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据;他攻打曹操,就跟吴楚之乱打着诛灭晁错的旗号是一样一样的——你以为天下人都瞎了啊,就瞧不明白你的真面目啊?
写到这儿,思路逐渐顺畅起来:“神器至大,有德乃居,汉家泽被,莫敢不从。然前天子归于雒中,绍鄙勤王之勋;车驾迁乎许县,反起觊觎之意。其刻剥河北。甸人为罄,骤做祸乱。淫刑斯逞。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是乃穷奇灾于上国,猰貐暴于中原,若逞其恶,则三河纵封豕之贪,四海被长蛇之毒,斯百姓歼亡,殆无遗类……”这后半段基本上是照抄祖君彦的《为李密檄洛州文》。
话说祖君彦这些话虽然大多空对空,但实在骂得有够恶毒的,是勋脑子里就不禁又冒出了两千年后朝中社某些奇葩言辞来,忍不住就接下去写:“……实乃千古逆贼,皇天岂戴腐臭;人间丑物,狗彘不食其尸!”只可惜,“有势力的皮条客”、“亚洲希特勒”之类词儿肯定不能用……
骂完袁绍,接下来该捧曹操了,这倒可以大段抄袭《讨武曌檄》的原文:“司空曹操,相国苗裔,公侯冢子,乃奉先君之成业,荷炎刘之重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桓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所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王帜,誓清妖氛。东连徐方,西尽雍凉,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公等或居鼎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时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乃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中间省掉了“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一句。开玩笑,袁绍又不跟武则天似的不但掌控了朝政,还掌控了全天下,这话放曹操身上都不合适……
虽说这么一来,结尾实在是不给力,可是仔细想想,貌似自己记忆中的檄文,能于结尾处奇峰突起的,也就骆宾王了吧,这还真不是檄文的普遍格式……罢了罢了,这么着就成了。
陈琳所作的檄文,后世名之为《为袁绍讨豫州文》,这里的“豫州”,就是指的许都周边地区。文章开篇第一句话“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左将军领豫州刺史”指刘备,原本历史上是受陶谦所表,在这条时间线上是受袁谭所表——袁绍根本不承认曹操任命的刺史袁涣——“郡国相守”则是指豫州各郡、国的长官。
也就是说,袁绍想要通过陈琳这篇檄文来拉拢并促其倒戈的主要目标,是豫州的地方官员。檄文开头提了刘备,结尾处提到“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便勒现兵,与建忠将军(鲜于辅)协同声势”,也就是说,他把冀青幽并四州定义为自家势力,把刘备、鲜于辅和刘表定义为友军,同时把曹操孤独一个定义为敌人,把豫州地方官员定义为可拉拢的对象。
这是最大程度地扩充本方的力量(其实刘表、鲜于辅都只是口头呼应而已),力图形成雷霆万钧的重压,同时最大程度地压缩敌对的力量,分化瓦解,只诛首恶。正如太祖爷所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但是是勋觉得。这还不够。自己要是模仿陈琳。针锋相对。上来就应该写:“冀州守相”,然后文中再提出“司隶与兖、豫、徐三州”,拉上吕布、张绣来陪绑,可是这事儿说得太过清楚,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我如今代表的是曹操哎,曹操代表的是朝廷哎,在朝廷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岂独四州而然?我还用一一点名打关照吗?
所以他照抄骆宾王《讨武曌檄》的结句“移檄州郡,咸使知闻”,希望曹操把这篇檄文撒得满处都是,而不仅仅局限于冀州,也不仅仅局限于袁绍的四州地盘儿。
当然啦,陈琳的檄文虽然明指豫州“郡国相守”,但不会真的只发给豫州各郡。比方说,往南匈奴就也送去了一份儿。只是这种骈四骊六。文采斐然的檄文,投于匈奴当中,无异对牛弹琴,呼厨泉压根儿就瞧不懂,也没兴趣去研究,既然已经跟是勋达成了联合的协议,那便干脆转送到安邑来了。
是勋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终于完成了这篇檄文。第二天起来又读一遍,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于是誊清一份儿,遣人将之送抵许都,同时附信建议曹操,不但要把这篇自己“撰写”的檄文抄送各州各郡,还最好张之于各处城门及通衢之上,使得天下士人咸与知闻——反正咱们纸张多,抄起来也方便,往墙上贴更方便。
目前,就是要和袁绍抢夺舆论、士议,争取占据道德的至高点!
舆论战暂时告一段落,曹操会不会听从是勋的建议,还在未知之数,是勋接下来就必须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真正的战役准备上去啦。袁家既已向徐州动兵,那么估计高幹很快便会侵入河东。蒲子、北屈必不可守,是勋首先要守住皮氏和冀亭,还必须协助南匈奴,在临汾谷地迎战敌军。
终究匈奴人并不可信,倘若受到的压力过大,很可能会临阵倒戈,而倘若是勋手握着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加以增援,则呼厨泉的抗压能力就会无形中加大。
只是,除了从许都带来的那两千兵暂且不论,就本郡所募仅仅操练了不到一个月的四千人,可实在没法让是勋放下心来。
他在前世曾经看过很多穿越文,主角靠着照抄人民军队的训练规条,甚至只是照抄学生军训的某些方法,就瞬间能够训练出一支完全不同于古代军队的强力武装出来。对于类似情节,是勋虽不认为是毒点,也只能报以挑眉哂笑而已。
首先,近现代高强度的训练,必须建立在士兵的营养充足、体能充沛的前提下,可是勋手里却并没有足够的粮食来供应这六千兵马,能够让他们勉强吃饱,不克扣伙食,就已经很了不起啦。粳米白面,还隔天有肉啥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其次,无论通过站队、强行军等方法来提升基本素质、纪律性,还是经常性地对抗演习,都绝非一日之功,可是留给是勋的时间真的不多啦,他要敢那么玩儿,估计士兵们迈步还迈不齐呢,袁军就已经杀到面前来了。
所以他只好大撒把,把训练工作完全托付给了夏侯兰和孙汶,自己只是勒令他们必须日日操练,无论风雨皆不可懈怠,同时经常性地检查士兵伙食、军中物资,有无被人上下其手而已。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自己那一百五十名部曲身上——包括荆洚晓等百名汉兵,以及呼厨泉相赠的五十名匈奴兵。
是勋是文官,非能战之将,再加上还有郡中公务要处理,要他整天跟这些士兵们同吃同住同训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偶尔地找一些军吏来恳谈,隔数日与他们共同饮食一回,以期收买人心罢了;同时,他还在匈奴兵的指点下,加强自身马术的练习。
要他亲自上阵冲锋是不可能的,但万一前线遇挫,敌军瞬间杀到面前,是侍中起码要可以逃得掉啊,这马术么,不可不精练也……(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大战序幕
建安四年二月既望,又有信从许都递来。曹操倒是也喜欢上了用纸——哪怕是家纸坊的产品再供不应求,司空大人遣人来索,谁都不敢不应啊——这回写给是勋的书信便是用的上品麻纸。是勋打开信来一瞧,里面还夹着一纸,正是自己亲笔所写的檄文。展开檄文,就见其中几句话旁边,曹操加描了一道竖线,可能是比较满意吧,主要包括:
“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若乃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是勋心说惭愧,这些全都不是我的原创……
还有一句话,曹操直接给抹掉了,乃是“实乃千古逆贼,皇天岂戴腐臭;人间丑物,狗彘不食其尸”。是勋轻轻叹了口气,心说朝中社的宏文,果然不入您老人家法眼啊……
放下檄文,打开书信来瞧。曹操在信中一共说了三件事:其一,认可了是勋的建议,已经在司空府内和太学之中抽调人手,大肆抄录檄文,不但分送各州、郡,还要各城、通衢张贴;其二,乃是前线的战事——
袁绍亲率十万大军屯于黎阳,修建渡船,威胁黄河南岸,曹操针锋相对地也调兵四万,援东郡太守刘岱于白马——但他在朝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干完,并未亲上前线,领兵主将乃是荡寇将军赵融。副将为夏侯渊。
赵融赵稚长。曾与袁绍、曹操、淳于琼并列“西园八校尉”。也是老牌的官僚了,威望素著,曹操把他扛出来,是为了证明己方乃是王师,所出动的不全是曹家班底。当然啦,赵稚长昏庸而无谋,痴肥而无志——祢衡嘲讽他“可使监厨请客”,真是一点儿也没错——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夏侯渊才是真正的统军之将。
曹操信中说,袁氏大将颜良曾经想自延津抢渡,但被夏侯渊所阻,军士大半落水,自己也带箭而归。是勋见信,心说颜良你好运气,这要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亲自到了黄河岸边,估计你压根儿就没命回去啦。
曹操估计这般对峙的局面,起码还要延续一个多月。直到袁军造成了足够数量的渡河之船。倘若果真如是勋所料,袁绍在黎阳只是为了压迫兖、豫二州。并没有很快便杀过黄河的意图,那么这一阶段可能还会更长,所以曹操还不急着亲自赶到前线去。
青、徐方面,袁谭与刘备集兵莒县,南下攻打臧霸守备的郡治开阳,曹宏已赴臧霸军中协同谋划。然而曹仲恢政争为长、军争为短,他在前线能够派上多少用场,曹家班其实并不报什么奢望,加之臧霸曾有败于刘备的前科,因此曹操闻报,便匆忙遣徐晃率五千兵马前去增援。
臧霸臧宣高,在游戏里一般给的数值都不高,算是二流甚至三流将领,但是勋对他可是具有一定信心的。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官渡之战当中,曹操曾付之以青、徐方面的重任,而臧霸也并没有让曹操失望——当然啦,也有袁谭并未全力攻打徐州的因素存在。此前臧霸败于刘备,那是因为他地盘不广、士兵不多,如今曹操把大半个徐州都交给他了,他即便打不退刘备,将其拦阻在开阳城下,应该并不为难吧。
加之有徐公明往救,即便不好说万无一失,想必也应该不致大挫。
战事初起,江东的孙策和荆州的刘表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这也是曹操暂时还不肯离开许都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事,曹仁已经顺利控制住了整个河内郡,在白陉、太行陉附近设寨一十二座,严密防守,并遣人北上与公孙瓒、张燕联络。曹操要是勋多与曹仁交通,以呈犄角相护之势,此外还派遣李通率四千兵马屯驻在箕关,随时可以增援河东、河内二郡。是勋此前向曹操行文建议,暂时放弃贫瘠而难守的蒲子、北屈二县,曹操表态同意。
放下曹操的来信,是勋伸出手指来揉了揉左右太阳穴,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如今的战役态势,与原本的历史便迥然不同,他已经彻底瞧不懂啦……《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这年月的情报搜集效率、传递速度,就让是勋干着急却木法度。他此前跟张既、贾衢、司马懿等人商议,都认为上党郡的袁军将会南下威迫河内,而太原、西河的袁军,将会沿着汾水南下,首先攻取南匈奴所据平阳四县。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从并州传递回来。高幹究竟在做什么?上党郡守郭援在做什么?西河郡守王泽又在做什么?
高幹是在三月初发起的对河东的进攻,出乎是勋等人预料之外的,他并没有沿汾水南下,而是命上党郡守郭援自泫氏出兵,渡过沁水,首先进攻河东郡最东面的端氏县。
消息传来,郡府上下莫不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河东郡的最东面,由北向南分别为端氏、濩泽和东垣三县,其中东垣县在王屋山南,自上党而来无路可通。端氏、濩泽在王屋山北,从端氏向西,有狭窄的小路蜿蜒于群山之间,确实可抵绛邑、临汾。之所以是勋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条进军路线,乃是因为由此行军,未必比北方的蒲子、北屈之间来得方便,而且端氏、濩泽城墙高峻,非旦夕可下,加之出口狭窄,只要在绛邑拒城而守,则万夫难过。
郭援疯了心啦?他走这条道儿,是在找死么?
从端氏县传回来的消息,并州军只有两千多人,步多于骑。县令自称城内粮秣尚足。兵戈完备。即便没有救援,亦可防守超过半年的时间。濩泽县的情况也基本如此。
是勋召集群僚商议。司马懿说:“吾料此乃疑兵也,欲使我注目东线,则高幹必率大军沿汾水而上。”夏侯兰则建议,可请驻扎在箕关的李通出轵关陉往救,断其后路,则必可将敌军围歼于端氏城下。
是勋轻轻摇头:“李文达所在,为河东、河内之锁钥。不可轻动也。”根据史书上所记载沮授、田丰给袁绍所出的招儿,要“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主要目的是为了骚扰和调动曹军,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两翼包夹,合围豫州。倘若轻易动用李通,则正中敌方下怀。李通在箕关,东可援河内,西可救河东,如猛虎在山之势。若轻易出往太行以北,反倒丧失了威慑力。此非万全之策也。
最终的决定。是遣孙汶先率两千兵马前往绛邑东面的翼城驻扎,倘若端氏危急,便可往救,倘若袁氏大军沿汾河而来,也正好北上驰援平阳。
正如二人对弈,对方突然跳出战团,于边角处设下一子,自己左瞧右瞧,上瞧下瞧,似乎都毫无意义。不应吧,又恐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