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看,看出分别来了。原来是张亦那个小辣椒一样的前小姨子。
洛小杉是来找张亦的,张亦越发放浪形骸,连家也不回了,蓝宝生病了,洛小杉带他去打针,看着那些有五六个大人陪一个孩子心里就很酸。张亦瞟了她一眼,问:“怎么了?卡上钱不够吗?”洛小杉抓起张亦桌上的文件就往张亦头上扔。她说:“张亦,老娘告诉你,没你的臭钱,我洛小杉照样可以活。但你有本事生儿子,就要有责任养。”
张亦在转椅上转了半圈,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手:“不错,不错,你洛小杉那会讲责任感。有进步!”
洛小杉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蓝宝病了,在医院里!”
张亦“腾”地站起来,“不早说!”
孩子是支原肺炎,两个人在医院里守了一星期,蓝宝才缓过来。其间,静媛几次打电话来请示工作,洛小杉都很紧张。这叫什么事啊,走了个前妻,来了个小姨子。
蓝宝回家那一在,张亦在家吃了饭。吃饭时,气氛还好。吃过饭,洛小杉洗了澡,换了漂亮性感的珍珠白色丝绸睡衣。
张亦弓身睡在床上,洛小杉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体姿态是拒绝的。洛小杉的唇热热地贴上去,张亦的手伸进洛小杉的怀里……一场缠绵过后,两个人的心都化成了水。蓝宝就睡在大床边的小床上,经历了那么多,重新在一起,洛小杉的脸贴着张亦的胸口,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如滚烫的油落到两个人的心上,都被烫到了。
张亦的手指穿过洛小杉的头发,她说:“如果遇到别人,或者你会离幸福更近一些!”
“现在就很近!”洛小杉真的觉得自己离自己想要的幸福越来越近了。自己在学习,自己也生了孩子,自己在调整跟张亦的关系,自己也在迅速成长,学着宽容。
那一晚,洛小杉睡得很踏实。张亦却醒着。他听到静媛说,静好跟纪雨川之前有点问题。张亦不知道前小姨子为什么把这样的信息透露给自己,只是,他的心活泛了一下。
静好站在纪雨川的车门前,阳光水银般泼洒在脸上,有人些晕。
纪雨川从车上下来,见了静好,愣了一下,继而问:“有事吗?”
静好的眼泪蓄在眼圈儿里,她问:“纪总,见你需要预约吗?”
纪雨川把静好带到办公室里,他从抽屉里拿着张纸走过来递给静好。那居然是张重点小学的报名表。他说:“我去翡翠姥姥家取了户口本,省得你跑了!你又不爱求人。”
静好的眼泪直打转,她说:“雨川,我承认这段日子忽略了你,是我不好!小翡翠说想让你当她的爸爸……”
老板椅上的纪雨川手里的圆珠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他说:“静好,我承认我喜欢过你,真心想跟你结婚的。可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对不起你……”
“你什么意思?”
纪雨川按了手边的铃,门开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姑娘走了进来,纪雨川起身站在她身边:“这是萌萌,这是我的朋友许静好!”
“静好姐好!”叫萌萌的女孩冲静好弯身微笑。许静好站起来,目光刀一样落到纪雨川的脸上,她的脸上极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那你们忙,不打扰了!”
“我送你!”纪雨川先一步走出办公室。
重又站在阳光下,许静好的身体晃了晃。她伸出手拦车,纪雨川说:“我送你!”
“不用了。纪总,谢谢很久以来你对我们的照顾!办喜事时通知我一声!”许静好的语气尽量平缓,她却知道自己一直在颤抖。好几次,想伸出手给纪雨川一巴掌,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是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那女孩那么漂亮,他不选才叫瞎了眼呢!
静好跳上出租车关上车门,半眼也没看纪雨川。车子把整片阳光冲成碎片离开。
落在阳光碎片里的纪雨川一脚踢在车上,不知是脚疼还是心疼,疼得肝肠寸断。他看得懂那个强撑着的女人心里弥漫的悲伤,他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他多想可以像从前一样一往无前地对她说:“嫁给我,这世界上人山人海,可是,我想娶的人,只是你而已!”
他多想!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绝望地离开。
纪雨川恨自己,他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就是这个女人。可是,现在,自己跟那个浑蛋张亦有什么两样呢?在张亦给她一刀后,自己又补了一刀……
06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对静媛来说再合适不过。
那日静媛约了凯文下班聊聊。她想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不死不活的,自己让开位子,可不䞍等着让人攻城掠地嘛。
张亦醉醺醺走出办公室时,静媛还想,这不早不晚的,怎么就晚得这样了?
张亦这些年在生意场上金戈铁马酒量不错。
静媛不知道张亦去见了静好。静好病了,躺在家里,发烧,咳嗽。见了张亦,她很无力却又无比坚决,她说:“张亦,我们之间结束了,连朋友也不要做。还有,我不希望此时,你来看热闹!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纪雨川,无论能不能在一起,我都很爱他!”
张亦从云河小区出来,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他让人给他买来了酒和几个小菜。他从没那样想自己灌醉过。
他想告诉静好,他可以连头都不必回,闭着眼睛往前走,幸福地过下去,没心没肺地过下去。可是,他还缠着她,恋着她,他人生的最大挫败感都是来自于她许静好,她满意了吧?可是,他转身离开了。她那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脸白纸一样,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想起了恋爱时,两个人捧着一只烤地瓜吃得全是幸福的滋味。小翡翠出生时,自己高兴得简直想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幸福,自己创业最艰难时,静好也从未对自己有任何要求,灯都为他留着……
张亦喝得烂醉,公司员工陆陆续续下班了。张亦喊了几声让人给他倒杯水,都没人应。他歪歪斜斜地走出来,一眼看到静好,是的,真像是静好,他恍惚着走过去,整个人扑到“静好”身上,他酒气醺天地说:“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静好,你嘴硬,你告诉我,你还爱我,你只是恨我背叛了你是不是?”
“张亦,你干吗?我是静媛!”
正撕扯间,门开了,好死不死,进来的是洛小杉和朱凯文。四个人中除了神智不清醒的张亦,另外三人同时愣了两秒钟。洛小杉冲上去,先给了许静媛一耳光。
许静媛从张亦的熊抱里挣脱出来,脸上火辣辣的。她说:“凯文,他喝醉酒,把我当成我姐了……”
朱凯文的脸色铁青。
洛小杉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许家的姑娘多么贞节烈女,多么宽厚仁慈,原来姐姐走了,妹妹送上门,这年头有钱人难找,也不至于这样饥不择食吧!”
静媛冲过去,劈头给了洛小杉一记耳光:“你闭嘴!你没任何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即使你是他现在的妻子。”张亦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叫着静好。
朱凯文冲出去,静媛追到门外,叫住他:“朱凯文,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凯文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他说:“静媛,我真傻,我以为自己做的很多成功,是你求他帮我的吧?难怪人家说小姨子有姐夫的一半!我成功,我他妈的太失败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老婆找男人换来的。你还想说什么呢?还想编什么话骗我呢?我听腻了,我不再信任你了……”
许静媛走过去,死死地盯着朱凯文,面前这个人,她那么爱,但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嫉妒就是嫉妒,嫉妒让他忘记了爱,忘记了她的好,她伸出巴掌,朱凯文说:“你打吧,使点劲,都没关系,我他妈的就欠揍,还当自己了不起,还当你有多爱我,到头来……”
朱凯文在流眼泪。许静垦的胳膊落了下去,她扬起头,也是泪流满面,她说:“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越快越好!除了小石头,我什么都不要。”
静媛坐进出租车,眼泪还不住地往下流。出租车从朱凯文身边开过,他的身影倒退过去,变成静媛眼里朦胧的一个黑点,静媛的心被刀剜了一样疼。
她没处可去,便打电话给静好,心里挺烦的,一起出去K歌吧。
姐妹俩吃过饭,进了钱柜。静好喝梁咏琪的《原本爱情这么伤》,静媛唱梁静茹的《彩虹》,俩人合唱曹格的《背叛》:钢琴上黑键之间永远都夹杂着空白,缺了一块就不精彩……唱着唱着就都哭了。
静媛竹筒做倒豆子,说白天办公室发生的事,她说:“姐,你说他多可笑,洛小杉和朱凯文觉得我跟张亦有一腿,我有病啊!我要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才懒得理张亦!不过,我还真不能付出他那上班了,他喝醉酒真把我当你了,姐,姐夫……张亦是真后悔了,要不,你们就当都走一个回神,重新洗牌,还当小翡翠的爸妈,和好吧!”
静好喝了一口啤酒,“静媛,我的心很小,一次只能装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把张亦从心里搬出去,换了别人,还能再搬回来吗?你跟凯文的误会太深了,不过,他来公司找你,肯定也是想和你缓和关系的,你别太霸道了,好好跟他解释,他也就是在气头上,你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
“那他也太过分了呀,你没听在张亦公司他说的那是人话吗?”
“人气晕了头,什么话不说啊?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好好过日子,这鸡飞狗跳的日子还怎么往下过啊!听姐的话,啊!”
光线一暗一亮,映着静媛细腻如瓷的一张脸。“那……我就去会会他。谁怕谁啊!”
“干!”姐妹俩的杯子碰到了一起。
静媛还没去找凯文谈,凯文就出事了。
酒后驾车。凌晨一点,迷迷乎乎的静媛听到电话里这四个字,“腾”地从床上跳到地板上,“在哪里?什么情况,人伤着没有?”
挂掉电话,静媛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哆嗦着穿衣服。
还好,凯文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左淑娴被女儿的电话吵醒,起来问出了什么事,小石头也跟着凑热闹,“哇”地哭。
静媛拿了包,换鞋,说:“凯文的车撞了,没事儿,没撞到人,他也没事!”静媛尽量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交代清楚,省得老妈的问号一个接一个。
“该不是喝酒了吧?现在酒驾可是要入罪的,前几天,那唱歌的谁不是进去了吗?”左淑娴的电视不白看,脑子转得比女儿静媛还快。
静媛脑子“嗡”一下,这该死的东西,这当儿口,可不是撞在枪口上了吧!得,人没事,就阿弥陀佛。
“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我会及时给您打电话的,您别七想八想的。”
静媛往出走时,又想起来一句:“哦,妈,先别给石头爷爷、奶奶那边说,可能他们还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您一说,再吓着他们!”
“知道!这看着还是得养儿子,婆婆都是金塑的,丈母娘是泥捏的,不怕吓!”左淑娴对女儿这时候想着公婆的感受,很不高兴,随口来了一句。
“妈,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心烦?”静媛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老妈怎么能这样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再难过,也还是要面对。
事情远没有静媛想得那么简单。凯文醉酒后刚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正赶上几个中学生庆祝生日结束,凯文看到那几个学生时,车子已经撞上去了。老交警说:“还算他有福,那几个孩子都是学体育的,反应快,只撞到了个孩子,那孩子说头晕,你得带人家好好查查去!”
“那他呢?我能不能见见他?”
“暂时还不行。他没事,酒醒了,擦破皮的地方也上了药,包好了,这会儿正在那发呆呢!”
静媛麻烦办理这事的交警转告凯文一声:“人没事儿就好!家里不用惦记!”静媛说完,眼泪滚滚而下。那个老交警拍下静媛的肩膀,说:“这次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静媛带着那几个孩子都去做了身体检查。那个嚷着头晕的孩子家长很不友善,骂骂咧咧的,说这事可大可小,孩子明年就高考,这脑袋要是有点什么事,影响了前途,谁能担着啊?
静媛好话说了三千六,无奈,他们若还是揪着不放,势必对凯文的量刑造成影响,她说:“我们给补偿吧,要多少?”
静媛愁眉苦脸地回到家,左淑娴把那只翡翠手镯放在了静媛的手心里,又拿出了一张存折:“妈就这点积蓄了,本想有个病有个灾的应应急,现在你拿去,还有这镯子,能换几个钱也行,我也戴腻了。”
静媛眼泪汪汪的,把镯子塞给老妈,说:“存折我先拿着,钱不够,我再向你要镯子!”
摆平了孩子家长。他们同意不追究凯文的责任。静媛舒一口气。
凯文还没判。柳一萍哭哭涕涕找到了静媛:“他这是心烦的呀,不然,他哪会喝酒?凯文从小到大都很顺,谁知道在这个年纪遇到了坎儿,事业事业没起色,家庭家庭又闹得鸡飞狗跳的……”
都什么时候了,主这些臭氧层子的话有意思吗?静媛咬了咬牙,把顶婆婆的话咽了下去,她说:“妈,别着急,事情都发生了,人没事,就万幸了。”
“万幸啥?不早不晚,正抓酒驾杀一儆百呢,这判了刑,凯文可就毁了……”
静媛无力再劝慰谁或者是说些什么,她默然。谁知道她是整件事里最受煎熬的人呢?跟老公的关系僵得跟冰块似的,他出了这事儿,谁都不说,静媛也是内疚的。况且,事情一出,静媛也突然意识到,凯文还是她生活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有什么事,她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朱凯文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
审判结束时,静媛见了凯文。
凯文穿着囚服,头发剪短了,头低着,静媛眼睛先红了。心里准备的那些骂他的话都咽了进去。她说:“多吃点饭,又瘦了!”
凯文抬起头,眼睛也蓄着泪。一时千言万语竟像无从说起。
静媛说:“小石头长三颗牙了。爷爷、奶奶和姥姥天天在一起哄,他们关系可好了,成老朋友了……”
凯文咧嘴笑了,他说:“这段……辛苦你了!”
还有很多话没说,都淤在心里,探视的时间就到了。静媛给凯文带了几天书,她说:“在里面注意身体,别想太多,还有,给我写信!”
静媛从看守所里出来,静好握住妹妹的手,她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的事,也许对你和凯文来说或者都是件好事!”
“但愿吧!姐,你跟纪雨川怎么样了?他真的找了年轻的姑娘?别是有什么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