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阚杀了那千夫长之后,大吼一声,声若巨雷。
富平老罴,在匈奴人之中已经有了不小地名头。富平数次血战,使得匈奴人损失极为惨重。
如今听闻这一声巨吼,火光之中,又看到刘阚那伟岸如老罴一般的身躯,让很多匈奴人心生畏惧。十数名匈奴士兵围过来,却见刘阚刀疾马快,风一般的从他们身边掠过,只留下了一地的残尸。
这边刘阚大开杀戒,灌婴和蒙疾也不遑多让。
两人各领一百五十人,绕着营地奔射。此次出击的秦军,配有四壶箭矢,射术也极为高明。
一时间,只见箭雨纷飞,只要是匈奴人。就毫不犹豫的射杀。
许多匈奴人甚至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从帐篷里出来,就遭到了射杀。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火海里,血泊中。蒙疾灌婴两人更挥舞长戟,凶狠的冲向了匈奴士兵。
在战场上。存什么仁慈无疑是一种可笑地念头。
只要对方手中持有兵器,不管男女老幼,就必须要毫不犹豫地杀死。
一炷香的工夫,临河渡口,火光冲天……
呼衍提是从熟睡中惊醒。年纪毕竟大了,白天地事情一多。不免就会感到疲惫。呼衍提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身体疲惫了,心更是憔悴。且不说女儿被抓,秦军日益逼近。单只是数万匈奴妇孺向大河对岸迁移,就已经让他头昏脑胀。特别是冒顿又不在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有呼衍提一人做主。处理了南岸的事情,还要去查看北岸地防务,呼衍提真累了!
冲出营帐的时候,就见临河渡口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妇孺们的啼哭,士兵们的哀嚎,战马悲嘶……混杂在一起,听起来无比的刺耳。猛虎提站在营帐门口,好半天才清醒过来,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吼道:“马来,给我牵马来!”
秦蛮子欺人太甚!
我们已经败了,甚至已经要退出河南地,你们居然还不依不饶,这不是想要赶尽杀绝吗?
亲兵把战马牵过来,呼衍提翻身上马,持矛杀出。
迎面正遇到了两名秦军,长矛在手中一震,呼衍提厉吼一声,冲过去拧矛分心就刺。不得不说。匈奴人的确是马背上长大地民族。在无镫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平鞍,能施展出突刺的招数,绝非普通人能够完成。即便是弓马娴熟的秦军,也无法相提并论,两名秦军惨叫一声,被呼衍提挑翻在马下。一时间,匈奴人地士气稍有回升。跟随着呼衍提。向秦军发起了围攻。
渐渐的,蒙疾和灌婴有些吃力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匈奴人则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呼衍提在人群之中纵横叱诧,远的就用弓箭射杀,近的就舞矛应战。秦军虽勇,但是却无人能抵挡住呼衍提。灌婴和蒙疾虽然看见了呼衍提,却因为身边的匈奴人人数太多,无法靠拢过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部下被呼衍提挑杀,但又束手无策。
天已经亮了,火势越发的狂野起来……
从突袭的那一刻开始算起,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突袭变成了血战,秦军地人数,也越来越少。
“火,着火了!”
突然间,有匈奴人惶恐的大声叫喊。
呼衍提挑杀了一名秦军骑兵之后,怒吼道:“喊甚喊,着火了又有甚奇怪?”
没错,着火了有甚奇怪?从黎明到现在,这大火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喊有甚用处?
“大王,是码头,码头着火了!”
呼衍提闻听大惊失色,扭头向码头方向看去。只见码头火光冲天,在渡口上的渡船,大半被火海淹没。不好,中计了!呼衍提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些秦军,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渡船一旦被烧毁,那在河南岸的几万匈奴人,特别是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过河的女人和孩子,就彻底完了!
“随我救火!”
也不管灌婴和蒙疾了,呼衍提掉头就走,向码头冲去。
远远的,就听见码头上哭喊声响成一片,喊杀声震天……呼衍提心急如焚,纵马疾驰而去。
却不想,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从乱军中骤然杀出来。
马上的大将,正是刘阚。脸上的黑泥已经干裂,显出一道道诡异而可怖地裂痕,在火光中格外狰狞。黑兕皮甲,成了暗红色,宛如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厉鬼。呼衍提吓了一跳,勒马刚要说话,可那赤兔马的速度快如闪电一般,不等呼衍提开口,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富平老罴,取尔人头!”
刘阚大吼一声,赤旗扬起,挂着一股风声,呼的斩向呼衍提。
沉甸甸的赤旗,快的好像闪电一般。呼衍提吓得举矛想要封挡,但刘阚的速度快,赤兔马地速度更快。旗随人走,人借马力。二马错身地一刹那,呼衍提只觉得一股冷风从颈间掠过。
好快的招数……这个人就是那富平老罴?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升起,呼衍提已经身首异处。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顺着呼衍提地身子,瞬间染红了战马。而他胯下的战马,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仍在向前狂奔。
脑袋跌落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好几圈。
一刹那间,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了,所有的匈奴人呆滞的看着战马驮着无头死尸远去,脑海中一片空白。
“左谷蠡王死了……左谷蠡王被富平老罴杀了!”
反应过来的匈奴人凄厉的叫喊着,临河渡口的匈奴人,顿时士气大降。
连左谷蠡王都已经死了,那还打个什么?渡船被烧了,去路已经绝了;现在首领也死了……
跑吧!
匈奴人再也无心恋战,四散奔逃。
刘阚率领仅存的二百多骑军,趁势掩杀。
追不出数里地,只听一阵悠长雄浑的牛角号声在苍穹响起。天边,尘土飞扬,烟尘滚滚。
黑龙旗依稀可见,数千名老秦骑军,出现在了临河渡口。
看到黑龙旗的一刹那,刘阚的心里突然间变得空落落。曾经期盼了许久的黑龙旗,终于出现了!
第一八0章 … ~十万匈奴血(一)~
杀戮仍在继续……
灿烂的阳光,照映北疆大地,一朵朵绚烂的血花在阳光下绽放,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死尸从河岸延绵,随处可见,用尸山尸海来形容,似乎也不甚过分。
一队队秦军铁骑,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迅速的投入了战场之中,向匈奴人展开了血腥的屠杀。一场大战,已经变成了毫无悬念的杀戮,那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声,在苍穹中回荡不息。
刘阚已经退出了战场,停止追击!
不是他不想追击,的确是没有余力继续追杀。五百骑军,在经历了清晨的苦战之后,如今只残存二百余人。其中,有七成身上带伤,包括蒙疾和灌婴在内,一样是血染征袍,疲惫不堪。
刚才是凭着一股气追杀匈奴人。
因为刘阚很清楚,一俟那匈奴人稳住了阵脚,一定会对他们展开疯狂的反扑。即便是失去了呼衍提,匈奴人天性中的好斗因子,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败走。所以在先前,就算是再累再辛苦,刘阚也必须要追杀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这二百多人,能够继续的生存下去。
援军来了!
心里的那口气也就散了……
刘阚率领本部人马,退守到了一处山丘之上,命人把那面残破的老罴营大纛矗立在阳光下。
灌婴跳下马,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液。
“娘毒子,老秦人这一次总算是跟上了一次!”
虽然在嘴上不说什么,可刘阚心里明白,灌婴对早先被当成弃子的事情。始终是耿耿于怀。
于军事上而言,蒙恬召平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在内心深处,总还是会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受。灌婴和南荣秀不一样,和蒙克蒙疾也不同。他不是老秦人,也没有经历过老秦人当年的诸般苦难,自然不会生出死蒙疾他们那样地忠诚。事实上,不仅仅是灌婴,包括刘阚在内,樊哙也好,任敖也把。心里都不舒服。
大家都心知肚明,从未流露于表面。
听灌婴这一声嘟囔。刘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守在大纛边上的蒙疾,搂住灌婴的脖子说:“老灌,等一会儿可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里不比别处,说话要小心一些。”
灌婴点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
刘阚轻轻叹了一口气,牵着赤兔马。坐在一块山石上。那山石被太阳照得滚烫。隔着衣裤,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子火热。刘阚恍若未觉,静静的观看着疆场中仍在继续的惨烈杀戮,许久之后,悠悠长叹一声。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回想起来,从白土岗开始,一直到现在,死去的何止万人?自己人。敌人。加起来足有两三万。对于刘阚而言,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每一个进犯他的敌人。可是袍泽的死,还有那些死去地富平百姓,始终让他心里隐隐作痛。看着疆场中飘扬的黑龙旗,刘阚地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有些湿润了。
黑夫、南荣秀……还有许许多多,他甚至叫不上名字的人,在这一刻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果,如果黑龙旗能早一点出现。
如果召平蒙恬他们能在富平血战后期派出一部分的援军……那么这一场大战又会是甚景况?
刘阚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富平的那些百姓,都能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
一个说起来很容易,很轻松,但做起来却很困难的词句。不经历战争,人们永远无法明白生命的脆弱。那一个个鲜活地生命从身边离去,刘阚甚至觉得,他不应该和那些死去的人相知。
“军侯快看,那不是小猪吗?”
灌婴地声音,将刘阚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抬头顺着灌婴手指地方向看去,只见在阳光下,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军如劈波斩浪一样的从混乱的疆场中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吕释之。他看上去很精神,朝着山丘扬鞭催马。
“军侯,军侯!”
吕释之在山丘下跳下马来,快步走到刘阚的面前。
随行的军士,在山丘下自动列成了一排,担任起警戒和守护的任务。所有人都看着山丘上那飘扬的老罴战旗,目光中带着敬畏,带着炽热,还带着一丝羡慕。这一曲兵马,可是真真地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地勇士……对于勇士,老秦人从来不会去隐藏他们内心中的敬慕。
吕释之单膝跪地,向刘阚行礼。
“阚哥,平侯已率中军人马抵达临河,请你立刻前去报到。”
刘阚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赤旗刃口朝下地拄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疆场,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
“老罴营全军上马,随我前往临河……蒙疾,你来掌旗!”
蒙疾闻听,眼睛顿时一亮,欣喜的连连点头,一把抄起了老罴营大纛,翻身跨上了战马。
这战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执掌!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能够得到掌旗的任务,绝对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二百老罴骑军,随着刘阚上马,在召平派来的骑军护卫之下,风驰电掣一般的从疆场上掠过。
那战旗飘扬,引得无数秦军为之侧目。
所过之处,但凡是有秦军人马,都会立刻让开通路,恭敬的目送刘阚等人离去。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老罴营的辉煌战绩。可是所有人都听说了发生在富平的一场场惨烈杀戮。
有奇谋妙计,有凶狠的搏杀!
老罴不死,已经成为北疆秦军之中地一个传奇。特别是驻守在北地郡的秦军,更感无上光荣。
临河渡口的火势已经被得到了控制。
但仍有浓烟,直冲霄汉。远远的,刘阚就看见了那已经变成狼藉废墟的匈奴人营地中,进进出出着秦军兵马。在靠近渡口的河湾处,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中军大营已经显出了规模。
五百辆战车作为大营栅栏列成了两个横队。
中间有一个缺口,是作为进出用的大门。两边有盔甲鲜明的秦军守护,当老罴营大纛出现的一刹那。营地中突然传出了悠长地号角声,紧跟着一队队秦军。冲出大营,排列成两行。
“吁!”
刘阚不由得勒住了战马,诧异的看着眼前地这一幕。
“阚哥……你看,平侯带人出营迎接了!”
吕释之话音未落,就见从大营中驶出一辆青铜轺车。车上站着一名儒雅的将领,正是召平。
好隆重的仪式!
居然出营相迎,刘阚不由得愕然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翻身跳下了战马。青铜轺车在一群骑马的将领簇拥下。也来到了刘阚的跟前。
刘阚连忙行礼。“老罴营军侯刘阚,拜见平侯……请恕刘阚有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
召平笑着,从轺车上跳下来,一把搀扶住了刘阚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半晌,轻声道了一句:“刘军侯,却是苦了你们!”
“平侯……”
刘阚心中一暖,刚要说什么。却被召平打断。
“军侯莫要多说。此次河南地大获全胜,你老罴营劳苦功高。当记首功。你在白土岗,在富平所建立地功勋,上将军和我都看在了眼里。说实话,富平城破之时,上将军也是非常的担心,曾严令我打探你们地消息……可未曾想到,你竟然攻陷了朐衍,又立下了大功一件。
有什么话,且随我入帐再说。
来人,请老罴营将士入营,好生地照看。
军侯,随我上车,一同入营……”
召平拉着刘阚的手臂,登上了青铜轺车。
一刹那间,军营外的两队人马,剑戈交击,同声呼喊:“老罴不死!”
声音响彻天际,却让刘阚好不惶恐。他正要询问,却被召平制止,轻声道:“军侯,这是你应得的!”
“啊?”
“以一曲兵马,在白土岗连败左贤王屠耆;又以数千军士,凭借富平残城阻十倍于己的匈奴大军数日。前前后后,三十余日光景,放使得上将军从容调度人马,军中强勇,都以军侯为傲……呵呵,我大秦自商君变法,新军组建以来,唯有一人,曾获得过军侯这般殊荣。”
“谁?”
“武安君白起!”
刘阚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召平,有点不知所措。
居然,是那人屠?
“武安君出自义渠白氏大族,却从小卒做起,为我大秦立下不朽战功。军侯与武安君倒也极为相似,他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两人说着话,已经抵达中军大帐。
召平带着刘阚走进了帐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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