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任瑶期没有说话,她打量了萧靖西一眼,不太确定今日他坐在这里的目的为何。
萧靖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
任瑶期愣了愣,下意识转开了眼。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萧靖西突然慢吞吞道。
“打赌?”任瑶期有些惊讶,“萧公子想赌什么?”
萧靖西闻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坐在一旁默不做声喝茶的萧靖琳一眼:“原本是想与你下一局的,不过现在看来…那就只能换个赌法了。”
任瑶期也不由得转过头去看萧靖琳。
萧靖琳面不改色:“你下棋从来没有输过,赌局不公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鱼肉百姓。”
所以最讨厌下棋的萧郡主纡尊驾贵地表示可以先跟萧靖西来一局热一热身,然后找机会要把棋子埋了。
萧靖西:“”
任瑶期看着两人的模样,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看着萧靖琳笑。
“如果你能赢了这一局,我便让雷家代替韩家如何?”萧靖西漫不经心地抛出大诱饵。
果然,这个条件让任瑶期一惊。这一惊不是惊吓而是惊喜。
不过很快任瑶期就冷静下来,然后沉默了。
这个赌局着实是诱人的,若是燕北王府在韩家和雷家之间选择了雷家,无疑是对她有益的。曾奎还没来燕北。她必须在他来之前将韩家的事情解决。
韩家与雷家斗个不死不休,且在雷家占上风的情形下,韩家想要利用曾家对付任家就要有些难度了。
可是萧靖西的赌局是好接的吗?
上一次两人对局,她也是靠着剑走偏锋才堪堪与他打成了平局。如果今日是下棋的话。她实在没有把握能胜萧靖西。
尽管因为萧靖琳的搅局下不了棋了,可是换成另外的赌局她就能赢?她从来不妄自菲薄,可是对手若是萧靖西的话,她确实没有赢的把握。
就连裴先生。也承认曾经在萧靖西手里吃过亏。
似是注意到了任瑶期的犹豫,萧靖西作势想了想,然后语气温和地安慰道:“这样吧。你若是输了我不插手韩家和雷家的事情。让他们两家自行分出胜负。而你…你就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情吧,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且若是你办不到的话我允许你拒绝。仔细想想,即便是输了你也并未有大的损失。”
任瑶期想了想,觉得萧靖西的话也有道理。
本来萧靖西就不打算插手韩家和雷家的事情,她输了结果也不会变的更坏。至于让她办什么事情,任瑶期不觉得萧二少爷会缺为他办事的人。所以对萧靖西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彩头而已,她相信他不至于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若是我输了,你也可以差遣我一件事情。”萧靖西笑着继续抛饵。
萧靖琳坐在一旁听着,觉得这赌局听起来暂时也还算公平,便继续喝茶没有插话。
任瑶期这次却是没有被萧靖西的笑容晃花眼,毕竟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所以她想了许久,然后认真地问道:“萧公子刚刚说若是我赢了,你便让雷家替代韩家。请问您的意思能代表燕北王府的意思吗?”
萧靖西闻言一愣,然后抚额笑了:“你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任瑶期看着他但笑不语。
或许这样的赌局对萧靖西而言,只是他一时无聊的心血来潮的玩笑,可是对她而言却是很重要。所以即便她相信萧靖西的人品,也承认这人笑起来很好看,却不会跳入他的任何语言陷阱。
萧靖西看着任瑶期,淡笑道:“我的话不能代表燕北王府,但是我从不食言。”
任瑶期终于也笑了,眨了眨眼:“好吧,那我相信你。”
萧靖西闻言却是噎了一噎,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听人对他用这种语气和表情说出“好吧,那我相信你”这么勉为其难的话。
任瑶期却是看不见萧少爷完美表情下纠结的心情,问道:“我们赌什么,萧公子请出题吧?”
一旁的萧靖琳却是不由得笑了,看了看任瑶期又看了看萧靖西,继续喝茶。
任瑶期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郡主,你笑什么?”
萧靖琳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没什么。”
任瑶期:“”
萧靖西:“”
其实萧靖琳真的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只是觉得看起来深不可测天下无敌的某人,也并不能装装样子就能吓跑所有的对手。
至少眼前有一个就不吃他那一套,而这个人还是她的朋友。萧郡主只是觉得高兴罢了。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的这种高兴是带着幸灾乐祸。萧郡主向来觉得自己是正义又正直,且理想远大的。
至于因为某人太聪明,而让她从小就饱受各方面的压力,从而现在十分希望对方能吃瘪什么的暗黑心态。萧郡主在自省其身后,很正直地表示,这是绝对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
正事要紧,萧靖琳终究没有影响正在谈判的两人。
“赌局就是,这次你想法子帮助雷家渡过这一劫。”萧靖西慢悠悠道。
任瑶期:“”
任瑶期觉得,其实她早应该意识到的。
她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难道萧靖西就是吗?
这个赌局看上去确实是对她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对萧靖西更没有什么损失。
雷家只要渡过这一劫,那就能占到上风,燕北王府最后选定雷家也理所应当。
说白了,这个赌局的真正内涵是,她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帮助雷家脱离危险,冲出重围,让燕北王府捡一个外强中干且把柄明显的好棋子。然后萧二公子勉为其难地满足她一个小愿望。
即便是任家的煤窑,也没有签订这么不要脸的卖身契的。
尽管任瑶期在来的路上已经决定要帮雷家一把了,可是现在看到萧靖西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要咬牙。
好在她修养极好,所以闻言只是看着萧靖西笑了笑。
半响才道:“萧公子有没有兴趣从商?”
萧靖西挑眉,不动声色:“主意不错,不过可惜家里应该不会同意。”
任瑶期点了点头,语气十分遗憾:“这可真是可惜了,您的算盘打得这么好,不从商太屈才了。”
萧靖西:“”
萧靖琳笑喷。
萧靖西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妥协道:“好吧,那我们换个赌局。”
他原本也没打算真的与任瑶期赌这个,任瑶期再聪明敏锐也只是一个闺阁少女,年纪甚至比萧靖琳还小。雷家现在的情形连雷霆也焦头烂额,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
不想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却是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就赌这个。”
若是赌别的,她也没有把握能赢。
而且她不相信天上掉馅儿饼的美事,尽管她与萧靖琳是朋友,她也不认为萧靖西会因为这个原因不计得失的帮助她。
经历过求助无门孤立无援的人,只要最后活了下来就不会是弱者,同时也学会了关键时刻自力更生。
萧靖西一愣,然后挑眉:“你确定?”
任瑶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想了想。
萧靖西也不着急,坐在对面等她想明白。
其实有一点任瑶期想错了,萧靖西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她一些帮助的,在知道韩云山与任家真的有恩怨之后。
只可惜这两个人,一个从未享受过别人无私的帮助,另一个则对无条件助人为乐的良善行为并不熟练。
“我想了解一下雷家的事情。”任瑶期道。
萧靖西想了想,转头吩咐红缨:“让同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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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看评论,然后今日有空的时候浏览了一下…
然后…那些叫嚣着让郡主和女主在一起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心态啊!啊喂!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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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接招
红缨应声退了出去,不多会儿就领着一个面容普通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上穿着与之前的冬生差不多,应该是萧靖西的随从之一。
同德行了礼之后就恭谨地立在一旁,若是不刻意留意,一般人不会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的存在感极低,任瑶期却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对这种人若是以貌取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你有什么相问的就问他吧。”萧靖西对任瑶期道。
萧靖西的话让任瑶期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免有些惊讶。难不成他这位属下还能什么都知道不成?
萧靖西似是知道任瑶期的想法,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任瑶期便问了:“雷太夫人的外家柳家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云阳城?”
同德低头道:“回小姐,明日酉时之前能到。”
任瑶期看了萧靖西一眼,萧靖西笑着倒茶,不干涉他们的谈话。
想了想,任瑶期又问道:“雷家打算让雷太夫人搁棺几时?”
“七日。”
大周朝的丧葬习俗,只要条件允许一般都是停棺七日,也有停十几日甚至几个月的,不过这是少数。尤其是夏日的时候,都是停七日。
任瑶期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对萧靖西道:“雷太夫人是怎么死的?”
“为何要这么问?”任瑶期已经知道雷太夫人是自尽而亡,问的自然是她以何种方氏自尽的。
任瑶期想了想,轻声道:“我猜雷太夫人的尸身上应该没有明显的伤处或者中毒迹象。”
萧靖西有些惊讶:“怎么猜到的?”
任瑶期偏头,她虽然并未刻意,但是萧靖西还是从她晶亮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灵慧和笃定:“这不是很明显吗?柳家是来认人的,且明日就到了,即便雷太夫人已经去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想要想法子目睹一下遗容?明知来者不善,雷家还敢让雷太夫人在家中停足七日再下葬,说明从雷太夫人的尸身上应该看不出来她是自尽而亡的。”
萧靖西看着任瑶期,忽而笑了。支着下颌道:“有道理,而且你也猜得不错。”
萧靖西叹道:“雷太夫人虽然出生寒微,但是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位人物。我派人去查证,得出的结论是她死于心脉断裂。无论是因病还是因为外力。心脉断裂从面上都看不出端倪。”
任瑶期知道一些年纪大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心脉断裂而亡,不过听萧靖西的意思雷太夫人的心脉可能是因为外力作用而断的。至于是怎么查出来的,任瑶期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任瑶期点了点头。谢过了同德。
萧靖西虽然有些惊讶她只问了这么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却也没有说什么,让同德退下了。
“你若是为难。我们可以下棋定胜负。”
萧靖西提议道:“我让你五枚棋子如何?”
萧靖西知道任瑶期的实力。若是他让她几枚棋子,任瑶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任瑶期正在思考着什么,闻言回过神来,还是摇了摇头:“还是赌原来的那个吧。”
淡定如萧靖西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你想如何帮雷家?”
任瑶期眨了眨眼,竟是带着些顽皮:“我让雷霆明日一早安排雷太夫人下葬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民间也有停棺三日的,但是世家大族不会这么做。
萧靖西没有说话。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萧靖琳却是皱眉道:“你想要雷家在柳家人到来之前让雷太夫人入土?这样的话确实暂时是避开了柳家这个麻烦,不过…韩家会允许么?”
萧靖西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看到任瑶期嘴角边上狡黠的笑意,他不由得心中一动,垂眸片刻细细琢磨怕片刻便有些明白了。
再次抬眼的时候,看着任瑶期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复杂:“果然好手段。”
任瑶期看他只是这么一瞬就想明白了她的计划,不由得有些挫败,万一敌人也像萧靖西一样心有九窍,她岂不是只能引颈就戮?
“让您这么一说,我反倒不确定起来。”任瑶期半真半假地道。
萧靖西微笑,安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萧靖琳瞥了萧靖西一眼,然后转头对红缨道:“他该吃药了,端上来吧。”
萧靖西:“”
任瑶期看了萧靖琳一眼,忍不住想笑。她知道萧靖琳可能是闹别扭了,只是不知道是气萧靖西反应比她灵敏,还是气他们只顾着自己说话而忽略了她。
不过这个时候的萧靖琳,才总算是有了一点与她少不多年岁的少女的样子。虽然萧郡主即便是闹别扭,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冷静淡定。
红缨立即就端了一碗药过来,这个速度让任瑶期觉得她们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萧靖西默不做声地盯着药碗片刻,然后淡定地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没有跟萧靖琳一般见识。
任瑶期趁着他喝药的时候,与萧靖琳解释了几句。
红缨将药碗收拾了出去之后,回来道掌柜的刚刚上来问可不可以上菜了。
他们之前说话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这时候正好到了吃饭的点儿。
萧靖西点头吩咐道:“传吧。”
一说到吃,萧靖琳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来了,对任瑶期道:“上次说了要与你来吃烤鸭的,不想被事情耽搁了。谭记的烤鸭十分有名,京都里还有他们的分店,不过萧靖西说京都的那一家还没有云阳城里的这家味道地道。”
任瑶期没有吃过云阳城里的谭记烤鸭,京都那一家的倒是曾经吃过。裴先生很喜欢谭记的鸭脖,平日里在家小酌的时候,也总不忘让她吩咐小厮去给他买一份回来当下酒菜。
想到这些往事,任瑶期的表情有些恍惚。比起在燕北的那十几年,在京都的生活以及之后跟着裴先生外放的那几年更加印象深刻。
萧靖西注意到了任瑶期的那片刻的闪神,微微挑眉。
菜很快就上来了,是红缨与萧靖琳另外一个丫鬟出去外间布的桌,并不假手酒楼的人,任瑶期相信厨房一定也有人盯着。
上几次与萧靖琳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任瑶期不由得看了萧靖西一眼,然后有些了然,不由得感叹燕北王府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养儿子比养闺女要讲究多了。
萧靖西十分敏锐,任瑶期看过去的视线立即就被他捕捉道了,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靖琳看外头布置得差不多了,便拉着任瑶期起身,然后面无表情地对萧靖西道:“她只是觉得你太娇贵,没有我好相处,没有别的意思。”
任瑶期默默地撇过了头。
郡主,您真的是在好心的帮我解释么?
任瑶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看到萧靖西完美笑容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任瑶期轻咳一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我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