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而像是没事人似地想要走回沙发跟前。
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道给拽住,一拉一扯间她差点跌倒,占东擎往她小腿肚一踢,也不知怎的酥麻感袭遍全身,苏凉末猝不及防栽倒在床上。
“今晚起你睡我旁边。”
“你还怕我跑?”
占东擎随手一推,将她推到床的右侧,“你跑一个试试?”
“我弟弟呢?”
男人闭起眼睛假寐,“放心,死不了。”
“他还是个孩子。”
占东擎显然连最后的耐心都失去了,苏凉末这个时候也不敢去惹他,只得蜷着身体躺在他边上。她不知道张叔叔是真的在想办法还是敷衍,苏凉末看占东擎一副笃定的样子,要不然刚才就该收拾她了。
她脑子里很多事,背对占东擎望向窗外,旁侧的男人眼睛再度睁开,挺起身后拍向床边的按钮。
没过三秒钟,卧室门打开,原先守在门口的保镖进来,“老大。”
占东擎指了指身边,“把她带去客房。”
苏凉末不等他开口已经起了床,这会听到他的话,光着脚逃也似的往外走。
训练有素的保镖没有多余表情,领着苏凉末离开,卧室门再度阖起之际,另一名在外守候的保镖说道,“以为老大今晚会留她在里面过夜。”
“记得你输给我的这个数,”出来的男人比出一个手掌,“你什么时候见过能在里头过夜的女人?”
在黑道混的人,越是权利滔天对别人也就越防范,玩女人可以,但睡觉闭眼的时候身边若躺着女人,绝对是大忌。
苏凉末被推搡进另一个房间。
她不知道占东擎会怎么处置她和苏泽,胡思乱想到后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朦胧间,似乎脸上有挥之不去的氧意,苏凉末别过脸还是没能逃开,她睁开眼,猝然放大的俊脸惊得她险些尖叫出声,苏凉末双手一撑,却被他攫住下巴按回大床内。
“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些没?”
占东擎脸往下压,鼻尖几乎相抵。
苏凉末能闻到属于男人的剃须水味道,“我该说的昨晚都跟你说清楚了。”
占东擎唇角一勾,笑意未入眼底,眸子直盯进她黑亮的瞳仁内,“好,很好,”他重复一声后,薄唇擦过她嘴角,“我倒要看看你嘴巴能硬到何时。”
他把她关在这个房间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整两天,苏凉末饿得全身无力,瘫在床上像要死过去一样。
张叔叔是局里的人,又明明知道她在这,带人过来统共花不了一小时时间,苏凉末知道她是再无希望了。
也难怪,爸爸失踪后所有人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谁会傻到肯为她来在占东擎身上拔毛?
苏凉末几乎以为占东擎要把她活活饿死在这。
这就是他的惩罚,倒是高明,不费一点功夫不见一滴血。
直到第四天的早上,苏凉末已经撑到极限,房间门打开时进来个女佣,她径自来到苏凉末床边,“擎少让你下去用餐。”
一同带进来的还有给她换洗的衣物。
苏凉末洗漱好后走出去,下楼梯时她几乎是双手抱着栏杆一步步往下滑的,餐桌前的苏泽看见她,高声喊道,“姐姐。”
小家伙正在吃早餐,苏凉末见他神色不错,至少这几天苏泽没受苦。
占东擎坐在朝南的首位,抬起头示意苏凉末坐,“吃完早餐,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她才落座的身子一僵,满脸难以置信,却没开口。
“姐,你不舒服吗?”
占东擎抢了苏凉末的话,“你姐病了几天,身体刚好。”
苏泽点点头,叉起块火腿放到嘴里,“姐,这儿的东西好好吃,我还舍不得回家呢。”
“是么?”占东擎难得地扬唇,“那再多住些日子吧。”
“不用了。”苏凉末赶紧出声,“苏泽,妈妈在家肯定急坏了。”
“噢。”苏泽想了想,“对,妈妈还不知道我们在哪呢。”
占东擎手里的刀叉优雅地切开一块三分熟牛排,伴随刀切有血渗出。苏凉末胃里忍不住翻腾,更想起在城郊仓库的一波波惨叫声,占东擎神情专注,切开了却不吃,盘子的白瓷底被一道道红色浸润,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偏此番动作在他手间流转却是气质高雅,苏凉末又想起句话来,说这男人是淬了毒的罂粟,沾染不得。
也是,谁若经历过这样的男人,此生若非他,别想再找一个能取代他一丝一毫的。
占东擎将整块牛排切好,叉了其中的一小块递向苏泽。
边缘处还在滴血。
苏泽有些害怕,抓着手边放面包的盘子。
“他不吃牛排。”
苏凉末急忙开口。
占东擎狭长阴厉的眼神忽而扫向她,却是落低嗓音,“好,他不吃你吃。”
苏凉末从未吃过这种东西,她从占东擎手里接过叉子,再加上两天没进食过一粒米饭,鼻腔内闻到血腥味她胃里翻腾的厉害。
“姐,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人肉?”
“呕!”苏凉末再也忍不住,一把丢开叉子弯腰干呕,可这会胃里哪有东西,直吐得她脑袋跟胸腔都要炸开。
好不容易舒缓些,苏凉末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苏泽,“谁跟你说是人肉?”
苏泽满脸懵懂望向占东擎,“叔叔说,人活着就是人吃人,我们不肯张嘴,就只能等别人把我们吃了。”
苏凉末强抑制恶心,苏泽才六岁,占东擎却跟他说这样的话。
首位上的男人不以为意,他说的是实话。
、06致命威胁
占东擎看苏凉末满脸难受的样子,吐也吐不出来,他叉起块放入嘴中。
咀嚼的力度刚好,舌尖辗转还能见刺眼的红。
她想的没错,他是成心在恶心她。
“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先喝点粥吧。”占东擎放下刀叉,适时又补一句,他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就这么把她玩死了,他想要的答案找谁要去?
苏凉末左手用力压住胃部,拉过手边的粥碗,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占东擎只吃了一块牛排,丢开后拿起几块面包片,苏凉末是最后一个吃好的,她抬眼时看到占东擎拿起毛巾擦手,“差不多了么?你们走吧。”
真的肯就这么放她回去?
苏凉末尽管怀疑,却没做任何停顿,一顿早饭不能很好地恢复精神,她将弟弟搂在怀里,脚步虚软却目标性十足地向门口而去。
迎面正好遇见宋阁和韩增。
韩增大约也知道两天前自己无缘无故晕倒是苏凉末做的‘好’事,他大步跨上去,看见往苏凉末身后缩去的苏泽,“小兔崽子,陪我去练练靶怎样?”
占东擎坐在原位,不说话。
“请让让。”
苏凉末牵起苏泽,避开韩增加快步子。
“老大,您这是要放她走?”宋阁走向餐厅。
占东擎点点头。
韩增第一个跳脚,“放她走?老大,她那天可还想杀你!不要她一条命怎么着也要将她玩废了再说,您要是爽够了,也给我玩玩?”
占东擎起身,长腿迈过餐桌往前,苏凉末带着苏泽已经走出门口,韩增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占东擎一把擒住韩增倾向前的肩膀,“我自有打算。”
一般他说出这句话,表示不想底下人再废话。
韩增今儿却没了眼力劲,“可是……”
占东擎五指一紧,脸色骤然往下沉,宋阁赶紧出面阻止韩增再犯浑。占东擎走到门口,苏凉末担了一肩的阳光,两条腿打架似的却还是强硬往前走,实在有趣。
五大三粗的韩增愣是被占东擎方才的眼神给镇住,宋阁在他肩膀拍拍,“迟早有天你的小命要交待在你这毛躁性子上,你何时见过惹毛了他还能安然无恙离开的?”
“可我看她好好的。”
宋阁摇头,脑子简单,连对话都费劲,“这到底是结束,还是开始,谁知道呢?”
苏凉末走出别墅,一直没敢回头,整个别墅区内几乎没有闲散的人,严整肃静的令人可怕。
“姐姐,好奇怪,路上都没有人,也看不见有跳舞的广场。”
苏凉末搂住他肩膀,直到走出这条街,这才敢回头看看。
这儿是占东擎的黑暗王国,他张扬过市,也没隐藏的必要,放眼望去数不尽的地盘都是他一手掌管的,他的地儿他的窝就在这,有人想端有人惦记,尽管放马过来。
苏凉末带着弟弟足足走了一小时,才拦到辆出租车。
直到坐进去,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出租车带着姐弟二人来到一座小区跟前,原先的房子被查封了,这儿是几年前的老房子,但也不算差,设施齐备,八十平米也足够三人生活。
苏凉末来到所在的楼层按响门铃,妈妈果然在,门开后看到宋梓矜通红的双眼,苏凉末嗫嚅开口,“妈。”
宋梓矜一把将姐弟俩扯进去,“去哪了你们,都快把我急死了,电话也打不通。”
苏凉末在车上就跟苏泽说好不准乱说话,“妈,我在麦子那里过夜呢,那天不是告诉你的吗?”
“你呢?”宋梓矜手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不在学校上课,去哪了?”
“妈,周末嘛,星期五那天学校反正也是自由活动,我就把苏泽接出来了。”
“你啊,”宋梓矜看到两个孩子回来,一颗悬起的心总算落定,“可学校老师怎么说苏泽压根没去学校?”
“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苏凉末生怕露馅,“我手机也丢了,这两天玩得好累,你替苏泽请个假吧。”
话说完,她举步往房间走。
“凉末,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啊?”妈妈的话被关在门外,苏凉末手掌紧按腹部,掀开被单蜷缩到床上。
外面传来宋梓矜地絮叨,“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你爸失踪到现在都没消息……”
中午的时候,苏凉末睡得迷迷糊糊,宋梓矜推开房门进来,“吃点饭吧,不然身体也不见好。”
苏泽那小鬼头嘴巴比姐姐还严实,问半天都撬不出一句话。
苏凉末双手强撑起身,“妈,你去上班吧,我没事。”
“我今天请假了,哪还有心思……”
宋梓矜将饭碗放到女儿手里。
“妈,张叔叔来过吗?”
“张叔叔?”宋梓矜摇头,继而又叹息,“你爸在逃,以前的朋友哪里还有往来,你也别去找他们,既然人家想撇开何必还凑过去讨冷眼呢?”
“妈,我就是瞎问问。”
“当年的案子,一层层压下来,”宋梓矜冷笑声,“谁都想撇清关系,可事情闹出来总要有人扛,挺好的,”她重复句,“这样挺好的,逃得掉总比在里头活活被折磨个半死好。”
苏凉末沉默,扒了口饭想让这话题尽快过去。
苏泽到底是孩子,在家乖了一天,第二天便跟着宋梓矜活蹦乱跳去上学。
苏凉末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毕竟是实习单位不好多请假,中午随便应付了一顿就想去公司。
她打开门出去,转身的瞬间在看到原先洁白墙壁上涂满的血红色大字时,呼吸骤然凝滞,手里的钥匙也掉在地上。
整面墙壁上均是大大的‘还命’两字,门框顶端还有杀人偿命的恐怖字样。
苏凉末赶紧捡起钥匙将门反锁,她惊魂未定来到电梯口,心里拧着的地方忽然像是一个死结般松开,她总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想通了。
占东擎怎么可能真会轻易放过她?虽然她拒绝他指派的司机接送,但当天那辆车却跟着出租车一直将她送到门口。
还有……
原先劫持苏泽的那帮人,尽管在仓库跟占东擎有了个了结,但谁都没有告诉过她会不会有漏网之鱼,更没人告诉她,离开占东擎的地方她就是安全的。
、07追杀上门
苏凉末经过门卫,让里面的王老伯帮忙联系油漆工,务必要将墙上的字体在下班回来前弄干净。
公司那边事先请过假倒没什么,桌对面的孙琏见她整天魂不守舍,“苏苏,这两天去哪了?”
苏凉末回神,手状似摸向鼠标,“没事,就跟我一朋友出去玩了两天。”
“我见你魂还没收回来呢,工作可别有差错啊,试用期马虎不得。”
苏凉末点头,只得强打起精神撑到下班。
买了新手机将卡补办好,苏凉末赶紧给妈妈打个电话,得知她已经领着苏泽回家且语气并无异常,苏凉末这才松口气。
挤上拥挤的公车,以前爸爸还说过等她毕业就给她买辆车,不舍得宝贝女儿风里来雨里去的,这才半年时间不到……
公车猛地刹车,司机骂骂咧咧后重新提速,下班高峰期,当真是人挤人,苏凉末扣住吊环,人也随之晃来晃去,疲倦得索性将脑袋靠向手臂。
夕阳斜照,透过一层窗户落到她脸部,她五官精致长相姣好,微垂的眼里有些微落寞和悲伤展露,她不想要车,哪怕每天步行上班也愿意,她只要爸爸能平平安安回来一家团聚。
靠站停车,苏凉末走回去还有十来分钟,晚上听妈妈说没什么菜,她穿过一条小街打算去买半个烤鸭。
街上平日里来往的人本就不多,苏凉末加紧步子往前,隐约觉得不对劲,她朝后一看,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并肩而走,几乎占了整条小街,她掉过头想要继续向前,却见前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她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包,走过去几步不见对方有让开的意思。
“苏凉末?”
为首的男人停稳脚步。
四人将苏凉末围堵在中间。
“你们是谁?”
刚才的男人右手摸向腰间,“我们老大三天前死在城北仓库,今天是要提着你的命去祭他。”
苏凉末倒抽口冷气,一管黑洞洞的枪已经直顶她脑门。
她听得清楚,保险栓在慢慢拉开。
砰!
一连四声。
苏凉末压紧的嗓音在濒临崩溃之时猝然爆发,她捂住脸尖叫,有温热溅到脸部,目光从指缝间看到四个人相继往下倒,许是被这社会的金丝网给保护得太好,这么近的距离,四条人命!以往只有从电视上看见的画面,如今却在几秒钟内真切还原!
她几乎瘫倒在地,连摸爬滚打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呼啸而至的警笛声,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而来。
苏凉末感觉到有人搀扶她的手臂,一直到被带进警察局。
年轻的警察问半天,她却像是哑巴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凉末,凉末?”
她怔忡抬头,明显被吓傻了,声音却出奇平静,“张叔叔。”
“那些是什么人,谁杀的?”
苏凉末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他们想做什么?”
她还是摇头。
张正颂有些气恼,手里的笔丢在边上,“他们是被狙击手枪杀的,每个都是直击心脏而死,凉末,这件事关系重大,再说你之前跟城北仓库的案子可能也扯上关系,你别怕,告诉张叔叔。”
苏凉末心里总算一寸寸平静下来,越是这样,越是想得透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