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勋?啥?滚边吧!我就想找张床,眯上两小时。
所谓中午不睡,下午颓废,晚上崩溃。大抵说的就是我此时的状态,剧里头我第一次见到团长的亲妹妹,要表现出对这个小姑娘极大的热情与好感,活蹦乱跳得如同一只黄鹂鸟,心花怒放得如同一只小犀牛。
“你这是什么狗屎表现?你他妈自己过来看看!”导演指着屏幕,唾沫喷了我一脸,“我就不说三层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了,你的眼睛能睁大点吗!你的嘴角能上扬吗!你一副随时要睡死过去的狗样是演给你老母看吗!不行立刻滚,去洗个冷水澡,我看你还想不想睡。”
我低着头被骂,整个剧组都屏气凝神地听导演发火。赵琛今天没在片场,没人帮我说话,和我搭戏的女艺人在远处喝助理给她带的汤,笑嘻嘻地小声和周围的人聊天。
挨骂的技巧就是不要插嘴,不要辩白,等对方说完,再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
“算了算了,你们也是第一次见,又都是新人,感情没到位……再磨合磨合吧,先拍下一场。”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看女演员完全没有想和我磨合的意思,只好我自己回床上磨合。
把台词背熟了点,又强逼自己对着那个女演员的照片发了会儿情,我的身心都受到了不应该承受的折磨。
我暴躁地揪下几缕头发:“啊啊啊啊,什么操蛋情节啊,对女人求爱简直虐杀我!”
张小歌在床脚一脸幽怨地看我:“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对着她的照片讲肉麻台词的时候……”
“我……靠。”
“靠谁靠,我才应该喊靠。刚刚杨姐通知我,按荣有焉录歌的速度,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拍MV了,他们公司想做成微电影的模式,让《接受挑战》的人都去客串一下。我掐指一算,正是这部剧你杀青的时间段。我本来想早早和导演请假,结果他正在气头上,我都不敢和他说。”
“这都什么事……”荣有焉真的要唱我的歌,我是很开心,不过想想,我自己都多久没出唱片了,荣有焉一个演戏的,竟然还要来歌坛插一脚。
“你有没有听过荣有焉唱歌,我觉得她其实很有实力,这首歌应该会红的……哇,她人长得美,演戏也好,还会唱歌,你知道吗,她拍《歌姬》里,那些歌都是她自己唱的。啊啊啊,我觉得我也要弯了。”张小歌捧心做花痴状。
“也?”我横眉看她,然后顺利转移话题,“等等,你说那些歌都是她自己唱的?”
《歌姬》是荣有焉的成名作,十几年前的电影,看得我如痴如醉,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位已经过世的俊美男主演。不过电影中的歌曲确实很好听,我不知道竟然是荣有焉自己唱的。
“是啊是啊!我还存在MP3里呢!” 张小歌捧心做花痴状。
“微电影……有点意思,其他人也会参加吗?”
“对啊对啊!男主还是陈慑呢!啊~我女神真的不管演什么都美。” 张小歌捧心做花痴状。
我自己掖好被角,无视张小歌的痴心绝对,毅然决然地进入了梦中的滚滚红尘。
梦中我真实地还原了那个年代的场景,炮火连天,家书万金,战友一个接一个地牺牲,我却要强颜欢笑让活下来的人继续坚强,团长的妹妹我其实一眼就相中了她,逗她,缠着她,戏弄她,却不敢说爱她,因为我给不了她承诺……
男主演的公司终于松口帮他接了其他类型的新戏,他高兴了,乐呵了,平时也愿意主动指点我们,帮我们对词入戏。导演的老婆来看了他两次后,整个组都鲜少再听咆哮。剧组又重新其乐融融起来,与一开始不同,这次是大家真的融到一块了。女二助理熬的甜汤是真的好喝。
《接受挑战》又录了两期,不过收视没前几期好了,其他电视台也纷纷效仿我们做真人秀,还都请了大腕儿,虽然节目的新意不如我们,但明星就是号召力,粉丝就是衣食父母。
陈豫钟带着我们更加卖力地搞笑与假正经,甚至做了一期女装特辑,荣有焉成了王,我们成了王的男人……呸,是王的女人。费尽心思地演了一出后宫攻心计,看看谁能得到女王的心。最后迎合广大观众的心愿,女王选了一直沉默寡言的慑贵妃,凤冠落顶的时候陈慑花了大浓妆的脸上表情惨不忍睹。
收视率有较大涨幅,但依然没达到陈亚想要的。
与此同时,荣有焉新歌的宣传也开始了。先是各路大V明星开始转发她之前《歌姬》的片段,再是公关团队各种微电影的曝光。
陈慑被邀做男主,演的是荣有焉的青梅竹马,突破以往形象演邻家男孩,也是外界关注的焦点。
我和其他人的戏份则纯粹是水一水般地露露脸,或是街边大声叫卖的小摊贩,或是口若悬河的的歌,或是一口地方腔的民警……
我和柳勋刚好定在同一天拍摄,我躲着导演的唾沫炮弹从片场溜出来,多求了一晚来和柳勋滚床单……呸,来研究这个微电影的剧本。(一共两场戏,五句台词。)
是啊,我还在和柳勋肉体纠缠。有时候觉得我很窝囊,人家都拒绝和我在一起了,还乐呵呵地爬上对方的床。但……我收不住,而且我觉得他现在挑逗我的频率,比我硬来的几率大。
我在酣畅淋漓后问他:“你真的有快感吗?”
他擦着身子,很疑惑地反问我:“你没见过由直变弯……双的人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柳勋这个没节操的弯了我才不惊讶,只是觉得,柳勋因为我弯了,这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相信。
我们在床上翻滚时外头还大雨倾盆,第二天拉开窗帘却是阳光明媚了。
说是明媚,我觉得刺眼或许更贴切些。
我和柳勋一起从车上下来,走到拍摄所在楼房的楼下。
陈慑正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和荣有焉对戏,平台周围放满了拍摄仪器,为了方便拍摄把护栏也给卸了。
我的墨镜不知落在哪里了,刚刚才发现没了,我只能一路抬着手臂抵在眉处遮阳。
阳光太闪耀了,我努力想把眼睛睁大些,险些被刺得流眼泪。
以至于我根本没看清陈慑到底干了什么,
然后他就从两层楼高的平台上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虐,虐完就甜了。
☆、第 38 章
我抬手挡了一下眼的那么阵工夫,耳朵清晰地听到巨大撕裂响声,陈慑连着一楼店面的挡雨棚一起摔到了地上。尖叫声马上接二连三地响起来,我无意识地跟着柳勋跑动过去。
“救护车!”不知是谁的喝令,大多数人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
场面控制这种事我一向不太行,只能跟着柳勋跑到陈慑那边。
杀手哥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柳勋站在边上大喊:“后退!”
人声嘈杂,场面一度失控。这场戏,甚至这个片子都偏向文艺言情,根本没有任何武打动作场面,现场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和急救人员,群演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惊慌失措得没有一点行动力。
陈慑仰面躺在地上,没人敢去碰他。我瞧了一眼,他的脸被撞青了一片,身子不自然地扭曲着,地上有血。
“陈慑,陈慑?”我蹲下身,声音有一丝颤抖。
“咳,”好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沉作冷静,“你不要碰我,我的左边身子都没知觉了,可能要坏事……”
旁边是几个小女生低低的呜咽声。
“好,好……”我刚刚伸出双手,听他这么一说,又立即垂下,“其他地方呢,还有哪里不舒服?”
“多亏了这块布……脑袋可能没事。咳咳。”他难掩痛苦,流出了几滴泪水。
我还想说些什么,陈慑却接着说:“有焉,别哭了。”
我顺着他温柔得一塌糊涂的目光看去,荣有焉定定地站在不远处,捂着嘴无声地流泪。
救护车的鸣笛声恰到好处地从远处传来。
陈慑在医护人员到来前已经陷入昏迷,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陈慑的助理跟着跳上了救护车。地上还有陈慑被铁架划破大腿而流下的大滩血迹。
众人散开,我跪在地上久了,腿有些麻,还是在柳勋的搀扶下才站起来。
“你……刚刚去哪了?”我凝视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久久挪不开视线。
“疏散人群,到外头引导救护车……还有给荣有焉递纸巾。”柳勋的语气很淡定,甚至有些冷漠。
我把目光移向他,这才想起荣有焉也许是最难过的,她目睹了陈慑从她面前跌落:“她……还好吧?”
“嗯。她跟着助理走了。”柳勋叹了口气,搭住我的肩膀,“今天没法工作了,回去吧。”
我皱眉:“为什么你如此……无所谓?”
“啊?”柳勋诧异地歪头,“我哪有无所谓,我现在正烦着呢,这几天要怎么应付媒体。”
“我不是指这个。”
“哈?你说陈慑的伤啊,可能确实要休养一阵,但是换个角度想,或许是好事呢?”
“什么意思?”
柳勋狡黠地冲我眨眨眼,附在我耳旁说:“你没看到他刚刚和荣有焉的互动吗?”
我似懂非懂,跟着他避开一群闻风而来的媒体,躲回了酒店。
陈慑的伤很严重,但并没到致命的程度,身上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那悬在一二楼之间脏兮兮的挡雨棚,确实救了他一命。
而柳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片场地甚至这个MV都有呈勋工作室的参与,杨姐提供了这片场地却没有配备职业人员,连道具也是随意地摆放在地上,才致使陈慑绊倒乃至跌落。
陈慑的公司正因他与荣有焉的绯闻而美滋滋地打算制造下一波话题,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意外损失了一大笔金钱与机遇,怒气值爆表,当下就发表声明要追究所有人员的责任,更暗暗将矛头指向杨姐。
不到一个小时,外界开始揣测是否因为《接受挑战》的人员内斗才有人居心叵测地策划了这场意外,甚至开始有人怀疑我的加入是不是杨姐的一步棋……
“他们都在说什么狗屎!”我愤愤地把手机丢掉床脚,看着它顺着被单滑落至地上,发出一声闷嚎。
“不能让他们把责任引到杨姐身上。”柳勋捏紧了手机,目视远方。
“这又不是我们说得算的。”
“怎么不算,我和你当时就在现场,是看着陈慑摔下来的……”柳勋顿了顿,显然也是没想到该怎么解释,烦躁地抹了抹脸,“以我多年被黑的经验来看,这次是有人决心把我和杨姐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对不起,得连累你了。”
“我?”我指着自己,觉得有些滑稽,“黑我就黑我吧,我之前的生活,若能再掀起什么波澜,也算他们能耐。”
我们对视一笑,暂时把这事抛到脑后。
不用说,离开时又是各种躲避娱记们的围追堵截,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没能去医院探望陈慑。甚至荣有焉也只能发微博祈祷祝福,缄口不提当天的事情。
陈慑的公司和杨姐争斗不休,如柳勋所言,杨姐手底下所有艺人的黑料都被不怀好意地抖了出来,连刚刚签约的新人也被爆是坐台小姐出身。
我本还在为陈慑惋惜,为柳勋担忧,但这场火很快便烧到了我身上。
几家媒体同时曝光了我的同性恋身份,甚至指责我还没红起来就已经在圈内频繁约炮,泡过无数男模与同性艺人。
他们无一例外地结尾加上这么一句话:柳勋滥交已经是出了名的,没想到他身边看似安分的好友也与他一个德性。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杨姐,我妈倒一个电话先打了过来。
我没看到来电显示,下意识地接了起来,凑到耳边听到妈妈的抽泣声,我才惊讶得不知所措。
“安安,新闻报道上写的是真的吗?”听到妈妈难掩失望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语气,我迟迟开不了口。
“让我说!”爸爸夺过话筒,语气严肃,“我就问你,是不是像报道里写的那样,和很多人都乱搞过。”
我哑着嗓子,比翼在小幅度地颤抖:“我是交过几个朋友……但不是、不是像上面写的那样。”
“够了!”父亲的怒气已经穿过话筒传了过来,“你撒谎是什么语调,我还是分得出来的。给我听着,这几天……不,就明天,去找家医院,做检查。”
我几乎说不出话了:“什么……什么检查?”
“还能有什么检查!当然是查查你有没有染上那些不干净的病!”
我在母亲难过的哭泣声中挂了电话。父亲苍老却仍然有威慑力的话语仍在我耳旁回响:
“当然让你进娱乐圈,是为了让你实现你的梦想。你自己看看!现在你有没有做出一点成绩!没有!而且你自己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如果不行,就退出演艺圈,回来好好找个安分的工作,离开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父亲把朋友二字咬得非常重,我其实能够理解他与母亲,两个人活了一辈子,不求我有多大出息,只希望我能对得起自己,不要虚度人生,可现在在他们看来,我不但放纵了自己,还死不悔改。
我还没把这一波愁绪掩下,柳勋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我本以为他是来安慰我的,心情还略有好转,谁知拿起电话,他却张口就问:
“你和那些小嫩模上床的事都是真的?你他妈第一次上我的时候可说你八年没有性生活了。”
“我……”我哑口无言。
“呵呵,装得挺像久旱逢甘露的少男。”柳勋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声,才接着问,“想好怎么和媒体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不是gay啊,就说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然后快拉几个你的相好一起帮你否定啊。”
“可是,可是我就是……”
我就是同性恋,这句话我确实说不出口。
“还没想就快点想,现在杨姐焦头烂额地忙她自己的事情,没空管你,你要自己想办法,工作室的公关团队稍后会联系你,如果没有,你就自己叫他们去写声明稿,电话你记一下……”柳勋到了后头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冷冰冰的,听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