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助,袁谭必疑,疑而设备,则亦可相伐,无失朝廷之信。”
郭嘉的意思,先别表态帮谁的忙,咱先把兵开过去。袁谭一害怕,肯定要严加防备啊,那就有借口打他了。然后再等蓟城的回复,不管对方说什么,咱都能够找到借口,打完袁谭再打袁尚。一句话,反正目标是平灭袁氏,拿下幽州,那咱们俩都打成不成?
是勋一听,你这主意有点儿玄乎吧?是不是把对方的实力判断得太过不堪,而把自家想得太高了点儿?忍不住就反问道:“今彼兄弟欲交斗其间,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若彼合一,恐难破也。”
他这是抄了原本历史上郭嘉的故智,而且当初许攸奉了袁绍之命前来请成。也表达过同样的意思。袁氏兄弟再如何不睦,他们也都不傻,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要是不表态就直接杀过去,他们必然联合起来应对啊,再加上袁熙、高幹,即便能够打赢。其间也易生坎坷,这又是何必呢?干嘛不拉一个打一个,方便离间于二人之间?
荀攸微微笑道:“吾意与奉孝同也。然正不必如此繁复。可即申朝命,使袁氏兄弟入许对质,彼必不肯来,则并伐之可也。”他的策略更干脆。而且堂堂正正。比郭嘉显得光明正大得多。你们不是互相攻讦对方反叛吗?不是都想让朝廷承认自家的继承权吗?那好,你们就都入朝来说说清楚。若不敢来,即为抗命,大军就此杀去,谁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勋心说你更狠,真当袁氏如无物也。其实他应该顺着郭、荀二人的话头去应声附和的,可是实在有点儿担心,忍不住就要泼凉水——“袁氏故不足虑也。然彼东联乌丸,若即召乌丸兵相助。恐朝廷不易平也。”就算袁家那几个小子都不成器,袁军也皆丧胆,你还得防着他们找外援啊,乌丸骑兵骁勇,曹家目前的骑兵数量还不足,想要战而胜之,未为易也。
曹操闻言,也不禁点头:“此确实不可不虑也。”
荀攸笑道:“此易为尔。袁谭久出于外,袁本初废长之心,人皆知之,是谭不可继明矣。而谭诉尚弑父,事虽未明,袁尚处嫌疑之地,其年又幼,亦不堪为嗣也。本初尚有中子,朝廷何不允其为继?则袁氏必分,而乌丸未必来援也。”
是勋不禁眼前一亮——我靠,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啊!
荀攸的意思,袁谭这个继承人位置早就不稳啦,是个人都知道袁绍想要废长立幼,所以朝廷不能承认他,更不能帮助他。袁尚呢?他本来就是小儿子(老三),又加上在老爹去世的问题上说不大清楚,自然也不能做继承人。可是袁家不还有个老二吗?咱们要是把老二袁熙给拱出来,认他为袁家之主,袁谭、袁尚当然不服啦,高幹却未必不服,而袁谭、袁尚两个要是当不成明正言顺的袁氏之主,也未必就能说动乌丸相助啊。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曹操沉吟少顷,开口问道:“吾闻袁熙轻禄位而爱兄弟,若朝廷遣使往,彼不敢从,奈何?”袁熙这人没啥野心,而且跟他哥哥、兄弟都不同,比较友爱,万一他不肯当这个继承人,那再好的计策,不都要落空了吗?
是勋双眉一皱,突然想起一事来,拱手告罪:“请丞相允勋密问奉孝二事。”我要私下跟郭嘉打听点儿情报,请你点头。曹操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首肯了,说你去问吧。
是勋把郭嘉扯到一边,低声问道:“闻袁熙据渔阳雍奴、泉州及广阳安次,共三县也。以奉孝之所知,其三县之政,实执于谁?”
郭嘉微微吃了一惊,心说这个情报知道的人很少,你又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既然曹操已经点过了头,他也就只好实言相告:“渔阳人王松。”是勋忍不住就得意地一挑眉毛,继续再问:“有涿人刘子弃,奉孝知之乎?”他是得意了,郭嘉的眉头可皱得更紧:“正在王松幕中——宏辅何以知之?”
是勋心说我从哪儿知道的?当然是从史书上读到的啦。不过么,瞧郭奉孝这眼神挺吓人的,想想也是,他一搞情报工作的,得到某些隐秘的材料,恐怕除了曹操以外谁都没告诉过,结果被个不相干之人一语道破,换了谁也会惊讶甚至是胆寒啊。不成,我得找个借口,把事儿给糊弄过去,别让郭嘉误以为我想插手情报工作——光插手情报工作也就罢了,而且自家还秘藏情报,不肯汇报给曹操知道,这罪过可大了去啦!
眼珠一转,随口敷衍道:“此许子远昔日所言耳。”是当年许攸跟随袁绍,才逃去幽州那会儿,他不是跑来请成吗?我就跟他打问了一下幽州的情况,偶尔听到的——“时已久远,未审目下境况如何,故相询之。”但那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儿啦,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情况仍然相同,所以要找你问问。
郭嘉似信非信,继续斜眼瞟着是勋。然而是勋那点儿小心思,又怎么可能让他瞧出来,当下微微一笑,赶紧转过头去禀报曹操:“主公无忧,勋保袁熙必不驳朝廷之诏也。”
是勋为什么敢拍胸脯打保票呢?原因就在于他刚才问郭嘉的那两个人——王松和刘放。
刘放字子弃,涿郡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与孙资齐名,都当了曹家父子祖孙多少年的机要秘书,做到中书监的高官。后来就是这俩货在曹叡临终前耍花样,排斥了跟自家不睦的夏侯献和曹肇,把司马懿、曹爽拱上了台——直接导致了其后的曹爽乱政和司马氏篡政。
根据史书记载,刘放最初因战乱而投奔渔阳豪强王松。这个王松是真正的地方实力派,手里捏着三个县——雍奴、泉州和安次。后来曹操平定冀州,刘放就劝王松降曹,于是王松献上三县——文书是刘放帮忙写的,曹操一见是文采斐然啊,询问捉刀人,就此把刘放召到身边来做官。
这正是刘子弃的起家之途。
当然啦,这事儿是勋轻易未必想得起来,只是今天曹操召集开会,顺便让郭嘉讲述了一下幽州的形势,袁绍三子一甥各自的地盘儿,是勋听说袁熙占据着雍奴、泉州和安次,不禁脑筋一动——唉,这仨地名连在一块儿,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细一琢磨,终于想起刘放之事来了。
所以他先问郭嘉,袁熙在他三县地盘上真能说了算吗?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究竟是谁?郭嘉一提“王松”之名,是勋琢磨有戏,于是又问,有个涿郡人叫刘子弃的,在你搜集的情报当中,有没有提到过?
一听刘放果然在王松手下,是勋觉得这事儿基本上没跑了。袁熙肯不肯接受朝廷诏令,那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啊,得问过真正主事儿的王松,而根据原本的历史判断,刘放是内心向曹的,很可能还会劝说王松,趁机依附曹操。倘若说袁熙拒绝朝廷诏命,还在两可之间,那么王松劝他接受的可能性就有七成,刘放劝王松劝袁熙接受的可能性就有九成。
九成可能性唉,我赌这一把吧!
于是转回身跟曹操打保票。曹操就问啦:“何所见而云然?”是勋瞟一眼郭嘉,微笑不语,那意思:相关绝密情报,还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
曹操瞧瞧郭嘉,又瞧瞧是勋,心说既然这二位已经统一了意见,而这主意最早又是荀攸提出来的——三大谋士都认同,咱们就这么决定吧。于是分派职司,预做出兵的准备,然后散会,光把荀、郭、是三个人给留了下来。
是勋继续扯谎,说我是曾经听许攸提到过,掌握雍奴这三县的实为地方豪强王松,而王松麾下有一刘放,心向朝廷,因此袁熙就是一傀儡啊,只要刘放跟王松递几句话,自然不会拒绝朝廷所命。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这谎编得不大圆,万一将来许攸归了曹,曹操问起此事来,恐怕就要穿帮。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等会儿下去再详细思忖,预先设计好几个弥补的方案了——倒是可以去向关靖和诸葛亮问问计,对他们就说自己有特殊的情报渠道,但是绝不能让郭嘉知道。
曹操说这事儿还是不保险啊,最好谁能写封信去联络那个刘放。荀攸和郭嘉都把目光投向是勋,是勋只好回答说,既然是我的判断,那还是我写信吧——主公可静待佳音。(未完待续……)
第五章、幽州之战
当晚,是勋就给刘放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对于给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写信相劝,确实必须多动点儿脑筋才成,是勋直可惜自己没能把《三国志》上刘放劝说王松的言辞给背下来——终究那也是犄角旮旯里的玩意儿啊,他能记住王松和三县之名就已经很了不起啦——否则照抄上去,刘子弃一见,啊呀,正与我心中所想暗合,那还不赶紧的俯首而拜?
不过好在是勋记得刘放本人也是宗室子弟——虽然根儿比较远,但总比刘备要靠谱一些——再加上有诸葛亮帮忙斟酌字句,很快这文章就写得了。不外乎劝说刘放,卿本汉室宗亲也,自当心向朝廷,劝导主上接受诏旨,及早归化——而至于这主上是指王松还是袁熙,干脆含糊着,不明说。
第二天即将书信呈递给曹操,曹操看过无误,便遣人送出。随即曹家一方面请得诏旨,允许袁熙继承其父邺县侯的爵位,同时拜袁熙为幽州刺史、后将军——爵位是可以继承的,官职没有继承的道理,所以不能给袁老二幽州牧和车骑将军之职。同时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临战准备。
三月既朔,袁熙那边儿还没有正式答复呢,曹操就先统帅五万精兵离了许都,北上冀州。先在邺城呆了几天,分遣从事巡查冀、瀛各郡,然后继续向北,暂屯河间国高阳县。
河间国相于禁与新任中山国相高览率军来合,大军膨胀到七万余众。曹操正琢磨着,计算时日。袁熙那边也该有消息了。只要袁熙一受诏命。我这里立刻打起讨伐二袁的旗号——唤他们入都的使节早就派出去了,可是除非那俩疯了,否则是断然不肯应允啊,为此我连讨伐的诏书,都已经事先拟好,盖上了尚书台之印,到时候只要填上日期就得。
可是没有想到,随即就有消息传来。袁谭请降。
袁谭为什么突然请降呢?因为这小子彻底就是一个废物点心。那边袁绍才死,袁尚宣布继位,袁谭闻讯大怒,一方面上奏朝廷,请伐袁尚,同时亲自领着涿郡兵就向广阳进发啊。他本意联合二弟袁熙,分从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夹击袁尚,即便不能将袁尚彻底消灭,亦能破其大军,将蓟县团团包围起来。到那时候。即便朝廷受了袁尚的蛊惑,真的允许袁尚继位。天使都无法进城,还得落到我的手上!
可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首先,袁熙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大哥和兄弟的书信,结果左右为难,谁都不好得罪,干脆两不相帮,反而回信劝解,希望二人能够找个时间、地点,坐下来好好谈谈。袁谭等不到袁熙来,独自进军,结果还没出涿郡呢,就在良乡境内遭遇了袁尚的大军。
袁绍临终前曾经说过:“元图如何是公则的对手?”认为战阵之上,逄纪是斗不过郭图的。逄、郭二人,虽为文士,亦通兵法——当然啦,比起曹家的荀攸、程昱来,那就都很小儿科了——普遍看法,逄纪是要稍逊于郭图的。但问题是有心算无心,逄纪从逼死袁绍的时候就开始筹划攻击袁谭了,袁谭的动作却比他慢了整整一大拍,再加上逄纪身边,可还有个不情不愿被绑上战车的许攸呢……
而且袁绍常云袁尚“肖己”,这老三的性格最象自己。啥性格呢?其实也正是史书评价袁绍的“外宽内忌,好谋无决”,只是袁绍光瞧着自己和儿子的优点了——袁尚跟老子一样,外表宽厚、礼贤下士,深沉多谋,能得士心。加之蓟县的兵马本来就都是袁绍亲卫,是袁家最具战斗力的军事集团,因而以“良”将统强兵,对庸将驭弱兵,结果袁谭才一战就彻底垮了。
袁谭输的这个惨啊,十停兵马里散去七八,自己跟郭图二人被迫易装而遁。谋士辛评、辛毗兄弟皆被俘虏,袁尚劝辛评投降,遭辛评当面斥骂,一气恨上来就要砍辛评的脑袋。好在辛毗辛佐治是个机灵家伙,赶紧磕头求饶,还为兄长求情说:“大公子传言,道将军弑父也,我兄信以为真,故而顶撞将军。请将军速为先主发丧,以息谣言,则我兄自然悔悟。”
许攸也不想袁尚杀辛评,赶紧附和:“佐治所言是也。前为防显思公子,而动大兵,不克为先主发丧,今既破敌,当厚发之,以堵悠悠之口。”袁尚转怒为喜,当即下令把辛评暂且拘押起来,而释辛毗之缚,让他跟许攸两个人一起去准备袁绍的葬礼。
那边袁谭一口气逃到涿县,可是逄纪亲率大军接踵而至,他被迫又弃了涿县,南遁范阳。本来打算在涿郡南部重整兵马,再召表弟高幹来合,或可反败为胜,可没想到探报传来,曹家大军已然北上,眼瞧着就要越界了。
这前后皆敌,腹背受攻,仗可还怎么打啊?慌得袁谭当即就想抛弃部众,改装易容去投兄弟袁熙。还是郭图把他牢牢扯住,说为今之计,不如暂且降曹,先破袁尚,再图后举。
因而袁谭就派使者到曹营来了。
曹操问群臣,袁谭请降,咱答应不答应呢?郭嘉说干嘛不答应,正好趁这个机会,收袁谭之兵以敌袁尚。是勋提醒道:“袁谭妄人也,其智如纸薄而心比天高,若即赦之,异日必悔,不可不防。”曹操说那就命他让开大路,暂时到靠近袁熙的方城去屯兵,免得将来有机会堵咱的后路。
曹军就此受袁谭之降,随即大军浩浩荡荡迈过了边境线,经北新城而直抵范阳。同时袁熙也派刘放前来,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旨意。
其实袁熙一开始是不肯的,他说上有哥哥,下有兄弟,啥时候轮到我了?我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啊。当然啦,朝廷加恩,本没有拒绝的道理,问题一兄一弟都垂涎继承人位置久矣,我若横插一杠,必受双方忌恨啊——原本哥儿俩斗,如今要变成哥儿仨斗了,这袁家还有前途吗?不成,我可不能做这种不肖子,哪怕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老爹。
然而袁熙手握三县是虚的,除了自己亲卫的两千多人外,三县令长、各乡官吏,以及屯守兵马,全都唯王松之命是从。袁熙自抵三县,倒是也想逐步架空王松,夺回大权的,问题一则王松背后有个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