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包括太子爷!”我叹气道:“好了!好了!道理我懂!都是我的不是,成吗?”胤禩含笑拍拍我的头。
这时,胤禛声音略大些,道:“亮工,拜托了。”我那敏感的神经立刻跳了起来!亮工?康熙五十年,年羹尧就任四川提督,胤禛曾召他入府,并且施以笼络恩遇。我问胤禩道:“亮工是什么?”胤禩含笑道:“年大人的号。”我的心呯呯地跳起来!历史名人年羹尧!果然气质出众。书上说他器宇轩昂,出使朝鲜时,引得无数人围观,看起来所言非虚!我笑问道:“他就是年羹尧?”换作胤禩讶然道:“你竟然知道?四哥不是没告诉你计划吗?”我忙道:“凑巧知道!凑巧知道!他好像是雍亲王的侧福晋的二哥。你们当然认为他可信了。”把这一长串的拗口亲属关系说出来,我才想起来,好像这种亲缘关系应该称为大舅子!当然,雍正大人是阿哥,他们都是奴才,有森严等级,不会公开按此称呼!
胤禩神色古怪,正想说话,胤禛说道:“萱儿过来。”指着年羹尧道:“叫二哥。”年羹尧忙道:“奴才不敢!”胤禛说道:“不能不敢!你得好好管教她!”我向年羹尧行礼道:“二哥!”年羹尧还礼不迭。胤禛说道:“你们既然以兄妹相称,这些都收起来。人前背后都不能露出马脚来!爷既然把你从上任途中又召回来,就因此事干系重大!一点闪失,爷、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会万劫不复!”年羹尧忙答道:“奴才舍了这条性命也会办好这趟差使!”
胤禛点点头,叫我和胤禩到一旁,对我嘱道:“路上听亮工的话!他的话就是爷的话!”我不情愿地答应了,又不服气想找点场子回来,小声说道:“你也太信任他了吧?就算他是你的二舅哥,也犯不着毫无保留地把身家性命都托付过去!”胤禛沉下脸,喝道:“胡说!谁教你说得这些村话?”我没意识到出问题,一脸无辜地说道:“没错啊!年羹尧的妹妹是你的侧福晋!你承不承认,论亲属关系就应该这么称呼!”胤禩叫“萱儿”,好像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说道:“萱儿,四哥没有年姓的侧福晋或者侍妾,更没有娶年羹尧的妹妹做侧福晋。”我张口结舌,又想起可能是年氏还没进府吧!
我低下头,胤禛还想训斥我,年羹尧笑道:“格格说笑呢!爷何必当真!”我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顶道:“现在没娶!将来会娶!”胤禛铁青着脸指着我,说道:“讨打!”他干嘛反应那么激烈啊?我躲到胤禩身后,暂避其锋芒!年羹尧笑劝道:“爷不值当生气的!格格不知情!年纪又小,讲明了自然不会乱说了。”又向我道:“奴才是有个妹子,但还得十年才能长到格格这般年纪!到时候,奴才想嫁,怕四爷还不肯娶!”
不会吧?无数清穿小说里都写了,《清史稿》都记载的敦肃皇贵妃,怎么会没有呢?我不死心地问道:“年大人就一个妹妹吗?”年羹尧笑道:“现在有两个了。格格是家父从学时故友的女儿,因为少年失怙,寄养在年家,是我们的义妹!”所有的空气都挤进我身体里,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尖叫了一声,遍身冷汗!
胤禩急道:“怎么了?萱儿!哪儿不舒服了?”我抓住胤禩的胳膊,拼命地喘息着,说道:“我不要跟他走!”胤禛怒道:“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胤禩也神情严肃起来,说道:“萱儿,不能再任性了!”我顾不得许多了,喊道:“我不能跟年羹尧走!我不要当他的妹妹!我不要与年家扯上关系!”我是有些胡闹,但他们这些人中之龙,不会不知晓,我的胡闹在有限范围,而且很有节制。我相信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明慧的女孩儿!胤禛和胤禩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此刻,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只拉着胤禩,说道:“就是回宫被赐死,我也不要跟着年羹尧走。”胤禩只得安慰道:“萱儿,这是目前能找出最好的办法。由亮工带你到四川任上,躲避太子爷的追捕,我们也不会忧心你的安危。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容后我们再想办法!”我抓紧胤禩的胳膊,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胤禛阴沉着脸,好像从见到胤禩开始,就没有睛起来。他冷声说道:“不走就回毓庆宫,做你的太子侧妃,将来当你的皇贵妃去!”我快要承受不住了。胤禩仍然说道:“萱儿,即便回毓庆宫,你也不安全。你逃婚的耻辱,非常人可承受,何况他是当朝太子。即便皇阿玛不治你的罪,甚至于原谅你,太子爷也会报仇的!道理你都懂……”我答道:“我不懂!”
胤禩还想解劝,胤禛说道:“什么时辰了?还劝?走,还是回宫,自己选!”胤禩蹙眉道:“四哥!非逼萱儿走绝路吗?话也得一句一句地说,事情也得一件一件地做。”胤禛怒道:“你充好人也得有时有晌!佟紫萱,不想死,就上车!”说着伸手来拽我。我躲到胤禩身后,说道:“我不走!就是回毓庆宫,当太子侧妃,也比当年羹尧的妹妹强!”胤禛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僵住了。
胤禩轻斥道:“胡说!萱儿,枉费了我们的心思!四哥、九弟、十弟、十四弟,都为你奔忙。十四弟忍了多大的心气儿,把你留给我和四哥照看,自己引开太子爷的人马,不就为你平安吗?你却轻若鸿毛,视若儿戏吗?”他的话不太重,却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身世的飘零,宫庭的种种,连番的劫难,爱别离,求不得,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我的泪流下来,喊道:“我宁愿逃亡失败死去,也不要当什么敦肃皇贵妃!”胤禩拂去我的泪,说道:“又胡说!我朝皇贵妃前面没有封号,论理薨逝后会有谥号,但自定鼎后仅有两位皇贵妃都加封了皇后,哪里来的敦肃皇贵妃?”
胤禩,你不明白!我辛辛苦苦逃出紫禁城,不是为了又回到那个精致的笼子里,看着阿玛被杀,看着胤祯变成狱囚,看着你屈辱地死去!你就没有把我的话串起来想吗?你就没看出胤禛的异样吗?我含着泪,肃然说道:“敦肃皇贵妃,年氏,巡抚遐龄女。事世宗潜邸,为侧福晋。长兄年希尧,次兄年羹尧。雍正三年妃薨,谥曰敦肃皇贵妃。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只告诉你,如果你想受尽屈辱死在宗人府,就让年羹尧带我走,把我变成年家的女儿!”
第八十三章 风不止(下)
胤禛和胤禩都沉默了。而年羹尧见势不妙,早避得远远的。
我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即使含混之处,他们也会迅速地分析清楚。胤禛应该从停手那一刻就知晓了潜在含义,而胤禩现在也该懂了。他若不懂,就不配成为雍正大人的对手。与雍正大人争帝位的阿哥计有一、二、三、八、十四,九和十仅仅帮助了他,与他结成一党。而最后被害死的不但有他自己,还有九阿哥胤禟;被革爵囚禁,完成政治生命死亡的有胤礻我和胤祯,这些都间接证明了他才是真正与雍正大人颠峰对决的领军人物。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胤禩先说话了:“萱儿,记得你的鱼之测吗?”我抹去泪,点了点头,他微笑道:“不放掉任何一条鱼。”我呆了呆,听他继续说道:“现在上车吧。”我垂头不动。他携起我的手,送我至车前,亲自替我掀起车帘,说道:“去吧。我不管明天,只管今天。今天我的鱼是萱儿,所以,今天萱儿必须走。”我哭着上了车。车帘放下时,他留给我一个温暖的笑意。
年羹尧行礼告别后上马,我们出发了。胤禛一言未发,冷然地目送着我们。我又想起昨晚胤禛“迫”我吞下的大冰块!胤祯,你在哪儿呢?你还没有摆脱太子的人马吗?我好想见你一面!此去山长水远,何时能再见呢?你快来吧!见到你,我才能安心!见到你,我才能摆脱雍正大人的阴影!你不会像胤禩一样,抱着一堆最有利的想法,把我丢上年羹尧西行的队伍。你会带我走吧?管他哪里,我就是不要和年家扯上关系!我抱膝蜷缩在车厢内,泪水滴落在衣袖上。
古代的驿路缺乏修缮,比巡幸五台山的官道差远了。因为在正月里,人烟稀少,往来的马蹄声格外刺耳。我靠着车厢,对外面不闻不问,胤禩说要安排好出城事宜,自然会说到做到,而胤禛心思之缜密,非我辈可以臆测的。我理会没有意义!
到了午间,年羹尧轻叩车窗,说道:“妹妹吃点东西吧。”我倦然说道:“我不饿。谢谢!”年羹尧隔着车窗,亲自递进一个水囊,说道:“这是新烧的姜糖水,温度刚刚好,喝一点暖暖吧。”我不好不接,拿过来抱在怀里,权当暖水袋。又颠簸了一会儿,我渴了,打开水囊小饮一口,味道甜甜的,混着生姜特有的辛辣,舌尖还有些涩涩的味道。又喝了一大口,继续抱着水囊。但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我揉了揉眼睛,仍然制止不了困意,索性伏引枕上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床头摆着红纱灯,透出迷离的色彩。我扶着枕头坐起来,揉着额角缓解头痛。可枕头摸起来软软的,不是通常的硬木枕,而是夹着花瓣的纱枕,再看头上悬着玉色的提花床帐,梳背式的雕花床榻。这不是馆驿所在!跟随康熙巡幸五台山,临时下榻的府衙,都不及这里的布置。我立刻清醒了!
我掀起被子想下床,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气力。虚脱无力的感觉更加深了我的恐惧。我努力地想站起来,却重重地跌倒在脚踏上。两个丫环装束的女孩儿赶着进来,一个匆匆地退出去,另一个忙过来扶我坐到床上,口里称道:“奴婢该死!格格有事儿呼唤奴婢……”可能有些责备的意味,又慌忙住口,说道:“格格使唤做什么,奴婢立刻去办。”我扶着她的胳膊,问道:“这是哪儿?年羹尧呢?我怎么会在这儿?”丫头答道:“主子一会儿就来,格格稍候。”主子,格格,标准的官家称呼,应该不是被康熙捉到了,不然是我去见他,而不是他来见我。不会是落到太子手上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袖口,赫然发现自己穿着白棉内衣。我忍着恐慌,吩咐丫环扶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上,才稍稍缓解不适。我受不了穿着内衣见人的场面,当年住校我也是躲到帐子里换衣入睡的。古代的内衣再保守,也是内衣。尤其来人如果是太子,我该怎么应对呢?他们怎么会笨到让我落到太子的手上呢?
她们的主子来了!胤禛竟然是她们的主子!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胤禛,很想拧自己一把,确认自己是否清醒。他摆手,待丫环下去了,方坐到床边,说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抱紧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你?这是哪儿?我不是跟着年羹尧在上任的途中吗?我怎么会……,你怎么……”一长串问出后,他不会回答我,问也白问,我泄气了。出乎意料,他说道:“这是圆明园。爷派人把你带回来的。爷的地方,爷当然可以来了。”三句话,只有一句有实质意义。我在圆明园,雍正大人登基前的私家花园,登基后的皇家园林。
我在被子里缩成团,鼓起勇气问道:“我为什么在这儿?”胤禛反问道:“你该在哪儿?”真可气!我是受害者!我索性合上眼睛,说道:“我要见十四阿哥。”他冰冷地回答道:“不行。”我腾地坐起来,大声说道:“就要!”可头轰地一下,漫天的星斗充斥在我的眼前,然后重重地跌进了他的怀抱,或者更该说被他接了进去。他搂着我,说道:“爷该把话说明白,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使不出力气,不得不靠着他的肩,猜测着他的用意。
胤禛搂着我,说道:“爷派人给年羹尧送了命令和姜糖水,然后在半路上把你带回圆明园。”见到他那一刻,我曾想过这种可能性,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我生气了,说道:“走是不得已,回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不要听你的摆布!”胤禛抱紧我,说道:“你没那个本事!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但与其喋喋不休地与他争辩,不如省些体力想办法摆脱他的“魔爪”。他的声音转而变得玩味,说道:“还敢不服气?爷不是老八,也不是十四!你若敢犯了爷的规矩,爷不会像皇阿玛那么简单地罚你!”我心里恨恨地骂着他!我一定要在太后薨逝前,或者康熙驾崩前,把这笔账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胤禛轻轻摩挲我的手,老茧磨得我很不舒服,接着说道:“不要打量着皇祖母和皇阿玛疼你,就想着报复爷。你应该比爷更清楚爷将来握有的权力!你没有任何机会!”我的心咚咚地跳起来,他轻声说道:“你两次提到敦肃皇贵妃,现在又明确告诉爷,她是爷的女人。‘事世宗潜邸’,那么将来登基的是爷吧?”我底气不足地说道:“‘子不语怪’,你竟然相信我的胡说八道?太对不起圣贤书了!”他突然用力捏住我的下颔,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再说一遍!”
迎上胤禛那冰若寒潭,暗若黑洞的眼眸,我竟然无法重复上面的话语,偏开眼睛躲避着他的追猎,说道:“你相信那是预言?你把我随意编出来吓唬胤禩的谎话,当成圣经或者神启?太可笑了!这世上从来没有神!我是萨满法师吗?我发布出什么样启示录,能使你深信不疑?”他的眼底闪过犹疑。而我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除了我跟他论战嫁娶问题,而提到年贵妃外,我没有泄漏其它天机!多疑是帝王的个性,可以列名“世家”的人物自然也不缺少这种特质。不论他也罢,胤禩也罢,我那些话都可以列入妖言惑众,就像张明德之流的相士鬼话。更重要的是,既然没有了年氏侧福晋,他也就未必能登上帝位了!某地上空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而扰动了空气,长时间后可能导致遥远的彼地发生一场暴风雨。那么就是说,初始条件的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放大,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有可能应验“蝴蝶效应”呢!
我忽然有信心了,笑道:“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鉶,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邱,临酒池,纣遂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