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不想自己太多感怀,放假也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伤身,只是随意地点点头:“既然无处可去,你可以留下来当一个‘客人’。”
是的,只是是客人……她凤惊燕身边不是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你若走了便是走了。
“是,客人。”碧莲的语气里不无伤感,却也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挽回的,沉寂了一会儿,倒也是客客气气地抬起头,朝着凤惊燕淡笑,“碧莲谢过凤将军收留。”
凤惊燕不再理会她,而是将视线偏向旁边,冲着一旁的侍女开口:“你们将她搬去东暖阁,替我好好招待。”
“是。”侍女们面面相觑,倒是整齐地应了声。
既然该吩咐的都吩咐了,凤惊燕自然不想在此多做逗留,更没有与碧莲叙旧的兴致。
若不是春色明媚,凤惊燕此刻的心情想来只会更加糟糕。
不知道,碧莲听着那个俺男人醉酒之后将她当做自己有什么感受,凤惊燕此刻只感觉反胃的恶心了。
特别是知道碧莲此刻怀着他的孩子之后。
那些最初的甜蜜心动的感动,那好似春天树枝上最初的那一片嫩叶一般纯净的东西,那是凤惊燕在顾惜朝身上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此刻全都变成了笑话。
终于,完全地逝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着,凤惊燕忽然开始思念起赵非离来。这个还未能完全称作男人的少年,平日里总显得纯净乖巧的模样,却不知他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魅惑成连凤惊燕自己都不熟悉的模样。
也许,在凤惊燕将“非离”二字赐给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
老天玩得把戏并不怎么高明,一切都好似是有预兆的。
春天的风吹得人懒洋洋的,却也很容易将一些冷酷的事情想得美好,将一些无趣的事情想的浪漫。
凤惊燕悠然地往前走,用楚怜教授的一种极度缓慢的频率。
“哎呀呀,呀呀呀,燕燕,我的老祖宗!”楚怜看凤惊燕过来,忍不住嚷起来,“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儿,我可是满院子找你啊。”
凤惊燕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模样:“怎么?”
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边走,视线甚至未曾在楚怜身上停留太久。
“好事,是大好事,我终于找到了些替你增强体力,又不影响孩子的药,嘿嘿。”楚怜说着话,自然显得十分高傲的模样。
楚怜撇撇嘴,蹬一下脚,伸手一指:“你不相信我?”
摇摇头,凤惊燕没有说话,而是将楚怜手里的那瓷碗接过来,将那碗里的黑幽幽的药汁都喝了下去。
味道果然是极度恶心。
凤惊燕蹙了蹙眉,思索了一阵,还是朝楚怜开口:“若是有多,给东暖阁的那个人也送一些过去。”
楚怜“呃”了一声:“谁啊?”
“……”
“谁啊,你对她这么好,我是要吃醋的。”楚怜看着凤惊燕很认真地开口。
凤惊燕懒的与他开玩笑,自顾自地站起来,在屋子狭小的空间里散起步来。到时候不能用内力,却必须足够有力气……她现在确实需要做些动作,配合着楚怜给自己配置的药,或许才会有些效果。
楚怜还在纠结着“谁啊,到底是谁住在东暖阁呢”,那边却有一个侍卫跪在门外求见。
“恰来说话。”凤惊燕自顾自地在散步,斜着眼睛看着跪着的侍卫一眼。
“是,”侍卫站起身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函,“是有人送给主子的信。”
凤惊燕点点头,确实没有过去:“落款为何?”
“回主子……顾惜朝。”侍卫一边看着信函,一边开口。
这一次,凤惊燕真正是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其他情绪了,好似对这一件在普通不过的小事,依然自顾自地扶着下腹在房间里悠然地走着。这样的姿势,若是其他人做起来,很容易带上狼狈的感觉,然后凤惊燕修长的身体再加上高昂的头居然让她显得贵气十足,气势傲然。
“拆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惊燕忽然这般开口命令。
那边侍卫自然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信函拆开。
楚怜在旁边,却显得比凤惊燕还激动,一副好似要等待有趣的事情发生似的,雀雀欲试的模样。
“把信函读来我听。”这样的命令,凤惊燕显得十分淡然,好似写这份信的人与她完全漠不相关。其实,仔细说来,本也是如此了。
“是,将军。”那侍卫看着书信,却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犹豫地微微抬起头看着凤惊燕,却见她完全没有取消命令的意思,也只能在心底微叹一口气,就这般开了口,“燕儿,我知道你只能属于强者,所以,等我对付了他,我们一定可以回到原来。”
“……”
“落款,顾惜朝。”
凤惊燕还未曾说话,楚怜已经扶着腰在旁边笑得不行:“哈哈,哈哈,我从来不知道顾惜朝如此有趣。”
凤惊燕点点头,却忍不住有些伤感起来:“他应该是真的失去记忆了。”
于是,顾惜朝变成了最初稚气莽撞的模样,却无法忘记他最初对自己的哪一点儿爱意。若是后来的顾惜朝,他是不会如此天真的。
可惜,离顾惜朝记忆的那个时候,凤惊燕整整已经度过了十余个年华,而这些日子,凤惊燕最终发现自己的生活和精神都被一个叫赵非离的人塞满。
楚怜依然在笑,“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是啊,失忆了以后变得有趣多了,也感觉真是单纯许多。”
凤惊燕不加评论,这个男人的事情,现在对于自己来说,只剩下四个字——与我无关。
楚怜笑了一阵,却忽然又停了下来:“燕燕,燕燕,我忽然有一个想法。”
“嗯?”凤惊燕随意地应了一声,终于觉得走的有些疲惫一般地在书桌前坐下来。
“燕燕,我忽然想那一个大铁棍在赵逸头上狠狠砸一下,直接把他砸失忆了。”楚怜嘟嘟嘴,很是认真地朝凤惊燕开口,与此同时,为了形象还不忘记用空着的双手做出拿重物砸别人脑袋的动作。
凤惊燕取了毛笔,沾了些墨汁,伸手将桌上的宣纸铺平。
“到时候……嘿嘿,‘嘭’的一声,赵逸那家伙直接退回十五年,又变成了小时候的傻模样,那该多好。”楚怜乐呵呵沉溺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能自拔。
凤惊燕这次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你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
“恩,遇到你之前呢,你不知道他那时候多可爱,还会哭哦。”楚怜眼睛里闪着金光,一会儿又被灭了一般,“哎,可惜小的适合我很凶,都呵斥他不许哭。”
凤惊燕蹙眉:“这样什么不对?”
楚怜笑了笑:“于是,再相遇之后,他再也不流泪了,而是让别人流血。”
“……”
“其实他没有什么错,我只是讨厌别人利用……我。”楚怜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被一层阴郁遮盖。
凤惊燕抿了抿嘴,最终只是吐出一句:“有些原则会为了一个人改变。”
“……”
“若是按我的原则,赵非离已经死了百次有余。”凤惊燕冷冷的,却显得几分无奈。
楚怜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凤惊燕,一时间又惊慌所措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站在那里。
凤惊燕不再理会她,而是俯身开始给赵非离写书函——就如过去许多天她做的那样。
今天,凤惊燕写的是:“离儿,我想我确实喜欢强者,所以我等你胜利归来。”
落款,只是单单一个“燕”字足够。
。
许君一生 36 心有灵犀【正文完结】上
凤惊燕放下手里的毫毛笔,神色恍惚。
楚怜凑了过来,见凤惊燕并没有不让自己看的意思,也便整个人贴了上来。“嘻嘻哈哈”地笑着将视线落在纸上。顿了顿,楚怜将这字看在眼底,好一会儿却只是吐出一声:“哇——”
顿了顿,又连声喊了几声:“哇——哇——”
“怎么?”凤惊燕被她连续的几声“哇”惊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疑惑地挑眉转头看着楚怜。
女人楚怜衣服不可思议的模样,摇啊摇啊地晃着身体:“燕燕,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闷骚。”
“……呵。”随意地吐了一声没意义的语调,凤惊燕病不接腔。楚怜的有些思路是他陌生的,凤惊燕不打算去了解。
将写好的书信叠起来,凤惊燕转身递给身旁的侍卫。
其实,闷骚……当有些改变潜移默化地连凤惊燕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她知道早已经万劫不复。而这些改变,大部分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凤惊燕清晰地知道。
“燕燕,你这话是在……示爱哦,示爱。”楚怜表情略带暧昧地贴着凤惊燕笑嘻嘻地开口,语气里别有深意。
凤惊燕摇摇头,不愿与她深究什么关于“示爱”什么关于“闷骚”,她凤惊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送了去。”凤惊燕开口命令着。
“是,主子。”那侍卫很了然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手里一空,凤惊燕倒忍不住几阵恍然的感觉。就着坐着的姿势,凤惊燕看着窗外的春景色,却好似看到了那个俊美少年在冲着自己淡笑。
再过去的大多时候,凤惊燕总是冲在战事的最前端,披荆斩棘,却是完全的中心。受英雄一样被膜拜,好似这个世界不能失去她,只有这样,凤惊燕才觉得有价值一般。然而,像如今这般懒懒的,甚至不出什么主意地守在后面,对于凤惊燕来说,实在陌生得厉害。何况,如今替她冲在前端的还是赵非离。
那个与她来说,意义并不相同的男子。
楚怜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摸样,这会儿低头看凤惊燕还是有些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有“嘻嘻”地笑了笑:“怎么,燕燕,不会这么快就开始想他了吧?”
凤惊燕很是无语地看了初恋一眼,明白楚怜就是这种“无聊找有趣”的性格,却也不能反驳。
楚怜“呵呵”一笑,伸出食指在凤惊燕的肩膀上指了一下:“燕燕,你倒是相信他呢。”
“……”凤惊燕看着楚怜。
“这多危险啊,哎。”楚怜淡淡地开口。
随意地听着,凤惊燕并不理会她,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了……当然,这些楚怜不需要明白。
淡笑着,凤惊燕自顾自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悠然地绕着圈子。脑子里浑浊一片,并不需要思考太多,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算了,”楚怜看着凤惊燕懒懒的模样,轻叹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的摸样,“赵家的兄弟本就是厉害,这没什么奇怪的。”
凤惊燕“呵呵”淡笑了一声,楚怜这评价,她也只能同意。
日子过得不温不火,那远处的战事完全没有影响京都的奢靡,满树的桃花带着妩媚的嫩红,飘飘扬扬的,很容易就让人迷了眼睛。
春色迷醉之间,凤惊燕愈发感觉到腹中孩儿生命的气息。那种搏动的感觉,突突地跳动的气息让凤惊燕感觉身体一阵柔软。
这场春雨是从昨日开始下的,断断续续的,在天空中交织成浓密的网,让整个世界都变成淡淡的灰色,不能散去。
“嗒嗒”“嗒嗒”……马蹄声自远而近。
急促的马蹄声含着一种仿佛逼近死亡的急促气息。
“报——”
“是燕八公子?”将军府的门打开,一个侍卫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惊讶,毕竟如今的战事,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燕八怎么着也是不可能这样急促地回京的。
“是。”燕八显得十分紧张急促的模样,小跑过来,直接伸手拽起了那侍卫的衣襟,“带我去见将军!”
那侍卫被拽得死紧,立刻露出紧张的神态,冲着燕八应和着:“是,是,下属这就带公子去见主子。”
燕八这才缓过神来,脸上急促的表情也消散了一些。
等这个侍卫急急忙忙地带着燕八往凤惊燕那里冲的时候,楚怜正好从凤惊燕的屋子里出来,看见燕八急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大声地“喂”了一声,一下子发起火来:“小八,你们知不知道燕燕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就不能不要拿那些个事情烦她。”
燕八蹙了蹙眉却是摇头:“楚大夫,事关重要,若是判断失误,这一次凤氏真的将不再了。”
楚怜想来不是什么体贴的人物,又是护短的厉害,在她心底,凤惊燕的身子才是最大的大事,其他都是芝麻绿豆:“事关重大,事关重大!你们什么事情都说事关重大!赵非离、燕七、燕三还有你不都在战场上,你们不能觉得这事关重大的事情,还要长途跋涉地回来……燕燕养着你们,都是吃屎的!”
楚怜的不客气,果然还是弄的燕八怒火中烧,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你!你!你”
“你,你什么你,”楚怜想着屋子里凤惊燕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很是心疼得厉害,语气更糟糕了些,“没话说,于是只能装结巴?”
燕八瞪着眼睛,虽然说他与燕七是双胞胎,可是哥哥的性格沉稳许多,他这个弟弟却很容易控制不了情绪,或许还在哥哥的保护下留着积分稚气,总是不够成熟。
但是,这一次,燕八也知道自己不能失控。
“楚大夫,我没时间与你解释,现在正是因为燕三、哥哥、还有赵非离都在战场上,我才要回来请将军定夺。”燕八努力压下自己的激烈情绪,急急忙忙地开口说着。
楚怜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大约意识到什么,还是闭了嘴巴。
屋子里,凤惊燕的声音终于是传了出来:“楚怜,让他进来。”
楚怜嘟嘟嘴,“啊啊”地轻叫了两声,很不爽得瞪了燕八一眼,终于是替他开了门:“闲话少说,知道不?”
燕八冲她点头。
房间里,凤惊燕一惊从窗户桑爬起来,此刻坐在书桌后面的大貂皮绒毛椅子上,肚子上用一块小毛毯盖着,又被前面的书桌遮着,居然看不出积分怀孕的狼狈模样。苍白而略带浮肿的脸上,甚至有这燕八十分熟悉的威严和让人心安的定然。
凤惊燕的眼神冷冷地在燕八脸上滑过。
“见过将军!”燕八今天出乎意料的恭敬而严肃,用很庄重且标准的姿势向凤惊燕跪下,行礼。
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严肃道极致的气息。
深呼吸一口气,凤惊燕朝着楚怜挥了挥手:“楚怜,你先出去。”
楚怜“呶呶”嘴,本好似想在说些什么的,到最后却只是用沉默的表情撇了凤惊燕一眼,“哎”了一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乖巧地退了出去。
虽然身下的椅子足够柔软,凤惊燕却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是在不宜久坐。于是,耐心便变得更加糟糕,甚至是多说了一股子废话的时间都不想有。
“燕八,什么是,说吧。”凤惊燕从来喜欢直接,何况跪着的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手下,她更不需要什么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