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阚点头表示赞同。
江州依山而建,是一座山城。
有人口一万两千户,越六万人左右……
秦家庄园,就坐落在江州城外三十里处,其面积甚至比江州城的面积相差不多。整个庄园共有两万余人。其中有护卫近万人,工匠上千人,食客成群。俨然如同一座小型的城市。
有栅栏山墙。了望塔十数座。
里面设有作坊、仓库,生产各种各样的物品。
刘阚一边听秦曼介绍。一边观察着田庄中地建筑。不由得暗自点头,心道一声:真不愧是西南第一大豪!若是在中原地区,以秦家庄园的这种规模,肯定要被朝廷官府视作谋反。
也就是秦清!
刘阚现在真的有些好奇:这秦清,和嬴秦氏之间。究竟是怎样地一种关系?
若只是寻常大豪,始皇帝怎可能如此容忍?
“我祖上原本是巴人一支。无姓,氏巴。这秦姓,还是陛下亲政之后赐予祖母。在此之前,许多人称呼祖母都是做巴清。不过现如今,只怕很多人都已经记不得巴这个姓氏了。”
“你……是巴国王族后裔?”
刘阚突然间灵机一动,忍不住轻声问道。
在这个时代,姓氏是分开的,并非是一体。比如始皇帝。姓嬴氏秦名政。按照这个习惯。那秦曼就应该是姓秦氏巴名曼。这个氏,却是极有讲究。代表的是家族的传承,非一般人可以拥有。
好像刘阚,如果根据任嚣为他定下的身世,就应该是姓刘氏唐名阚。
简而言之,非王侯后裔不足以拥有氏名。再比如刘邦,就是非常典型的有姓无氏。
秦曼微微一笑,“你倒也聪明。准确的说,我祖上地确是巴国王族,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地事情了。巴国历经数百年,王族变更……说起来,当初秦消灭的巴国王族,正是那夺取我祖上王位地叛臣。嘻嘻,这里面挺复杂,简单的说,秦王算是帮助我们报了灭国的仇恨。
到了我祖母这一代,对兴复巴国已经没有多少兴趣。
不过由于我们是王族之后,陛下对我们也另眼看待,青睐有加……”
始皇帝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秦家恩宠吗?刘阚很怀疑。他相信,秦清和始皇帝之间,一定有更为密切的关系。不过看秦曼地样子,恐怕也不会知道。如果想了解这其中的奥妙,就只有等秦清回来。不晓得要等多长时间……眼看着新年将至,但愿不要时间太久。
马车,在一排房舍前停下。
秦曼手指房舍,轻声道:“阿阚,你和你的人就住在这里吧。晚上我会命人摆设酒宴,到时候再给你介绍我家中的其他人。这一路水上颠簸,想必你也乏了,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如此,也好!”
秦曼安排好了刘阚等人的住处之后,先告辞离去。
作为秦家的准继承人,秦清不在的时候,家中的事务大都是由秦曼来打理。
刘阚坐在房舍中,打量了一下房间。摆设并不奢华,淡雅中透着一股子贵气。靠墙边,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一卷卷木简。刘阚走过去,拿起一卷木简,随手翻开,却是一卷《吕氏春秋》。
扫了两眼之后,刘阚把书简放回原处,转身走出房间。
“都尉,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躬身一礼道:“我叫巴文,是孙小姐派来专门伺候都尉地管事。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孙小姐吩咐过,不管都尉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满足。”
此时,正晌午。
冬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如雾。笼罩庄园。
“我想四处转转,巴管事能否带路?”
“这是小人的荣幸!”
巴文本想安排轻车,但是被刘阚拒绝。他叫上了蒯彻。带上十几个亲兵,徒步在田园中漫步。
“巴管事,从江州到江阳,有多远地路程?”
巴文连忙回答:“要说起来倒不算太远,但道路难行,往返要五六天的时间。”
要这么久啊!
秦清去咸阳,恐怕没个十天半月。休想回来。既然如此。待明日何不去一趟江阳?仔细计算起来,和审食其曹无伤也有日子没见了。正好还可以顺路看一下酒场地情况。倒也不错。
“老蒯,等明日我和曼小姐说一下,咱们去一趟江阳如何?”
蒯彻点头道:“全凭都尉吩咐!”
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的回廊里,出现了几个人。虽然距离不算太远。可由于雨雾的关系,看得并不清楚。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过,很快在转弯处消失。刘阚原本也没有太注意这些人。可是当目光无意中从一个人的背影扫过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那个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巴文见刘阚停下来,诧异的问道:“都尉,怎么了?”
“哦!”
刘阚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和曼小姐说辞……对了。刚才那些人,看装束好像并非这里人吧。”
巴文点点头。“都尉是说刚才过去的那些人吧。呵呵,他们是二老爷的门客,大都不是本地人。”
“二老爷?”
刘阚诧异的看了那巴文一眼。
巴文连忙解释道:“家主膝下共有四男两女。大老爷,也就是孙小姐地父亲,大约在十年前就过世了。二老爷名枳,负责白水和江水地生意。自阆中至江州,从江州一直到庐江……秦家所有需要经过水路的生意,都是有二老爷负责。二老爷性情也很豪爽,所以养了不少门客。”
对于秦家地了解,刘阚也仅止于秦清和秦曼两人。
一来是因为楼仓距离巴蜀遥远;二来刘阚早先的地位,也根本不足以了解秦家的事情。就算是曾经在朐忍当过狱吏的程邈,也只是听说过秦清的名字。但对秦家,并不是非常地熟悉。
听起来,这秦家似乎还听复杂?
刘阚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蒯彻。蒯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低声的和巴文交谈起来。
刘阚是秦清的客人,而巴文只是一个普通的管事,有些话也不好开口。
但蒯彻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他和巴文的身份差不多,所以好说话。加之蒯彻生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巴文口中打探出刘阚想要知道的事情。故而,刘阚也不再询问,只是静静地欣赏这雨中婀娜地景色。
秦家一共四男两女,长子秦渠,也就是秦曼的父亲,早年因病过世。长女秦岚,早嫁去了句町国,已经有十余年未曾回过巴郡。句町,位于夜郎国南边,滇贵桂高原地莽莽群山中,是大秦的属国。至于秦清为什么要把女儿嫁到句町国那么一个偏远之地,没人知晓其中缘由。
次子秦枳,也就是巴文所说的二老爷。
三子秦蒙、四子秦棘,如今住在阆中,也都成家立业。小女儿秦白,在十一年前嫁到了关中,如今也不在巴郡。说起来,秦清生了四男二女,如今也只有秦枳是和秦清住在一起。
“都尉,您晌午时为何是那般表情?”
回到住处之后,蒯彻忍不住低声的询问:“您让我问那巴文秦家的情况,又是为了哪般?”
刘阚坐在榻上,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搓着。
“晌午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
“就是那群秦枳的食客吗?”
刘阚点点头,“我觉得,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非常眼熟,好像是你我的熟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我,所以在回廊拐角处,才会故意的走在最后。”
“熟人?”
蒯彻一怔,忍不住问道:“是谁?”
刘阚则站起身,走到门口,向两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他关上房门在蒯彻面前坐下。
“老唐!”
刘阚低声道:“虽然有雨雾遮挡,而且还有些距离。但我还是可以认出来,那个人就是唐厉。”
“唐厉?”蒯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会在这里?好端端的又怎成了秦枳的门客?”
第二0二章 … ~大足聚~
如果按照安期当初的说法,唐厉现在应该是在关中,而不是巴郡
并且,刘阚也想不出唐厉跑到秦家做门客的理由。爵位?他有!钱帛?应该也不是这个原因。虽然唐厉并不像审食其或者刘阚那样身家丰厚,但身上却不会少了钱帛。再说了,审食其如今就在巴郡,如果唐厉真的是没有钱了,只需要往江阳走一趟,十几镒金饼不成问题。
可他为什么会留在江州做门客呢?
刘阚和唐厉相知数年,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是天天在一起。
所以,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认错。如果真的是唐厉,那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留在江州。
当天晚上,秦曼设宴款待刘阚。
不过参加酒宴的人并不多,聊聊数人,而且大都是秦曼的亲信。
秦家的其他房全都没有出现……秦曼解释说:这只是小宴。等到秦清回来之后,一定会重新宴请刘阚。到那个时候,秦家各房都会出席。而今天的酒宴,只是秦曼以私人名义宴请。
大户人家的规矩,还真的是够多!
“曼小姐,你二叔他们不在吗?”
在酒宴中,刘阚似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秦曼笑了笑,“哦,蒙叔如今在阆中,棘叔大部分时间是在成都,主要是和氐人打交道。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或者是奉祖母之名,他们很少回来。至于二叔,如今也不在田庄。年中时,大巴山一带的土著巴人有点不太平静。二叔对那里比较熟悉,所以奉祖母之名前去查看。
算算日子的话,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这段时间,没听人提起过大巴山的事情,想必应该是解决了吧。”
“原来如此!”
刘阚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
毕竟这都是秦家内部的事情,他现如今一个外人。也不好问的太多。这一顿酒,吃的非常轻松。下了一天地小雨,在入夜之后就停了。乌云散去。夜幕中漂浮几抹淡如轻纱般的云,让皎洁的月光,更显朦胧之色。繁星一闪一闪。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阳光明媚地好天气。
“曼小姐……”
“恩?”
月光如洗,衬得秦曼娇靥白皙。
许是饮了两杯酒的关系。那白里透着一抹嫣红,更显出娇柔妩媚之气。
刘阚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我今天听巴文说,你家的门客,似乎还有区别?”
“区别?”
秦曼先是一怔。旋即笑道:“你是说二叔门下地食客吧……其实我家中的食客,大都是二叔门下。祖母性情比较清淡,对养士并不热情。只是经不住二叔的劝说,所以才开门养士。
这些食客大都是归二叔管理。
祖母很少插手这方面地事情,除非是巴蜀巫盟的人,一般都理睬。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如今地模样。不过这两年,祖母似乎是想要整顿门下的食客,比之两年前。人数已减少许多。”
真的是想要整顿吗?
刘阚微微一蹙眉。不由得心生疑虑。
看得出来,秦清似乎是想要把秦曼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可是家中有这么多食客。却听从于秦曼的二叔秦枳。将来等到秦曼掌权的时候,这些食客……看起来,秦清也觉察到了不妥。
这是要为秦曼清除障碍吧!
刘阚在心中暗自琢磨。可这些话,决不可能说出来。听秦曼地语气,似乎挺尊敬秦枳。这时候若是说出来,只能是平白被当做小人。再说了,就算秦曼听他的话,这事情又该怎么开
难不成告诉秦曼:你小心你二叔!
想必秦清已经有了打算,也就不需要他再去操心。
“曼小姐,既然清老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我想这两天去江阳一趟。和其哥他们也有日子没见了,颇有些挂念。老灌的家人也在江阳,临来的时候,他还托我去看望一下。清老回来之后,我怕是没有时间……不如先去一趟江阳,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再回来等候清老。”
秀气的蛾眉一挑。
秦曼想了想,“也好!祖母回来,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去江阳倒也不会耽搁什么,只不过我无法陪你一同前往。家中还需照应,等过些日子二叔回来,我再去江阳找你也不迟。”
这大户人家,的确是琐事繁多。
刘阚倒也能理解,于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在江阳恭候就是!”
酒宴到戌时才算结束,秦曼熏熏然,也有了一丝醉意。自有贴身的丫鬟搀扶着她回了房间。
巴文则领着刘阚等人,也回了住处。
蒯彻等人都睡了。
可是刘阚却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是唐厉的影子,一会儿又是秦家目前地状况。秦曼地那个二叔啊……恐怕也不会是秦曼所形容的那么简单。性情豪爽,为人鲁直?
如果真地是如此,秦清有为什么要清理门客呢?
也许只是偶然,但如果是秦清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下手清理秦枳的门客……那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当然了,刘阚倒也不怎么担心。就算那个秦枳很有才,可只要秦清在一日,秦枳怕也不可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搞不定,秦清又怎能有如此大的家业?
可是,唐厉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阚真的很好奇!
但除非是唐厉主动登门,刘阚没办法和唐厉取得联系。
因为他现在是秦家的客人,目标过于明显。主动去找唐厉的话,万一坏了唐厉的事情,岂不麻烦?
刘阚可以肯定的是,唐厉已经知道他在秦家的消息。
之所以在酒宴上向秦曼提出去江阳地事情,刘阚也是希望唐厉能够尽快的和他取得联系。
原本以为是一趟轻松的旅程。没想到……
刘阚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笃笃笃!
似乎有人在敲窗棂子。
刘阚蓦地惊醒过来,翻身坐起。低声道了一句:“谁!”
窗外没有人出声,只见有人捅破了窗纸,然后扔进来一块白绢。刘阚连忙走过去。捡起白绢。
然后推开窗子,就见一个人影在后院角门处一闪,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并不妨碍刘阚认出那人的身份。应该是唐厉的那个贴身老仆。
刘阚立刻点上烛火,拿着白绢凑过去。上面写着辰时大足聚见六个隶书。只一下子,刘阚就认出这是唐厉地笔迹。不为别的,整个大秦治下,会写隶书的人,绝不能超过八人。
程邈刘阚。这固然不必说。
蒯彻曹参学过一段时间,司马喜、戚姬随程邈读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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