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怜君中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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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怜君中宵舞-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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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四爷解我之困,救我于危难之间,小姐又待我恩重如山,‘以国士遇臣,自当以国士报之’。”我叹道:“常大哥,我不需要你做豫让,也不希望你做豫让。我只需要你保弘暐平安。”常明怔怔地望着我,说道:“小阿哥们失踪,是福晋为今日做的准备。”我疲惫地坐下,说道:“常大哥不要再问了。到时自有分晓。”
十月十三,我拿着满文的遗诏,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丧钟会在今日敲响,一代圣君从此殒落,九龙夺嫡最终定论,“三家分晋”至“始皇一统”,周而复始,无穷无尽,一切都将划上句号。至于句号之后的“余音缠绵”,都是徒劳无益的挣扎。
突然,外面响起号哭声。接着兰姑姑奔进来,哭着禀道:“皇上驾崩了!”我的心轰的一下。准备了十一年,又真正经历了这几日,我依旧心如刀绞。兰姑姑边拭泪,边道:“皇上遗命四阿哥继位。不是十四爷吗?怎么会……”哭得说不下去了。到底还是这样了!人敌不过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说道:“预备孝服孝幔,下窗扇,设灵堂。”兰姑姑错愕地看着我,此刻她心中一定转过无数个念头!但她只蹲了蹲身,就出去准备了。我换上孝服,来到正室。常明、李诚都眼圈红红的,那神情也混着惊愕与迷茫。安置府内人员的银票,也许就在他们袖中,他们不得不执行“防患未然”的计划了。
我捻香对着畅春园六肃六跪,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皇阿玛走好!您的文治武功,是我们后世可望不可及,您的身后事,也是我们后世扼腕叹息的。手足相残,东陵被毁,尸骨无存,是否早在今日已注定。
佳蕊披头散发哭着冲过来,玲玲和淑惠握着帕子嚎哭着跟在后面。到我跟前,佳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哭道:“皇上怎么没立十四爷?继位的怎么是四爷?你早就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什么?”我轻轻地扳开佳蕊的手,说道:“姐姐,大局已定。为臣子者,尽忠尽孝,做好本份吧。”佳蕊还想说,被我挡住了,说道:“姐姐,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祭奠追思大行皇帝。”佳蕊的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定定地看着我。我涩然道:“姐姐该往好处想。自古都没有并立两位皇后,不分大小的,既使虞舜大帝的娥皇女英也是娥皇在前,女英在后。如果爷登基,我们还得一争皇后之位。”佳蕊边哭边说道:“什么时候了?妹妹还有闲心说笑!这么多年自家姐妹了,该看淡的都看淡了,该看透都看透了。我情愿用皇后之位,换咱们家爷登基,也好过……”可能她悟道下面的话过头了,只抱着帕子呜咽。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畅春园传来更详细的消息。胤禛在康熙灵前即位,命胤祉、胤祺、胤禩、胤禟、胤礻我这些有威胁的兄弟都随驾回京,而康熙的梓宫由胤祥护送。护驾的当然是“舅舅”隆科多,还有未来的果毅亲王胤礼。
圣驾和梓宫都未进京,德妃,不应该称之为皇太后,命我和佳蕊入宫。德妃也与往日大相径庭,向我哭道:“皇上好好的,怎么突然大行了?”我们流泪无言。哭了好一会儿,德妃又说道:“平日里皇上对十四夸奖有加,常说十四能扛起这大清的江山,登基的怎么会是老四?”佳蕊哭道:“我听见这个消息也像头上打了个焦雷。且不说大将军王功绩盖世,就说平日里皇上赏的、奖的、说的,真真怎么就变天了?”哭得喘作一团。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额娘,姐姐,这些话就不要说了。都已成定局。往日里四爷和十四爷心里就有疙瘩。额娘和姐姐再质疑,怕以后十四爷的日子……”德妃怒声说道:“怕什么,有我呢!就这一个弟弟,再不护着,也不能欺负到头上!何况这江山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准呢!”





第一百零八章 山陵崩(下)

佳蕊边拭泪边说道:“皇上和十四爷都是额娘亲生,谁继位不一样?”我很佩服佳蕊挑拨的能力!四四和十四在德妃那儿区别大了!当年在承乾宫,那个清冷的身影,凭吊慈和的母亲,后来胤祯大器地出现在我面前,硬生生地把我从胤禛身边夺出来。这些场景历历在目,而场景中的人物变得太多了。
这时,太监奉谕来禀道:“皇上来向太后行礼,请在太后更衣。”德妃冷笑道:“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我尴尬地低下头,向德妃使了个眼色。德妃不睬,继续说道:“皇帝诞膺大位,理应受贺。与我行礼,有何紧要,概免行礼!”太监吓得叩头退下。我劝道:“我不是劝额娘,但真是大事已定。四阿哥的脾气,与额娘如出一辙,开此先例,以后针尖对麦芒……”不等德妃说话,佳蕊先冷笑道:“妹妹对四爷的脾气倒了如指掌哟!当年在圆明园住着的时候,妹妹就该投怀送抱,这会子也有个贵人当了。”我气怔了。德妃斥道:“谁准你说这种淡话?还嫌不够乱?别的还没怎么着呢,十四的府里先乱起来了!”佳蕊委屈地说道:“大将军王府早乱了。前儿佟佳氏福晋就盘点家财,安排心腹人准备遣散人口了。”德妃盯着我问道:“有这回事?皇上还没有大行,你就……”我重重地一叹,说道:“皇上宣我去畅春园,交待了一些话,我就早做准备了。皇上有交待,不准告诉额娘……”
我还想解释几句,就有内务府总管带着一票人来劝说,德妃耐着性子听了开头,然后回了两个字“退下”,接着是礼部官员,德妃干脆地说道:“此后宫重地,外官不得擅入。况宫规所定,后妃不得会见当朝官员。请回。”我悄悄地揉着额角,够胤禛头痛的。胤禛和胤祯非龙即虎,除了康熙的因素,德妃的遗传基因不可小觑。
虽然打发走这两波人,德妃依旧怒气难平,白麻孝服下的身躯微微地抖动着,然后喝命道:“任谁来也不许传进来。”底下的人见皇太后震怒,自然不敢多言。可话犹未落,就听传报廉郡王求见。胤禩来了,德妃不好不见,但是做胤禛说客又让她很懊恼。是以胤禩进来时,她的面色冷冷的,问道:“八阿哥做什么?”胤禩面色青灰,嘴唇微微的裂开,倦然地说道:“奉皇上之命……”德妃立刻打断道:“不用说了。你退下。”胤禩躬身道:“臣告退。”德妃没想到胤禩答应得这么快,一时怔了。胤禩说道:“臣有话想单独和佟佳氏福晋谈,请太后恩准。”我低下头,说道:“不必了。皇上梓宫大事,轮不到一个女人多口。”胤禩压抑着情绪,说道:“这回听我一次。”德妃也说道:“既然八阿哥有话,你们到里面说去。在我这儿,萱儿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不放心,既成事实,又徒劳地挣扎什么呢!
我们进去,胤禩掩上门。我低声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我做什么?”胤禩说道:“我不想你误会我。”我说道:“我没误会。一点也没误会。”胤禩只望着我,说道:“你就是误会了!你在想,我争不到大位,也不愿意十四弟得到。你一定在怨我!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到了畅春园,皇阿玛不醒人事。醒过来第一件事就宣我进去,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瞩意的大位继承人是四哥,命我尽心尽力地扶保四哥……”我不客气地说道:“你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出了大笔的银两,买通魏珠让皇上先见到你!为的是什么?我会指望你,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推举胤祯继位吗?你就不会把握那一个刻矫诏吗?你不会把自己推上帝位吗?我保的不是胤祯的帝位,而是你的性命!胤祯会一生平安,尽管一段时期他过得很难,可不管怎么说,他与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兄弟,再闹也有额娘那份情面。你呢?你是朝上声望最高的皇子,是他的政敌,也是他的情敌……”情敌二字脱口,我意识到自己过头了。
胤禩只定定地望着我,突然把我抱入怀中。我正要反抗,颈间却凉凉的。他的英雄泪!他不像胤祯,他始终冷静,始终明彻!从我见到他第一天起,他都是一切了然在胸。他不曾大喜大悲,仿佛一切都沉在心底。如今他流泪了,他还不愿意我看到他的泪。我试图挣脱,胤禩略一用力,低低地说道:“就一会儿,一小会儿,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可上天赐予人的机会是不平等的,但是每个人总有机会,自己没有把握住,只能怨自己。我说得够多的了,也为他制造了足够的机会。为什么还会失败?我亦低声说道:“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他似乎受伤了,慢慢松开我,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仰起头,对着他忧伤的眼睛,说道:“除了胤祯,我谁也不信!”他涩然地笑了,说道:“你很快会发现,连十四弟,你也不能相信。”我坚强地说道:“这个不劳廉亲王操心!”
胤禩说道:“我是郡王!你还没有忘记揶揄我!”我冷笑道:“你拥立有功,等着新皇封赏功臣吧!由郡王荣升亲王,位列人臣之极,提前向你道贺了。”胤禩负手说道:“记得弘暐满月时,你问我为什么不退吗?”我恍然想起他说他不能退,退也会被翦除。他还起过兰陵王。那时,我满心想的是如何不把我的胤祯变成高长恭,然而今日竟然成他的谶语!
我抬手掩住他的嘴,狠狠地说道:“不许胡说!皇上大行了!世宗皇帝登基了!你再走上那条路……,我……”我说不下去了,低头抹去泪,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尽力了!人不可与命争!就像皇上给我传位遗诏,却被四阿哥的探子偷走了!我竟竟不知淡月是他的人!是我蠢!我总梦想能改变你们的命运,却不曾想过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胤禩轻轻携起我的手,说道:“不是你的错!”
我抽咽了一会儿,到底气难平,仰头问道:“皇上既然宣你进去了,你出来非要按皇上的旨意办吗?你怎么不矫诏呢?皇上昏迷不醒,反正谁也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胤禩讶然地看着我,说道:“谁告诉你皇阿玛昏迷不醒?皇阿玛宣了四哥,”他顿了顿,无奈地说道:“宣了皇上进去,当面交待了很多话,后来皇阿玛又宣我们进去,当着我们说立皇上为嗣帝,话犹未完,却……”他也哽咽了。我立刻抓住,说道:“皇上没有把嗣帝是谁说清楚!你这是先入为主!”他叹息着说道:“九弟也是这般反应,立刻质疑!可是三哥坚决地支持皇上,隆科多持皇阿玛的金鈚大令,声言有皇阿玛的口谕,再有质疑皇上的,斩立决!我不能眼看着九弟出事!”我不死心地问道:“你的人马呢?”他苦笑道:“人马?傅尔善持皇阿玛的手谕坐镇丰台大营,步军巡捕五营在隆科多的手里,畅春园的禁卫唯皇阿玛马首是瞻,我那几百死士,不足以强攻畅春园!况且,皇阿玛不放心我,追随我的大臣,凡有兵权者尽解之。鄂大人出镇蒙古,不是授予兵权,而是解除皇阿玛身边的威胁。西北大军,看得动不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们有什么力量啊?”他说不下去了,苍凉的一叹。
良久,我们都相对无言。就听扣门声,外面禀道:“皇上宣八爷见驾。”胤禩叹息着,说道:“萱儿,事已至此。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早该去了!无论如何,我会保你和十四弟一生平安幸福!我的小鱼儿,虽然你不会游到我身边,但我的心会随着你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我一震,忙道:“自保第一,其它靠后!你不要……”他的手指轻轻竖在我的唇,“嘘”了一声,淡淡地笑道:“有你这份心意,平生之愿遂矣。我走了。”我还想说话,他断然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胤禩走后,德妃和佳蕊一直看着我,想等我自己坦白。胤禩那些话,我能说什么呢!我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佳蕊先耐不住,问了起来,接着德妃也问,我咬定牙关就是不招。直到“救星”驾临。雍正皇帝亲自驾到,不用猜——来劝说德妃受礼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溜烟儿躲进暖阁里。佳蕊却坚强地陪在德妃身边,好像我太软弱!太不争气!
德妃先开口道:“与我行礼,有何紧要!不必说了,梓宫大事要紧,皇上忙去吧!”胤禛却冷冷地说道:“朕不是来求额娘的!当年额娘无力抚养朕,今日不受礼也是应当的。”够狠!德妃变色了,指着胤禛却没有说出半句话。胤禛说道:“萱儿呢?让她出来见朕!”德妃缓过气来,亦冷冷地说道:“等你登基了,下旨宣召她吧!如今不能够!若你认我这个皇太后,就不要想着见她!”胤禛冷笑道:“朕当然得认妃母。皇阿玛登基之日,曾向孝惠章皇后和孝康章皇后行礼,如今孝懿皇后不在了,也该向妃母行礼。”德妃指着胤禛,说道:“好!好!很好!这才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好种!你们既援引先帝所行大礼恳切求情,我亦无可如何了。早行礼,早离了我这儿!”





第一百零九章 山雨来(上)

胤禛都换上罩着孝服吉服,在一队官员的陪同下,至德妃跟前,行了大礼。胤禛走后,德妃和佳蕊对着哭了一场,也没有哭出个结果。
康熙的梓宫按大殓的仪制停灵在乾清宫。先皇嫔妃领衔,之后是胤禛的福晋们,然后是各府的福晋和在朝的命妇每日齐集哭祭。德妃是皇太后,排位在最前,佟贵妃让位于后,再后面是宜妃,往下依序而跪。佳蕊不知晕过几次了,被抬下去救治。我跪在人丛中,黯然神伤。从最初的埋怨,到无奈,已转到现在的凄凉。我不知该表扬胤禩顺应潮流,还是该嘲笑他犹疑无能。总之,他由郡王升任亲王了,又是总理内阁大臣,之后就该等着胤禛向他挥第一刀。而我的胤祯已接到诏书,奉旨回京奔丧。
德妃一直在无声地流泪,心心念念的儿子还在赶路,山河变色,国祚易主,尽管也是她的儿子,却心意难平。她以为胤禛继位来得不正,唯有我和胤禩知道,胤禛的的确确是“遗嘱继承人”。德妃的脾气执拗,非得她自己想明白才有用。我也劝也无益。
怀中那道满文的奏纸,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胤禛即位只公布了汉文摘诏书,最后一句,与康熙给我的遗诏一模一样。前面的文采飞扬,贴补得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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