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白天黑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了,身体却不正常的热烫。羽溪知道自己发烧了,她必须走出去。脚步早已虚浮的像踩在云彩上,手心被草叶锋利的锯齿划开了口子带来丝丝清明。
终于,前面没有了一人高的草,羽溪爬出来,一辆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有人,她是逃出来了吗?
寒澈感觉头有些晕眩,揉了揉眉心,握着方向盘的手险些打滑,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后视镜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无助的站在猎猎寒风里,脖子上反光的链子分外刺眼。
“少爷,你回来了。”冯平迎出去,看到寒澈脸色不好连忙扶着坐下,“少爷,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寒澈疲惫的闭上眼,脑子里全是羽溪的身影,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嗔,她的怒……溪溪,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羽溪茫然的站在路边,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出那个恶魔的魔爪。
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雨,羽溪孤零零的站在空旷的道路上,茫茫天际显得那么渺小,偶尔驶过的车子激起的水花溅了一身泥印子,冷风嗖嗖的顺着衣领往里钻。羽溪抱紧双臂,没有焦距的眸子在听到一阵噪杂时骤然缩紧。
“快,去那里看看,一个瞎子能跑多远。”凌乱的脚步声踩在水洼里放大了扑哧扑哧的走路声。
羽溪听着脚步声靠近,脚已经冻的麻木了,身子一翻滚进草丛里,也顾不上草里的泥泞脏乱,一动也不敢动,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她不敢贸然出去,就猫在草丛里警觉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每驶过一辆车,她的身子都会绷紧,犹如惊弓之鸟。
不知道躲了多长时间,直到很久没有听见外面有声音,羽溪才站起来摸索着往外走,也许现在是深夜了。在被囚的这几天,男人都会给她吃一种药,想来是让她失明的药,现在她竟然能模模糊糊看到远处的亮光。
像是受了蛊惑一样,那抹光亮好像就是她的明灯,指引着她一步步靠近。远远的看着那亮点,她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看着那摇曳的火光就看到了烤鹅,看到了慈祥的祖母,那灯光就是她的温暖她的救赎。
冯平起床去买菜的时候,被门边蜷缩的人吓了一跳,哪来的乞丐竟然跑到他们门口了。这边住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有乞丐?
小小的身子蜷缩着靠着墙,手臂紧紧抱着自己,即使是在睡梦中依然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泥污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挂着草叶子。
“喂,你是哪来的?”冯平推了推门边的乞丐,千万不能让少爷看见了,这几天少爷心情不好,可不能在给他添堵了。
羽溪感受到旁边有人惊蛰了般躲到一边,推开冯平就往外跑,她不能被抓回去,一定不能。
“哎,你跑什么……”
“什么事?”寒澈走出来,看着冯平一脸无奈的样子问。他从羽溪失踪后一直睡不好,从昨天就一直恍惚,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大清早就想到外面走走,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牵着他。
“哦,没事,一个要饭的。”
“要饭的?”寒澈皱了皱眉,顺着冯平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有点模糊看不真切,只看到一个灰点越变越小。心不知怎的,猛地痉挛着,一股腥甜冲上喉头……
“少爷——”冯平看到寒澈吐出一大口鲜血,心跟着惊颤,“少爷,您该好好休息,您要是倒下了怎么找羽溪小姐啊。”
寒澈摆摆手,他也知道自己要保重身体,可是羽溪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让他怎么放心,每当想到羽溪可能在某处受苦,他就抑制不住的疼,疼的牙关打颤。
他任由冯平扶着走回别墅,冷清的厉害,没有羽溪在的日子,这里就像一个空壳子,不管暖气开的温度有多高,还是彻骨的冷。那个灰点一直在他脑海中闪呀闪,最后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羽溪一路飞跑,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要被抓住。
穿流的马路上,一个浑身破烂头发乱糟糟的疯女人横冲直撞的站在路中间,刺耳的车鸣声响成一片,女人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无助的站在疾驰的车流中。司机不耐烦的叫骂,不堪入耳,女人无神的看过去,刺眼的阳光在她眼前形成一个光圈,什么都看不见。
寒澈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突地坐起来把冯平吓了一跳,“冯姨,你在那发现的那个乞丐。”
冯平把事情大概一说,不明白寒澈怎么突然会对一个乞丐感兴趣。寒澈也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是想到那个乞丐,虽说这里是别墅区,但是也不能说就不会有一些奇怪的人。他没有看到那个乞丐的面容,甚至是背影只来得看到一个消失的小点,可是就像是指引一样,他的思绪会不自觉的被拉到那个点上。
“今天早晨,xx路由于一个疯女人的突然闯入发生了连环车祸,警方到达时已不知去向,目前正在调查中……”早间新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寒澈在看到那个背影时,心被猛地揪住,碎了一地。
那是他的溪溪,是溪溪……
“冯姨,是溪溪,是溪溪……”多日的思念担忧化作了眼眶中的湿濡,寒澈跌跌撞撞的走出去,立刻吩咐手下去找。他的溪溪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羽溪听见车相撞的砰砰声仓惶逃走了,她怕发生事故地上电台,那样找找她的人就轻而易举了。虽然首先找到她的不一定会是那一方,但是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寒澈派出去的人一拨拨回来却都没有带来羽溪的消息。一个疯女人虽然引人注目但是她也不按常规来,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女人会躲到什么地方去
、第六十六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疯女人”三个字刺痛了寒澈的耳膜,他一遍一遍看着监控录像,看着羽溪孤独无助的站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抬起手来遮住阳光然后无奈的叹息。看到她浑身脏腻脸上布满了划痕,甚至一只鞋子跑掉了,光嫩的小脚冻得青紫,脚趾紧紧蜷缩着勾住坚硬的地面……
“少爷,人找到了,只是……”寒澈倏地抬起黑眸,眼里的惊慌掩饰不住的泄出来,只是什么?
看到寒澈眼里的戾气,手下一个哆嗦,“只是小姐不让我们靠近,我们不能把她带回来。”
等寒澈赶到的时候,荒野里那还有羽溪的身影。在路上他的心就一直狂跳,手抖得连车都开不了,可是别人开他又嫌慢,他怕这一切都是梦,梦醒来,一场空。可是他到了,他的溪溪呢?
“人呢——!”寒澈吼出声,怒火中缭绕着回不去的悲伤。
“是,少,少爷,刚才还在的。”手下颤巍巍的打电话,幸亏他留了人在这看着,“少爷,在前边的树林……”
手下只觉身边一阵风,少爷早没了踪影。
幽暗的树林中,羽溪节节后退,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万一这是那个人派来的呢。寒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溪溪——”一张嘴才发现声音颤抖的厉害。
羽溪身子一僵,所有的支撑都散去了,身子往下栽……
“溪溪——”寒澈飞扑上去把羽溪抱在怀里,满把的抱充实的温暖。
等寒澈把羽溪抱回去,冯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那个她早上看到的人竟然就是小姐。一想到早上小姐慌张的逃跑,冯平就觉得鼻子发酸,小姐一定是遭遇了什么菜会如此惊慌。
羽溪在寒澈怀里睡熟了,这几天她一直紧绷着,没睡过觉,这次她睡得很沉,梦里还是那个狠戾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找她讨命。
寒澈怜惜的吻上羽溪脏兮兮的小脸,亲手给她洗干净了换上衣服,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这样一直拥着她躺在床上,看着她睡熟的容颜,心里就被填的满满的。
他现在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她在他身边的幸福。
羽溪一醒过来就腾地坐起来,寒澈跟着起身,看到羽溪满脸的警惕,心跟着抽疼。
“溪溪,我们回家了。”寒澈柔声开口,生怕声音一大吓着羽溪。
羽溪转过头,眼睛还是有些模糊,看不清身前人的脸,但是,声音是她熟悉的,“寒澈?”
“是,是我,溪溪。”他从来没有听过羽溪用这种不确定又渴望小心翼翼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寒澈,真的是你。”羽溪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缠上寒澈,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一片湿濡。
斯诺接到消息赶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别开脸,那是他渴望了一辈子的幸福,却不可能属于他。
斯诺的手在羽溪眼前晃了晃,寒澈的脸开始往下沉,他只顾着高兴竟然没有发现他的溪溪竟然看不见。
“休息两天可以马上手术,只是有点奇怪……”斯诺摸上羽溪的额头,“溪溪,你眼睛怎么回事?”
羽溪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说了一遍,两个男人听得心酸,如果那层楼很高,或者羽溪在路上出了事情,他们不敢想。
“溪溪,以后都不会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寒澈抱紧溪溪,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溪溪在他身边,很真实的感受。
斯诺没有忽略羽溪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溪溪,你说的是天亓的总裁?那个神秘男人?”
“嗯,他的声音我不会听错,只是我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个人,他应该是和我认识的不然不会用药物让我暂时失明。”是的,那个狠戾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羽溪身体很虚弱,又加上发烧,很快又睡下了。寒澈和斯诺关在书房一下午,出来的时候脸上皆是凝重。
那个绑架溪溪的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据溪溪描述,她竟然就被关在瀚西苑前面一个正在热售的花园别墅内,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溪溪死里逃生。
男人派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羽溪,看到新闻,阴鸷的眸子里映出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透着毛骨悚然的寒,没想到,瞎了你还能逃出去。
“大哥,兄弟汇报,她在昨晚已经回了瀚西苑。”来人低垂着头,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身前掩饰恐惧的颤抖。是他们没看好人让她给逃了,现在竟然没有找回来还让她回去了。
“知道了。”男人收回落在电视上的视线,“下去吧。”
男人按了暂停键,手指抚上电视屏幕,手指一丝丝细细描绘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好像能够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手指在那双暗淡的眸子上停下来,指尖轻碰那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飞舞在他的指尖。
溪溪,你以为你能逃出去吗,你以为你逃得了吗?紧抿的薄唇划出一个弧度,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七章 原来是他
寒澈一直陪着羽溪,生怕自己一个闪眼羽溪就会再次消失。
羽溪静静的坐在窗前,从逃回来后,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沉默,经常是一坐就是半天,眼睛盯着远处的某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有人跟她说话她就笑笑回一句,很少主动。
这些日子她想的很多,从十三年前被弃杀到遇见寒澈融入到他的生活,离手术的日子很近了,她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没有期待,害怕?恐慌?肯定有,那三年的记忆是她的劫,即使是强硬删除了,每次的噩梦都与这个有关。还有那个神秘男人,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总感觉他就在她的身边。
寒澈站在远处看着羽溪,缥缈虚幻的不真实,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互相折磨时期的冷淡。好不容易迈出一步,又被迫停止了。
今天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日子,他与羽溪之间,最希望的是得到家人的承认和祝福,可惜,寒夫人显然是不可能。今天,他想介绍自己最在意的亲人给羽溪。
“溪溪,今天有客人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大哥好不好。”寒澈从后面抱住羽溪,手刻意避开腹部,放在小腹以上。还好,羽溪回来后不逃避他的触碰。
羽溪收回远眺的视线,脑袋里狐疑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寒澈同自己一样,亲人很少,在乎的人更不多,能让他这么郑重其事的介绍的人会是谁?
“少爷,可人来了。”
寒澈揉了揉羽溪的头发走开,羽溪能从他的动作上感受到轻松的愉悦。
男人有一双同寒澈一样曜黑的眸子,英眉斜飞入鬓,完美的脸型如古希腊的雕像,面容与寒澈有几分相像,却又多了几分刚毅。
“溪溪,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寒澈看到羽溪还是面朝窗外背对着他们,宠溺的走过去拥住她的肩膀。
“你好,我叫寒枭。”男人笑着伸出手。
羽溪身体猛地一震,寒澈感受到羽溪的僵硬,低头无声的询问。羽溪转过身,水瞳瞪得大大的,有惶恐有吃惊有不可置信。
这个声音,虽然隐藏了它的狠戾但是音调上的冰冷是怎么也隐不去的,怎么可能是他!
男人绅士的伸着手等着羽溪,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味,体现出良好的家教。
“溪溪,你怎么了?”寒澈觉察出羽溪的不对劲,低声询问,羽溪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你好。”她恢复平静,眼底的波澜却依然汹涌,手费了好大的力气依然没有抬上去握住那只曾经给过她温暖又把她推向地狱的手。
沉浸在与亲人团聚的喜悦中的寒澈没有深想羽溪的不对劲,拉着羽溪坐到客厅。看得出寒澈跟大哥的关系很好,即使有十几年没见却依然有说不完的话,羽溪望着窗外出神,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他为什么会对她恨之入骨?她想不透,但是,她知道,正是因为恨她,所以,她找他十三年也找不到,他宁可制造一个死了的假象也要等到多年后来找她报仇。
“溪溪,大哥在十三年前就失踪了,现在我能找到他真的很高兴,他算是我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亲人了。”寒澈看到冷落了羽溪,想起还没有跟羽溪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吗?失踪十三年,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你大哥?”羽溪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冷嘲热讽,一想到陶姨的死,想到那几天受到的囚禁,他是有备而来,绝不是认亲这么简单。
“呵呵,没想到小溪溪还怀疑起大哥了,我们寒家子孙都有一个祖传下来的吊坠,上面刻有一个字,这是任何能工巧匠都模仿不来的。”男人开口,把玩着手中的吊坠,吊坠上有一道突兀的划痕,很是刺眼。
羽溪突然觉得空气稀薄的厉害,无数的未知向她涌来,那个自己曾经崇拜的木头鸟哥哥,怎么会是那个狠戾的恶魔,这一切都凌乱的如纠结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