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是怎么来的?
原来昨夜淮水浮桥大火一起,项籍就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可这水火无情,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天亮之后,重新搭造浮桥,率领大军渡过淮水。
收拢残兵败将,项籍询问了昨夜战况。
可问题是。许多楚军甚至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甚至有地人干脆闭着眼睛想像。把灌婴所部说成了踏着巨浪而来。神勇无敌地水怪天兵……只听得项籍脑袋都有点懵了。
但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龙且遭遇了秦军伏击。
陈婴是最早率部过河地人。在巡视了徐县废墟之后。苦笑着说:“秦将颇有谋略。竟然数日之前。就筑坝蓄水。龙且将军夜宿徐县时。就是被秦将决坝泄洪。才导致了他全军覆没。”
“那龙且呢?龙且如今在何处?”
项籍和龙且。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地交情。
他倒是不关心楚军结果如何。只担心龙且地安危。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项籍悲恸至极。单只一个徐县,就活活的困死了数千人,沿途被洪水冲击,死伤更不计其数。后来又遭遇秦军的伏击,整个战场上,可说是连一个秦军的尸体都没有现。龙且的结果,可想而知。
项籍暴跳如雷,也顾不得陈婴的劝阻,甚至连大军还没有全部渡河,他就率领本部八千子弟兵,气势汹汹的逼近楼仓。在项籍眼中,楼仓不足为虑,八千子弟兵定然能轻松的占领。
可是等到了楼仓城下,项籍就懵了!
这楼仓,哪里是一个小镇,分明就是一个乌龟壳。
城高墙厚,项籍甚至没有见到过如此坚城。即便是会稽郡的治所吴县,也远比不得楼仓的城墙。而且不同于普通的城市格局,两个侧堡呈锥形而设,使得攻击面顿时缩小了一半还多。
一旦动攻击,攻城的士卒将要三面受敌。
先攻击侧堡,攻击面太小,根本摆不开阵型;若要先攻击主城,就要面临两翼侧堡的夹击。
再加上楼仓城外,水渠沟壑密布纵横,大型的攻城器械也无法立刻投入使用。
要想使用攻城器械,就要先填死这些水渠沟壑。可这样一来,攻城的时间就要大大的延长。
这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设计出这样的城镇?
项籍没有办法,只好摆开阵势,在城下纵马叫阵。
听到刘的声音时,项籍觉得有些耳熟。可是苎罗山三个字一出来,他就立刻想起了刘。
“原来是你!”
项籍勒马向城头上观望。
此时夕阳西下,从项籍的角度看去,正好是迎着落日的余晖。那余晖之中,一个雄伟如老罴般的身影在楼仓城头上站立。看不太清晰面孔,但是那身披晚霞的身姿,却让项籍心里一咯噔。
陈婴没有夸大,这楼仓看起来,只怕是不好打!
“汉子,你就是楼仓守将?”
项籍出人意料的,没有叫嚣‘秦狗’之类的话语。他是个高傲的人,对不堪一击的对手,绝不会有什么尊重可言。但是对那些勇武的人,却格外尊重。更何况,刘曾和他不分伯仲。
“某家大秦朝北广武君,泗水都尉刘。”
刘在城头上,微笑着一拱手,“项籍,你我各为其主,就不要再说什么场面话了……你要打,某家奉陪到底。当年苎罗山未能分出胜负,今日咱们就在这楼仓一决生死。不过,你远道而来,想必也已疲乏。某家不占你的便宜,由你休息一晚。明日卯时,咱们决一死战,如何?”
这一番话,却是先声夺人。
你不是自号勇武吗?我就和你斗上一斗!而且,绝不占你便宜。
只这一番话,说的城下楚军,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自古识英雄重英雄,楚人好斗,最敬佩这有勇气的人物。今日见刘这一番话出口,竟一个个心生好感,整齐的队形出现了一丝散乱。
史书上说,项籍不好读兵法。
可不通兵法的人,怎可能闯下西楚霸王这好大的名声。
项籍一下子就看出了刘的意图,这家伙是在乱我的军心啊!别看他说的这么好听,不肯占我便宜。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越是显得这样大度,那我这些兵马休整一夜之后,士气可就要弱了。所以,绝不能向他低头,只有和他一战,方显我项籍的威风。
“刘,休要呈口舌之利!”
项籍马打盘旋,戟指城头道:“是英雄,可敢现在与我一战?”
“哈!”刘大笑道:“本不想占你的便宜,哪知你却不知好歹。你要战,便作战……项籍,待我取你狗命!”
你要战,便作战!
这六个字一出口,楼仓城头上鼓声大作,直叫人热血***。
项籍更是勃然大怒,这刘牙尖嘴利,把本该他说的话,竟抢先一步全都说了,实在可恨!
不一会儿,楼仓城中,传来秦军独有的长角号声。
号声苍劲雄浑,在空中激荡。紧跟着城门大开,刘跨上赤兔马,风驰电掣一般冲出城来。
只见他,头顶赤红色兜,火红战袍劈在身上。
内衬镔铁打造而成的两当铠,腰间束带,掌中赤旗,光毫闪闪。那赤旗旗柄之上,裹缠红色丝麻,以防止手心出汗,出现滑脱的状况。虎头上,赤缨飘扬,恍若一团火焰在燃烧。
胯下赤兔嘶风兽,纵声长嘶。
项籍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未曾想这家伙,竟有如此好马?
他
乌马,也是一匹万中挑一的大宛良驹。可刘的)毫不弱于他的乌。看那兵器,从未见过。但凡是用这种奇形兵器之人,必然有不同寻常的招数,还需谨慎。
刘和项籍在阵前各自勒住了战马,相互打量。
“那汉子,可敢与我赌斗?”
刘一怔,“赌斗个甚?”
“我若输了,不犯你楼仓一草一木,立刻撤兵;你若输了,就让出楼仓,我也决不为难你。
不知你是不是真好汉,可敢与我立下赌约?”
刘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项籍,半晌后突然生大笑,“项羽,亏你也是领兵打仗之人,竟说出这等幼稚的话语?你为楚人,我乃秦将,你我之间,早已不死不休,又赌斗个甚呢?
项羽,你把这行军打仗,当作小孩子的游戏吗?
先不说别的,你不得我楼仓辎重补充,又如何攻城略地?我若失了楼仓,岂不是束手就擒?
原以为你一路杀过来,多少是个人物。哪知道却说出这般小儿的话语,实在让我笑煞!”
项籍被说的满脸羞红,心中更是暴怒不已。
“刘贼子,我敬你是个人物,方与你赌斗,未想你不知好歹,实在是可恨,可恼啊……刘,拿命来!”
项籍恼羞成怒,催马舞戟冲向了刘。
刘足套双镫,一磕赤兔马的小肚子,只听赤兔嘶风兽希聿聿一声长嘶,迎着项羽就冲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两匹马都是万中无一的宝马良驹,瞬间照面之后,项籍大戟一招玉带缠腰,呼的就卷向了刘。刘也不示弱,赤旗在手中滴溜溜向外一翻,铛的一声响,旗戟交击,声音清脆悦耳。
这家伙的力气,可是比苎罗山增强了不少!
刘甫一交手,就知这项羽在气力上,和自己不相上下。当下也不迟疑,二马错身之时,猛然一击斜斩。项籍眼疾手快,一式苏秦背剑,盘龙戟呼的一转,横担肩头,铛的崩开赤旗。
这人交锋,马也不肯示弱。
不论是赤兔嘶风兽,还是那乌马,都属于性情倨傲之辈。那容得对方在自己跟前嚣张跋扈?刘和项羽在马上交锋,这两匹战马也是小动作不停。踢踹撕咬,横撞扫尾……一时间,这战场上打的是难分难解,竟不分胜负。
两边观战之人,只看得是眼花缭乱。
城头上,叔孙通厉声喝令:“擂鼓,为君侯助威!”
数百面战鼓,咕隆隆的敲响起来。主城鼓声这一响,两边侧堡的战鼓也跟着响了起来。而楚军则是摇旗呐喊,不停的以碰撞兵器,为项羽加油。战鼓声,嘶喊声,在战场上回荡不止,直叫人热血***……不知不觉,两人已交锋过百回合,天色也渐渐的黯淡了下来,皎月当空。
项羽打得兴起,跳出圈外,厉声喝道:“刘,可敢夜战?”
刘笑道:“有何不敢!”
着话之间,城楼和战阵之中,都亮起了松油火把,把战场照的是***通明。刘和项羽又打到了一处,这一次双方都较上劲儿了,刘赤旗越舞越快,一抹抹弧光斩向了项羽;而项羽手中盘龙戟,也是越舞越急,剁、刺、勾、片,磕、探、挂、掳,是招招暗藏杀机。
又打了百余合,项羽有点撑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他在交手的时候,必须要以双腿夹紧战马,方能坐稳力;而赤兔马配有双镫,相对而言刘可就占了优势。特别是打到了最后,刘这赤旗的力道,越来越强猛了。
这家伙,怎如此凶悍?
项籍自认也够悍勇了,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比他更凶悍的人物,渐渐的招数可就散乱起来。
就在这时,楚军之中一员大将,在旗门下悄然取出了弓箭。
战场上,刘和项羽刚错马而过,正要拨转马头再战的一刹那,就听弓弦声嘣的一响,一道劲风自身后袭来。他下意识的侧身一闪,哪知那箭势迅猛,蓬的一下子,正中刘的肩头。
“啊!”
刘不由得大叫一声,催马就走。
而项籍却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没有弄清楚,那一支利矢,是从何而来。
“项羽小儿,竟敢使诈,非真英雄!”
项籍虽然恼火部下多事,可他刚才却是真的落在了下风。若非这一支箭,只怕是凶多吉少。
再说了,战场之上,哪有那许多规矩?
想到这里,项籍也顾不得询问究竟是谁射的冷箭,大戟高举,厉声喝道:“三军儿郎,随我冲锋!”
话音未落,只听楼仓城内传来两声暴喝:“项家小儿,竟敢暗箭伤人……休走,季布(钟离昧)来也。”
侧堡城门大开,两支人马从城里杀将出来,和楚军混战在一起。
季布钟离昧两人双战项籍。要说真较量起来的话,即便是季布钟离昧联手,依旧差项籍一筹。但之前毕竟和刘恶斗了数百回合,此时此刻,项籍早已人困马乏。加之刚才有胜之不武的嫌疑,项籍这会儿子正觉得心里有愧,当下虚晃一招,逼退季布钟离昧,率部撤退。
季布两人也不追击,本就是为了抢救刘而已。
两人率部掩护着刘,退回楼仓城里。一进城门,就见叔孙通等人急匆匆迎上前来,“君侯,可无恙?”
刘反手,将箭杆削断。
而后咬紧牙关,手一用力,噗的就拔出了利矢,鲜血喷溅了叔孙通一身。
自有军医匆匆上前,把金创药涂抹在刘的伤口上,扎上绷带。见刘如此英勇,楼仓城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刘脸色略显苍白,却仍旧谈笑风生。
他也不回去休息,而是率部登上城头,手中赤旗遥指在夜色中缓缓退去的楚军,厉声喝道:“项羽,暗箭伤人的鼠辈,却丢煞了你祖父的威名。今日刘某不死,来日定会取你项上人头!”
“取你项上人头!”
城头军士,齐声喊喝。
出人意料的,那楚军竟鸦雀无声。
刘笑道:“我虽中了一箭,可这一箭对楚军的杀伤力,却是更甚于对我的伤害。依我看,楚军此次退兵,士气定然低落。”
第二八九章 … ~狂暴巨熊(一)~
军的营地中,***通明。
项籍打赢了?
也许吧,至少在斗将中,他似乎是胜了刘+。可他丝毫不觉得高兴,甚至感觉到非常羞耻。
如果不是那一支冷箭,自己恐怕就败了。
他铁青着脸,端坐大帐中央,眼神凶戾的凝视着在他面前站立的武将,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吕马童,谁让你暗施冷箭?”
武将身高七尺有余,是项籍在夺取了吴县之后,前来投靠的人。
此人武艺不俗,难得的是有一手高绝箭术。项籍平日里对吕马童也很看重,只是却没有想到,这吕马童却在暗中施放冷箭。楼仓城下的一场交锋,楚军并没有太大的伤亡。但是在项籍而言,却是真的输了!他甚至不知道,明日还有没有勇气,再去楼仓城下叫阵。
吕马童挽回了他失败的局面,却让他失去了信心!
“末将见将军当时危险,故而未想太多,就射了那秦狗一箭。”
“两军阵前。你怎能……”项羽本来是想说:你怎能做这样优势光明地事情?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两军交锋。打得不仅仅是勇武。同样也是斗得谋略。斗得尔虞我诈。
打仗。哪有什么光明磊落?
项籍一直都渴望成为顶天立地地英雄。但他也知道。做英雄地结果。往往不会太好。
矛盾地心理。让他不知该如何再去责备吕马童。
于是这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今日这一箭。当记功!”
违心之论啊!
其实,项羽恨不得挥剑把这吕马童当场杀死。可他不能杀,只能强作笑容,勉励了一番吕马童。待吕马童走之后,他呆呆的坐在大帐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日,是打还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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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楼仓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刘+肩膀上的那一箭,伤势并不是太重。城下一场龙争虎斗,让楼仓人的士气,顿时暴涨。
回到府衙,还没等刘+走进家门,吕就哭着冲了过来。
“阿+,我听说你受伤了?”
刘+一皱眉,旋即笑呵呵的说:“是哪个家伙胡言乱语?不过是些许皮肉之伤罢了。两军交锋,上阵搏杀,哪有不磕磕碰碰?阿你莫要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没有大碍。”
吕仔细看去,刘+除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精神却是好的。
“好了,你没有把这事情告诉娘吧。”
吕说:“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就是害怕娘知道,会出什么岔子。不过你最好还是去探望一下,娘自打听说敌军兵临城下,你出城和人交手,就一直有些担心。
阿+,你流了这么多血,没事儿吧。”
刘+的衣甲上,沾满了血迹。
不过用过了金创药之后,已经止住了流血。
见吕神色紧张,刘+轻笑道:“没关系的……待我换过了衣衫,咱们再去拜见娘。”
而后他又吩咐众人严守城池,盯住项籍的动作。
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完毕,刘+才回到卧室,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和吕一同拜见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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