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前停住脚步,透过珠帘流苏看着安坐在里面正在读着什么书信的当朝太子,沈碧寒不禁又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这个男子有可能是她的兄弟么?有可能么?
心中如此暗暗想着,沈碧寒将手握成拳,故意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听到她的咳声,坐在主屋内的唐季云不禁抬头看向门外,见是沈碧寒站在屋外,他对她微微一笑,而后貌似随意的将手中的集约揉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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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劝离
“不知皇姐是几时过来的,怎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轻轻的对沈碧寒一笑,唐季云面色随意的将手中揉作一团的信筏丢到一边的砚台里,起身迎向沈碧寒。
唐季云亲自掀起了面前的珠帘,沈碧寒也一点都不客气,低头进入屋内,沈碧寒走到桌案前看着已然被墨水浸湿的纸团蹙眉问道:“太子殿下适才在看什么?居然如此入神?”
入神到她在屋外站了片刻,他都没有察觉到。
闻言,唐季云眉眼轻挑带笑:“以前在宫外游历的时候,结交了一些父皇所说不学无术之人。眼下虽是回到了宫中,却与这些朋友还有些联系。”
与朋友之间的书信,有那么见不得人的?至于她一来便浸墨销毁么?
心中虽是疑窦丛生,不过沈碧寒也不戳穿他。依着他做出请的动作,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坐在了唐季云适才所做之处。
“最近一段时日父皇着令我调查秀女齐娟刺杀皇姐的幕后真凶,这事儿实在是毫无头绪,查来查去不但没有结果,却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没抽出时间到昭元殿去探望皇姐,不知皇姐的伤可好了?”
侧面向着门外观望了片刻,见没人跟着沈碧寒,唐季云想大概是留在了院外,便坐到与她对面的椅子上,关切的说明了他最近一段时日不到昭元殿的原因。
就算调查案件再忙,总该有吃饭的时间吧?他此刻可以在这个小院儿里闲然读信,却没有时间在来这小院儿的时候拐个弯儿前往昭元殿。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太那啥了点吧!
不过知道在聂惜环的事情上,他已然做出了让步,沈碧寒也不再追究他什么。只道是他因为感觉到了她与楚后之间暗藏的瓜葛,所以才会避嫌不去昭元殿。
暗暗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沈碧寒回道:“其实我身上的伤早已无碍了,只不过是父皇和那些宫女儿们看的紧,我今儿才起身而已。”
“哦?”微微挑眉,唐季云看着沈碧寒,道:“皇姐才刚刚起身,便直接寻我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轻点了点头,沈碧寒道:“我来找太子,全是因为要谢你为我治伤。”
聂惜环是怎么死的,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沈碧寒不能肯定聂惜环一定是自缢而死的,也不能断言说聂惜环是唐季云逼死的。但是这件事既然楚后不作声,而唐季云也想着息事宁人,那她便也没有了再提的必要。
她今天来除了想要认证她从绣珠那里听到的消息,还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那就是……她是来道谢的。
当初在她受伤的时候,在一干太医不敢动手的危急情况下,可是眼前这个天元王朝的当朝太子,与她治疗包扎的。虽然由他来行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他救了她,那也是事实啊!
“皇姐需要与我这般见外么?”微微挑了挑眉,唐季云对沈碧寒道:“若是皇姐果真要谢我的话,那我开个方子与你,皇姐依着方子过活才能保胎儿与你性命无忧!”
又是救命良方么?
想起莫往生曾经给自己的那救命良方,沈碧寒不禁嘴角微微弯了弯:得方子容易,可是要完全依着方子去做却很难。
不过太子既然提出来了,她听听也无妨。嘴角边上的笑意更大了些,沈碧寒指了指桌上现成儿的纸墨道:“太子开方便是!”
唐季云身笑着,拿起桌案上的极品朱笑,在宣纸之上一笔飞龙走凤之后,而后又将朱笔放了下来。稍待了片刻,待到墨迹干涸,他方将宣纸 旋转方向,呈现在沈碧寒面前。
低眉看着宣纸之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沈碧寒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似是对方子极为不认同,又似是对这方子十分认同,她看着唐季云浅吟道:“宫闱晦暗,续命需离宫静养……太子的意思是要我离开皇宫回聂府去么?”
轻点了点头,唐季云道:“这皇宫大内虽是富丽堂皇,可是却人情淡薄,处处都布满危机。可能前一刻还一切如常,可是到了下一刻,却身陷险境,就像皇姐前几日一般。”
微微顿了顿,他接着道:“当然,皇姐是聪明人,应对宫中的事物,你有自己的分寸。但是……皇姐莫要忘了,你是双身之人,而且还身中幽潭香之毒。据我所知,这幽潭香之毒,唯有静养,不争世事为最妙。”
沈碧寒与他一定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不想她在宫中再受到威胁,因此此刻他劝她离宫是为了也的安危着想。沈碧寒与他的母后有仇怨,这点若是他不知倒也罢了,但是此刻他知道了,便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叵是他的母后出手,那一切将会是什么结果,便很难说明白了。
至于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他已然命人去调查了,在一切未明之前,他要她活着,但是她的现况不妙,想要她活着,他就只得在一切宫斗还未曾真正开始的时候,先做到防微杜渐。
他的话里有明显的命令意味,却又隐隐的透露着关切之意。
他一半是怕她对付楚后,表明会附上她对付楚后,一面又打着对她好的旗子,这人还真是里外都是好人啊!
仔细的盯着唐季云片刻,沈碧寒苦笑道:“太子以为我离宫之后,便是一片艳阳天么?”既然她已然将她与楚后之间的矛盾让他知道,就不怕直说出来:“母后已然在我入宫伊始便与我夫君送去了一句貌美如花的小妾。家不怕穷,却怕夫妻之间有人争宠,这是平民百姓家最忌讳的。但是事情是母后提出的,而且还说是为了体恤我?如果我此刻离了皇宫回到聂府,你以为就真的可以无忧无虑的过着幸福生活么?”
好吧!
沈碧寒一早的时候确实是想着伤好了要回聂家的,毕竟聂惜环的婚期将近,而她在聂家的位子被小妾占了多日,她也该回去露露脸了。但是不知为何,只要想到唐季云此刻劝她离宫是为了楚后着想,她便不禁怒火中烧。
就算知道人家两人是母子,儿子护母亲天经地义,但是此刻沈碧寒想到这些,便觉得万分窝火。
唐季云蹙了蹙眉头,仔细的打量着沈碧寒气鼓鼓的面颊,他停了停,终是忍不住笑道:“以往聂府一家子刁难皇姐都不惧,此刻便怕了区区一个妾么?”
沈碧寒一皱眉道:“谁说我怕了?我是当朝公主,有必要怕她么?”
赞同的点了点头,唐季云道:“那皇姐便先回去将院内的火灭了,待到父皇再定下册封大典之期,你再进宫的时候,臣弟自当亲自前往聂府接皇姐入宫。”
“呃……”沈碧寒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然被眼前的这个臭小子给绕到了圈内。不过也罢,反正她也要出宫了,听他的出宫也算还他以前的那个人情:“这个算是我还上次欠你的那个人情。”
与唐季云相处,沈碧寒莫免的少了许多的防备,心中想着说什么,便说出了什么。
“算!”唐季云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唐季云的笑脸,沈碧寒瞥了眼他薄纱倾盖的手臂,不禁嘟囔着从椅子上起身:“你这里的待客之道真是好的没话说,我来了这么久了,连杯茶都没有。这大热天儿的,真是可怜我们母子了。”
说笑间不等唐季云为沈碧寒倒茶,她已然提起桌子上的茶壶,自行在茶壶托盘里的两个杯子里倒了两杯茶。看了唐季云一眼,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她放下茶壶,端起其中的一杯茶佯装要递给他:“太子殿下请用茶……”
许音嘎然而止,沈碧寒手中的茶杯陡然一滑,茶杯内的茶水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他的手臂上。
“皇姐没事吧?”看着沈碧寒忍痛皱眉的样子,唐季云没有理会自己被水浇的湿淋淋的手臂,轻声问道。
“只是扯到伤口了,没碍的!”将茶杯放回到桌案上,沈碧寒抽下腰间的丝帕,覆上唐季云的手臂道:“你没事儿吧?”
摇了摇头,接过沈碧寒手中的丝帕自己擦了两下,唐季云低头看着湿淋淋的纱袖道:“还好是夏天,这茶水又放了稍许时候了,所以不太烫。”
“哄呀,你这么麻烦做什么?”伸手重新将已然被浸湿的丝帕拿回手中,沈碧寒伸手拉过唐季云的手臂,而后将他的手臂上的纱袖,猛地朝上一掠。
“呵……”
沈碧寒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颗痣,反倒在唐季云的手臂上看到一道新鲜结痂的伤痕。
适才在倒茶水的时候,沈碧寒已然算准了要浇他的哪只手臂。她是右手手臂上有痣,若是他与她有关系的话,也该是右手。但是此刻他的右手臂上是一道新的疤痕,根本就不是什么痣。
看着沈碧寒惊讶的反应,唐季云淡笑道:“皇姐不必如此惊讶,那秀女齐娟确实凶悍,这是那日我私审于她时,被她突然抢了官差的刀伤到的。”
“秀女齐娟?”双眼依然盯着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看,沈碧寒的眼瞳微微瑟缩了一下。
唐季云手臂上的这道疤痕与她身上的伤痕新旧相似,确实像是最近这些时日才伤到的。不过这会是聂惜环伤到的么?聂惜环对她有仇,对唐季云可是没有的。就算她对她有仇,也没见对她怎么样,反倒是被她陷害,被扣上了刺杀公主的罪名。唐季云这伤真是聂惜环造成的么?沈碧寒很怀疑,她觉得唐季云身上的伤有可能与她身上的伤一样,是让聂惜环背上黑锅而已。
“那丫头先伤了公主,再伤了太子,合着自缢而死太便宜了点。”对沈碧寒笑了笑,唐季云纱袖放下,对沈碧寒道:“皇姐出来功夫儿不短了,我这就送你回昭元殿如何?”
嘴角的笑意微浓,唐季云看了看沈碧寒,而后转身向着主屋外走去。
突然之间觉得聂惜环太过可怜,沈碧寒抬头看着唐季云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天元王朝的皇太子。她一直知道他难对付,但是通过今日的浅谈,她更加笃定他非是池中之物。虽是身子孱弱,却一直安坐于皇太子之位,这便是他的能耐。
沈碧寒知道,若是日后她的父皇天元帝唐骏天驾崩之后,天元王朝皇权落在了他的手中,那势必将呈现第二个天元盛世。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是她对决楚后的最大障碍呢?
深深的看着砚台中被揉作一团的信纸,沈碧寒心中兀自思索着跟唐季云出了别院,直到出了院门,她才道:“我这会儿且先不回昭元殿,去昭明殿吧……我好与父皇提要出宫的事情。”
见门外只有东宫的一个小太监候着,唐季云转身看向沈碧寒:“皇姐出来连个贴身之人都没带?”
沈碧寒的身子才刚刚见好,昭元殿的宫人们怎么敢让她独自一人出来?
摇了摇头,沈碧寒道:“我出来的时候,她们都没跟上。”
是她们没跟上还是你不让人跟啊?!
心中暗暗问了一句,即使不用问出口,唐季云也知道其中的大概经过。想着这会儿昭元殿的人大概已然找沈碧寒找疯了,他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去昭元殿,皇姐先与绣珠丫头吩咐了将东西收拾好,再到昭明殿与父皇请辞,不是更节省时间么?”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暗暗在心中对唐季云的俊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沈碧寒先他一步顺着上次与翠竹一路而来的方向前行。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谁让她稍早前拿离宫静养换了他上次的人情呢?
沈碧寒在前面走,唐季云和小太监在后面跟着。大约走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出了别院前方的花园,便见昭元殿一干在大热天里被热的气喘吁吁的宫人们正在焦急万分的寻找着沈碧寒。
远远的见沈碧寒与唐季云一前一后走来,绣珠眼前一亮,而后便快步跑了过去。
“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分别对沈碧寒和唐季云福了福身子,绣珠因适才过分焦急,不断奔跑着寻找沈碧寒而双颊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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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关于那颗痣
沈碧寒与唐季云在清凉别院内闲谈了多久,绣珠和昭元殿内的宫人们便在炎炎夏日下寻找了她多久。待到找到她之后,众人都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当沈碧寒提到蓝毅应该知道她到哪里去的时候,绣珠更是一脸的懊恼之色。
当初蓝毅让她去追沈碧寒,她没追上便乱了阵脚。那个时候她想的最多的是沈碧寒去了哪里,根本就没想着要回去询问蓝毅。但是此刻听沈碧寒说了,她便直道自己糊涂了。
难得看到绣珠懊恼的样子,沈碧寒的心情不禁好了几分。咯咯笑了几声,她大概猜到蓝毅也许是故意不直接告诉绣珠她去了哪里,而是想让她看看眼前这些因她而活命的人。
她是昭元殿的主人,也是她们共同的主子,此刻她在宫中得宠,那她们在宫的日子也还好过一些,若是她最后输了、败了呢?
蓝毅啊!
你永远是那个为我将万事想到前面的人么?
想到蓝毅为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沈碧寒不禁暗暗的感叹了一句。
见到了绣珠之后,也省的回昭元殿了。沈碧寒直接与她吩咐了要她去将她的东西收拾一下,而后便与唐季云一同前往昭明殿内与皇上请辞。
如沈碧寒与唐季云所料一般无二,唐骏天并不想要沈碧寒离宫。
但是考虑到她身怀有孕,而且还在宫中刚刚受了伤,定然是想回去多住几日,他便转而道是准沈碧寒回聂府,不过前提是待到聂惜璇的婚事一过,她便要返回皇宫之内。
在唐骏天与沈碧寒讨价还价之时,太子唐季云一直静静的站在沈碧寒的身边看着,虽然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在唐骏天对沈碧寒一再妥协之下,他眼中的情绪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在皇宫之内,皇子争宠是为了日后的帝位,也正因为如此,每位皇子都想要得到皇上更多的注意。为了这点点的注意,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兄弟相争,与后宫想要争宠的女人一出无二。
但是此刻,在唐季云的眼前,在沈碧寒的面前,唐骏天不再是一代帝王,而只是一个平常的父亲。
为什么她可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