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此刻刚忙活完铜器库的活儿;正在工作间跟朱光明请教玉器保养的细则。
朱光明道:先注意避免与硬物碰撞;玉的硬度虽高;但是受强力碰撞后很容易裂;有时虽然肉眼看不出裂纹;其实玉石内部的分子结构已遭受破坏;有暗裂纹。这就大大损害其完美度和价值了;其次;平常玉器若落有灰尘宜用软毛刷清洁。玉佩佩戴久了会有污垢或油渍等附于玉面;应以温热的清洁剂水刷洗;再以请水冲洗干净。
李虎丘笑眯眯听着;十足门外汉的样子。朱光明又说到养玉的道理;好玉要经常佩戴并时时摩挲;天长日久会使玉石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油亮光泽;就象表面渗出油来;即所谓的“出浆”;这是因为玉特殊的结构和硬度所致。
李虎丘对这轩础知识岂会不掌握;之所以问朱光明这样的问题;却是另有目的。
李虎丘虽没有福德堂太子爷的自觉;却早存了暗中守护母亲找出打巴陵宝珠主意之人的心思。凡是针对福德堂的不良企图都在李虎丘怀疑范围内。杨牧峰临死前说的线索太模糊;李虎丘只能混进来寻找蛛丝马迹。
那枚西汉白玉珠的丢失让李虎丘动了心思;这会不会是想盗取巴陵珠之人做的呢古物区这边算上自己只有四个人有机会做这件事。周青云身上有功夫;这人外粗内细;讲话看似无顾忌;其实却绝不触及底线;话里话外他都毫不避讳的认为是外人所为;乍一想;好像是在误导大家把思路往外贼身上引;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但细一想;李虎丘却认为这件事是他所为的可能性极小;因为这人是个聪明人;如果做了;绝不会说这些引火烧身的话。反而是朱光明和凌家山二人引起了李虎丘的怀疑;凌家山是发现珠子丢的人;朱光明是前天当班的人;如果二人早有勾结;朱光明前天已经把珠子带出去;凌家山假作正常接班;最后再一口咬定是昨天丢的珠子;这案子就会彻底走进死胡同。
朱光明是个健谈之人;很爱说;滔滔不绝讲了很多;李虎丘状若艳羡道:“难怪凌家山组长说朱大哥的业务最精;你说的太好了;你知道的这些都是没来这之前学到的吗”
朱光明一开始见李虎丘年少;手脚勤快很有眼力见儿;所以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说的多了;忽然察觉到李虎丘的问题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由心头暗生警觉;哈哈一乐;答非所问道:“我这两下子算得了什么;老周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呢;你有机会还要多跟他请教;那才是这一行里的大拿;日后你学了真本事;也考一个查柜干干;就不用在这每天搬山似的受这份苦了。”
李虎丘感觉到他的警惕之意;心中愈加对之前的猜测肯定了几分;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老周有这么大本事那他怎么不去当大查柜一个月一万多大毛;不比在这里强的多”
朱光明见李虎丘的注意力这么容易就被吸引到周青云身上;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几分;随口答道:“他过去就是嘉信斋的大查柜;听说是因为大嘴巴泄露了东家买地下货的消息被辞退的;前台饭吃不上了才来到这里的。”
李虎丘点头道:“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看起来能到这里工作的人都是行家;我想朱大哥也有一番来历吧;说起来咱们三个也只有我是靠裙带关系混进来的;我最敬佩凭本事吃饭的人;有时间还得多跟你们学习呀。”
朱光明摆手道:“我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个在古玩店里打了几年杂儿的小人物;学了点常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撑不起门面;前台饭轮不上;这才跑到这来。”
李虎丘又问道:“凌家山组长的业务更精到吧”朱光明道:“领导的事情少议论;你记住了;要想学本事;就盯紧了老周;其他人都没多大本事。”
下班的时候;李虎丘经过电子检测设备时;注意到里边当班的保安正在跟一枝花聊天。男的打情骂俏;女的眉花眼笑正聊的火热。李虎丘暗自寻思;如果现在自己走过x光区;不管身上带了什么这保安都不会察觉。这就是朱光明跟乔双花勾搭到一起的原因如果是;那枚珠子现在多半就在朱光明那里
朱光明下班后先在外头喝了一顿酒;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九点钟。到门口一摸兜忽然发现钥匙不见了;浑身上找一遍;一无所获。他四下看一眼;在走廊里寻了一小段铁丝;伸进锁头眼;拨弄了一会儿;轻轻一别;刚要推开门;忽然有赞叹声入耳:“好手艺呀”
朱光明闻声一惊;猛回身的功夫;抬腿便是一脚;却蹬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他惊疑不定;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嘀咕一句活见鬼了;推门而入;一进屋就发现;客厅沙发上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黑巾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你是谁”朱光明先被吓了一跳;随即稳住心神;一边打开鞋柜准备换鞋;一边问道。
“别找了;枪在我这呢。”来人扬了扬手中的五四手枪;朱光明这次终于悚然变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藏枪的地方”来人道:“我来了半天;你家里每个角落我都摸过;你说我会不会错过这么大一把手枪”又反问朱光明:“你刚才在门口蘑菇什么呢”朱光明一愣;“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你”
来人道:“别瞎扯些没用的;刚才什么人都没有;你别妄想跟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你一遍;冠军侯白玉珠在哪里”
朱光明神色一凛;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白玉珠的事情”不等来人回答;他又说道:“不管你是谁;白玉珠的下落我半点不知。”来人晃晃手里的枪;道:“子弹也许可以帮你回忆起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喜欢这样的问话方式吗”
朱光明额头见汗;犹在嘴硬:“不管您是听谁说起那东西在我这里的;我只有一句话告诉您;我这里真没有什么白玉珠;您不是已经把我这里都寻遍了吗”
来人摇头;道:“寻遍了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最好还是快点说出来。”朱光明咬牙道:“这里是居民区;小区门口就是派出所;开枪之后你也别想脱身。”来人闻听哈哈一笑;拿起沙发垫子;堵住枪口;道:“多亏你提醒;这样不就没声了吗”话音刚落;就听扑的一声;朱光明刚迈出去的一条腿血花飞溅;这家伙当场倒地。来人谐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拧我本来不想开枪的;走火了;快说吧;不然我很难保证这把枪不会再走火一次。”
朱光明彻底绝望了;抱着大腿痛苦的说道:“珠子在我徒弟凌家山那里。”来人忽然怒问道:“得手了为何不按时交货还怕我给不起你这一百万吗还是说那东西你能卖出高过这个价的钱”朱光明抬头;惊骇的看着对方;“啊;是你们”来人冷笑一声:“这次就先皮里肉外给你个教训;再有下一次;打断你的狗腿凌家山在哪里”
朱光明道:“在王子花苑十六号楼;东西就在他手里。”来人起身来到朱光明近前;森然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朱光明畏惧的答道:“句句属实;如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来人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得个好死吗”朱光明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沙发垫;顿时吓得疯狂用力往外爬;来人追过去一枪打爆了他的头。
李虎丘双手抱住走廊上的承重梁;倒挂在那里;刚才跟朱光明说话的人便是他;凭他的身手不想让朱光明发现轻而易举便能办到。本来他偷了朱光明的钥匙;就是想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他之前看到朱光明的拇指肚和食指肚都有老茧;便猜到此人也是个开锁的高手。果然;朱光明丢了钥匙后;只用一根铁丝就打开了门。李虎丘本打算立即便出现;制之后逼问白玉珠的下落;刚说了一句话;忽然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他心中一动;临时改了主意;决定静观其变。朱光明死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却懒得管他;不仅因为他想放长线钓大鱼;更因为他觉得朱光明这个人没有挽救价值。
黑衣人边走边扯掉头套;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模样英俊。这人走到小区外一处荒僻所在时;前边忽然出现一名少年男子;正是李虎丘。“我不想浪费时间;你最好快点说出来你的来历。”几乎同样的问题;回答的问题的人却已换成了刚才还在问别人的年轻人。
年轻人先吓一跳;随后立即掏枪;李虎丘不等他的手伸入怀中;身形一晃便到了他面前;一把抓拿枪的手;轻轻一抖便将他关节卸脱臼。这一下分筋错骨;把这人疼的满头大汗;却硬是一声不吭。
李虎丘点头道:“果然是条好汉;那咱们就继续;接下来是另一只胳膊;然后是大腿。”
今日一章多写点。
第一o九章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
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化劲大师对人体弱点的了解远超平凡人想象。年轻人的左手也被分筋错骨之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痛苦。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嘉信斋。
嘉信斋全名嘉信斋古玩珍品拍卖行。总部在港岛;成立年头远较福德堂早的多;在业界的地位也高于福德堂。
李虎丘还想继续逼问;忽听身后恶风不善;忙横身躲避。呼的一声;却是一块砖头从面前呼啸而过。紧随其后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月光下;此人一身白色运动装十分醒目;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看模样也不到二十岁。少年冲上来;低喝一声:昆少你先走转身奔李虎丘便是一拳。
李虎丘举手招架;心中暗惊;这少年竟也是个化劲昆少强忍手臂痛苦;道:“尚楠;这个人我要活的”
原来这少年叫尚楠。只听他叫道:“昆少快走吧;这人我未必能打赢”
昆少闻听;果然立刻便走。李虎丘被少年紧紧缠住;片刻功夫那昆少便跑了个无影无踪。李虎丘火大;刚打算对少年亮飞刀;却见这擅长硬太极的少年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一抱拳;道:“朋友对不起了;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帮他的。”说罢;转身便走。李虎丘袖里飞刀一闪即墨。
城南王子花苑十六号楼;一道黑影从四楼一户人家的窗户里钻出来。月光下依稀看得清楚;正是李虎丘。回看一眼还在熟睡的凌家山;摸摸怀中的白玉珠;手脚并用;攀援而下。李虎丘前脚离开;后脚那个叫昆少的年轻人便找到了这里。李虎丘走的时候发现尚楠驾车停在凌家山家楼下。
大清早;燕宅门前;燕雨前一身运动装;正打算去小区的健身区跟那些中老年人一起练习健体太极拳。推开门;忽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盒子;下边压着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护好宝珠;当心嘉信斋”。打开一看;正是西汉白玉珠。燕雨前猛然醒悟;将纸条放到眼前紧紧盯着这行字;猛转身奔回房间;寻出几张精心保管好的纸张;将小纸片上的字迹跟那几张纸上的字迹做比对。可以断定是一个人所写这几张燕雨前珍藏的纸上;字迹凌乱;内容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小燕子买奶粉;快入冬了;要想着买煤积酸菜准备萝卜土豆。这几张纸却是燕雨前费尽周折才从李虎丘在哈城的房子里找到的。
真的是儿子留下的燕雨前无心去练太极拳;坐到沙发上;手中托着那枚西汉白玉珠;内心中翻江倒海;脑海里思绪万千。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欣喜。儿子真的知道自己;甚至他也许已经偷偷来看过自己了;他不恨我。燕雨前痴痴的看着手中的西汉白玉珠;喃喃自语:“小老虎;你如果不恨妈妈;为何不肯见妈妈一面”
甬城机场;李虎丘正在跟萧落雁道别。
“宋三要执行了;想不到会这么快;他这个人就算是该天打雷劈;至少对我有大恩;无论如何我也要去送他一程。”
“去吧;我跟小燕子不用你惦记。”萧落雁抱着小燕子;温柔的说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处理完宋羽佳的后事;我便回来。”李虎丘轻拍她的肩膀;道:“临行前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从没跟你说起过我的身世。”萧落雁插言道:“你不是说从小被遗弃了吗怎么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李虎丘点头道:“嗯;一年多以前就知道了;知道那位燕董事长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萧落雁冰雪聪明;脑子转的很快;惊讶道:“啊;我记起来了;咱们落进雪洞的时候;你发烧后念叨了好多次燕雨前的名字;后来我也病了;糊里糊涂的把这件事给忘了;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啦;难怪她对我那么好;敢情是把我当成了儿”萧落雁说到这顿了一下;脸色微红。
李虎丘重重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没错儿她就是生我的那个人;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也知道咱们在福德堂;之所以不敢跟我相认;我想大概是担心我不肯原谅她;杨牧峰死之前告诉我福德堂最近会遇上一桩**烦;所以我暗中混进来寻找解决的线索;昨天晚上我已经帮她找出藏在暗处使坏的对手;估计暂时她这边不会有事;本来我打算就这两天跟她相认的;但宋三这件事来的太急;新闻里说三天后就要执行;我必须赶这趟航班回哈城;一切就只能拜托你了;回头看到她;记得替我叫一声妈妈”李虎丘吐出最后两个字时;有些生涩艰难;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小燕子伸手去摸李虎丘的脸;在他眼角处;摸下一滴水痕;“爸爸不哭。”李虎丘一把抱过她;在脸上亲了一下;又张开怀抱将萧落雁搂在怀中;轻声道:“一切就拜托你了。”又对小燕子道:“爸爸要去哈城看宋大爷;过些日子就回来;你跟雁子姐姐一起要听话;不许胡乱要糖吃;眼瞅着换牙了;到时候弄的满嘴大豁牙;变成丑姑娘;将来没人要。”小燕子道:“她不听话就打她屁股;我不想变成大豁牙。”李虎丘跟萧落雁相视莞尔;挥手告别。
哈城机场;李虎丘行色匆匆下了飞机;直奔哈城第三看守所。
哈城第三看守所;简称哈三所;是哈城专门关押重犯的地方。本来就守卫森严的哈三所;这几天因为有一个大人物即将在这里踏上死亡之旅;变得更加戒备森严。
李虎丘到哈城后;先给胡天明打了个电话;到达哈三所时;胡天明已经等候在这里。见面寒暄两句后;胡天明告诉他;最多只能见半小时;李虎丘点头称谢。心里边要谢的人却是李援朝那个便宜老爸;他很清楚;没有李援朝的关系;胡天明绝不会让他见宋羽佳这最后一面。
接待室里;宋羽佳重铐加身;形容憔悴;坐在椅子上一派颓废;双目紧闭;口中不自觉的呢喃着:“老子这辈子够本了;没他妈什么可后悔的。”门一开;李虎丘从外头走进来;身后狱警将铁门关好。李虎丘坐到宋羽佳面前;静静的看着他。宋羽佳晦暗的面容微微抬起;睁开双目;眸中早没了往日神采;见是李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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