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下尚不清楚具体战况,不过咱们必然是胜了,这是永通桥大营传来的消息,眼下已经反攻了!”
杏贞不敢置信地呆在地上,安德海连忙挥手让那个侍卫下去,杏贞只是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多重压力一扫而空,整个人似乎就要飘了起来,陷入了软绵绵的云层之中,每一个毛孔地舒泰无比,杏贞振臂一呼,手上的护甲险些脱手,大喜过望,“终于胜了!”杏贞转过身子,见到恭亲王也呆在地下,欢呼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恭亲王,朝着恭亲王脸上就狠狠亲了一口,随即立刻放开,大步在庙里面兜圈子,浑身哆嗦,泪流满面,嘴里还兴奋地乱说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会胜的!他们不再是以前的军队,这个咸丰十年,也不是以前的咸丰十年,现在的英法联军也不是那个时空里的英法联军,这样才不枉费我机关算尽,用了这么多心思,又联络了这么多人,哈哈哈,我也总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恭亲王被皇后胆大包天的举动吓醒了过来,心情激荡之下,听到皇后古怪的话,分外疑惑,什么叫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安德海瞧见了皇后这样逆天的庆祝行为,小脸刷的变得惨白,幸好他还没丧失理智,挥手让外头的侍卫更朝着远处散开,自己背对着庙门,不让任何人进庙。
杏贞绕了几个圈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欣喜谁都听得出来,“李鸿章不是凡人,知道他最爱功名,我许给他巡抚的位置,将来自然也有更好的位置等着他,如今胜了。”杏贞用袖子拭干了眼泪,转过头,看着恭亲王正欲说些什么,冷不丁瞧见了恭亲王脸上的红唇印,这才猛然惊醒,自己似乎刚刚做了一个太出格的事情了。
自己居然亲了自己的小叔子……杏贞先是呆滞了片刻,随即闹了个大红脸,心虚地咳嗽一声,恍若无事地偏开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儿,“咳咳,六爷,如今看样子是胜了,后续如何?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恭亲王也回过神来,顾不得脸上的滑腻触觉,连忙配合皇后岔开话题,“洋人既然已经败了,可必尚未全歼,应发下命令,让察哈尔骑兵和健锐营骑兵将大团英法士兵冲散,再按照之前吏部户部出的赏格,命各地团练乡勇去打落水狗。”恭亲王此时也不觉得这落水狗一词不甚文雅,“再让李鸿章的火枪兵分队巡视各地,务必要全歼逆夷!”恭亲王这会子终于也显示出当年当阿哥的时候那个英武的样子,“好叫洋人知道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是什么!”
恭亲王的思绪还是很清晰的,杏贞点点头,“这便是极好,本宫再加一条,逆夷无礼,天朝却不能以牙还牙,还是要怀柔些,让他们尽量生擒吧,毕竟也是生擒的洋人金贵些,不过若是洋人还负隅顽抗,也要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清朝的赫赫武功。”杏贞又说道:“就让僧王出来。”这时候传令兵又来报,被安德海远远地拦在殿门外,“皇后娘娘,王爷,僧王已经从霸县出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杏贞连忙问道。
“原本是健锐营和察哈尔骑兵出击之后,火枪火炮协同作战,紧紧咬住了洋人,从中午杀到日头西移,咱们的部队渐渐有了些颓势,这时候僧王的大军杀出,从右翼侧击洋人阵营,两下合力,洋人的阵营这才垮了的!”
“好好好。”杏贞以手加额,庆幸地说道,“如今且不去管要怎么要吸取教训,收罗了洋人,先庆功才是,传令僧王,本宫不想在从通州到京师的路上再有人能瞧见洋人的士兵,稳扎稳打,协同武云迪等人,反扑天津卫,陆地上不能再有一个洋人!”
“喳!”
“还有,前方伤亡如何?各部战士将领如何?”杏贞连忙又问。
“火枪火炮二营伤亡过半,健锐营伤亡殆尽,武云迪大人受了重伤!”
“什么!”杏贞大惊,“到底怎么回事!”
武云迪的右上胸有一团巨大的血迹,面如淡金,嘴唇发白,眉头紧锁,整个人已经昏迷了下去,战场上四下还时不时地想起枪声,边上的金宝脸颊上有着一个深到骨头的刀痕,这是和一个洋鬼子拼刀的时候留下来的印记,金宝来不及照料自己脸上的伤疤,连忙催促伏在武云迪身上的一个人影,“武大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呀!”
那个身影小心翼翼地解开武云迪胸前的铠甲,看到里面的内甲,又用匕首剪开内甲,用小拇指轻轻地按了一下鲜血凝固掉的伤口,抬起头来,冯婉贞满是烟灰的脸上不掩喜色,“武大人没事儿!幸好内甲挡了一下,没有伤到要害,只不过是用力过度,所以伤口看上去吓人的紧,用三七粉外敷内用,休养些日子就能好!”
围在武云迪身边的一群将领一阵欢呼,连李鸿章也喜笑颜开,金宝更是跳了三尺高,“佛主保佑!冯乡君好本领!”冯婉贞擦了擦脸上的汗,开心地笑了。
“传令下去,马步官兵扫荡战场,健锐营等骑兵找一队还跑得动的,这会子不打落水狗,什么时候打!”李鸿章是眼下众人里面官位最高的,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指挥权,“皇后娘娘已经言道,要乘胜追击,打到通州,僧王已经去了,可必然还有小股的洋人士兵散落于乡间,各团练,冯团练,冯乡君。”李鸿章吩咐冯三保,冯婉贞,两人应命,“即刻搜罗地方,务必要让洋人上难入天,下难入地,对了。”李鸿章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逆夷的两个统帅尚未就擒,若是谁能擒得两人。”一伙子围着李鸿章的乡勇土豪们的喘气声顿时粗了起来,“皇后娘娘的那副东珠朝珠估计就是谁的!”
“每个团练分给你等火枪兵十名。”李鸿章继续命令道,“不为争功,该是你们的,本帅绝不会抢,只为了以防洋人们还敢负隅顽抗罢了。”
一堆团练大使们行礼之后陀螺般地离开了,各自找那些还在原地休息喘气的火枪兵,去争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冯婉贞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武云迪一眼,也悄然转身离开。李鸿章笑了,笑的有些苦涩,却又是有些开怀,苦涩的是淮军伤亡过半,火枪火炮已经报废了九成,这些损耗还好,可这些带出来的兵,李鸿章着实有些心疼了,都是皖省的良家子弟啊,就一朝葬送在永通桥边了,开怀的事,终于有了笑傲各位封疆大吏的军功资本了,还是在京畿之地,打了个如此漂亮的胜仗,皇帝都已经逃到热河说是秋狝了!自己居然胜了世人以为不可能被战胜的洋人!李鸿章看到了那个实授巡抚的位置朝着自己招手,要是皇帝龙颜大悦,皇后又敲敲边鼓,估计这最年轻的总督,就要新鲜出炉了!想到这里,李鸿章心里一阵火热,“把武都统送下去好好医治,各部听命,伤者一律好好医治,京中的大夫都给请过来,皇后娘娘说了,御医都可以指派来!还有。”李鸿章有些无奈,却也不能不遵旨,“那些没断气的洋人士兵也好好收起来。”金宝有些愤怒,这些洋鬼子不应该一刀剁了吗!正欲插话,“这是皇后的懿旨!好好照顾,严加看管!”
“喳!”
额尔金喘着粗气用力地挥着马鞭,让胯下的马再快一点,身边的千余人英国士兵扛着枪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还有几个零散的骑兵,神情恍惚,额尔金的马已经连续奔驰了三四个小时,早就不堪重负,跑的也就是比步行快了那么几分,额尔金连声呼喝,都不能让那马跑的更快一些,一个骑着不知道那里抢来的骡子的士兵擦擦汗,对着额尔金说道,“伯爵大人,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士兵们都累坏了。”
额尔金悔恨地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士兵们,心里也都是恼怒悔恨后怕的心情充斥着,怎么会败了,所向无敌,从英吉利海峡杀到非洲,杀到阿拉伯海,再杀到印度所向披靡的大英帝国的士兵们居然会败了!
官道依旧是坑坑洼洼的,之前那些狡黠的中国人挖断了官道,到现在还是没人来修补过,额尔金的马踩着了一个泥潭子,一下子立足不稳,恍恍惚惚的额尔金翻身滚下了马,边上的人连忙把他扶起来,额尔金半个身子都已经浸透了泥水,正在痴痴发呆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几阵枪声,又有人的呼喊声,而且很明显是中国人的呼喊声,额尔金一个哆嗦,这些呼喊声这几个小时内他不断地听到,刚开始溃败之后,那个如同闻到腐肉味道的豺狼一样围上来的团练,被自己狠狠地打退了,开玩笑,什么时候大英帝国的士兵会被这些泥腿子羞辱?就算是败了,也不会败在这些拿着中世纪才用的冷兵器的农民手上。
可是随即而来的就是那些骑兵和火枪兵了!可恶的中国人,他们的一种敲打乐器实在是太吵了,只要那个乐器敲了起来,片刻之间就会有小队的骑兵出现,也不对自己的士兵厮杀缠斗,只是冲散了事,额尔金怎么还不明白,就是让那些泥腿子来收拾一个个落单的英军士兵!
不能让他们得逞,额尔金惊醒,看了看围拢在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有两千多人,要是士兵越来越少,最后就剩自己一个,那时候就要变成野蛮中国人的俘虏了,额尔金想到这里不寒而栗,脑子越发清醒了起来,抹了抹脸,“我们起来,去找个村庄休息。”额尔金厉声命令,“吃饱了饭,我们就出发回通州,到时候我们在通州守好城,等支援,我就不信,中国人还能再创造出什么奇迹!”至于在战场上就被溃军冲散的葛罗,额尔金已经无暇顾及他了,但愿上帝保佑他,额尔金翻身上马,看着后头燃起的青烟,连忙带着自己的队伍沿着官道朝着通州方向奔去。
第199章 金鼓画角(二)
“不伤到主动脉就好。”杏贞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刚才激动地冒出的热汗,这会子被冷风一吹,觉得浑身冰冷,“叫御医来!京中御医院的御医留下几个人预备着照顾年老的太妃王爷们,剩下的全部都送到这里来,团练若是有伤的,一概也让御医治疗便是,还有,京畿附近的大夫药师也都收罗起来到永通桥这里,事后也一概论功行赏。”恭亲王虽然觉得没必要对这些泥腿子太客气,可皇后有命,只好应了下来。
“六爷,如此咱们就返京吧,这边横竖没咱们的事儿了,僧王既然已经率轻骑前往通州,想必这通州自然也不在话下。”自信来自于对僧格林沁军事才能的信任,对着这些残兵败将绰绰有余,“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本宫也该杜门不出了,这会子,怕是热河哪里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杏贞转身出门,走到门槛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对跟着自己身后的恭亲王瞧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六爷,你的脸?”
恭亲王瞧见皇后难得的娇羞,才恍然大悟,从袖子里头拿了一个手帕出来,连忙把脸上的唇印擦拭干净,抬起头来,只见皇后忙不迭地疾步走到了大车前,就让安德海扶着上了车了。恭亲王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牌塞回到袖子里,跟着出了庙门。
葛罗幸好没被僧格林沁的蒙古劲旅赶上,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被中国人的火枪兵杀败之后,就一路东撤,路上被团练们追赶冲散了不少人,但总算还留了五百多来人,葛罗虽然没有战略眼光,但是也知道,官道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走小路才好,所以一路溃败下来,除了零星有些团练出来骚扰,葛罗不得不放弃一些伤员之外——幸好那些团练对于动弹不得的伤员十分感兴趣,就眼前来说,别的还没什么磨难。
绕过一群芦苇荡,一个法国士兵背着枪来报,前面发现了一个村庄,葛罗丢掉了之前战败的沮丧之意,“法兰西的士兵们,我们去找吃的,吃饱了,我们回去,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众人欢呼,中间只有那个倒霉的通译苦着脸不说话,葛罗指了指那个通译,“把这个中国人带去交涉,务必要让村子里的中国人给我们提供吃的,不然我不在乎再把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杀掉!”
那个通译被两个士兵挟持着,苦着脸点点头,随即被拖了出去,一队人马冲了出去,把村庄搞得是鸡飞狗跳,骂声连片。过了没多久,那个通译转了过来,朝着葛罗点头哈腰,“公使先生,这村里最大的一个财主说愿意给咱们烧一顿饭,但是就有一个要求:请公使先生们的士兵不要抢他的财产。”
葛罗点点头,“法兰西的士兵向来都是爱民如子的,放心吧,只要他烧好吃的,我们吃了就马上走,绝对不会骚扰他们家,不过就是有一条。”葛罗见多了之前中国人层出不穷的骚扰方式,在这个时候忍不住要好好告诫一下,“那就是别耍花样!”
那个通译哆嗦了一下,连忙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尽是芦苇掩映下的村庄,恰好是秋日,芦花纷飞,漫天席地,宛如下雨,葛罗小心翼翼地进了村庄,来到一家大门颇为宽阔的宅子,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胖子站在门口,卑微的看着葛罗一行人,点头哈腰,那个通译对着葛罗说道:“这就是本地的地主。”葛罗傲慢地翻着白眼,拿出佩刀指着那个地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那个通译眼神闪烁地翻译给胖子地主听,“给这个洋大人准备好饭菜,别耍花样。”
那个胖子地主点头哈腰,又连忙把葛罗等一干人等请进大厅,葛罗这时候小心谨慎了起来,带了一百多个人进了庄子,也没瞧见一个女眷,大概是怕被强解吧,葛罗这么想到,然后又叫人分布好整个庄子做好戒备。那地主等到葛罗坐在花厅上,不再说话的时候,上前跪下行礼,说道:“给这位老爷请安,请老爷稍安片刻,已经叫下人去烧火做饭了。”
通译连忙翻译,葛罗点点头,对着这个难得的不害怕且肯帮助自己的中国人和蔼了些,“非常好,就这么办,快点。”
“是是是。”那个地主站了起来,和通译用中国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转身出了房间,葛罗有些狐疑,问通译,“你和他在说什么?”
“公使先生,他问我说你们习惯吃什么,我说法国人不吃米饭,面粉做的饼或者馒头、面条就行,如果加上蔬菜和一些肉类就更好了。”
“这样。”葛罗还是有些疑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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