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宋大章跟薛印是同一家服装公司的同事,那时候俩人都是跑业务的业务员,别看薛印是个男人,可他做业务的能力极强,只要被领导认同,那么单子八九不离十的就能成。
薛印当时在业内小有名气,有几个知名的大单成就了他的业务能力,更是那时候公司的“出单王”。
宋大章聪明是聪明,就是时运不佳,意向单子很多,但总折,能成的少之又少,后来这人开始往歪门邪道上发展,私底下做私单,卖单位同事的单子,再后来被公司经理发现直接把人给踢出了公司。
在这之前宋大章就开始看不上薛印了,基本上做什么事都处处明着跟薛印作对,直至后来这人出去自立门户成立了服装公司,还死性不改的总跟薛印抢单子。
他这儿明目张胆的搬到了薛印公司的对面,可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是势要与薛印抗衡到底的节奏啊。
宋大章歪着嘴站在他公司的门口斜楞着眼睛瞄薛印,眼神阴阳怪气的,薛印瞅瞅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公司。脑袋又开始疼了。
又一周之后,林海东回哈,薛印去机场接机,俩人一同吃了晚饭,就薛印回哈那日火车站恐怖袭击事件而展开谈论。
林海东说:火车站发生的这起由新疆分裂势力组织策划的无差别砍杀事件在2014年x月x日,涉及作案的女暴徒已经被抓获与招供,她们如实交代了作案的动机和作案全过程。但有关该暴徒的作案动机,因涉及到国家和社会稳定,并未公开。
听完后,薛印叹息,他不同于林海东,他是亲身经历的其中一员,当日的惨烈到现在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
薛印与林海东是在一家泰国餐厅用的餐,着实没想到这种档次的地方也会参加什么微信集赞活动,于是,他们与阚飞好死不死的不期而遇了。
集赞不是集赞来这里用餐,而是集赞多少多少之后可以到店领取本店自酿的红酒一瓶。
阚飞来换红酒,一进屋就瞧见了薛印与背对着他的林海东。腾地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真是傻逼了在这儿洁身自好。薛印可真行!算他眼瞎了。
阚飞问服务生能把这红酒给他打开吗?他能在这儿喝完在走吗?服务生一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可以。后觉得不妥,可话一出口,便只得去给阚飞把红酒启开又给他拿来了一只高脚杯。
薛印就坐在薛印能看到的位置,瞪俩牛眼珠子使劲使劲剜薛印,害的薛印跟林海东说话频频走神。林海东回头,这才瞧见了背后的阚飞。
生灌了半瓶子红酒的阚飞突然起身,一手拎着红酒瓶,一手端着一只高脚杯,三俩步走到薛印的面前,抬手就把一杯酒从头到脚的泼到了薛印的脸上。
薛印纹丝未动,坐在那里生受了这杯酒。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错了,才会让阚飞恨他如此。
“你——怎么回事!”林海东震怒,抬头冲流里流气的阚飞呵斥一声。然而,品格高尚的林海东没有像市井流民那样与阚飞大打出手,他则是紧忙抓起边上的方巾推开阚飞走过去给薛印擦拭脸上的酒汁与流淌到薛印颈项、衬衫、西裤上的红酒酒渍。
身后的阚飞暴跳如雷。
砰——
红酒瓶砸到地板上碎裂的声音。
阚飞怒极,挥拳头就欲冲正弯身替薛印擦拭领口的林海东的脊背砸下去,薛印眼疾手快,推开他身前的林海东抬腿就给了阚飞一脚,也不知道他有多么用力,直接把阚飞踹得朝后连续倒退数步,最后一个屁墩蹭翻了椅子坐到了地上。
阚飞大吼一声“薛印我操你妈逼”就蹦起来想要冲过去,餐厅的服务生早在这面发生口角的第一时间通知了保安,这会儿三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从暗处涌过来,扯住阚飞欲要将其制服。
“咱们走吧···”薛印不理那面与保镖纠缠动手起来的阚飞,异常冷静的对林海东开口,旋即就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步出餐厅。
阚飞想追上去,怎奈却被四个保镖团团围困,他急了,抄起桌上的铁艺花瓶就朝着其中一个保安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当他晚上薛里来没有回家,之后的半个月这孩子也都没有回薛印这儿,只是第二天薛里来在给薛印打来的电话里火急火燎的说:“爸,我干爹出事了,他把人给揍开瓢了,警察说他重伤害,我大爷急坏了。”
薛印沉默了俩仨秒说:“薛里来,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吧,我明天要出差。”
“爸!”薛里来急了。他着实想不到他爸能这么无情。
“薛里来,阚飞是你爸,你惦记他就自己过去看他,好了我挂了。”薛印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他只是想循序渐进的对薛里来说出来一些事。省得有一天真相大白之时在吓到这孩子。
阚飞在看守所蹲了差不多一个来月才被放了出来,这期间一直是伍立伟在外面替他找人疏通关系。与伤患家属谈判,最后达成一致私了。
在看守所里蹲着更不好过,还不如直接判了在监狱里蹲着,皮肉之苦自然少不了,阚飞出来后萎靡不振了好久。直至他知道赔给伤者家属的那三十万不是伍立伟拿的后,阚飞彻底爆发了。
薛印把他当成了一坨垃圾,瞧不起他,施舍他,自己爽够了就把他踹了,倒是挺有良心,给了他二十万分手费吗?还给他和他哥交齐了五年的保险费。
另外一张存折又是怎么回事?
薛印,老子操你祖宗!!!
阚飞窝在家里颓废了一个星期,他每天睁开眼睛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家那窝狗崽子发呆,然后就是喝酒抽烟,熬到深更半夜在去睡觉。睡不到四个小时又会起来重复着之前做过的事情。
某天,他突然改头换面,把自己 饬的干净利索、精神抖擞,每天早出晚归的出去把他手头积压的那些小饰品以扫楼的形式卖了出去。
阚飞哪儿都没去,每天扛着他的大箱子就往齐鲁大厦奔,准时准点的往薛印公司钻,也不知道去那儿膈应薛印还是膈应他自己去了。
然后阚飞会到对门公司去推销他的小玩意,这天他竟然在对门的《意派洋服》里撞上了来此应聘的朱古丽,冤家路窄。
“哎呦,瞧我怎么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哈哈哈啊哈。”朱古丽阴阳怪气儿。
“想当老总夫人?处女膜缝了吗SB!”阚飞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阚飞!”
“急了?啧啧啧真丑。”
“知道我为什么跑这儿来应聘吗癞蛤蟆?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哈!”
“朱古丽,要我说你啥好呢?你要真有追薛老板的心思,我劝你还是去趟泰国,把性别变一变没准能成。”
“不要脸!流氓!你个变态阚飞!!!”
“井底之蛙!”
“你们同性恋都是变态!!!”
“老子的J巴有多大你忘了是吗?”
“小丽,你在这胡闹什么?”董莉听见门口的争吵之声走出来,瞧见阚飞之后有些愣神。他就觉得阚飞怪怪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怪。
“嫂子,他就是阚飞啊!”
“?”
“阚飞,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他的吗?”
后知后觉,董莉猛地想起了阚飞是谁,他不就是朱古丽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吗?她倒是总能从朱古丽的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真真没想到阚飞会是这个阚飞,这······世界也太小了。
120 变化着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薛印踏出公司大门,他全然漠视亮起眼眸的朱古丽、死盯着他看的阚飞与赶紧噤声的董莉,直直的朝着对门公司门内不知站了多久的宋大章看过去。
后者笑笑,有些残佞。随后转身回了屋。
瞧见薛印离去,阚飞背起他的大箱子快步跟过去,他与薛印还有另外等梯的一男一女一块进了轿厢。薛印站左他站右,那一男一女看着像似同事的俩人站中间。
薛印站在一侧专注的盯着红色的数字再看,完全视一旁的阚飞为无物。阚飞也没想去跟薛印搭讪,他就想再这么瞧瞧薛印,把这个耍的他团团转的男人好好在看一遍。
他本来是爱他的,现在更爱了,爱的已经开始生了恨。他阚飞再不济,这辈子也没有人敢这么玩他。
他把薛印栽他头上的耻辱全都记下了,有朝一日他回来,一定给他颜色瞧,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薛印不会在遇上一个拿他知疼知热的好男人的。
电梯一层一层的停,有人从不同的楼层上梯,他们都是有点小缘分的,才能一块乘坐电梯。
十八层······十五层······十四层······十层······八层······五层······一层······
叮——
电梯开,男人女人陆陆续续的走出电梯轿厢,阚飞站在角落里始终没有动,他瞧着薛印的后脑勺,目送他随着人流走出这电梯。
下午,阚飞取出了他偷偷攒的所有私房钱,加上他这半月不辞辛苦的兜售,算算一共有五万六千块。
他拿出俩万三,到底把他之前相中的那款男士情侣钻戒买了下来。晚上,他提着鱼肉回家,围上围裙高高兴兴的做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
把地下室的小代练们全都叫了上来热闹,阚翔特高兴,阚飞又给他买了衣服还有新书包,从坐在饭桌伍立伟的边上开始,他就笑的合不拢嘴,挨个显摆他宝贝弟弟给他买的新衣服新书包。
薛里来是意外的,因为他干爹也给他买了一辆山地车,这车子他认得,挺贵的,得上万呢。于是,他跟他大爷一样,从头到尾笑的合不拢嘴。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了很多酒,阚飞好久没跟阚翔睡一个被窝给他讲故事了,那天他兴致极高,一手搂着大儿子一手抱着他亲哥,回忆着往西那些已经过眼云烟的故事,让它们再次鲜活起来。
他讲着他们小时候在屋后弹弹珠,在树杈子上挂粘网,光着脚去河里摸鱼,做土炸弹去小鱼塘炸小鱼,抽冰噶,滑爬犁。
然后阚翔睡了······
然后薛里来睡了······
然后天未亮阚飞就消失了······
一走就是五年。
上学快迟到的薛里来一睁眼就叽里咕噜的爬下床,胡乱地抹把脸背起书包就冲出了家门,美滋滋地骑着阚飞送他的山地车上学去了。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薛里来哭着跑回来,他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回到教室,一拉书包,无意间发现一封信。
当时薛里来还以为是班上哪个情窦初开的女生给他塞的情书,结果打开一看他傻了。
儿子,干爹走了。
干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爷,三天后会有五十万进账,假如干爹回不来了,你记得千万别亏了你大爷,等他老了,给他找个好的归宿,送他最后一程。
2014年9月9日
阚飞留。
三天后,果然有五十万进账。薛印谎,不知阚飞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不然这五十万是从哪里来的。
阚飞给薛里来留信的信封里还有一枚钻戒,信中对这枚戒指只字未提,薛里来回来后就把这枚戒指交给了他。
薛印拿着那封信反反复复读了不下几十遍,他知道,这戒指是阚飞留给他的。所以他收下了。
那天晚上他抽了许多的烟,一夜未眠。
也许,他真的错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卖的,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阚飞的手机始终不通,他找不到阚飞了······
三天后,薛印在客户单位唱标的过程中突然晕倒,不过还好,只是小小的虚惊一场。
薛印这阵子心力憔悴又过度操劳,才会导致间歇性晕厥,他力图完美,他撑起身体站起来,对着客户单位的评委团致歉,坚持着把标讲完,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下了台。
自那次之后,薛印接连在工作中晕倒了数次,他自己并未在意,而是加速手中的工作,把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一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再次与伍立伟交涉,他坚持接阚翔到他家里去住,关于这件事情,伍立伟与薛印始终坚持不下。
“你们骗我!骗我骗我!飞飞是不是不要我了······”阚翔突然从单元中冒出来,上前一手一个分别把伍立伟与薛印扒开,吼叫的声音从高到低,最后竟哽咽着红了眼圈。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我不是······”阚翔抱着头蹲在地上喃喃自语,一脸的自责,“飞飞不要抛弃我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去学校报到了呜呜······”
阚飞走了,后来知道真相的阚翔受了刺激,一连大作大闹了好几天,最后他抱着门框子再也不肯出屋,嘴里嚷着他哪也不去,他就在这里等着飞飞回来。
阚翔醒来的时候都是在掉眼泪,扒着阳台的窗户抻脖子遥望着小区的大门口,从早看到晚,无论春夏秋冬。
薛里来跟着阚翔哭的稀里哗啦,薛印也跟着上火。最后他干脆让薛里来搬到了新阳小区,他自己也是偶尔回回丽都小区的家,只要工作不忙或者不出差,薛印也是要回到这里陪阚翔的。
十一长假来临,薛印找到了当年与他一块迎接薛里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医生,做了一个全面的全身检查。
之后,薛印返回哈尔滨。三天后,出了结果。薛印疲惫的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个人待在幽暗的办公室瞅着墙上的光影发呆。
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唇角撇起。
薛印,你活该,自作自受······
辗转,就到了年底。薛印的生活一尘不变,公司,家。家,公司,只是他出去应酬时不再喝酒,也不再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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