙度仍然斜靠着不动,只是微微颔首:“本当亲至城外相迎天使,奈何贱驱偶染风疾,不能起身,还望恕罪。度为朝廷守土而已,并无尺寸之功,何得再受封拜?自当上书固辞。”

是勋心说你还不知道我要拜你做何官何爵呢,这就一口回绝?看起来你是真不把朝廷的禄位放在眼里,一心只想当土皇帝啦。他柱着节旄微微躬身:“能守土即功也,况将军前发大军以败高句丽,其王俯首而臣,岂非功劳耶?朝廷封拜,未可辞也,且待将军痊愈,便可受领。”

公孙度撇一撇嘴:“且待痊愈……”再说吧,再说吧。

寒暄既毕,是勋开门见山地问道:“此番朝廷出师,北讨袁氏,已于白狼山破之矣。今闻二袁遁入襄平,将军可知之乎?”

公孙度又是一皱眉头,心说天使为谁,我也派人去打听过啦,据说乃曹操麾下第一能言善辩之士——这种人最喜欢说弯弯绕的话,所以早就打定主意跟他胡兜圈子,所答绝不落到实处。但为何真见了面,说话这么直来直去呢?是我情报有误,还是这人转了性子了?无奈之下,只得直承:“彼等穷蹙来投,吾正欲上奏朝廷,请宽赦其罪耳。”那意思,先等我写了上奏,递去朝廷,擒不擒的,咱们再来商量吧,这当口不必论及此事。

然而是勋就是为了此事来的,如何能够不论?当下冷冷一笑:“袁氏篡逆,天下皆知,且袁尚有弑父之嫌,如此枭獍,安得求赦?”不等公孙度回答,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将军留彼在侧,是欲自雄也,然为将军计,实非上策——望将军毋受其蛊,而自招祸!”

公孙度猛然抬头:“何谓也?”(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廊下故人

是勋摆明车马跟公孙度说,我明白你收留袁氏兄弟他们,是为了增强自家的实力,然而这并非上策,反而容易为自家招来祸患。公孙度听了这话就不禁一愣啊,心说你竟然不以大义相责,而跟我说利益——为啥收留他们会招来祸患呢?“何谓也?”你说说理由看。

大义为何?其实这封建时代的所谓君臣之大义,是勋本人也并不怎么看重,他更知道公孙度这种割据势力不会在意,对方所重的,只有本身利益而已,所以——咱们不必绕圈子了,我就跟你说利益!

“袁氏根基,都在冀州,今朝廷已收之矣。即于幽州,亦初移之木,根浅而土浮也,况于平州乎?今所挟不过数千众,即将军得之,何所益也?”就袁家那点点儿残兵,还都是外地来的,你未必就瞧在眼里了。

“今将军留之,非为其实也,乃为其名也,以为握二袁即可觊觎幽州,得楼班即可镇服乌丸——然以勋所知,实非如此。”你不过想利用他们的影响力罢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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