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连孔融这个圣人后代,名扬天下的大儒,文昭都能够毫无顾忌的诬陷、定罪,更何况是其他人?
文昭的所作所为,对于那种忠于汉室,却顾惜自己性命的人,就会成为一种无形震慑。
以后如果还有人想要闹事,就会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种结果。
朝中大臣固然有一些忠于汉室,可如果这些人能够为了汉室去死,文昭却不相信,纵然真有几个人,也绝对不会太多。
这样的话,文昭日后再专权朝堂,遇到的阻力必会大大降低。
至于自己在士林之中的名声,文昭并非十分在意,因为他出身不好,也就注定了会很难得到当世大儒的认同。
文昭之所以能够走到今日,手下还有不少士人为之效命,凭借的不是名声,而是实力。
如果他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哪怕有些士人不见得喜欢陈旭,可是为了家族利益,也会投在他麾下效命。
而且此次逼死孔融,与杨彪闹翻,也已经使得陈旭再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逆流而上。
冷冷扫视了哪些叫嚣的学员几圈,文昭待他们慢慢冷静下来以后,才反手将利剑收入鞘中。
他淡然道:“太学生就应该有太学生的样子,这件事情朝廷自会有所公断,你们还是散去吧。”
“如果你们真想早日参与朝议,为百姓们做些实事,就好好学习,争取早毕业,而后谋个一官半职。”
到这里,他眉头一挑,厉声喝道:“正如仲德所言,再敢有闹事者,以孔融同党论处!”
听着文昭软硬兼施的话,不少学员心中更是萌生退意,几个寒门士子对视几眼,终究还是向文昭躬身一礼,而后率先离开。
相比起其他学员,这些人对于文昭的感激更加浓烈。
有人带头,自然会有人效仿。
没过多久,围在大将军府门口的学员,居然只剩下二十余人。
望着昂然而立,丝毫没有退却意思的二十余人,文昭盯着最前面那个光着身子的士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愿离去么?”
那人没有话,只是郑重向文昭施了一礼,而后道:“这一拜,是感谢大将军为百姓们做的事情。”
完之后,他再次郑重行了一礼,道:“第二拜,是我敬重大将军为人。大将军以微末之身,南征北战十余年,居然打下了诺大的家业,真乃人雄是也。”
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次郑重拜道:“第三拜,是我感念大将军之心胸气度,为了谢达大将军方才一衣之恩。”
三拜过后,那人忽然脸色一肃,厉声喝道:“我知晓大将军之难处,更知道以大将军之雄才伟略,当王天下。”
“然而纵容属下行凶,诬陷当时大儒,终究要有人站出来,为了正义年抛头颅、洒热血!”
“今日纵然不能服大将军还少卿清白,惩治典满,吾亦要以死相谏!”
话毕,他瞅准旁边的一颗大树,猛然冲了过去,一头狠狠撞在树干之上,脑浆崩裂而亡。
听到‘以死相谏’这四个字的时候,文昭已经感到事情不妙,可是他想要阻拦,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那个士子心存死志,故此撞击大树的力气十分巨大,将整颗大树都撞得瑟瑟发抖。树上孤零零的几片枯叶,也被震落了下来,随风飘扬。
文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张了张嘴吧,却一句话也不出来。
其实对于这哥恩怨分明、正义感爆棚、义无反顾的士子,文昭亦十分欣赏,可彼此立场不同,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又岂能分得清谁对谁错?
他只能暗自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第六百六十三章血色蒲坂
那个太学生的决绝,使许多人都感觉心中颇为震撼,就连刚刚退出的一些太学生,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有个停留在原地,热血上涌的学生,更是大声吼道:“大将军若不还少卿清白,若不惩治罪犯典满,我等绝不退去!”
“绝不退去!”
剩余的二十来人,亦是纷纷往前踏出一步,高声呼喊。
文昭用目光凝视着,一张张洋溢着青春与热血,满脸不屈的脸庞,感觉心绪十分复杂。
他沉声说道:“国家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我很高兴。”
“可是我再重申一遍,孔融之事朝廷自有决断,你们身为太学生,没有资格在此指指点点。”
一个太学生昂然上前,喝道:“大将军方才也说过,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等既然身为天下人之一,自然有资格商议天下大事。”
文昭道:“可孔融之事,不是天下大事。”
那个太学生怡然不惧的盯着文昭,说道:“如何不是天下事?”
文昭大笑两声,道:“驱除异族,远征塞外,为天下事;征讨诸侯,剿灭叛逆,为天下事;发展内政,关乎民生,为天下事。”
“他孔融一人何德何能,些许鸡毛蒜皮之事,如何称得上天下事?”
那太学生被文昭这么一说,居然无从反驳,只能强撑着说道:“少卿名声著于四海,深受天下士人敬重,他的事情自然称得上是天下事。”
文昭眼神忽然变冷了,道:“我不愿与你争辩,最后再问一遍,你们是想要退去,还是准备继续留在此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右手按住剑柄,冷峻如电的眼神,从这些人身上缓缓扫视而过。
有几个士子,忍受不住文昭那双具备压迫性的眼神,居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还有几人看到文昭手按剑柄的动作,脸色微变,心中有了退意。
可是为了不惹人笑柄,这些人最终还是大声吼道:“绝不退去!”
“陷阵营,杀!”
这一次,文昭没有再继续跟他们废话,直接拔出了腰中佩剑,指着剩余的二十来个学员,厉声高呼。
“杀!”
整装待发的陷阵营士卒,听见文昭命令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扑向了前面的学员。
手无寸铁的二十来个学员,在如狼似虎陷阵营士卒面前,迅速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以及不可思议的神色。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陈旭居然会如此冷酷,杀起人来没有丝毫犹豫。
须知,当年把持朝政的宦官,为了报复屡次与他们作对的太学生,也只是先将学员们抓起来,罗织罪状以后才敢痛下杀手。
像陈旭这样公然屠戮请愿的太学生,却是从未有过之事。
那些刚刚退去,尚且没有完全离开的学员们,看到大将军府门口血肉横飞的场景,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
他们虽然有热血,有勇气,有气节,可终究只是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血。
遇到现在这种情形,许多人也感觉心中恐惧,不可抑制涌了出来。
他们在震惊之余,也不由感到非常庆幸。若是方才自己没有离开,现在可能都已经成了,与那些尸体一样的东西,凄凄惨惨躺在地上。
文昭乃沙场宿将,早已见惯了生死,比眼前情形凄惨百倍的场景,他都曾经见识过。
可是现在,他旧感觉心中有些难受。
不是因为受不了这种血腥味,而是因为陈旭对于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而感到难过。
若是换成以前的陈旭,他绝对不会如此行事,可时间能够改变一切。而不能改变的,却是他心中仍旧坚守的良知。
也许他会冷酷的下达命令,将这些人全都杀死,可是他内心深处,并不会为此而感到快乐,反而有些惋惜与淡淡的痛苦。
这不是虚伪,而是此时陈旭内心的真实写照。
树叶随风而落,慢悠悠飘荡在空中,掺杂着血腥味的微风吹过,它们仿佛是那些无根浮萍一般,显得凄凉而无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离开了大树的落叶,就没有了根。
大将军府外面,陷阵营迅速将二十来个学员屠戮一空,就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再次回归原位。
对于陷阵营而言,杀了区区一些学员,也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街道上面,学员们的尸体横在原地,却大多都保留完整。
陷阵营士卒虽然凶猛,可是他们杀人会尽量节省体力,不会去做分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一切,也是他们在战场上面学来的技巧,只是被无意之间使用出来罢了。
街道之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落针之声都能够听到。
文昭缓缓将手中宝剑插放入剑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街道中央,丝毫没有在意那些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底。
“这些学员不好好学习,反而与孔融结为党羽,围堵大将军府,扰乱城中治安,已被当场诛杀。”
“日后敢有再犯者,犹如此例!”
冷酷的声音,做着最后的宣判……
待众人散去之后,街道也很快被打扫干净,只是那浓烈的血腥味,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
却说孔融有一儿一女,女儿七岁,男孩九岁,两人在家中下棋。当下人报告孔融死讯以后,两人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下棋。
左右见状,不由问道:“家主身死,两位小主人为何无动于衷?”
男孩答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中午十分,下人端来肉汁,男孩口渴喝了,女孩却说:“阿翁遭遇这等祸事,难道我们还能久活?兄长何须再贪恋肉味!”
男孩闻言嚎啕大哭,遂不再喝肉粥,兄妹两人从此滴水不进。
而此时,程昱却带了一队甲士,直奔孔融的府邸。
程昱待人闯进来以后,将两人以及孔融家室全都拿下,两人说道:“如果死后还有思想,能够面见父母,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了!”
随后两人引颈就刑,至死颜色不变,就连程昱也感到有些唏嘘。
随后,孔融一家二十余口,亦是尽皆被杀,。
(因剧情需求,把他们年龄提高了七岁,事迹也稍微改了一下。我觉得写孔融,就不得不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故事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操纵舆论
大将军府内,文昭听着程昱的汇报,心绪久久不宁。↖,
污人清名,杀人全家,也许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做这种事情。
想起那两个小孩面带微笑着赴死,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不可抑制充满心头。
又想起了在大将军府门口,那些誓死请愿的学员,想着一条条鲜活生命倒在血泊之中,文昭心中更是有种难以忍受的痛。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政治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有时候人在朝堂,纵然大权独揽,亦是身不由己。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他只有恩泽百姓的同时,再辅以铁血手挽镇压四方,才能成就大业。
站在孔融的立场上,他有错么?孔融的两个孩子以及全家,有罪么?那些前来请愿,充满热血的学员,真的该死么?
不,他们没有错,没有罪,更不该死。
可错就错在,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参与了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既然参与了,就会无可避免成为牺牲品。
程昱站在一旁,看着文昭脸上挣扎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追随陈旭这么长时间,如何不晓得自家主公的性格?可是大势所趋,非以残酷手段不能震慑朝中众人。
不可否认,程昱带领甲士灭孔融满门,的确有报复孔融的心思。可是如此行事,对于文昭亦是非常必要之举动。
他轻声安慰着说道:“主公无需愧疚,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与之相对等的代价。”
“他们落得今日之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当主公夺取天下之后,这些人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妄图阻拦天下大势的跳梁小丑罢了,何足道哉?”
文昭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酷弧度,问道:“那些太学生的尸体,处理的怎么样了?”
程昱道:“他们尸体,已经全部被挂在了城墙上面。”
陈旭再问:“可有通知这些人的家属,让他们前来收尸?”
程昱道:“已经派人过去了,并且文优还派遣了死士,前往探查这些人所在家族的态度。”
听到这里,文昭揉了揉眉头,而后说道:“这些人所在家族,若有不满者,以孔融同党论处,灭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真正残酷的政治斗争,可不想小说中那样,总是会为自己留下仇敌与后患。
要么不动手杀人,只要举起了屠刀,文昭就不介意让其沾满鲜血。
无论如何,文昭终究是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成长出来的男人,早已见惯了生死。
他心中虽有遗憾与愧疚,可是却不会被这些情绪所左右,该杀人的时候,他仍旧不会手软。
现在的他,与初来汉末的那个人,已经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可以说,这不单单是一场杀戮盛宴,更是文昭在以强硬手段,以堆积的尸骨与鲜血,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想必看到了文昭如此暴虐的一面,有许多人再想着与他作对之时,必定会心惊胆战,不敢再胡言乱语。
程昱微微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腹黑、狠辣的谋士而言,杀人灭族只不过是间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文昭忽然说道:“太尉杨彪居然也看不清局势,对于天子如此忠诚。只杀孔融一人,恐怕难以震慑所有公卿。”
“吾欲再杀杨彪,不知仲德以为如何?”
听见文昭这些话,哪怕在寒冷的冬天,程昱也感觉后背差点被汗湿了。
他急忙说道:“明公万万不可,杨氏乃弘农名门,其先祖杨敞,曾于昭帝时官至丞相;其高祖杨宝,乃名闻天下之大儒,隐居不仕。”
“更为重要的是,其曾祖杨震曾官至太尉;祖父杨秉,官至太尉;其父杨赐,官至太尉、司空,封临晋侯,卒赠骠骑将军,谥曰文烈。”
“杨彪本人更是闻名海内,官至太尉。杨氏四世四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绝非孔融所能比拟。”
“孔融虽然乃圣人后代,祖上几代都未出现显赫人物,杀之无妨;明公若杀杨彪,天下士子必定与明公离心。”
听着程昱这番话,文昭居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知道弘农杨氏非常显赫,却没想到居然显赫到了这种程度,四世四公,哪怕比起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亦是更胜一筹。
杨氏数代积累下来的人脉,绝对是一股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势力。这股隐形势力,哪怕实力乃是诸侯之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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