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碧寒,聂沧杭点了点头。
“唉?”没想到聂沧杭会老实的点头,沈碧寒眉头拧的更深了。
人人有故事,看来这璇姑娘和四太太之间还真是有故事的!不过这与她防着自己,试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事儿其实就算我今儿个不说,时日长了嫂嫂自然也该知道的,不过璇妹妹担心嫂嫂今儿个动了真气儿特意去找了我,为了不让嫂嫂与璇妹妹之间有什么隔阂,这和事佬还是要我来当的!”
看沈碧寒停了筷子,聂沧杭对着凝霜笑了笑,后者会意,连忙上前将餐盘一一收起,然后端着对沈碧寒笑了笑。
“外面雨大,这些碟子等明儿个再送,且先放到轩园的小灶去!”见凝霜端着盘子对自己笑,沈碧寒轻声吩咐道。
“奴婢晓得了!”笑着点了点头,凝霜转身向着通往内厅的门口走去。
“等等!”在凝霜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掀起门帘要离去之际,沈碧寒又叫住了她。
“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疑惑的回头,凝霜看向沈碧寒。
“莫忘了沏些热茶来,我要与小叔喝茶闲谈片刻!“
“是!”知道沈碧寒是不想在夜里与聂沧杭过多独处,凝霜会意的点点头,然后迈过门槛,放下手中的棉帘。
对沈碧寒与凝霜之间的主仆互动毫不为意,聂沧杭起身走到前厅的侧位上坐下,等到沈碧寒在主位上落了座,他低头思量片刻,然后有些期期艾艾的道:“嫂嫂一定好奇,为何我要让凝霜丫头回避!”
挑了挑眉,沈碧寒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与往日性格不同,聂沧杭并未发笑,而是颇有些无奈的道:“仔细说来,这关系到璇妹妹的婚事!府里人知道的甚少,所以……”
“婚事?”沈碧寒愕然!
聂府内院之中,聂惜璇算是个风云人物,丫头都说她如何如何精明,却总道她是为了不让二房财产落到其他房里才不嫁,却从未提过她的婚事。
“嫂嫂觉得璇妹妹姿色如何?”对沈碧寒一笑,聂沧杭问道。
沈碧寒回道:“上上之姿!”
“嫂嫂觉得璇妹妹为人处事如何?”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挫,聂沧杭又问。
沈碧寒又道:“圆滑之至,颇有掌家主母之风!”
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聂沧杭无奈叹道:“聂家之财,在天元王朝无人能及,聂惜璇之姿属金陵三秀之一,为人处事更是不在话下,可是这样的她,却得不到中意之人家门的认同!”
沈碧寒闻言,脸色只微微变了变,思量片刻之后,她复又开口:“璇妹妹中意之人是哪家?这又与四太太有何关联?”
姻亲所需的几大条件,家世、姿色、素养聂惜璇样样齐全,这样的姑娘,哪怕配上皇室,都是有资格的,可是她却无法获得中意之人家门的认同,何故?难道在普天之下,还有比皇室更高的门槛么?
对着沈碧寒一笑,聂沧杭道:“璇妹妹中意的是金陵汪家大少爷,可是这段大好姻缘,却被四婶娘给搅和了!”
“此话怎讲?”沈碧寒很好奇,四太太是如何破坏聂惜璇婚事的,而这聂惜璇的婚事被破坏,关她今日算计自己什么事情?
“金陵汪家与我们聂家本是世交,他们家的子女与我们家打小儿就有走动,十分熟落,仔细说来,璇妹妹和这汪家大少爷汪裴琪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青梅竹马自当两小无猜!”听到这里,沈碧寒不禁开口道。
轻轻一笑,聂沧杭神色一黯:“他们的确是青梅竹马,却生生的被拆散了!”
“嗯?”沈碧寒一脸的疑惑。
“嫂嫂有所不知……”
原来,汪家大少爷的生母贾氏与聂府的四太太贾氏是同宗远亲,因为家世相当,她们自然走动的也就多了,当初聂惜璇与汪裴琪心结暗结之时,他们本等着汪裴琪考取功名之后,便对家中提及亲事,但是这一切,却被四太太贾氏从丫头的口中知晓了,因为贾氏也有女儿,而汪裴琪条件大好,所以她想要促成汪家与她们四房的亲事,四太太贾氏一边亲自上阵以汪裴琪姨母之姿,引出了聂惜璇的实话,然后允诺她帮她做媒,一边却在汪府有意无意说着聂惜璇的不适,让汪母对聂惜璇看法颇深……
这像是一个感人的姻缘故事,从侧面讲究着大家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听着聂沧杭说到聂家为聂惜璇上汪家提亲遭拒之后,沈碧寒不禁在心中为聂惜璇感到微微酸楚。
那个时候她该是信极了四太太贾氏的,却不成想最后却因为最信之人,落得一个姻缘尽破的结局!
“嫂嫂听到这里该明白为何璇妹妹要试探嫂嫂了吧!?”见沈碧寒低头凝思,聂沧杭停止了讲述,直直的看着她。
“唉……”
一叹之后,收起自己过多的伤感情绪,沈碧寒对着聂沧杭淡淡一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璇妹妹这么做,是怕我不是根真绳子吧!”
第四十五章 伤寒出行
多了财势,却失了亲情,聂家虽然锦衣玉食,却总是人防着人,少了农家该有的温暖,思量至此,沈碧寒倒开始怀念当初救下自己的那家猎户了,在那里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却可以无所求的照顾她,这样的温暖在聂家该是难寻的。
听沈碧寒这话,聂沧杭微微一诧,随即露出柔和的笑容。“嫂嫂听过这些之后,心中可还有气?”
“不!”沈碧寒笑着抿了下嘴唇,淡淡的道:“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未曾气过璇妹妹!”她气的是自己!
聂沧杭松了口气,看沈碧寒的样子,还真不是生聂惜璇气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眉梢一挑,他对着通往内厅的棉帘着:“凝霜丫头,本少爷我说话说的口干舌燥的,你这茶该上了吧!”
他说完话没多久,凝霜便从棉帘后走了进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凝霜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一边为沈碧寒和他分别斟上热茶:“赶巧儿了刚进去的时候没有热水了,奴婢又烧了一壶才来!”
笑看了凝霜两眼,见她有礼的退到沈碧寒身后候着,聂沧杭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品着,他知道凝霜该是早就在外面的,不过却没有点破。
将手中的茶杯喝到见底,聂沧杭方才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走到厅门前掀起棉帘,看着外面依然未停的大雨,他道:“这雨我看今儿个夜里是停不了了,凝霜且去帮我取把油伞来!”
“奴婢这就去了!”点点头,凝霜急急的进了内厅侧门。
“小叔要走?”从主位上起身,沈碧寒施施然的来到聂沧杭身边,探头观望着外面哗哗的落雨。
这雨似是酝酿了很久,直到今日才落,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
深深的看了身边的沈碧寒一眼,聂沧杭想起适才她奋不顾身冲进雨中的样子,不禁语气放柔:“今儿个嫂嫂出了轩园,又遇到那些事情,适才还帮我冒雨救花儿,合该是累了,且早些歇着吧!”
沈碧寒笑笑:“好!”
她的双眼依然一片清远。
仔细算算,在这聂府之中,与她相处时间较久的也就凝霜和望柳望春几个丫头,其次就该数着眼前的聂沧杭了,虽然她曾经想过,此人该是不简单的,不过他对她却从来都是如此的温文慧黠的。
“三少爷!”凝霜手里拿着油伞重新回到前厅,将油伞递给聂沧杭她苦笑着道:“适才两个丫头已然仔细清点过了,这兰草共剩下八十九棵,损失不少!”
聂沧杭轻叹一声,然后接过油伞:“省的了,明日我再过来看!”
笑吟吟的又看了眼沈碧寒,算是道别,聂沧杭掀起棉帘,然后撑开油伞,悠悠然的进入倾盆大雨之中。
“小叔!”幽幽的沈碧寒又开了口。
“嫂嫂还有什么什么吩咐?”撑着油伞在雨中转身,聂沧洛定定的望进沈碧寒的眼中。
沈碧寒望着他,终是一笑:“今儿个关于璇妹妹的事儿,可是她授意你说的!”关于这点,沈碧寒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上一问。
“不,是我觉得该与嫂嫂说的!”淡笑着摇头,聂沧杭转身离去,在雨夜中,他的身形显得格外修长,片刻之后,他便出了轩园,消失在沈碧寒的眼前。
“少奶奶,您该歇着了!”自聂沧杭走后,沈碧寒一直在前厅端坐着想些事情,亥时过后,凝霜终是忍不住催促着。
一直都是垂着眸子,沈碧寒沉默许久,直到凝霜催促过三次之后,她才终于离了椅子:“明儿个一早要早些将我唤起,我要和大少爷一起去西苑!”说完话儿,沈碧寒转身离开前厅。
在别人面前她称呼聂沧洛为夫君,在凝霜面前则是大少爷。
紧紧跟在沈碧寒身后应了声儿,凝霜在寝室内,伺候她宽了衣,然后才吹熄了油灯,回自己房里歇着了。
第二日卯时二刻,天色朦亮,经过一夜的洗礼,大雨总算停歇了,早早的取了温水,凝霜端着脸盆,进入沈碧寒的寝室之内,见她还在睡着,凝霜微微一笑,将脸盆放下,然后以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以为她难得未受梦魇侵扰,实在不忍唤醒,直到又过了一刻,凝霜才轻唤了两声。
“少奶奶……”见沈碧寒一直未回应,凝霜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嘴唇干涩,颇感浑身泛着冷意,缓缓睁开艰涩的双眼,沈碧寒润了润嗓子,终是应了声儿。
“少奶奶……”看到沈碧寒的脸色,凝霜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扶起,然后伸手探向他的额际:“好烫!”
抬手无力的将凝霜的手拂下,沈碧寒淡然道:“只是发热没碍的,该是昨日受了风寒,先帮我梳洗过了,等用过早膳,该就过了!”
拿出帕子为沈碧寒擦去额际的细汗,看着她一脸潮红之色,凝霜惊叫:“怎会是不碍的,已然烫成这个样子了,少奶奶且歇着,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满的嗔了凝霜一眼,沈碧寒执意起身:“今儿个要去西苑探三太太的病,这是老太太交代的,也已然与大少爷说好了,我怎可不去?!”
“可是……”
“莫说了,且帮着我梳洗了先!”打断凝霜的话,沈碧寒命令道。
深知沈碧寒的脾性,执拗不过,凝霜只得依然为她找出一身鹅黄色的缎花儒裙,然后又为她套上一件绣水蓝的对襟小褂,为了掩住她的病态,甚少化妆的沈碧寒破例在脸上涂上了腮红,如此一来,她整个人都显得娇艳更娇艳了几分。
将一身收拾妥贴之后,沈碧寒和凝霜一起出了寝室,刚刚跨出门槛,迎面吹来的冷风令她不禁浑身一抖,本就觉得冷的身子,更冷了几分,看着满院狼藉的样子,她一边强打精神向着前厅走去,一边对凝霜吩咐道:“今儿个一早三少爷该过来收拾院子才是,你留下,让望柳跟着我去西苑便可!”
凝霜在府里认识的人有限,望柳则不同,虽然有的时候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对府里的那些人和事,有的时候还是要问她的。
“这……”有些担心的看着沈碧寒,见她蹙眉看着自己,凝霜忙点头:“是!”
因为发热,实在是吃些什么都觉得无味,随意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又在前厅歇了两刻,对凝霜和望春懒懒的多吩咐了几句之后,沈碧寒带着望柳,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锦临院的方向行去……
第四十六章 沈家现况
大雨刚过,万物皆润,锦翰院的书房内双窗连开,双手背负站在窗前,聂沧洛听着身后聂生不断向自己汇报着刚刚打探来的消息,面色变幻莫测。
静谧许久,他悠然转身,然后一脸阴郁的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问道:“这些消息来源可靠么?可是空穴来风!”
面色一怔,聂生低头回道:“回爷的话儿,昨儿个小的回了酒楼后找到了那个关外的流商,据他所说,这些事情确实是真的!”
“你适才说沈家的现下的当家是谁?”双眼微眯,端起书桌上的早茶,聂沧洛淡然的喝了一口。
抬头睨了眼聂沧洛,聂生再次低头道:“那人所说的沈家当家爷是认得的,据说是……蓝毅!”
“蓝毅么……”聂沧洛点了点头,然后脑海中思绪飞转。
这蓝毅他当初在关外通商的时候,曾经是对手也是朋友,他是沈府的义子,打小儿便跟在沈老爷身边,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独自思量片刻,聂沧洛随手从书桌上抽出几本账册,然后又随意的浏览了几页,最后,他眉头皱起,抬头看向聂生:“聂生,你随我南北经商多年,且来说说拥有着沈家商号的沈家如何?”
抬起头来,聂生好奇的问道:“爷何以这么问?”
嘴角慵懒的弯起,聂沧洛道:“你且说说对关外沈家的看法!”
“关外沈家纵贯整个天元王朝,几乎在每座城池之中都有分号,与我们聂家旗鼓相当!”
沈碧寒若是在的话,听到聂生这话,估计要抓狂了,凝霜以前自小生活在沈府,因为知识有限,所以她只知道沈府在关外如何显赫,却不知沈家的商号,几乎和聂家商号一样,遍布了整个天元王朝!
沈碧寒在过去的三年内,曾经想过要出聂府,可是却因为这个社会男尊女卑,而且金陵到关外千里迢迢而选择留在聂府谋一条活路,若是她知道沈家的商号遍布天元王朝,在金陵也有商号,八成早早儿的便离了聂府了。
听了聂生的话,聂沧洛笑容一敛,然后正色道:“你说沈家若是真的如外面传言一般,老爷和少爷都亡故了,这偌大的家业该是谁的?”
神色一怔,聂生的上眼中闪着丝丝光亮:“爷的意思是……”
蓝毅只是沈家的义子,沈家老爷和少爷亡故了,那沈家偌大的家业就只能是沈家大小姐的,而这沈家的大小姐,不就是他们府里的大少奶奶么?若是沈家与聂家的家产中和,那么……
“这事儿不能是听说,要确认消息才可,你马上亲自动身出关,一定要把事情打探清楚!”将账本扔回到书桌上,聂沧洛再次从椅子上豁然起身,在窗户前站定。
他的岳父沈兼之经商几十年,如果说聂家是天元王朝的第一商号,那沈家则是关外的第一商号,如若这两家全部纳入他的手中,那么他或许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王朝!
聂生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恢复平静:“小的这就去!”说完话,他转身便急急的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等等!”在聂生即将走出书房之际,聂沧洛再次唤住了他。
“爷还有什么吩咐?”转身对着聂沧洛一恭身,聂生低头问道。
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自前院石砌小路上悠悠走来的沈碧寒,聂沧洛双眼再次眯起,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