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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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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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刘阚击倒的贼人,悍勇无比,杀死了十几个家仆。

如果不是刘阚出手的话,己方的抵抗迟早会被击溃,到时候一家老小也唯有任人宰割。

吕翁虽然对刘阚怀有一丝恐惧,可对于自家的救命恩人,总归是怀有感激之情。再说了,刘阚父子早先就对吕家有恩,说不定是刘夫保佑,让刘阚起死回生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目光柔和了许多,紧握的拳头,渐渐的松开了!

吕翁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对麹先生说:“麹先生,还劳烦你再检查一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夫尽力而为!”

很明显,麹先生对此刻的刘阚,怀有一丝恐惧。

只是东主既然吩咐下来,麹先生也不好回绝。于是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人过去搀扶刘阚。

不过,麹先生害怕,那些随行的奴仆们更害怕。

雨越下越大,吕雉一蹙眉,上前一步,和阚媪一起把刘阚搀扶起来。而刘阚呢,在经过这片刻的缓冲之后,也有些适应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能站起来行走,可是却显得非常虚弱。

在吕雉和阚媪的搀扶下,刘阚走进了一辆车中。

这时候,有人过来叫麹先生为伤者治疗,麹先生也自然愿意离刘阚远远地,于是急匆匆的走了。

“婶婶,你且照顾一下阚……我估计咱们今晚也走不成,等到了天亮才会出发。等咱们到了啮桑之后,我再让爹爹请一个好郎中过来为阚诊治。今天如果不是阚,我们可就活不成。”

“小姐,多谢你了!”

阚媪其实这心里面也有点害怕。

可不管怎么说,刘阚是她的孩儿……心中有一个信念,就算刘阚是鬼,也不会迫害自己。

将车里唯一的一副被褥盖在刘阚的身上,阚媪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祥。

“阚,就算你说不出话,也动不得,还是娘的好孩儿。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娘才不去理睬,娘只知道,你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是娘的孩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

阚媪似乎是在对刘阚说,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明知道眼前这个苍老的妇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可刘山君还是被这番话语,深深的打动了。

这世上什么最真挚?

莫过于是父母对孩子的关爱!

刘山君如今也大概可能控制住这具身体,于是吃力的张嘴,用极为低弱的声音,叫了声:“娘!”

声音不大,可传入阚媪的耳中,无疑如同巨雷声响。

“阚,你,你认得娘了?”

刘山君费力的点点头,僵硬的面上,挤出了一分笑容。虽然有些难看,可是阚媪却忍不住,哭了。

想想也是,生儿养老。丈夫死了,阚媪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当刘阚死了的那一刻,阚媪感觉天好像都塌掉了。如今儿子回来了,虽然回来的莫名其妙,甚至让人感觉非常恐惧。可不管怎么说,儿子就是儿子,阚媪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希望。

“儿啊,你刚好,先好好休息。等身子骨好了,咱们再说!”

阚媪让儿子枕着自己的腿,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刘山君也真的是累了!

不错,他喜欢刺激,喜欢冒险。但是今天的这一切,却是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从生到死,又死而复活。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重生在另一具躯体上,而且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

这种情绪上的巨大波动,换一个人的话,甚至可能会疯掉。

再加上先前出于本能的一次搏击,也耗尽了刘山君九成的精力。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好的想一下。至少在眼前,要先弄清楚自己所占居的这具躯体,究竟又是怎样的一回事?

想到这里,刘山君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在睡梦之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当中,刘阚残留的种种信息,不断的冲击这刘山君的灵魂。这一觉,他睡的很熟,也很累。当醒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身子无比酸痛。

“阚醒了,阚醒了!”

如同银铃般好听的声音,让刚从刘阚记忆中醒来的刘山君一怔。

睁眼看去,只见那个很关心自己的少女,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群袄,在身旁兴奋的叫喊着。

根据刘阚的记忆,刘山君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姓吕,名雉,是吕家的大小姐。

她好像也介绍过自己,说她叫吕雉……慢着,这个名字好熟悉,怎么感觉这么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刘山君感觉有些疑惑,口中却说:“阿姐,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

“刘阚,我们现在是在啮桑县里。”

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

刘山君转过头,看见在自己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左右的小女孩儿。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一丝畏惧的成分。她的声音不大,怯生生的模样,总让人心生怜爱。

刘山君闭上眼睛,用力的甩了甩头。

根据刘阚提供的信息,这个萝莉一样的小女孩儿,是吕家最小的孩子,名叫吕嬃。如果说刘阚是吕雉的小尾巴儿,那么吕嬃就是刘阚的小尾巴儿。在刘阚活着的时候,她对刘阚很依赖。

“阿嬃?”

刘山君只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哪知道这一声,却让吕嬃顿时笑逐颜开。眼中的恐惧也不见了,她兴奋的说:“姐姐,他是阚,没错的,他就是阚……你看,他认得我,还叫我阿嬃呢……阚,你先前可吓坏了我呢。”

刘山君甚至能听到右手边的阚媪和吕雉,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刘山君隐约的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近而远的消失。想必是有人在门外面偷听吧。

其实想想也正常。

发生这种事,就算是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更何况是身边人?

害怕是肯定的,小心也是必然的。如果不是自己叫出了吕嬃的名字,想必阚媪和吕雉,也放不下心吧。刘山君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中,躲过了一次杀身之祸。但对他来说,这只是开始。

刘阚的记忆残缺不全,难保日后还会出什么差池。

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吕雉阚媪这些人,是刘阚最亲近的人啊。

只要露出半点破绽,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刘山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而阚媪吕雉,还有吕嬃三人却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唠叨,渐渐引起了刘山君的注意。

吕雉反复的提到了一个名字,秦王政。

按照她的说法,如今正是秦王政二十六年,秦军大将王贲率领秦军,已经攻入了齐国。齐王建听从属臣的建议,令数十万齐军卸甲,向秦军投降。而在此前,秦军已经依次消灭了魏、赵、韩、楚、燕等五国,如今齐国投降,秦国横扫六国,一统江山的局面已经无法改变。

慢着……

刘山君激灵打了一个寒蝉。

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他现在所处的时空,并不是什么异世界,而是距离他生活的年代,两千两百年之前的战国末期。或者说,在这个时候,战国七雄已经不在,只剩下秦国独大。

那么,吕雉口中的秦王政……难道说,就是那个有千古一帝之称的暴君,秦始皇嬴政吗?

刘山君的思绪,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就在这时候,吕翁带着麹先生和一名方士打扮的老人,掀开门帘,走进简陋的斗室中。

“老爷!”

“爹爹……”

吕翁摆了摆手,面带和煦的笑容,“阚媪,这位是麹先生的师兄,有大神通。麹先生专门走了一趟留县,这才请来了他老人家。正好阚也醒着,就请仙师出手诊治一下,如果没有大碍的话,我们就启程出发。咱们这一路上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差不多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这个年代,最好的郎中大都是有方士的身份。

那老人生着一对雪白的眉毛,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受。

阚媪三女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那方士行礼。而那方士呢,则盯着刘山君,面带笑容。

刘山君绝对是个无神论者!

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和变故,他也不能肯定,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灵?

只觉得老人的目光锐利,似乎可以看穿他的心灵。别的刘山君不敢说,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只要露出半点怯意,都可能会丢掉性命。老人与其说是给他看病,不如说是一种由精神层面的威压。好在,刘山君并不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瞪大眼睛,迎向了老者。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刘山君的脑海中。

第五章 … ~沛(三)~

“离魂症?”

吕翁诧异的看着老人,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离魂症是怎么回事?阚怎会得此古怪病症?”

白眉老人说:“这人啊,若是伤了心肾,就会产生出神气不宁,卧则魂魄飞扬,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许多事情,会出现记忆不清,甚至混淆的状况。比如他能认得他的母亲,认得两位小姐。可是却不认得老爷,两位少爷……许多事情,是浑浑噩噩,说不清楚。

这主要是由于心肾受损,造成魂魄离散的原因。

家师曾留有一书,记载了类似的病症。刚才我和那孩子相处了片刻,并未感觉有甚大碍。

所谓鬼附身的说法,并不妥当。

至于治疗这离魂之症,恕老朽无能为力。不过我有一师叔,倒是在这方面颇有研究。如果东翁愿意,可派人寻我那师叔前来,定能手到病除……恩,大致的情况,也就是这些了。”

麹先生说:“可是师兄,他胸口早前受伤,却是我们都看到的事情,又如何解释呢?”

白眉老人笑道:“师弟,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昨日凌晨时,你们所看到的那一幕景象呢?”

“这个……”

白眉老人不理麹先生,站起来向吕翁拱手,“东翁,那孩子颇有秉异,倒也可好生观察一番。”

吕翁起身,“先生辛苦了!那孩子的父亲,因我吕家而亡,如今他有出了这等事情,吕某着实难以心安。先生刚才说,令师叔颇有神通,只不知令师叔高姓大名,该往何处寻访才是?”

白眉老人说:“家师叔命徐市(念做fu),云游四方,行踪嘛难以捕捉。不过我曾听人说起,他前些时候在泰山附近出现过。东翁若是想要寻访,可以往泰山一行,但小老儿却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他。小老儿回去之后,也会设法和师叔联系,总之尽快将此事予以解决。”

“如此,就烦劳先生!”

白眉老人告辞离去。

在门口跨上了一匹青驴,悠然而行。

一名童子却跟在他的身旁,低声问道:“师父,我管那刘阚,印堂发暗,明明是生机已绝之像,为何您不说出来呢?”

“童子,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事情却是我们无法解释。我何尝看不出那刘阚生机已绝的面相?可他却分明活着,而且还能说出许多过往的事情来,只怕是另有玄机,非我等可揣摩……还是待师叔他老人家出面,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但在此之前,切莫泄露天机,以防不测。”

“童子明白!”

那童子显然是被白眉老人的话语给吓到了,连连点头。

白眉老人沉吟片刻,突然说:“我记得你有一叔父,就住在沛,对不对?”

童子点点头,“是啊,不过三代之前就不再往来,只听说他有一子,是我表兄,年十九岁,名曰审食其,其余就不知了!”

“你设法和你这位表兄联系一下,请他代为观察……恩,你这就动身,办完事之后再回留县找我。”

“童子明白!”

那童子连忙回应,在岔道口和白眉老人分手。

老人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不管他是否妖孽,这小小沛县,怕是因此而会变得更加热闹了吧。”

******

刘山君……不,从现在开始,他应该叫做刘阚。

必须要尽快的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离魂症的说法,能瞒得过一时,却不可能瞒过一世。

刘阚暂时适应了身体,能够下床行走。

吕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不愿再啮桑逗留,第二天就动身启程,赶赴沛县。

单父的家业已经没有了,好在早年间他在沛置了产业,同样能安居乐业,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过,虽然说刘阚已经被证明不是妖孽,但吕家的人,还是不敢,也不愿接近。

吕翁干脆单独划出了一辆马车,让刘阚母子乘坐。但是由于没人愿意为他母子赶车,阚媪自告奋勇,当起了车夫。而刘阚呢,虽然还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体,却可以和阚媪一起赶车。

阚媪爱子心切,性情淳朴。

在她眼中,不管刘阚是不是妖孽,都是她的儿子,更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刘阚的父亲,曾经是东周王城雒阳一带的游侠儿。东周被秦灭国,刘阚的父亲就带着家眷,逃到了单父。刘阚的父亲刘夫武艺高强,小有名气,于是就投到了吕家门下,做了食客。

历经春秋战国数百年之战乱,社会上就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养士。

所谓‘门下食客三千人’,大贵族养士,是为了求取权利,小商人也养士,为了保家周全。

在战国末期,七国智者辈出。

智慧、情报、能力、特长已经成为许多人立足世间,谋求富贵的资本和手段。

他们游走各国,周旋于诸侯贵族之间,贩卖自己的本事。若是被人看中,就会投入其门下,成为食客。似刘夫这样的游侠儿,也是如此。或许在诸侯贵族中得不到重视,但是于小商人,小贵族而言,他们这样的人物,已经是非常了不得,同样的会得到不同寻常的厚待。

阚媪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

年轻的时候,人们叫她阚姬,也是雒阳一带有名的女子。生于破落贵族的家庭,能识文断字,也可以驭车射箭。所以,虽然没有人愿意为她母子驭车,可这些困难,却难不倒阚媪。

儿子坐在身边,阚媪就开心的不得了。

刘阚有意无意间的询问,阚媪都会爽快的回答。

这一路上,刘阚对他所处的这个时代,了解越发的清楚。当然,在大多数时候他必须要装疯卖傻。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他还需要尽快的适应自己的身体,获得自保的能力。

要说起来,刘阚的这具躯体,相当的出色。

还不到十五岁,已经有174公分的身高,若按照当时的说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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