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抬手躲开了莫往生的手,蓝毅直盯着他倒退了两步,而后转身便跨出了门槛儿。
急忙上前两步,看着蓝毅已然步下台阶,莫往生急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脚步微顿,双拳紧握着垂落在身侧,蓝毅并未回头,只是闷声说道:“我要去见寒儿,将一切的真相都告与她知道。”
面对如此情形,他既然知道真相,又怎可装作不知?若是那样,他恐怕无法面对自己,更没有信心去面对与沈碧寒之间的感情。
“你不可以!”斩钉截铁的否定了蓝毅准备要去做的事情,莫往生快步来到他的身前,与他对立着道:“如是你想要她死,大可直接去与她说明。”
因莫往生的这句话,蓝毅一改往日性情,居然被气得浑身颤抖。
双眼好似两把利刃一般划过莫往生的脸庞,他星眸半眯:“你在唬我是么?适才你明明说她身上的毒素已然到了聂沧洛与孩子的身上,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此刻你我都知道真相,可是唯独寒儿不知,纸怎能包得住火,待到她腹中的孩儿出生了,到时候孩子没死,聂沧洛却死了,她不是一样会知道真相么?若是等到那个时候,你以为我与她还会有任何可能么?”
蓝毅对沈碧寒太过了解了,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若是日后待到聂沧洛死了,而沈碧寒才刚刚知道其中内情,那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也便再无一丝可能了。
伸手死死拽住蓝毅的黑色袖摆,莫往生咬牙怒道:“谁在唬你?我适才却是说过她身上的毒已然到了聂沧洛与孩子身上,却也只是说要等到孩子出生了,她才没有性命之忧。在孩子还未曾安全出生之前,她还是有性命之危的,昨夜里她什么情况你难道没有见到么?她此刻胎气不稳,若是忽然知道了真相,定然又会心神大乱!”
“……”
蓝毅无语!
深深的注视了蓝毅一眼,莫往生轻言劝道:“聂沧洛什么事情都已然想到了,他与我说过,当年是你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推给了他,此刻是他顺水推舟的将沈碧寒推回给你,既然她已然决定要与你远走出关,那就在聂沧洛还活着的时候,由你带她出关,待到你们走后,便不要再回金陵城了,她今生不会见到聂沧洛,更不会知晓他因何而死。”
“笑话!”不住的摇头苦笑,蓝毅说道:“此刻胎儿你不是说已然稳住?此事该是她知道的,她便应该知道,以寒儿的性情,身中剧毒她都不怕,难道还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么?”
说实话,蓝毅也觉得聂沧洛中毒无解是个天大的打击,他也不确定沈碧寒是不是能够承受。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自私的看着沈碧寒不明真相的留在自己身边,而另外一个挚爱她的男人却在不远处默默的死去。
都到爱是自私的,不过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私了,那日后他即使与心爱的人相守了,也一定不会心安。
“她是双生!”
在蓝毅转身欲走之际,莫往生说出了另外一件别人不知的事情。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蓝毅一脸莫名的看向莫往生:“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静静的看着蓝毅,莫往生道:“女子莫说怀胎十月辛苦,若是结了双胎,则更为辛苦也更为危险,此刻她不只身中剧毒,而且还身怀双儿,眼下还有没有几个月她便要临盆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聂沧洛会白死的。”
闻言,双肩一落,蓝毅适才的时候在心中还有的底气,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像是失了魂一般,他渐渐的,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莫往生所在的院子。
看着蓝毅颓然离去的身影,莫往生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一路走来,他看着蓝毅如何因为沈碧寒而活着,虽然在沈碧寒与聂沧洛在一起的时候,蓝毅表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总是一副如常的样子,但是只有他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脆弱。
他会在她生气的时候暗自躲起来为她处理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也会在她痛楚难耐的时候恨不得替她分担。
但是此刻呢?
面对沈碧寒的欺瞒,他知道,蓝毅的心中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和挣扎。
“唉,感情真是让人生不如死的玩意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莫往生收回自己的视线,将之调转到屋内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上,秀气的眉头大皱着,他满脸痛惜的急忙往回走:“我的宝贝儿们!可怜的你们……”
莫往生所住的院子与沈碧寒所住的院子是相邻的,出了莫往生所居住的院子之后,呆站在沈碧寒的院门外,蓝毅并未前行,只是静静的在那里呆着,却一直不曾移动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翠竹从里面走了出来,见蓝毅正站在院外,她忙对蓝毅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爷了!”
看翠竹的样子,知她是要去为沈碧寒取晚膳了,蓝毅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对她问道:“你们家主子此刻如何?今儿下午可有什么不适?”
对蓝毅笑了笑,翠竹轻声道:“回爷的话儿,适才前姑爷来的时候,主子的情绪很平稳,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沈碧寒昨夜里刚刚发生了意外,伺候着她的翠竹也是加了小心的。其实适才的时候沈碧寒并未让她去找蓝毅过来,只不过是她担心沈碧寒与聂沧洛在一起恐怕会再动情绪,以至于出什么意外,所以他才自作主张冒着沈碧寒的名,将蓝毅偷偷地给请了过来。
“你可以放的这么快么?真正的感情,怎会说整理就可以整理好的呢?”兀自呢喃了一句,蓝毅对翠竹道:“商号的事情十分繁忙,既然寒儿无恙,那我便不进去了。你该是要去与她取膳的吧?待会儿见到了她,你且记得与她说我今儿要忙到很晚,便不过来了。”
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蓝毅此刻的落寞神色,翠竹点了点头道:“奴婢记下了,待会儿便与主子去说。”
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蓝毅转身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不远处与花园相连的拱门之中,翠竹呐呐的蹙了蹙眉头,而后转身由另外一条路向着厨房方向而去。
说是商号公事繁忙,但是蓝毅却也未必能够安心的处理公务。在沈园的书房之内,看着蓝毅总是出现短暂的失神儿,慕凝疑惑的开口问道:“今儿你是怎么了?适才见到公主殿下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慕凝看来,可以让蓝毅如此失神的事情,十之八九是与沈碧寒有关的。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蓝毅抬头看向与自己对坐的慕凝,对她苦涩的笑了笑,他道:“我有些事情此刻需要出去,你且将这些账目先对一对,稍晚些时候我回来了再议吧!”
既然无心处理公务,那他也只能去找事情的根源了。
“呃……好的!”在慕凝应声之际,蓝毅已然从座位上起身,而后匆匆出了书房。
从书房中离去之后,蓝毅直接到门房取了一匹马,而后便马不停蹄的纵马向着聂府的方向疾驰而去。不久前他见到聂沧洛的时候,聂沧洛身体不佳,依着他的猜测,聂沧洛此刻该是回聂府去休息了的。
马匹抵达聂府门前,见在聂府门前停驻着一辆马车,只是扫了一眼,却未曾过多的注意什么,蓝毅未曾下马,便对着迎面而来的家丁问道:“你们家大少爷可有回府?”
眉头一皱,那家丁忙对着蓝毅恭了恭身子:“禀蓝爷,适才公主殿下传话说要请爷过府,有急事欲问。不久前爷出府去了沈园之后,还未曾往返!”
“不在沈园,那此刻便该是在浩瀚楼的!”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蓝毅掉转马身,欲要向着浩瀚楼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等!”冷冰冰的语气从不远处的马车传来,使得正欲策马而去的蓝毅勒紧了手中的缰绳。
循着声音向马车方向望去,蓝毅只见一名华美少妇自马车上缓缓而下。黄昏之际,那少妇容貌姣好,头梳圆月之发髻,身着紫蓝色轻纱镂衣,一脸不悦的向着蓝毅缓缓而来。
“蓝毅!”
站在蓝毅的马前,仰头望着马背上的俊挺男子,那女子明眸微眯。
“汪夫人!”
此刻站在蓝毅身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聂府的三姑娘,此刻已然嫁入汪家的新妇聂惜璇。
虽然以前交际少之又少,不过蓝毅还是一言就道出了聂惜璇的名字,而后对她拱了拱手。
“知道我是谁就更好了!”讪讪一笑,聂惜璇侧目打量着蓝毅的坐骑,最后仍然将视线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听说现如今我嫂嫂所心仪之人是你?你可知道拆散别人姻缘,那是败德之事?”
聂惜璇所说之话犀利无比,一开口便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沈碧寒对她而言,不止是嫂嫂那么简单了。在聂惜璇看来,她就该与聂沧洛在一起,但是自从沈碧寒休夫之后,聂惜璇到沈园不下十次,可是每次都以沈碧寒闭门不见而告终。可以想象,在整件事情里,她认为是蓝毅从聂沧洛这里抢走了沈碧寒,那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此刻她说出此话,根本就在蓝毅的意料之中。
低眉看着她娇美的容颜,蓝毅轻叹了口气,也是毫不客气的道:“汪夫人果真以为是在下拆散了你哥哥嫂嫂的姻缘么?大元王朝的长公主启元休夫的原因全天下尽人皆知,无人不知是因为你哥哥独宠小妾所致,敢问汪夫人一句,公主殿下休了你哥哥之后才与在下结缘,这怎么能算是在下败德呢?”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蓝毅的心中却甚微苦涩!
聂沧洛啊聂沧洛,你将所有的理由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独自一人揽下始乱终弃之罪,为的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让沈碧寒说起来都有自己的借口。但是此刻这些借口从蓝毅的口中缓缓道出,却成了天大的讽刺。
“你……”被蓝毅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聂惜璇怒道:“我哥哥的事情我回去处理,那个小妾在聂府势必待不了多久,待到日后府里的障碍扫清了,若是我哥哥要与嫂嫂复合,那你便得乖乖的退出!”
“汪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还能如何?不过汪夫人可听说过覆水难收?若是你真的可以说服令兄的话,那在下甘愿按照你的意思行事!”嘴角微微一撇,蓝毅对她拱手道:“在下此刻有要事要寻令兄。”
话音落,手中的缰绳一勒,蓝毅双腿一夹马肚子,很快便消失在聂惜璇的视线之中。
聂惜璇对他充满敌意没关系,因为无论如何她与聂沧洛是至亲,她也许不知,蓝毅此行的目的便是要与聂沧洛面对面的详谈一下,而后再一切从长计议。
蓝毅抵达浩瀚楼的时候,听伙计说聂沧洛确实在楼内,先让伙计去通禀了,得了聂沧洛的话,他这才跟着伙计进到了楼内。穿过浩瀚楼的大堂,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在他还未曾抵达聂沧洛所在的楼层之时,便见聂沧洛正悠然自得的倚着栏杆对着正在顺着楼梯上楼的蓝毅道:“适才你说的很对不是么?”
在上行的楼梯上停下脚步,蓝毅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聂沧洛。
嘴角微弯,聂沧洛慢道:“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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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自私与懦弱
蓝毅适才在前往聂府的时候,只在聂府门前停留了片刻,覆水难收这四个字也是那个时候他讲于聂惜璇听的。
在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浩瀚楼,这期间用的时间有多短,没人比他本人更清楚。
但是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聂沧洛却知道他适才在聂府门前说了什么话。
仰头看着上方倚着栏杆的聂沧洛,他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以前似是错看了他一般。
在以前的时候,蓝毅认知中的聂沧洛应该是个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素来都是胜者的男人,可是眼前的他,此刻给他更多的感觉却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若是不知他与沈碧寒之间的感情纠葛,蓝毅一定看不透他真正的为人。
“蓝爷请!”
在蓝毅与聂沧洛视线相交片刻之后,负责带着蓝毅上楼的伙计开口打断了两个男人的对视,且对着蓝毅做出了请的动作。
将视线调回,低头看着脚下的楼梯台阶,蓝毅抿嘴苦笑了一下,而后便继续跟着伙计向上走。
有向上走了一层楼的楼梯,看着聂沧洛已然从栏杆上起身,蓝毅对身边的伙计道了声谢,而后便心绪负责的看着聂沧洛直走而去。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适才刚刚说过的话,便如顺风而来一样,居然这么快就飘到了你的耳朵里。”缓缓的向着聂沧洛走去,蓝毅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把折扇,而后刷的一声将之打开,轻轻扇了两下算是去热。
“适才你我刚在沈园照过面儿而已,没想到你却又来找我定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吧?”待到蓝毅站在自己面前,聂沧洛引他进了自己平日休息的一个素雅房间,而后先蓝毅一步落了座,他才对蓝毅道:“且先坐下说话吧!”
对聂沧洛苦苦的笑了笑,蓝毅便在椅子上落了座,恰逢适才的那个伙计进来奉茶,待到伙计下去之后,蓝毅这才将扇子唰的一声合上,而后对聂沧洛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洒然一笑,轻掀袍襟翘起二郎腿,聂沧洛笑着说道:“最近你们沈园和白家要与我撇清关系,商号之内的损失不小,我也苦于在忙碌商号的事情而疏忽了身体。适才只是那么一阵子,过了便好,你无须挂心。”
极力让自己做到平心静气的说话,蓝毅语气平淡的道:“你可知适才你离了沈园之后我便去寻了莫往生,而他在我的威逼之下也已然将你所隐瞒的所有事情都告与了我知道?”
一边听着蓝毅所言,聂沧洛一边拿茶杯上的盖子一下下的捻着茶沫子,待到蓝毅说完,他的脸上并没有因蓝毅知道真相而惊讶,也没有一丝丝的痛楚之意。
他……还是如初的样子。
嘴角挂着淡笑的抬头看向蓝毅,聂沧洛轻声问道:“然后呢?”
剑眉微拢,蓝毅问道:“什么然后?”
微微一笑,聂沧洛蹙眉而问:“莫往生将所有的事情真相都告与了你知道,然后呢?你来到我这里想要与我说什么?”
闻言,蓝毅心神一怔!
看着蓝毅怔愣的样子,聂沧洛叹道:“仔细想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蓝爷出现怔愣表情,既然你不知道然后为何,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如何?”
“……”
抬头注视着聂沧洛,见他星眸之中透着隐隐的坚定之色,蓝毅并未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