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阆中当门伯已有十载,深知秦府在巴蜀的能量。目送那信使不见,纪信却不由得一蹙眉头。
当差这么多年,可没有见过秦府地人,如今天这般模样。
前些时日,清老赴咸阳奉诏。这信使又是从咸阳来。莫非是清老出了事情?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纪信连忙甩了甩脑袋:莫胡思乱想,清老走时好端端的,又能出什么事情呢?
不过,这心里面,却不自觉的多了一个心思。
阆中秦府,位于阆中西北。嘉陵江畔。
一座大宅中,房舍如云,占地广袤。进了阆中城门,顺着大道直下。尽头就是秦府的大门。
门头上悬挂黑匾,上书秦府两个大篆体的金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这座大宅的主人,就是秦清地三儿子,同时也是朝廷亲封的阆中县尉,秦蒙。秦清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死的早,二儿子帮助秦清在江州操持生意;四儿子如今是蜀郡成都县的县丞,学识渊博,却是个书呆子。唯一在****上有所作为的。恐怕就是这个住在阆中城的秦蒙。
秦蒙自幼好武,练得一身的好武艺。
一杆铜,使得水泼不进,有万夫不挡之勇,号称秦家狮儿。甚至连始皇帝也对他很看重。
这秦蒙读过两年书,看过一些兵法,故而对军阵颇有兴趣。
秦清也正是看他有这么一个喜好,所以就向始皇帝推荐。原本秦清是希望秦蒙能入蓝田大营,可不曾想,这家伙只待了半年,就不肯再待了。于是,始皇帝就把他安排在了阆中县。
官不大,可毕竟是掌一县兵马。
加上秦家在咸阳地能量。还有秦清在巴蜀的威望。平平安安的呆上几年,混够资历。就能再提升一级。按照秦清的想法,希望秦蒙在四十岁地时候,能够做到巴郡郡尉就很满足了。
年三十七岁的秦蒙,此时正在府中招待客人。
说是客人,可实际上也算不上客人。因为他招待的,正是他的二哥秦枳。数日前,秦枳处理完了大巴山的事情之后,就来到阆中做客。说实话,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只要在祭祖之前赶回江州就行。距离祭祖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从阆中赶到江州,时间却是绰绰有余。
秦枳年四十岁,生的一副豪客模样。
乍看去,有明显的巴人血统。身高七尺有余,生的短小粗壮。一脸亚赛似钢针一样地络腮胡子,头发略泛黄,眼窝子有点凹陷。说话的时候,嗓音洪亮,让人顿生出一种莫名好感。
秦蒙,也很尊敬这个二哥。
兄弟两人正在厅中推杯换盏,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管家急匆匆跑到了厅上,在秦蒙耳边低声细语了两句之后,只见秦蒙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一把抓住那管家的衣服领子。
“你……说地是真的?”
“千真万确!”管家低声道:“信使在府外昏倒过去,不过在昏迷之前,把此事转告于小人。”
“老三,出了甚事?怎这副模样?”
一旁的秦枳,看秦蒙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那秦蒙推开了管家,站起来走到秦枳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话。秦枳的身子,蓦地一颤,脸色也变得煞白,呆坐久久不语。
“二哥,怎么办?”
秦枳却没有理睬秦蒙,沉吟片刻之后,突然问道:“那信使说话的时候,都有谁在?”
“只老奴一人!”
管家并没有听出什么端倪,老老实实的回答。哪知秦枳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呼地站起身来。
“老三,备车……我要立刻动身,前往江州!秦蒙不禁疑惑地看了秦枳一眼,点点头,转身吩咐那管家下去备车。待管家离去,秦蒙才问道:“二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迎接……至少也该在这里等着,回江州又做什么?”
“老三。你听我地不?”
“哥哥这话是怎么说地……你是我兄长,如今……我不听你的,又能听谁的?”
“那你听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信使给我扣住,至少在祭祖之前,不能让他出现在江州。刚才那个家伙。最好也……我需要时间。估计咸阳方面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过来,你一定要把这消息封锁住。
另外,立刻派人带重金前往咸阳。
早前我不是让你设法和中车府令赵高的女婿阎乐交往吗?这些年来,想必你的投入已足够多。现在正是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你请阎乐游说赵高出面……那赵高甚得陛下喜爱,能说上话。如果他能助我成就此事,我自有厚礼奉上。总之,这一次我们要让那丫头措手不及。”
秦蒙轻轻点头。可是紧锁地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他看着秦枳,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老三。你想要说什么?”秦枳外表粗豪,但内心却极其细腻,立刻发现了秦蒙的不寻常。“哥哥,丫头年纪还小,平日待我们也不错……”
秦蒙期期艾艾。
没等他说完,秦枳就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微微一笑,搂住了秦蒙的肩膀,“老三。你想到哪儿去了。不管怎么说,曼儿也是我的侄女,和咱们是一家人。她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若是母亲能……可是现在,她还不足以把持这诺大的家业。我只是不想咱秦家。就此衰败。
放心吧,等曼儿大了,我自然会把权力还给她。
不过母亲说的那一件事情,我恐怕是不能由着她地性子来……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自会把我分寸。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消息封锁住,不可泄露。”
秦蒙答应下来!
这时候,管家已备好了马车。
秦枳看了秦蒙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你且留下。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秦蒙并没有相送,而是带着那管家转入了内堂。在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秦蒙停下了脚步。
“老巴,这件事情,你确定,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
管家连连点头,“三老爷,小人可以保证。当时府门口乱成了一团,那信使地声音很小,我也是在靠过去之后,才听清楚。除了小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见。我听到之后,就派人把那信使安排到了厢房,并且让人盯着,没有老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能和那个人进行接触。”
说完,这管家阿谀的笑了,“三老爷,小人做的可好?”
“甚好,甚好!”
秦蒙一脸笑容,“下去领赏吧……”
那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刚要离开。突然间就听身后一声轻响,紧跟着后心一痛,全身的力气,好像在瞬间消失,甚至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低下头,只见胸口露出了一节剑刃。
他张大了嘴巴,努力的扭头看去,目光中犹自带着一丝疑惑。
似乎是在问:三老爷,这又是为什么?
此时的秦蒙,脸上没有半丝笑容。手中握着一把青铜剑,平静的说道:“老巴,二哥想要成大事,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汝妻子,我养之,勿需挂念。”
说着话,秦蒙将宝剑抽出,冷冷地看着管家倒在血泊之中。
二哥,该做的我已经为你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怎么去说服那些老东西出面支持你!
母亲,不是我不听您的教诲。
只是把这诺大的家业给曼儿打理,不但是我不放心,我想秦家的许多人,都不太可能愿意吧。
曼儿,终究不是您!
为了我秦家地将来,就请您原谅孩儿这一次的自作主张!
秦蒙的眼中,突然间泪光闪烁。他静静的站在远处,抬起头仰望苍穹,许久之后,幽幽一声叹息!
请假,喝多了!
最近家里事情多,状态也不好,加之情节梳理的也不够顺畅,晚上在家和老爷子喝了点酒,高了……
请原谅!
第二0五章 … ~帝王心思~
秦清死了!
死的非常突然,突然的谁也没有能预料到。以至于嬴政在得到消息的时候,竟然错愕无语。
一般而言,嬴政是不会轻易召请秦清入咸阳。
这两年,秦清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嬴政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嬴政也不会让秦清长途跋涉的跑那么远。可这一次,嬴政也是没办法,秦清不能不来。
自嬴政诛杀,铲除吕不韦之后,便着手兴建骊山陵。
这骊山陵,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始皇陵。试想,一个野心勃勃的想要统一天下的帝王,对其寝陵自然是格外重视。更何况,这个野心勃勃的帝王,还期盼着自家的基业,能千秋万世。
风水一说,早在上古时就已经出现。
当初测定始皇陵风水的人,正是嬴政最为信任的秦清。不仅如此,整个始皇陵的设计,特别是寝陵内部的设计,也完全是秦清一手操办。寝陵之中,机关重重。同时又牵扯到老秦的气运之说,也就更凸显出了秦清的重要性。按照秦清的计划,这骊山陵至少还要十年才能竣
始皇帝才四十多岁,正是鼎盛的年纪。
这次秦清奉召来咸阳,就是为了勘定这骊山陵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名为乾坤图。按照阴阳家所说,这乾坤图就是一个风水阵。只要布好了这个风水阵,余下来就是按照图纸修建。
秦清,作为巴蜀巫盟的首领,对于这阴阳之术自然很精通。
原本她只是过来做些细节上的指导,工作量也不算大,可以很轻松的完成。可未曾想到,抵达骊山陵之后,她却惊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登天台,也就是那被后世所称的阿房宫。竟然斩断了苍龙之脉。形成了一个青龙衔尸的格局,将她苦心营造的乾坤图生生给毁去了。
是有心?还是无意?
秦清无从知晓。
因为现如今,那卢子高已经成了嬴政最为信任的人。
而且始皇帝整日居无定所。很少有人知晓他的行踪……想要觐见问明情况,似乎已不太可能。
所以秦清也没有立刻把这件事情告之始皇帝。
只是和负责接待她地蒙毅说了一下之后。就急匆匆入皇陵,修改一下阵法,以破解去那登天台所造成地影响。秦清想的很简单……在她看来,那青龙衔尸的格局虽然破坏了骊山陵地格局,但是想要化解。倒也不是难事。不过,秦清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身体。
在后世,风水一说玄之又玄,好像是骗人地把戏。
可实际上呢。这其中所蕴含的种种法则,却是高深莫测。布置一个风水阵,化解一个格局,需要耗费无尽的心力。如果早十年,在秦清身子骨康健的时候,倒也的确不是一件难事。可问题就在于,她地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以至于修改乾坤图,重新布阵完毕之后,已经心力憔悴。
乾坤图一俟完成。秦清就昏迷过去。
而这一昏迷。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如果当时立刻被送去医治的话,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
可这乾坤图在骊山陵底部。又是始皇陵核心所在。
在布阵的时候,就只有秦清一人。若非是在外面等候的奉常,觉察到了端倪,很可能还要更久才能被人发现。就是这一拖延,待秦清被抬出骊山陵地时候,早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不管秦清怎么为秦家打算,怎么不看好老秦的未来。
但在做事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的私心杂念。在秦清的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老秦能千秋万世?
只是这天数……
自古以来,无人能真正的解释出什么叫做天数。这是一种极其复杂,而且又十分玄妙的概念。秦清也许能感觉出来,但也无法详细解释。原本想布好乾坤图,也算是了结了她内心的一桩心事。和嬴政多年,她又怎可能真的狠下心来,对嬴政和他地老秦,置之不理呢?
然则,为了这一份情义,秦清却送掉了性命。
咸阳宫大殿,摆放着一座黄金棺椁。
空荡荡地殿堂上,只有嬴政一人。他静静的立在棺椁旁边,看着在棺椁中慈祥安睡地秦清,只觉一股寒意袭来,心中感到一丝悸动。在嬴政过往的四十六年中,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女人。
母亲赵姬,为他付出了一
然则嬴政却无法容忍,这位母亲与若干男人有染,甚至在最后,还伙同情夫试图威胁他的王位。赵姬,已经走了……一直到母亲死去的那一天,嬴政都未曾再去看望过她。即感激,又怨恨……可是当母亲赵姬离去之后,嬴政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空虚和寂寞。
现在,有一个对他极为关切的女人走了!
秦清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在他的心中,也许更符合他对母亲这两个字的要求吧。
“贞母!”
鼻子有点发酸,嬴政手抚棺椁,轻声的唤道。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秦清那样对他关爱了……始皇帝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他幽幽一声长叹,迈步向宫殿外走去。
“赵高,传诏天下,就说朕要在咸阳宫为贞母举办丧事。待咸阳丧事结束之后,再运往江州。”
“喏!”
赵高应了一声,没有再回答。
他从秦王政十一年入宫,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这二十三年里,赵高见惯了腥风血雨,同时也非常了解始皇帝对秦清那份濡沫之情。由始皇帝亲自操持丧事,这是何等的荣耀!内心不免有些羡慕,弓着身子,静静的肃手站立。
他知道,陛下一定还有交代。
果然,嬴政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再次开口道:“贞母的死讯。是否已传到了江州?”
“按道理说,应该已经传到了吧。”赵高小心翼翼的回答。
“朕记得贞母曾经说过,准备让曼儿接掌家业。不过曼儿年幼。朕担心她恐怕撑不起来吧。”
是担心秦曼撑不起来?亦或者是希望秦曼撑不起来?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赵高再一次准确的捕捉到了始皇帝话语中的含义。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轻声回禀:“陛下。曼小姐的年纪嘛,的确是太小了一点。虽然很能干,可终究只有二十岁。老奴以为,秦家的人,怕不一定会服气她。而且。老奴还听说,此次清老奉召之前,曾招泗水都尉前往江州。
看清老地意思,是想要让曼小姐嫁给那泗水都尉。
这样一来,只怕是秦家地人会更不满意……如果陛下不出面的话。曼小姐恐怕很难上位吧。”
始皇帝嬴政微微一愣。
“泗水都尉?又是谁?”
这泗水都尉虽说是经过始皇帝同意,但也只是有点印象,却不深刻。
赵高连忙回禀:“那泗水都尉,原本是频阳东乡人,与王离将军是同乡。只是其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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