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此刻根本就是一片静寂,静到就算有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响声儿,适才大太太那段冗长的话语,让府里是这些年轻的家主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有的时候,某些事情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却远没有被人将事儿捅破了来的让人心里难受。
“母亲。”轻唤了一声,聂惜环上前一步来到四太太身边,跪坐在她面前问道:“适才大伯母所说的是真的么?是你破坏了璇姐姐的亲事?也是你在安宁死外让人去抢恒儿的?”
聂惜环平日里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安于现状,却从没想到她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不是……”
“还说不是!你还想要我将证人传上来么?”四太太刚想要狡辩,老太太便用力的拿起手边的拐杖向着四太太掷了过去,并气极吼道。
身子向前一侧,老太太掷来的拐杖直接砸在了你喜欢的侧脸上,她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哀呼之声。
“环儿,环儿……”惊慌失措的扑上前去,聂惜雪与四太太一起查看着聂惜环脸上被砸到的地方是否有碍。
“没碍的!”摇了摇头,聂惜环拉着四太太的手,眼中依然尽是氤氲之气:“母亲……分家吧,我们分家吧。”
“环儿!”看着女儿伤心难过的样子,看到厅门口被聂生押着的那个在安宁寺抢孩子的贼人,四太太早没了适才的嘴硬,而是颤声抚着聂惜环的脸:“母亲错了,是母亲错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么?不是啊!
她想要自己的女儿幸福,所以才去破坏聂惜璇的幸福,可是到头来,她的女儿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却还落得伤心收场。她想要在聂家主事,看不惯大房处处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气势,所以才会想着让人去抢了她的孙儿,挫挫她的锐气,可是眼下呢?一切都败露了。除了依着老太太之言分家之外,她还如何在聂家自处?
看着四太太声泪俱下的与自己的女儿说她错了,老太太期期艾艾的一叹之后,轻声唤了一声:“孙姨娘,你可知罪!”
早已跪在地上预知道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的孙姨娘,这会儿即使是听到了老太太的问话,一时半会却也回不上话来。今日初时的时候她们是聚到这里来与世博会兴师问罪的,可是到了这会儿根本就是变成了老太太为了分家在与她们一一摊牌了。
她老人家一个个的,将她们曾经做过的措施、坏事都搬到了台面上。为的就是让她们知道,她不是不知道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而是不屑于去揭发他们去做了些什么。
“奶奶!”来到孙姨娘的身边跪下,聂惜娇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颤声道:“我母亲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好在三伯母身子无碍,孙女儿代她与您赔罪 。”
“你母亲?”老眉一挑,老太太斥责道:“你的母亲是四房的贾氏,眼下你扶着的女人只不过是府里的一姨娘而已,你何来的称呼她为母亲?”
按照规矩,孙姨娘即便是生养聂惜娇和聂沧阳的人,但在称呼上,聂惜娇和聂沧阳都只能称呼四太太贾氏为母亲,称他们的母亲为姨娘。但是自从聂惜娇掌账之后,孙姨娘明显便觉得自个儿腰板儿直了,暗地里便让自己的女儿称呼自己为母亲了。
可是今日因一时着急,聂惜娇屡屡叫错,此刻才引得老太太怒斥。
“……”面对老太太的怒容,聂惜娇只是张了张嘴,却终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忤逆出口。
“奴婢知罪了,请老太太责罚。”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板上,孙姨娘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上,想要老太太对她格外开恩。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不禁轻颤了一下,知世博会此刻一句话不说是谨守分寸。老太太看了眼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聂沧杭,而后语气冰冷的对三太太道:“老三家的,你可知你除了身子有病,连心里也有是病的?”
抬头看着老太太,三太太无比坚定的回道:“母亲错了,儿媳没病。”
有病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病,看着地上的三太太,沈碧寒嘴角撇了撇,却感觉身边聂沧杭胸臆暗暗起伏不定。
看来他不似人马看到的对自己的母亲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你有,是癔症!”期期艾艾的一叹,老太太道:“一直以来你都将你与你那死去的二嫂子相比。以前的时候是比容貌、比夫君,你在想为何你容貌颇佳,夫君又长得比你二哥好,在别人眼里却还是不及你而是。后来你二嫂没了,你便又与她比子女。以洛儿对杭儿,以旋儿对霜儿,你比了又比,看了又看,却终是不满意他们过得比自家儿女好,所以你想方设法的想要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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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三太太的另一面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老太太的一席话,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三太太。
平日里的时候,三太太总是病恹恹的,待人也极好,少不了对哪个丫头下人们多些好处。如此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如老太太所说的一般,比四太太更见不得别人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儿媳没病!”低眉敛目的看着地面,三太太几乎已然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儿媳也不知母亲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你也许不爱听,也想着要反驳几句。”看着三太太一脸不赞同的神情,老太太似笑非笑的道:“当初在二房发家的时候,原本他们想着是要将我这个老婆子接过来,却从未想过要让你们住进这聂府之中。但是我老了,人都道老糊涂,老糊涂,因为我的一时糊涂和贪心,把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都如引狼入室一般带到了府里,使得你们主客不分,竟然妄想要在这府里当家。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凭什么?你们可配么?这府里有一分一毫是你们挣来的么?”
说话间,老太太的手一一指过自己的三个儿媳妇,神情之中尽是失望之色。
“母亲,这话儿儿媳可不爱听!”正了正自己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三太太道:“您说四弟妹如何,儿媳不反驳,只因那是她犯了错,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儿媳有什么错?您为什么说我有癔症?儿媳倒要问了,儿媳哪里像是有癔症的样子了?儿媳只是与孙姨娘串通演了这出戏,无非是不想让您分家,不想离开这个家而已。”
三太太这是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与老太太说话,她的话里明明白白道明了对老太太适才说她有癔症的不赞同,也夹枪带棒的将四太太损了一遍,这让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怔!
如此的三太太,府里的众位家主儿们可是没见过的。
“只是?”满眼的不以为然,老太太看了眼站在一边儿上的聂沧杭和沈碧寒,终是慢慢摇了摇头,道:“你说你只是与孙姨娘串通演了这出戏,那你打算让这场戏如何收场?你打算让谁来背这个黑锅?”
老太太问话一出,屋里的众位家主儿们都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沈碧寒的身上。
三太太今日劳师动众的来老太太这里讨说法儿,无非是要让沈碧寒难堪,这根本就是冲着她这个新任当家去的。
“我再问你……”没等到三太太的回答,老太太又问道:“我既然已然有了分家的打算,你难道当真以为演了这场戏之后我便不会分家了么?”
“……”面色渐渐变得蜡黄,三太太噤声不语。
“奶奶!”笑意盈盈的上前两步,沈碧寒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三太太的意思就是不想分家而已,下毒的是她,中毒的也是她,这受罪的可是她自个儿,孙媳想着她该是没什么恶意的,这事儿您就莫要追究了。”
沈碧寒早已决定今日要将聂家分了,她此刻如此说话无非是顾虑到聂沧杭的感受。
无论如何,聂沧杭待她的情,她是无法偿还的,也只得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了。
“是啊奶奶!”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聂惜霜也开口求情:“孙女儿觉得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根本就没什么坏心眼儿。”
适才听了老太太的一席话,聂惜霜才恍然觉得,原来她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你闭嘴!谁糊涂了?世上哪有女儿说自儿个母亲糊涂的?你的母亲我不糊涂,一点儿都不糊涂。”侧目对聂惜霜嗔了一眼,三太太对沈碧寒道:“我这里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面对三太太丝毫不领情的局面,沈碧寒只得悻悻对聂沧杭一笑,自认自己自讨没趣儿了。
与众多的家主一样,聂惜霜也从来没有见识过三太太这副模样,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三太太在她的眼中显得格外的陌生。双眼之中初时的氤氲幻化为凄凉,她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自小到大,她的母亲都是那样的慈爱,从不曾与任何人结过怨,也从不曾与任何人用过重语气说话。但是此刻这个被她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却那样做了。她居然与人串通自儿个给自儿个下毒,她居然用冰冷无常的语气跟她说,让她闭嘴!
看着三太太死不悔改的样子,老太太气闷的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睛:“你今日下毒一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命望巧在璇丫头的汤药里下毒,又暗地里烧了延揽花厅两次,这个又怎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谷底,三太太神色一惊,仰视着老太太,却不期对上老太太光彩灼灼的双眼。
“你说你没糊涂,难道就以为我糊涂了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以为二嫂死了,再将我烧死了,便可一了百了在聂府当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却为望满一家人所救。还有……前两年延揽花厅再次起火……再有年前璇丫头病重一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当真以为我老婆子不知情么?”
延揽花厅大火之事确定有些出乎沈碧寒的意料之外,但是聂惜璇中毒一事,确实她告与老太太知道的。
想起那日老太太与她说要亲自揭穿三太太的假面具,原来她是想要老账新账一起算啊!
如是五雷轰顶一般,老太太的话震的屋子里的众人心神俱荡!其中望满更是一改往日的冷漠之色,脸色变得格外阴冷。
在那场大火之中,她的父母皆殒,唯剩下她一人,却还是半目之姿。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是场意外,却不期然今日听到真相居然是三太太命人放的火么?
那这个女人便成了杀死她父母的仇人了啊!
“奶奶说的可是真的?”由适才的陌生到此刻的惊骇,聂惜霜感觉老天爷在跟她开着一个残酷的玩笑。
为什么她的母亲不是表面的那个样子,而是如此的模样?
双眼如钩一般死死的盯着老太太,三太太没有狡辩什么只是目光凶狠的看着老太太。
因为三太太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屋子里立刻升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老太太道:“那一年,在大火中逃生之后,我便晓得放火的是你。可是念在杭儿与霜儿的面子上,加之府里你二嫂子刚刚过世,一切尚不平稳,这事儿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但是没想到前两年的时候,你居然故技重施,再次在延揽花厅放火,可惜的是这一次你又没有得逞,我老婆子还是活的好好的。”
老太太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干干脆脆的。可是听到屋子里的众位家主儿们耳中,便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
她们都知道,经今日一事,三太太便不再是以往的三太太,而会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坏人、恶人!
“母亲……”
“你是否又要问我有没有证据?”三太太刚想要说话,老太太便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今儿个既然敢在这里摊牌,就是因为我已然掌握了全部的事实真相。”
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老太太的容颜,三太太不屑的一笑,道:“母亲可知我为何要那么做?”
老太太以眼神询问,等着她将答案说出来。
高高的将头扬起,三太太的脸色虽然苍白却没有一丝气喘的痕迹:“你适才说了,我在与她比。这话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与她比。我聪明,我漂亮,我嫁的夫君比她俊朗,可是为何让聂家发家的是她们二房,而不是我们三房?凭什么在府里我要比她低上一等?”
三太太口中的她,所指何人众人都晓得,她说的便是聂沧洛与聂惜璇的母亲,聂府的二太太。
二太太与三太太是相隔前后一年嫁入聂府的,过了没几年,聂府家道中落,老太太将家产分成四份,她的四个儿子一人分得一份,继而各奔东西。直到二房发了家,几房才在老太太的坚持下又重新住在了一起。
关于这个聂沧洛曾经与沈碧寒说起过。
看着三太太近乎癫狂的表情,老太太叹道:“你至今还是不能明白与她差在哪里么?”
“我没什么比她差的。”对老太太一笑过后,三太太从地上起身,腰杆儿笔直的站在厅堂内,再无一丝病态:“与她相比,我是赢得,最起码她死了,而我还活着!”
“母亲!”赶忙从地上起身,聂惜霜将三太太拉到一边,伸手覆上她的额际想要看她是不知子啊发烧。“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将聂惜霜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挥落,三太太对老太太坦白道:“我第一次放火的时候,是想到只要她死了,再把您烧死了,府里的老大和老四都不会是我的对手,那在这个府里,当家的位子舍我其谁?可是您福大命大,那日烧死了那么多人,可您偏偏就是没死。您知道我第二次为何又故技重施烧死您么?”
“……”面对三太太的询问,老太太只是艰涩的闭了闭眼无言以对。
见老太太没有说话,三太太伸手指着沈碧寒继续道:“因为您没用了,连这个小毛丫头都敢骑在您头上撒野,您说您连她都镇不住,还在府里当什么家、做什么主啊?”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不断轻颤着老太太的气息渐渐开始变的紊乱不平:“你这个孽障!”
表面上她的这个儿媳贤良淑德,可是实际上呢?她的心比之狼心都要狠毒几分。
三太太望着目光闪烁的老太太,冰冷而又得意的道:“您说我在与她比儿女……没错,我是与她比儿女来着,要不是因为她,我的儿子怎么会十几年对我不理不睬?我不如她也就罢了,为什么她的儿子可以将聂家做的越来越大,而我的儿子就一定要游手好闲,?为什么她的儿子可以掌管府中账务,而我的女儿只能学刺绣女红?我与她当初只是输在了运气上。但是我的儿女不同,有我这个母亲在,我的儿女为什么就不能超越她的儿女,成为人中之龙凤?”
喉间溢出阵阵笑声,三太太因不断的轻笑而身子轻颤着,让沈碧寒看着心寒。
蹙眉看向身边的聂沧杭,见他随手掌攥紧成拳,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