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殇·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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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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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咱们女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就不许咱们女子露点愁样。冰儿以后决不嫁任何男子,以免受这万劫不复之苦……”
“冰儿……”我们两个人再次相拥而泣。
建康城里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浮华。
只是曾记得萧绎做过的梦,他梦到有人对他说:“天下将乱,王必维之。”
我听后捧腹大笑,说道:“谁说殿下只是文弱书生?看来殿下实在是力挽狂澜、开天辟地之英雄豪杰……”
“你居然敢笑本王?”他佯怒,扑了过来,搂住了笑得花枝乱颤的我。
“殿下的背后有颗黑痣,上次巫士也说这是大贵之象,妙不可言。如此看来,昭佩真是嫁对了夫君呢!”我继续开着玩笑。
“你简直是无法无天!怎么这样奚落你的夫君?”他嘴上说得严重,一只眼里却全是宠溺的旋涡,那神情很放松,很快乐,和现在的世故简直判若两人。
回忆起过去,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曾经的爱,已经是过眼云烟。脸上那缠绵的热吻已经被那无情的一巴掌彻底打得无影无踪了。
脸色的伤痛永远无法和心里的伤痛相提并论,如今在皇室的眼里,我已经不可救药了。
我觉得自己憋闷得快要死掉了。在这俗世中,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甚至没有颜面回到母亲的面前去乞求她的原谅。
我只觉得自己被压抑得奄奄一息,没有了生命的企盼。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么?
我亲手打开了一坛子兰陵美酒,酒香浓郁。此刻,没有人敢阻拦我,他不在,她们都不在,府里空荡荡的。冰儿、明珠及几个侍女,已经被我关在门外。
我丝毫不理会她们的呼唤:“王妃……请珍重……身体要紧……”只顾咕咚咕咚地把酒灌进嘴里。
若夫妻之情也能和这多年的美酒一般,时间越放得越久,就越香醇,那该有多好!
我的衣裙上已经沾满了酒气,我随着靡靡的颓废和消沉,渐渐麻痹着自己的全部。
门,终于被田丁弄开了,一大堆人冲了进来。“王妃不要再喝了……”
冰儿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酒器,我不甘心地再次抢夺,只听得又是一片碎碎之音。
“好了,就让本宫一个人安静一下。”我说完,睁开朦胧的醉眼,她们都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借这酒意,怒声喊道:“好,你们不走,本宫走好了!”
我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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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雨过冷彻鸳鸯浦㈡
被风一吹,我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我转身,对着不知所措的侍女们厉声说道:“本宫平日里待你们可曾不公?如觉得还过意得去,就让本宫自己安静一会,不要跟来,听到了么?”
不知道是我一个王妃的尊严震慑住了她们,还是我楚楚动人的话语打动了她们。此刻,她们全都停止了追上来的脚步。
我转身,象风一样旋转着,飞奔至花园。
触目可即的还是那一大片的荷池。那荷花已然开败,只剩下几片散乱的花瓣,已经失去了生机和鲜活的生命。
虽如此,它们毕竟曾经绽放过那最美的欢颜。随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这满池的荷花竟自不知不觉地生出一种愁绪。眼看着,我就又要抛下这为我而建的荷池,往西而行,去一个新的地方继续度过落寞的年华。想起那曾经的繁华,和现在的迟暮相比,让人无法不感到失落。
传闻甄皇后被郭贵妃所谗被废时,曾做过一首《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我喃喃自语,念着“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一句,忽然觉得内心阵阵愤懑,腹部的灼烧感似乎越来越强烈,终于不堪忍受,一口气吐了出来。随着这口郁闷之气地倾泻,那酒意似乎也越来越淡了。不知怎么,人觉得清爽起来。
可怜的甄后,一旦恩意已绝,连性命都没有保住,还谈什么夫妻人伦之情?倘若和子建能携手连理,清风明月,岂不美哉?
寒风卷云飞,淡泊相思泪。人言最无情,化为飘渺峰。秋风扫荡着世上的尘埃,带走了萧索和寂寞,我的心也随之而去。
悲痛欲绝的我,任凭泪水狂泻。
此时,听到侍女们的呼叫声:“王妃——”
我一怔,我不想回到那个憋闷的一隅,那个锁着我情感的樊笼里去,我不去!
我起身,向幽静的后园退去。
一直到了东南角,有一棵葡萄树。树下,有一口井。
我轻挽起低落的一缕青丝,抬头向井里望去。那井水随看起来有些阴寒之气,却是我所没有见过的清澈透明。我如花的玉颜映在水里,水里仿佛都注入了女子的体香,有了灵性,微微地漾着柔美的笑靥。那么深的井水,井口的秋风任凭怎样的凌虐,也无法侵入它封闭的世界,所以它的世界才如此通透!
我对着水里,绽开了一个舒缓的笑容。那水竟然起了一圈圈涟漪,慢慢地拘收着我的灵魂!
莫明的,我竟然在这里孤芳自赏,默默品味着复杂的人生。那种深邃之感,豁达之情,居然要靠这角落里的一泓井水来传达了。
我默默无语,痴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我。我无法释怀的情感,居然在这里得到释放。
“昭佩——你在做什么——”一个熟悉的,肝胆欲裂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膜。
我豁然一惊,脚下一滑,身子竟软软地沉了下去……
(上部完)
写于2008年1月7日晚23点03分修改于2008年1月19日23点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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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捻霜纨生怅望㈠
素蝶向林飞,红花逐风散。花蝶俱不息,红素还相乱。温子升笔下的江陵婉转迤俪,妩媚风流,清畅叠宕,风情万种。父皇高声赞誉其为“曹植、陆机复生于北土。”只可惜我们来到此地的时候,已经时值初冬了。
落叶归根,而我们却离开了京都,去帮父皇承担辅国利民的大业,尽一个皇族应尽的责任。
梧桐树的枝丫在凄凉的偏北风中,稀落地残存着最后几片黄叶,随着风动树摇,依然没有丝毫坠落,无限眷恋着那仰望高空的旷达,不肯低头回到根下化为一片轻扬的浮土。
荆楚之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刘备借得荆州后,即以之为立足点,北抗曹操,西取益州,建立蜀汉政权。至今仍有";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的俗谈。晋朝之庾亮当年占据荆楚,虽居外镇,却掌握着朝政,难怪丞相王导每逢西风尘起,便举扇掩面,无奈而嗟叹。
握重兵,居上游。如此这般,才算是拥有了权利,更有甚至,恐怕会有“窥探之志。”
萧绎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他踌躇满志地在江陵这片土地上开始了他一生最辉煌的生涯。作为最尊贵的“使持节”都督,意味着他有随时可以诛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员的权利。换句话说,他就是这里的“皇帝”,他说一不二,他有着无上的特权。
他的周围簇拥着一大堆僚属,均以他马首是瞻,他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是,我的心却随着纷纷而落的残叶,越来越暗淡了。
闻听北魏的胡太后任性妄为,宠信奸佞,结果国力渐弱,反而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自己宠信的佞臣幽禁了几年。直到去年方才脱离了险境。此后,她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痛,重新操纵起朝政来。然而,她终究没有过人的气量,把憋了几年的闷气一骨脑全都发泄到了北魏百姓身上,从此,更加快了国家覆灭的过程。因此晋安王的北伐意外地获得了少许的成功,为稳固自己将来的地位奠定了基础。
我还记得在那口水井旁边,我险些要栽进去的那一刹那……他……我的夫君萧绎用他那粗壮的臂膀把我揽了回来……
那时候,我呜咽着捶打着他,直到泪水无声的坠落,脑海中一片空白,人渐渐昏厥,柔若无骨地倒在了我的夫君怀里……即使在此刻,我仍然听不到他一句温和的劝慰。在无语的煎熬中,我感觉我的灵魂似乎正企图脱离我的躯体……
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仍然让我活着,去完成我未尽的使命……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我身边的人只有田丁孤零零地倔强地守着建康的湘东王府里那片荷池,不肯离开。他试图找回那个琥珀钏,也或许在试图找回那繁华的旧梦……可我知道,那梦已经成空,即使找到了琥珀钏,也无法挽回那已经随着岁月漂流的绮梦……
江陵的王府里,依然有一片荷池。只是离我的寝室距离越来越远了,要穿过一个院落,才能到达花园。那荷池就在花园的东南方。这个院落的藩墙那边,就是夏乐梅的住所。
我觉得她实在可怜,因为这诺大的王府竟然没有一株梅花,筑建之人仿佛疏忽了,独独忘了那凌寒中的一枝独秀。
还有一处,就是居然满园子都是刚刚开败的菊花梗。可以想象,深秋中那片耀眼的黄色是怎样覆盖住了王府的全部,又是怎样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厌恶之极,命人统统搬走。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王府的杂务之时,宫里居然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丁贵嫔薨了!我吃惊之余,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才不过一个多月,她老人家就病入膏肓了?记得我们离开建康时,她还在太医的调理下略微进些水米。天有不测风云,居然就这么永别了……
惊魂未定的我,一边命全府衣着缟素,一边请高僧念经超度魂灵。萧绎也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恢复的平静,立刻亲自写了祭文和奏折哀悼,命人送回建康。作为藩王,一旦受命离京,没有圣旨,是决不能擅离职守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往往就会被戴上“谋逆”的帽子。不过,也并非空穴来风,前车之鉴,史上企图叛乱的藩王大多都是这样逼近京师、铤而走险的。
附近有个瑶光寺,主持闻听,不敢怠慢,亲自带了众多的弟子来听候调遣。我一脸苍白,指挥着祭祀之事。身边幸亏我明珠、冰儿和清涟帮我分担,我才不至于忙乱不堪。
这个藩府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看门的院丁,这藩府的主人换了又换,他却一直在这里守护着诺大的院落。我招呼他,他冲我摆手,嘴唇微动,却无声,我愣了。后来才闻听他是个又聋又哑之人。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聋哑之人为什么能在霪乿不堪的皇室主人的不断更替下,成为一棵不老的长青之树,保住了性命。就是因为他自身的残疾!我的脑海中顿时一阵清醒,萧绎,如今你躲在江陵,一方面正可以养精蓄锐、培植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也许正是因为你自身的残疾,使同室兄弟转移目标,从此远离尔虞我诈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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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捻霜纨生怅望㈡(1)
初来乍到,萧绎忙于军政事物,所以内务之事便由我多分担了些。此刻,我顿悟这层韬光隐晦的道理,便想说与他知道。
“殿下呢?”
“禀王妃,殿下正在和几位大人商量军务……”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如今他要管理的事物不仅仅是和几个侍读所谈的诗词歌赋了,他现在是统领一方的藩王。前任荆州刺史是他的皇叔鄱阳王萧恢,因长久病重,无法亲自打理藩务。这也是父皇一直未让萧绎就藩的真正原因。不久之前,鄱阳王萧恢忽然薨了,这才算给了萧绎一个就藩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也罢,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去传袁兰芝,来商量一下如何做贵嫔的法事。我忽然间转念一想,贵嫔于袁兰芝好歹也有知遇之恩,此刻,恐怕袁兰芝悲恸过度,无法自持,还是我亲自走一遭。
冰儿、明珠照例相随,转过一道水榭,经过一个四角方亭,在西北方向,有一道弯月拱门。门那边,便是她的住处。她自己说要修心理佛,特别选了这个清幽之地。
在穿过拱门的一刹那,面前忽然横撞过来一人。
在相撞的那时,我感到眼前一阵恍惚。只听“啊”的一声,哗啦啦地一片响声,地上凌乱地堆满了经书。
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两道剑眉之下的眼睛,禁不住闪过一阵恐慌。
“大胆!走路不看前方么?竟然冲撞了王妃……”冰儿怒斥。
年轻僧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怔了!
“哪里来的色僧,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冰儿上前一步,欲要拉他到一旁。
“慢——”我挥手,制止了冰儿。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我从年轻僧人眼睛里看到他无法掩饰住的惊艳,心里暗自一笑。长日吃斋念佛,无法享受人世间的乐趣,真是可怜!
“快回王妃的话?不长眼睛的东西,你面前是大梁湘东王正妃,怎能容你如此唐突?”冰儿气愤不已。
年轻僧人浑身激灵了一下,连忙收住诧异的眼神,起身行礼。
“王妃安好!小僧乃瑶光寺主持之弟子……奉师傅之命为袁王妃送经书的……”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色,而且应答得如此周全。
哦?我不禁眉头一松,看来袁兰芝果然念及贵嫔平素之恩,已经在自行追悼了。
“既是来送经书的,为何又抱走这么多?”我看着满地的经书,有些不懂了。
“王妃容禀,因夏王妃看到小僧抄写的经书字体圆美,便让小僧再去抄几部……”
原来如此,我心下释然,让明珠拣了一本看过去。果然,是父皇和太子亲自重新编写分类的《金刚经》。看来,袁兰芝真的是一心向佛了,此行山高水长,路途遥远,竟然带了这么多经书过来。而我却恰恰相反,自从那次宫廷听法以后,就再也不抄了,何况此时没有贵嫔和婆母的管束,便全部搁置了。
“好了,你去吧。待有空,本宫也看看你的字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略一沉吟,低声问道。
“禀王妃,小僧法名智远……”
我点头一笑,轻身一转,向里边走去。
冰儿瞪了智远一眼,和明珠随我身后向内而去。恍然间,觉得后边似乎仍有一道眷恋的目光轻轻地锁住了清晨那淡淡的薄雾……
虽已是初冬,可是袁兰芝的院落里,没有一丝萧索的寒气,小径两旁的碎花已经凋零,一排葱桑的绿竹虽然有些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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