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雪 by 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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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雪 by 慈悲-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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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雪 BY 慈悲 
      一. 
      宋雪衣与楚怜烛的决战之日订在五月初八。 
      在这场决斗之前宋雪衣从未败过;无论对手是在大内第一高手路怀远;或是武当的卓青州。 
      “可怕的不是剑,是人。”这是路怀远的话,有一次当今天子问他“路卿,有谁能在你的无穷无尽的暗器之下逃生?”路怀远一下子记起那个夜晚,那柄剑,淡淡的光芒映照着一张绝美的脸,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对付一个少年而用尽所有的暗器,而对方竟毫发无伤。“你败了。” 

      宋雪衣只留了这三个字便翩然远去。留下一个从此再也不步出大内的路神手。 
      卓青州没有留下任何话,这个武当近三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在那场一共用了十六柄剑的决战后一言不发的自废右手,因为他在连断十六柄剑后终于明白宋雪衣的人是怎样一个人,宋雪衣的剑是怎样一柄剑。 

      而这只是七年前的宋雪衣。 
      七年后的今天。 
      楚怜烛怔怔的望着桌上的那杯残酒,良久,他慢慢起身踏入中庭。凄清的月光映照着他阴郁的背影。 

      二. 
      “少爷,人已经全遣走了,银两也都——” 
      楚怜烛望着眼前白发苍苍的楚全,微微点了一下头,楚家百年的基业终于在今日毁于一旦,而两天前济南楚家还是如此风光。 
      只不过因为一个白衣胜雪的宋雪衣而已。 
      “楚全,我不是他的对手。”“老奴知道。” 楚全摇晃着身子,“少爷,你也走罢 ,走的远远的,老爷若还在世,决计不会怪少爷堕了楚家威风。” 
      当晚,一个老人自缢在业已空无一人的楚家大厅中,而此时楚怜烛则开始了他的逃亡。 

      三 
      京城,天子脚下,楚怜烛在一家小客栈中龟缩不出已有数日。 
      自己终究不是昔日的楚九虬,倘若爹还在世,纵知不敌也一定会在五月初八那一日应战。 
      但不应战并不代表就此认输,认命。只不过还有一些一定要完成的事而已。 

      四 
      楚怜烛四岁开始习武,现今他已二十又四,楚家本是昆仑一脉的旁支,是以所练剑法凝重古朴,决不飞扬跳脱。到了楚九虬手中,楚家剑法除更显庄严气概外,还多了一股霸气。但楚怜烛要学的不是这种剑法。剑法是剑意的外延,而剑意则靠本心去领会,阴柔有余的楚怜烛深知无法练成父亲的雷霆怒剑,所以他干脆弃楚家剑法不练,之后的数年中,他专攻袖中剑。 

      阴狠毒辣,迅捷无伦的袖中剑重一击得手飘然远逝的意境,极其符合楚怜烛的个性。 
      但平日里的楚怜烛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平凡的脸,与人无害的笑容,有礼的言辞,除了他是楚家唯一的少爷这一点外,他的一切让人转瞬即忘。 

      五. 
      夜深人静,楚怜烛换上夜行装,从客栈的小窗中纵出,他之所以北上京城,除了为避开宋雪衣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带走楚慕蝶,他那个从不为人知的妹妹。当年慕蝶一出生就被送走,因为她是个私生女,楚家的疮疤。楚怜烛在她十六岁时见过她一面,他很同情这个异母妹妹,两年前楚九虬撒手归西后他曾让人接慕蝶回济南,但楚慕蝶婉转的拒绝了,她宁可在京城作宁王的六房,也不回济南当小姐。 

      楚怜烛疾行片刻,到了宁王府外,双足轻点跃入府中,这几日来他已将这座王府探熟,今夜便趁宁王入宫见驾,府内高手尽出之机说服慕蝶,从此高飞远走。 
      穿过东廊,直奔芷兰阁,今夜宁王府静的出奇,不由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六 
      芷兰阁前,月华如水。 
      比月华更白的是一袭布衣。 
      比布衣更素的是一个如雪的男子。 
      楚怜烛定住身形,他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紧紧抓住那把从不离身的小剑。 
      “宋雪衣?” 
      宋雪衣淡淡一笑,“今日是五月初八。 

      烛雪 
      第一章 决战 
      楚怜烛缓缓的张开双袖,两边袖口同时弹出一柄剑,左短右长,剑身在月色下色闪烁不定,他的心在一瞬的混乱后立即平静下来,眼帘也低垂着,有若入定的老僧。 
      宋雪衣一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实际上从最一开始楚怜烛的行踪就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出乎意料的是当自己以如此意外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个为了躲避他而逃亡千里的男子却能不惊不乱,这让他失望,但更令他无比兴奋。 

      “你知道为何我一直等到现在,而不是其他时候?” 
      宋雪衣微笑着从剑鞘中抽出霜刃,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在江湖上几乎被传为剑仙的人手里所执的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青钢长剑,“因为十四年前的五月初八是个很特殊的日子。”他的声音听起来突然变的很遥远,似乎他也回到了那个时候,“那天雪泉要吃糖葫芦,她拉着我一起去了镇上,糖葫芦很甜,但雪泉的笑颜更甜,直到——” 
      宋雪衣的脸忽然变青,与之相应,他手中的剑寒芒大盛,隐隐发出龙吟之声。 
      楚怜烛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自己的父亲强暴并杀死了宋雪泉,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当着眼前的这个人的面,她的哥哥,然后就是仇恨,父债子还。 
      “楚慕蝶已经死了。” 
      犹如雕像般的对手依旧沉寂。 
      “楚家所有的人都要死绝,我已吩咐宁王调动锦衣卫,诛你楚家九族,你放心,锦衣卫不会让他们死的太快。” 
      握剑的手藏在袖中,所以看不出有何波动,楚怜烛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至于楚九虬,,七年前我练成剑法时他刚好归隐,为了查出当年的凶手,我建立了血海, 
      不惜得罪武当,甚至借助朝廷之力,终于找到这个老贼,没想到他却已一命呜呼,这个懦夫 
      无论做任何事都这般无耻,不过我会将他的鞭尸三百挫骨扬灰。”宋雪衣忽然顿住。 
      因为楚怜烛抬起了脸,迷朦的月色下他的眼睛显得很亮,一身黑衣衬的他的细巧脖子上的肌肤格外的白腻。不知为何,宋雪衣觉得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今夜自己是怎么了,有那么多话。 

      楚怜烛冷冷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你的心乱了。” 
      两道惊虹般的剑光掠起,,一左一右,分削宋雪衣的两肩。 
      但宋雪衣却没有闪躲,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只做了一件事,把剑挡在眉心。 
      “叮”的一声轻响,挡在眉心的剑身上闪过一星火花,几乎同时,楚怜烛的双剑划破了如雪的白衣。 
      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楚怜烛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白影急闪,宋雪衣已气定神闲的站在三丈外,他的左肩衣服裂开一条大口子,右肩缓缓渗出血来,但他神色自若。 
      楚怜烛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又恢复到一开始入定的状态。 
      掌声响起,宋雪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如果不是七年前路怀远和我对决时用过烁神针,也许我现在已是个死人,你的确把握了最好的时机,刚才的那一击精彩之至,可惜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他的眼神变的无比犀利,无形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剑光再度掠起,楚怜烛用的是同归于尽的剑招。 
      胜负已分,一剑而已。 
      楚怜烛的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他虽然挡住了宋雪衣的剑招,但无双的剑气依然长驱直入, 
      轻易的击碎护身的真气,重创了身体。 
      宋雪衣看着他转过身,向芷兰阁走去,楚怜烛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他可以感觉的到自己移位的五脏在抽搐着,铛铛两声,袖剑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接着他感到自己的双膝接触到了冰凉的地面,然后是唇,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第二章 牢狱 
      苏醒过来后,楚怜烛并没有惊异自己还活着,他把全部心神都放在观察四周上,毫无疑问,自己身处牢狱。 
      胸口传来一阵巨痛,肋骨虽然未断但内脏无疑受了重伤,宋雪衣的剑比江湖传说的更强。 
      阴暗的囚室,湿臭的空气,还有挂在对面墙上的刑具,楚怜烛闭上双眼,缓缓的试着运气疗伤。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所有的经脉都已被人用金针刺穴法封住。 
      一侧的石墙无声无息的滑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囚室,楚怜烛从脚步声中听出这个人绝非宋雪衣,他抬头望去,眼前的男子有着刀削斧劈般坚毅的脸,一双宽厚的手掌垂在身侧,最醒目的是全身上下异常华贵的锦衣。 

      顾铁寒能身列锦衣卫四大高手之一,除了他对掌管西厂的宁王如家犬般忠诚外,更是因为他为刑部发明了数十种堪称毫无人道的酷刑,他在处理户部侍郎赵鸿儒时,用了不下十七种方法,而最后赵鸿儒还是没死,不过一向嘴硬的同犯诤谏大夫谷擎风在看到从刑室里抬出来的还活着的赵侍郎时,立即崩溃,招认了所有子虚乌有的罪名,在这之后,顾铁寒再没机会一展本领,因为犯在他手上的人往往未动刑,已胆碎。 

      所以当宁王让他来收拾楚怜烛时,顾铁寒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尽管现在的锦衣卫实际上的掌权者已非宁王,而是 
      “血海”。但顾铁寒明白自己追随的只是嗜血的心,只要能用手切割血肉之躯,用耳聆听嘶叫哀鸣,便足以证明自己的一切。 
      宋雪衣此时正坐在一间密室里,他微笑着向对面的宁王举杯,“多谢王爷这次相助,蚀蜒丸的解药雪衣自当按时奉上。” 
      宁王像是松了口气,抹去额角微微渗出的冷汗,亦举杯道“哪里哪里,雪衣公子有何吩咐,小王自当尽心竭力,誓效犬马之劳。” 
      宋雪衣左手微扬,将一个小瓷瓶掷在桌上,宁王大喜过望,取过小瓶,就像稀世珍宝般藏入怀中,然后弓身退了出去。 
      慢慢饮干杯中残酒,宋雪衣就这样枯坐着,尽管所有的事都如事先预料的一般,但仍有出人意料之处,例如自己右肩的伤,例如那双明亮的眼睛。 
      过了良久,宋雪衣发现自己还在回想两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个人,他突然感到焦躁,一挥袖,他步出密室,径直走向后院,穿过驻雨轩,他站在园中的一座假山前,微微转动机枢,面前现出了通往地底牢狱的密道。 

      当宋雪衣再一次见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时,顾铁寒正在小心翼翼的用金刚指捏碎楚怜烛左手无名指的第二个骨节,他多年的经验使他在用力时非常均匀,保证这个骨节再也无法复原,同时让受刑者在保持清醒的同时感受到最大的痛苦。他知道宁王已经是个无用的傀儡,身后的翩翩公子才是给他这个卖弄本事机会的主人,因此他更加卖力。 

      宋雪衣走进这个囚室的一瞬间就知道顾铁寒失败了,他也许给楚怜烛的肉体带来了无比的痛楚,但他没有毁掉楚怜烛的灵魂,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没有一丝屈服,甚至也没有讥讽蔑视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着乐在其中的顾铁寒,就像看一个死人。然后这种目光扫在宋雪衣身上。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就连顾铁寒也感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他转过头,宋雪衣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滚”。 
      顾铁寒立即从囚室中消失,这是作为家犬应有的素质。 
      宋雪衣托起楚怜烛的下颌,他注意到楚怜烛的唇很薄且没有血色,然后他闻到一股腥味,一些白色的粘滑液体慢慢从楚怜烛的嘴角流了下来,作为男人宋雪衣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同时发现为了防止楚怜烛咬舌,顾铁寒用一种奇怪的点穴法封死了他的穴道,这同时保证在顾铁寒做一些令人作呕的事时没有后顾之忧。 

      “锦衣卫,嘿嘿,” 宋雪衣阴冷的笑着,左手食指与中指微震,用内力解开了被闭的穴道。 
      楚怜烛立刻把口中那些东西吐了出来,然后是大量的血,顾铁寒的手艺相当精湛,从外表上很难看出他作了些什么,但在内里,楚怜烛已到达极限,更何况之前他已经受了重伤。 

      宋雪衣并没有在他呕吐时躲开,白衣上顿时殷红一片,他看着那双眼睛失去神采,楚怜烛又一次陷入黑暗。 



      第三章 江上 
      从京城出发,走运河水路到杭州大约须要半个月时间。 
      已是第五天了,宋雪衣站在船头任习习的初夏凉风吹拂着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衣,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好,因为楚怜烛已经能勉强吃一些东西。 
      独来独往的宋雪衣身边不会带任何仆从侍女,船上除了梢公,就只有他和楚怜烛两人而已,这几天来都是他在照顾对方,由于伤势太重,前几天楚怜烛一直都昏迷不醒,如非自己每日为他输入真气,那他此刻应已下了黄泉。这种情况当然不被允许发生,因为宋雪衣不仅仅只是要他的命,他更要欣赏这个尚未屈服的楚家少爷彻底崩溃的样子,想象着那双眼睛最后被痛苦绝望所笼罩,宋雪衣感到一种无上的快意,他突然很想再去看一看那双眼睛,所以他走回船舱内。 

      楚怜烛半卧在一张小榻上,左手被细细的包扎好,固定在胸前,尽管上了最好的伤药,但这只手终究还是废了,顾铁寒粉碎了几乎所有的骨节,还切断了经脉。 
      宋雪衣在他身前坐下,瞟了一眼重新陷入昏睡的楚怜烛,幽暗的烛光下他的脸色出奇的苍白,嘴唇因为过度的失血而显得有些干裂,修长湿润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这个男子在此刻显得格外妩媚,宋雪衣神情微变,他发现自己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滋长蔓延。 

      如果不是有客来访的话,宋雪衣一定会追着这种情绪下去,因为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他点了楚怜烛的睡穴,确保他不会醒来,然后走出船舱。 
      三艘扁舟呈一字型挡在船前,梢公打了个寒战,悄悄躲入舱内,宋雪衣淡淡的扫了站在对面的三人一眼,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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