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厚待,并没有让严颜感到得意。
越是弄清楚关中军的状况,严颜心中就会变得越发沉重,对于益州的未来也就越发不看好。
特别是葭萌关与剑阁先后丢失,张任、邓贤也都兵败被俘之后,严颜更是变得无比绝望。
交战至今日,益州军虽然有所胜利,整体上却是损兵折将。
那些领兵抵挡关中军的巴蜀将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兵败被俘,要么献城投降。
如今的益州,还有能够拿得出的大将么?士卒们还有与关中军对阵的信心么?
答案是没有。
严颜心情变得无比低沉,本来就因为年龄增长而起的皱纹,痕迹变得更深了。
秋风撩起了严颜的衣袍,胡须随风舞动,使得严颜有了一种飘逸的感觉。
伸出了右手,严颜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了一缕胡须,看着其中已经夹杂着些许银白,严颜顿时感觉心中颇为苦涩。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使人间见白发。
再美丽的童颜,也有布满皱纹的一刻。
再如的武将,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战场终究有一天不再适合他们。
现在的严颜,远远要比历史上出场之时年轻,只不过巴郡那场败仗,却让他身心俱疲。
心若老了,人就容易变老。
哪怕只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严颜却感觉自己好似老了十岁。
“有生之年,我还能为主公征战沙场么?”
想起了自己被委以重任,却将整个巴郡丢掉;想起了葭萌关、剑阁先后被攻克,严颜忽然感觉心中有些发堵。
“主公,是我守城不利,对不起你啊!”
严颜越想越觉得内疚,双目之中隐隐泛起了泪花,他左手扶在城垛上面,感觉整个身体都没有了力气。
不远处,‘陈’字大旗随风飘扬,宣示着这座城池的归属。
……
广汉郡,雒县,郡守府。
张肃看着手中那封书信,脸色苍白。
此时距离剑阁城破,已经过去了五日,可是张肃却并不知道城破的详细战报。
然而,这封署名为张松的书信,却让他感觉惶恐不安。
张松在信中毫不掩饰的说道,是他将剑阁献给了关中军,而且吴懿已经投降。
若非大将军顾念张肃乃是他的兄长,早就起兵攻占整个广汉郡了。
葭萌关与剑阁都属于广汉郡管辖,只是这两道险关先后被破,广汉郡境内益州军更是折损殆尽。
假如陈旭继续领兵南下,张肃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关中军前进的步伐。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张肃此时并不是畏惧关中军南下,整个广汉可能会失守。
对他而言,面对根本没有办法抵挡的关中军,大不了带着家眷、心腹往蜀郡撤去。
张肃反而担忧,刘璋会不会因为张松投降之事,继而迁怒于他。
相比起自己弟弟的胆大包天以及才华横溢,张肃就要逊色很多,除了长得丰神如玉之外,基本一无是处。
张肃紧紧攥住那封书信,焦急的在郡守府内来回走动着,脸色阴晴不定。
“剑阁已破,子乔献城之事已成定局,大将军更是兵锋所指,纵横睥睨。”
“与其继续待在刘季玉麾下,因为子乔献城之事而被牵连,还不如趁早将整个广汉郡,都拱手让给大将军。”
“如此一来,有了献城之功,再加上子乔如今深得大将军器重,我未尝不能继续担任广汉郡太守之职。”
正如张松所猜测的那般,得知自己弟弟献城投降以后,张肃果真惶恐不安,因为惧怕会遭受牵连而准备投降。
更何况,如今蜀地门户大开,刘璋很难再守住益州。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肃虽然没有什么才华,却也看得清局势。
心中有了计较,张肃急忙唤来心腹,令其带着书信星夜兼程赶往剑阁,好向陈旭表达投诚之意。
……
蜀郡,成都,州牧府。
刘璋看着手中的战报,脸上的惊恐之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速速召集文武前来议事!”
哪怕陈旭一直派人封锁消息,可是刘璋终究还是得到了详细战报,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慌。
亲兵发现一直十分温和的主公,此时居然露出这幅神情,都是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前去召集益州文武大臣。
没过多久,益州文武当即齐聚一堂。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脸愤怒的刘璋从后堂转了出来,将手中书信狠狠丢在地上。
他破口骂道:“我如此器重吴懿,重用张松,此二人却合谋把剑阁献给陈旭,真是当诛!”
众人猛然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全都骇然失色,黄权急忙上前将书信见了起来,看过之后更是脸色大变。
黄权双手有些瑟瑟发抖,嘶哑着嗓子说道:“剑阁,居然被攻克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一时间州牧府内议论纷纷。
在益州文武看来,前番葭萌关被徐晃攻破,只是一个失误罢了。
怪只怪,葭萌关守将太过无能。
剑阁被攻陷,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剑阁之险不在葭萌关之下,又有数员大将率领重兵驻守,在众人看来,关中军绝对不可能攻下这座城池。
可事实却证明,他们错了。
所有人都感到了无边的恐惧,葭萌关、剑阁先后丢失,益州再无此等险峻关卡阻挡关中军。
那么整个益州的未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此时,不少文官心思都活络了起来,些许熟悉之人更是隐秘交流着目光。
黄权在惊恐过后,急忙说道:“吴懿投降陈文昭,主公可以将其家眷全部捉拿,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张松兄长正担任广汉郡太守之职,其弟投降陈文昭,难保此人不是同党。”
“还望主公尽早派遣心腹,重新任命广汉郡太守,再将张肃捉拿下来,派遣大军据广汉郡以抵挡关中军。”
刘璋虽然性格温和,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却也恨之入骨。
他听见黄权之言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喝令甲士前往吴府,将吴懿宗亲全部捉拿。
没过多久,甲士们当即满脸晦气的回返,对刘璋说道:“吴氏一族前几日以回乡祭祖为名,全都离开了成都,如今早已不知去向。”
刘璋勃然大怒,拿起了案几上的文牍,将其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梗着脖子骂道:“我本来还以为此间可能有所隐情,如今看来,那吴懿早就存了投降之心。”
“亏我还如此器重吴懿,给吴氏无上殊荣,当真是瞎了眼睛,瞎了眼睛啊!”
刘璋被气得脸色发紫,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着,他因为说话太急,居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咳了许久,刘璋才在众人的安慰下,稍微消了一点火气。
刘璋颓然一叹,想起了张松的背叛,更是感觉心中抑郁无比。
他脸上先是闪过一道狠厉之色,继而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张肃此时还担任广汉郡太守之职,假如对其动手,张肃会不会将整个广汉郡,都拱手让给关中军?”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张肃这个广汉郡太守?
黄权说道:“正是担心张肃会献城投降,我才建议重新派人,担任广汉郡太守之职。”
黄权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公,关中军已经攻下了广汉郡,正往蜀郡杀奔而来!”
刘璋骇然失色,说道:“关中军夺下剑阁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下了整个广汉郡?”
黄权亦是急忙问道:“莫非张肃献城投降?”
信使重重点了点头,道:“张肃投降,关中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整个广汉郡!”
刘璋闻言面如死灰,身体居然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呢喃着:“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不仅是刘璋本人,其余益州文武此时亦是心思浮动。
有人更是上前说道:“大将军奉天子以征四方,实力之强冠绝天下。”
“如今葭萌关、剑阁先后丢失,广汉郡也被关中军占据,蜀郡东部门户大开,若大将军自雒县发兵,不出数日便可兵临城下。”
“主公既然身为汉室宗亲,又何苦与朝廷军队为敌?若此时献城投降,想必大将军定会厚待主公吧。”
徐晃以前攻下巴郡之时,就有人劝说刘璋投降。
可那时刘璋仗着有葭萌关、剑阁之天险,辅以广汉郡为屏障,才有信心与陈旭为敌。
然而此时,刘璋却已经失去了全部信心,听见属下劝说自己投降,居然也不生气,反而有些意动。
这个时代,许多文士虽然都很有气节,却也有不少人只以家族利益为重,而且并且不是每个诸侯都会誓死不降。
试想一下,历史上曹操携大军南下,江东文武尚且没有与其交战,就有不少人劝说孙权投降。
哪怕是孙权这等雄主,当时也被曹操威势吓住,也有投降的心思。
若不是鲁肃晓以利害关系,说不定孙权当时,就已经将东吴献给曹****。
孙权以及江东文武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的刘璋?
一些人本来还有些许犹豫,可是看到刘璋居然有些意动,亦是纷纷上前劝谏。
假如此时能够劝说刘璋投降,他们这些人,多少也会被陈旭另眼相待。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陈旭对于这种卖主求荣之辈,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重用。
像张松、法正,却要分开对待。
不仅因为两人才华横溢,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从来没有对刘璋献出忠诚,自然也谈不上背叛。
看见众人如此嘴脸,黄权当即气得脸色通红,急忙上前说道:“主公,绝对不能投降啊!”
刘璋看见直到此时,黄权仍旧不愿投降,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他虽然觉得此事投降不算什么,可被自己手下劝说投降,多少会感觉无比苦涩。
“这就叫做患难见真情啊。”
刘璋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明悟,却是苦笑着说道:“关中军声势浩大,巴郡、广汉郡又先后丢失,若不投降,却能如何?”
黄权奋然说道:“巴郡、广汉郡虽然丢失,主公麾下仍有九郡之地,关中军所占据的城池,尚且不到益州三分之一。”
“如今诸侯起兵伐陈,关中之地岌岌可危,只要主公率众坚壁清野,死守城池,拖上一些时日关中军必定撤退!”
听到这里,刘璋再次犹豫了起来。
正如黄权所说那样,巴郡与广汉郡虽然丢失,可是刘璋还拥有九郡之地。
虽然益州南部蜀郡之中,居住了许多异族,可是刘璋素来与这些异族亲善,未尝不能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最为重要的是,刘璋并不相信,关中会在诸侯的攻打下安然无恙。
只要自己能够继续拖延时间,陈旭必定会领兵撤退。
可是想到广汉郡丢失,关中军很快就会杀奔成都,刘璋心中就感觉有些畏惧。
毕竟,成都几乎挨着广汉郡,距离雒县不过几日路程,刘璋他可没有胆量,亲自面对如狼似虎的关中大军。
如今摆在刘璋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投降的话,依照陈旭的性格,想必不会害他性命,至少也能得到张鲁那种待遇。
据城死守,虽然有可能逼退关中军,可是稍有不慎都会万劫不复。
一时间,刘璋犹豫了。
(今天就一章四千字,大晚上还跑到酒店外面蹭网,万一被美女劫色,我就欲哭无泪了。也不知道电信,什么时候能给牵网线。)
第七百七十九章释放
黄权昂首挺胸,说道:“主公若是担忧无法守住成都,不如先带益州文武往南迁徙,待关中军退去以后,再回返不迟。”
刘璋愕然问道:“该退往何处?”
黄权道:“蜀郡以南便是蜀郡蜀国,主公率众退往蜀郡属国,再谴上将死守蜀郡,关中军急切之间必定难以尽全功。”
“拖延下去,关中军又岂有不退兵之理?”
或谓黄权曰:“蜀郡属国治所汉嘉,汉嘉位于蜀郡属国东北方向,毗邻蜀郡,四周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假如陈文昭率众攻破蜀郡,汉嘉又岂能挡住关中大军?”
黄权大怒,喝道:“未战先言败,汝与陈文昭勾结乎?”
那人脸色惶恐,急忙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又何谈与陈文昭有勾结?”
黄权正要继续逼问,却听见刘璋颇为担忧的声音:“公衡莫要发怒,这也是我心中疑惑之处。”
蜀郡蜀国虽然仍旧属于益州管辖,可是西部与异族接壤,四处都是崇山峻岭,飞鸟难渡。
其境内更是盘踞了许多异族,势力错综复杂。
最让刘璋担心的事情却正如那人所言,汉嘉毗邻蜀郡,根本无险可守。
刘璋可不相信,蜀郡能够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关中军,假如蜀郡被破,汉嘉也就会继续暴露在关中军的兵锋之下。
那个时候再带人逃亡,众人必定会心思浮动。
黄权性格极其刚直,先是听闻吴懿、张松投降之事,方才众人又极力劝说刘璋投降,心中早就极其愤怒。
这才使他有些失去了平常心,此时听见刘璋之言,才强行压住胸中怒火。
黄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汉嘉虽然乃是蜀郡属国治所,主公却没有必要将治所迁往那里。”
“其东南方向有一县城牦牛,位于沫水河畔,北拒邛(qing)崃(lai)之险,东连键为、越嶲(xi)两郡。”
“哪怕蜀郡不保,主公亦可派遣上将扼守汉嘉、徙县、严道三座城池,纵然不能挡住关中大军,亦可拖延时日。”
“主公再坚壁清野,收缴百姓家中粮草焚毁一空,拉长关中军补给线,纵然不依靠其余诸侯,陈文昭也不能维持长时间作战。”
“如此一来,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关中军必定撤退!”
刘璋闻言心绪激荡,终究还是有些理智,担忧的问道:“公衡之言虽然有理,可是凭借这三座城池,真能挡住关中军一年之久么?”
蜀郡、广汉郡接连失守,葭萌关、剑阁这等险关都不能挡住关中军,已经使得刘璋失去了信心。
他可不相信,凭借这三座普通县城,就能挡住关中军的进攻一年之久。
黄权笑道:“主公明鉴,关中军一路南下,何止要攻下这三座城池?这些只是蜀郡属国境内城池罢了。”
“蜀郡属国以北尚有蜀郡作为屏障,关中军想要南下蜀郡属国,又岂会不攻下沿途县城?”
“不仅是汉嘉、徙县、严道,主公还可派遣兵马驻守成都、江原、临邛(qing)。”
“纵然每座城池只能仅仅阻挡关中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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