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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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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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下也就得了。”

萧澜道了谢,听他话音儿里偶尔会露出些南边口音,说:“闵大夫曾在金陵呆过?”

闵蘅笑了声,说:“去过一次,金陵繁华,不是我们这等人待的。”

闵馨在后面张了张嘴,见闵蘅已经起身了,只好把话咽下去,出了门才道:“哥哥怎不告诉他咱们原也是金陵的?小时候阿娘还常与我说吴语呢。”

闵蘅脸上挂了层霜,冷声道:“我说过此事不准提!还要我交代多少遍?”

兄长真发起火来闵馨是很怕的,她心里头挺委屈,却也不敢说,实际她很能说几句地道的金陵话,但自小在闵蘅这里,哪都能说,就金陵不能,她会的吴中软语在外面更是一次也没露过。

第25章 音信

入了九月,天高气爽,与金陵整日的秋雨绵绵不同,颍川今秋雨少,消减了几分萧瑟,更显出此地的山远地阔。

刘太守憋了大半个月,捧了几张租契过来,说是已经问明白了,那几片山林原是城中一刘姓富户的,后来迁走便不再包租,好几年前的事了。

他这么说,萧澜也就这么听,末了银子摆到桌上时,刘太守默默擦了把汗,连说:“不敢不敢,这几片山荒了太久,不值这个价。”

刘太守倒不全是假客气,因这与他们私下卖李子不同,山林在衙里确实是有底子,租子多少最后要归入公库,他总不能白纸黑字的写一个价钱,实际收的又是另一个价钱。换做一般的平头百姓他兴许敢,萧澜这里他是没那个胆子。

最紧要的是,再有俩月他就走了,回京前萧澜必定会上一份奏报禀明他在濮阳最后几个月的表现,这个时候卡要好处不是作死么。

萧澜也就是让他过过眼瘾,见他一副诚恐的样子,便悠悠道:“既如此,那便按大人说的价钱拟字据,劳烦你跑一趟,若不嫌弃,午间在我这里用顿便饭。”

刘太守满口应承,租价相当于白给,萧澜的身份又不必缴税,只要山上能出东西,便只有赚的没有赔的。

他又拿出一份奏报呈给萧澜,“这是下官要发进京的折子,请侯爷给过过眼,看哪里还需要润一润?”

——这份奏报本该八月底便发,他晚了几日,又特意叫萧澜看,意图挺明显。

萧澜打开扫了扫,果然,拐弯抹角的全是对他的溢美之词,几乎把中秋那仗的功劳全呼啦在他身上,萧澜哭笑不得,“刘大人对萧某赞誉过盛了。”

刘太守心说你就偷着乐吧,面上还肃容道:“不不不,是下官笔拙。”

萧澜瞧他不点不透,遂将他的折子推回去:“刘大人求的是官道通达,萧某没有那份心力,求的只是个闲适。上月底我的折子已抵京,刘大人能在濮阳安守三年,中秋那日也有赖你带着百姓护城,这自见你的爱民之心,我在奏报里已一一详述,我有成人之美的心,端看大人给不给这个机会。”

哎呦!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太守若还不明白,那他也莫回京了,就地挖个坑施点儿肥,等着长榆钱儿算了。

差点儿好心办坏事。

萧澜见他明白了,道:“你是此地的父母官,折子上不必太过自谦,否则反倒有相互吹捧之嫌。我这里也无需避,丁点儿力未出也说不过去不是?”

刘太守连连点头。

午饭吃得分外融洽,刘太守饮了不少酒,走时脸红耳热,若非萧澜身份在那,他估摸得眼泪吧嗒地与人好好诉一番衷肠,上轿子时很有些飘飘然。

没走多远,便听有人唤他,掀开轿帘见是一个婆子带着个丫头,看方向应是打侯府来的。

刘太守醉眼朦胧:“二位,可是侯爷还有事吩咐?”

那丫头忙摆摆手,将挽着的婆子稍往前推了推,小声道:“是我们允大娘有事想请大人帮忙。奴婢等原先也在宫里头服侍过,日子久了,挺惦记宫里头姊妹,烦请您给捎个口信。”

说着,递上一枚玉牌。

刘太守飘是飘,但“显阳宫”三个字还是认识的。——皇后娘娘宫里的牌子!

酒醒一半,他双手捧着玉牌,茫然道:“捎什么口信儿?”

那丫头掩唇笑了笑,遮了半张脸,又转身似和那位允大娘说话,末了道:“我们大娘说了,走前宫里的彭大娘给她送了东西,前先事多,没顾得上用,前几天才使上,好着呢,叫大家伙儿甭惦记。只是来这儿头一天就遇着了匈奴,吓了一顿,没了不少人。”

刘太守点点头,那丫头便又抿嘴一笑,福身说:“那便有劳大人了。”

她身后那婆子也矮身一礼,从始至终都没亲口与他说一句话,他暗暗道,果然是宫里出来的,都是鼻子朝上看人。

等轿子再次起行了他才想起来,刚都没说叫他找谁去寻那个彭大娘?

后转念一想,也不拘哪一个,他有这宫牌,进宫时驱个小太监便能传话,有这宫牌的定也不是三四等的粗使奴婢。

他想到显阳宫,立即又想到皇后娘娘的外家沈氏,这如今是大齐第一世家,他越想越远,两手搓着玉牌,真觉官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那厢里,白倩带着允大娘从角门回了府,允大娘看着尚好,只是目光略显呆滞,口不能言。白倩也没换衣裳,直接着这身丫鬟打扮去回禀萧澜。

萧澜还在方才的宴厅,延湄不知何时也来了,正坐在他身旁说话,不知说了句什么,萧澜偏过头去笑。

白倩一时没有进屋,在外头行了个礼,“侯爷,夫人。”

延湄抬头,看她梳了个丫头的双髻,衣裳也和桃叶桃花的一样,稍稍疑惑,转头看着萧澜。

萧澜也没叫她进来,颔首示意她说,白倩便道:“回侯爷,奴婢把事情办完了。”

“嗯”,萧澜应了一声:“把允大娘交给程邕,你且先回去用饭。”

延湄看着她走了,才问:“怎这个打扮?”

“我叫她去给人送个信”,萧澜点点她的手背,“这样到明年回去述职前,咱们都能为所欲为。”

这话说的混,但每次对着延湄,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用歪词。

延湄说:“我知道,帮允大娘送的。”顿了顿又道:“我也想为所欲为。”

萧澜没忍住,心说你要“为所欲为”什么呀?但他发现,延湄现今话渐渐多起来,偶尔还会与他顽笑,不再是一开始只拣紧要的几个字说。

结果到了晚上,萧澜就有了答案。

延湄一脸严肃地跪坐在床榻里侧,盯着那根红绳使劲。

萧澜一下明白了,——她想把这绳子解了。

他兀自好笑,也不说话,静静地躺在外侧听动静。

等了一阵儿,没等来延湄的声音,倒听外面耿娘子说:“侯爷,程邕有事要报。”

萧澜只得先披上衣服出去,瞧程邕的神色不是什么急事,因等到了外院书房他才道:“说吧。”

“侯爷,京里传来消息,宸妃娘娘,没了。”

第26章 纵容

萧澜猛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意思?”

程邕赶紧道:“咱们的人传来消息,据说是含章宫走了水,宸妃娘娘……没救出来。”

萧澜怔在那里,如同听了个怪诞的传言,脸上满是荒唐与不可置信。

“可看见火光了?”他声音略微发飘。

“是”,程邕瞧出他反应稍有点儿大,然而不明就里,只得如实回道:“因当时正是夤夜,他们几个虽离得不近,但也能瞧见宫城方向的红光和浓烟,隔了一日方探听明白原是含章宫。”

萧澜动了两步,一手扶住桌案:“那七皇子呢?”

“尚无皇子夭逝的丧钟,应还活着。”

“我知道了”,他揉揉眉心,“你去吧,让人再探,有事立即回报。”

程邕看他脸色不好,没敢立时走,说:“侯爷?”萧澜极小幅度地冲他一摆头,示意无碍,程邕才退出去。

萧澜在原地站着,不知多久,最初的惊愕过去,脑子里反复地转着一句话:宸妃不可能死。

自己还活着,她怎么会这般轻易就闭了眼?

后宫间的倾轧?

这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颇小。

眼下皇帝已年近五十,后宫中有地位的几位娘娘也已不是青春少艾,为争风头不择手段的时候,她们大多膝下有子有女,便是七皇子痴傻这一条,已够她们暗里瞧笑话了,作何还多此一举,给自家招麻烦。

若只是意外呢?——然而含章宫那般大,一处不慎走火,只要没正巧赶在宸妃的寝殿,都不应救不出来。

萧澜吹熄了灯,坐在黑暗里发呆。

宸妃姓秦,闺名一个宛字,那年与她的母亲来端王府时刚刚十三岁,正是豆蔻之年,见人很是害羞,像只小兔子。

萧澜那时十岁,却已长得比秦宛还高半头,知道府里来了位姨母和表姐,与母亲十分相投,整日地坐在一处说话。

他不是寻常人家里十岁的男孩儿,纵然七、八岁时也没有顽劣过,但那阵子像是倒长回去,总见了秦宛就欺负。

有时是远远拿弹弓打人家的发髻,有时在路上撞见便要给人绊个跟头,秦宛也不好意思告状,但她大多数时候是跟萧澜的姐姐萧瑛在一处,萧瑛是个严厉的,且人家母女两个住在府上,受了委屈多不好听,便与霍氏说了,萧澜由此得以被母亲叫到跟前训了两回。

他并不气恼,反暗暗高兴,因素日里便是书读不好母亲也只是冷着脸皱眉,单独的训斥都很少。

萧澜闭上眼,这些事想起来都好似在上辈子,也没回正院,他靠在圈椅上便迷迷糊糊睡了。

早上醒来,天光大亮,只觉这一夜颇长,梦梦醒醒,睡得人头重脚轻。

外头桃叶正等着,见了他忙道:“侯爷回房里用早饭么?”

萧澜方想起来昨晚走时忘了交代,松着筋骨问:“夫人夜里几时睡的?”

桃叶道:“夫人等了甚久,后来还是耿娘子说侯爷八成有要紧事,她才睡下,这会儿正等着侯爷用饭呢。”

萧澜没甚胃口,吩咐她:“你回去与夫人说一声,今儿不必等,我出府一趟。”

他换了身衣裳,到太守府和常叙的西北大营各走了一趟,他们二人都未提起,应还是丝毫不知。也是,一个后宫的妃子,即使再得宠,也只是宫墙内的事,没了便没了,有干系的说两句,哭一哭,没干系的可能根本不晓得宸妃是谁。

他吁口气,心底里再不信也只能等回京述职时再计议。

在外头一天,萧澜傍晚回去浑身都发酸,他想多半是昨儿那样睡着着凉了,扛一扛就能过去。

结果,半夜开始发热,嗓子也疼得厉害,他难受地翻了个身,碰到铃铛,把延湄给惊醒了。

深秋夜凉,延湄裹在被子里拱了拱才嘟囔:“做什么呀?”

外侧没应声,延湄打着瞌睡要闭眼,忽而又一激灵,唤道:“澜哥哥?”她伸手拨拉绳子,铃铛晃得一跳一跳地萧澜也没动静。

延湄于是往前半个身子去抓他的手,一握上去,掌心滚烫,她一下醒了,也顾不得冷,推开被子起身,想凑近了看看。

此刻床中间的红绳分外碍事,她没想着能从上头跨过去或从底下钻过来,而是直接去解,可能是急,地灯也暗,一下两下没解开,她就低头用牙咬,一使劲儿咬断。

光着脚跳下床先点了灯,端过来照,见萧澜蜷着身子,眉头紧紧皱起,延湄伸手摸摸他额头,烫的。

她心里头倒很知道这是病了,在发热,放下手里东西,转身出了屋,在廊上时喊了一声“桃叶!”声音儿有些尖利。

因萧澜一向不惯叫丫头在外间守夜,耿娘子几个都是在廊下侯前半夜,后半夜便可去歇了,桃叶也是刚躺下,隐约听着像是延湄的声儿,忙披了衣裳出来,正打呵欠,就见一道白影儿披头散发地打院子中间过去,桃叶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儿没喊出来,眼角余光瞥见正房亮了灯,这才想起应该是小主子。

她撒脚追过去,延湄只穿了件白色中衣,脚都还光着,桃叶赶紧先将自个儿的衣服给她披上,惊魂未定地问:“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延湄说:“拿酒。”

桃叶也顾不上问她拿酒要作甚了,一叠声道:“好好好,我去拿我去拿,夫人快先回房里,夜里风大,您身子才好没多久。”

延湄倒也不坚持,把外衣还她:“你快去。”

耿娘子和桃花也听到动静起来了,一看这样子赶紧把延湄往屋里带,延湄对耿娘子道:“澜哥哥病了。”

“哟!”耿娘子跟着她进了内室,一瞅萧澜真是不大好,忙一边伺候她穿鞋穿衣一边对桃花道:“去外院叫冯大请大夫。”

只是大半夜的,不知大夫得多久才能来。

正桃叶抱了一小坛子酒回来,她也不知延湄要干啥,只管在厨下抱了就往回跑,延湄自取了条巾子,叫她到一些在巾子上,站在床榻前顿了顿,她探手去解萧澜的亵衣。

耿娘子瞧明白了,她是要用酒给萧澜擦擦前心,只是她可能没干过这活儿,下去那劲儿能给人搓掉层皮,耿娘子忙道:“夫人这法子是管用的,您别急,慢点儿就成。”

萧澜估摸是一下被搓得挺疼,晕晕地睁了下眼,延湄一喜,手下更用劲儿了。

等闵蘅和闵馨到时,萧澜胸前已被搓的通红一片。冯添去时也没说明白,只叫魂似的一通砸门,闵蘅还以为是延湄又怎么了,特意将闵馨也薅了过来。

现一看,病的是萧澜,闵馨立马开始打瞌睡。

诊了脉,倒无大碍。

延湄略显急切地看着闵蘅,她眼神坦然地毫不掩饰,叫闵蘅心里那些微的不情愿也消散了,他颔首道:“夫人刚刚的法子很对,不必担心,侯爷只是因受凉发起的高热,喝几副药,歇歇便能好。”

延湄很明显地舒了口气,认真地冲他道谢:“多谢你们这么晚前来。”

闵蘅头一次听她对着自己说这么长的话,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只得补充道:“天气转凉,濮阳不比金陵,夜间寒气愈发重,夫人和侯爷都得经心些。”

延湄一点头,后几个时辰也没睡实,她一手与萧澜十指扣着,侧过身子看他发红的脸颊,时睡时醒。

萧澜早上睁开眼,先动了下胳膊,一动就发觉手被人拽着,他还是发晕,慢吞吞转过脸,见延湄仍旧睡在里面,俩人的手握在一处,胳膊成一字型对着。

他也没出声,学着延湄的样子用拇指磨蹭她手心。

延湄本来就是浅眯,没几下就被痒痒醒了。

她几乎没怎么睡,眼下青的明显,但语气愉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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