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面似乎没了味道，方向坐了一会儿，觉得屋子静得可怕，白色的灯光只显得室内越发的清冷。
方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门边走去，他想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走了。打开门，露出一条小小的光缝，方向偷偷瞄了一眼前面，没人？
没人？……真的……走了？刚才高亚坐着的地方，此刻只有层层烟灰。
方向一下打开门，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隐隐的失落夹在在其中，刚想关上门，结果眼角一瞟……
通向楼上的楼梯，自己视角的另一个位置，高亚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抽着烟。
方向咽了口口水，把门彻底打开，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过了没地方去。”高亚理了理头发，回答得没什么精神。
“……”方向看着他，发现他有着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也疲惫得不行，“你没钱吗，一分钱都没有？”
“你过半个小时再不出来，”高亚居然笑了笑，“我对自己说，要是你过半个小时再不出来的话，我今晚就得去天桥下面和那些叫花子一起睡了。”
“我出来又怎样？”方向倚在墙边，“你别呆在我家门口好不好，把来来往往的人吓着了怎么办。”
“那我真没想到。”高亚一脸尴尬的表情。
方向不知道说什么，动动嘴唇却感觉自己要说的一定是高亚不想听的，很难见到高亚这么落魄的模样，方向却不知怎么办好了。
静默的空气里突然传来咕咕叫声，方向循着声音看了坐着的高亚一眼，对方抬手把衣服拉拢了点，“抱歉，两天没吃饭了……”
高亚表情坦然又真诚，倒是方向被弄得不好意思了，他面带怒色，抬脚转身进了屋子。高亚见方向没叫他进去，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怎么就会认为这个方向会好心的收留自己？
高亚拍拍身上的尘土，刚准备去提包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略略微干燥的声音，“我煮了面，你要不要进来吃？”
高亚眼前一亮，迅速地窜了进去。
第八章
于是高亚就这么住了下来，方向发现原来要习惯另一个人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困难，因为高亚基本很少和他碰面，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己白天上班，他睡觉，等自己回来，他又出去约会了。
本来那次打算让他进来就吃完面就离开的，结果高亚吃完了，自己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就发觉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方向不忍心把他吵醒再告诉他，喂你出去吧，我没想过收留你。方向关了灯，自己回房睡觉了，结果第二天起床时，发觉高亚已经转移到沙发上了，睡得正熟。
方向告诉自己，晚上下了班再赶他走也不迟，当他晚上回来时，发觉高亚已经出门了。于是一天推一天，高亚就这么住下来了。
这么住了一个多月，高亚突然问他愿不愿意去参加个联谊，原来高亚参加的那个相亲组织策划了一次联谊活动，女生到是多，但是男人却没几个，于是高亚便叫方向去凑数。
“我去干什么？”方向下班回来累得要命，倒了杯水不慌不忙地喝着。
“你去帮我凑个数，到时候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泡女人……嗯，你就好好的吃东西吧，那里的东西不错哦。”高亚企图用食物来引诱他。
“但是我结过婚的……”哪有结了婚的男人去参加联谊的？
“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是结过婚的？”高亚碰了下他的肩膀，“更何况，你老婆不是死了几年了吗？趁这个机会再找个算了……”
“高亚！”方向一下甩开他，满脸怒气，最后尽力平静了下情绪，“你自己去吧，我没兴趣。”
高亚知道自己惹着了他，便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哎我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你爱你的老婆，我怎么会真的叫你续弦呢……开个玩笑啦，别这么小气像个娘们一……不是！！！唉总之你别介意，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
方向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洗杯子。高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背后，不断说着道歉的话，见对方不吭声，便伸出手去挠方向的咯吱窝，逗他笑。
“你干什么！哈哈哈——喂！！高亚！哈哈哈放开我啊哈哈哈！”方向被他弄得没办法，手里的杯子差点都摔在地上打碎了。
“玩笑话啊，别介意，好同学你陪我去下吧，我答应了人的，今天要凑齐人数的！方向，你陪我去吧！”
“你的那些朋友呢哈哈——别弄我了！哈哈哈放开我啊混蛋，你叫他们去吧！”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你去吧，快点，我求你了，你快答应吧！”
“滚开啊好痒啊！你先放开我啊哈哈哈……”
弄到最后，方向还是被高亚给拖去了，出门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冷飕飕的。方向被高亚的恶意挠痒给弄得满脸通红，不住的用手扇风，坐在公交车上还开着车窗吹冷风，高亚被冷得不行，强行关上了窗子，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方向围上，“给你，你看你一会热一会儿冷，绝对会感冒。”
高亚靠过来时，身上有微微的香水味道，不可捉摸地缠绕在空气里，若有若无，高亚帮方向带围巾的时候，发梢擦过方向的脸，短暂的触觉，方向的脸却像一下燃了起来似的，迅速蹿红，他慌张地一把推开高亚。
高亚被他推到一边，感到莫名其妙，“你看你，脸这么红，还不是冷得。”
方向靠到一边，“真恶心，香水味道真浓，男人喷什么香水。”
高亚低下头闻了一下，一脸不屑，“哪里浓了，你这土包子，没品位！没欣赏能力！你闻闻看，哪里浓了？哪里浓了？”说罢还靠过来，一张脸就在方向面前。
“你你你离我远点啊，我就是没品位怎么着？难闻死了，让开让开，我要去前面坐着。”方向硬是给挤了出去，跑到前面坐下来才稍微好了一点，坐在高亚身边感觉都透不了气，难道和比自己长得帅的人坐在一起，自卑的心理这么强烈吗？
“你今天吃炸药了？”高亚念叨着，“土包子！乡巴佬！俗气！没品位！”
方向坐在沙发上只知道拿着切好的水果拼盘吃，气氛热烈，但是他却完全没兴趣去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高亚坐在他旁边像个复读机似的，不停地重复着相同意义的话。
“陈小姐！今天这身衣服很衬你的皮肤啊！”
“周哥，你的妹妹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大美女啊。”
“林小姐，什么？！你二十八岁了？完全就看不出来嘛！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才20出头呢！”
方向转过脸去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张嘴就没闭过，忙着讨好这个那个，为的就是傍上个有钱的女人。
说我俗气？也不知道谁更俗气……不肯脚踏实地工作，只梦想一步登天过富裕的生活，高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想着，本来就没人搭理的自己却突然被坐在斜对面的一个女孩子搭话了。
“方先生，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活动？”方向只记得她姓周，刚刚还被高亚搭讪过狗腿地赞美过。
“哦……那个，嗯算是吧。”勉强地应付了，试图让对方觉得自己无趣而放弃交谈，是高亚要找老婆又不是他要找老婆。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对方提议道，“我也不喜欢这样烟雾缭绕的环境，我有气喘。”
“啊？……那个……”方向本来想征求下高亚的同意，但是高亚却一腔热血地和别人拼酒，根本没空理会自己，“好啊，我陪你出去走走。”
只是走走应该没关系的吧？方向起身和那位只说了几句话的周小姐出门了。
高亚喝了半天，刚想打发方向出去帮自己买包烟，扭头一看才发觉身边的人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估计是猜到方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提前开溜了。
毕竟对方来了就已经仁至义尽，高亚把方向的事抛到一边，又开始和对面打扮精致的小姐们开始拼酒。
这位姓周的小姐走在自己的左边，和方向谈着一些她自己学生时代的往事，但是方向却并没有多大的精神去聆听，夜晚外面吹着凉风，方向尽管围着高亚给他的围巾，但是仍旧觉得冷风不住地往脖子和袖子里窜。这家KTV后面是一个有些荒凉的街道，百米长的街道只有五六盏灯悬挂着，显得非常昏暗。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方向一致觉得身边这位周小姐有意无意地碰着自己的手背，这令他十分尴尬，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除了燕玲和自己的妹妹，他还没和那个年轻的女子这么近距离地走在一起过。
第九章
“光是我一个人说，方先生你也说说你学生时代的事情吧。”也许是觉得自己说了这么久，还并未得到方向多大的回应，这位周小姐开始撒娇让方向谈他自己的事了。
“呃，我啊……”方向接过话头，却不知如何讲下去。
“对啊，人家很想要听方先生你的事情呢。”对方嘟起嘴，声音变得有些嗲，尽力装作一副可爱娇小的模样并且再度往方向身边凑了凑。
“啊我的学生时代啊……”方向装作伸了个懒腰，避开对方想要牵上来的手，被自己这么显然地回避，那位周小姐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十分自然，依然是睁大眼睛看着方向，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的学生时代……就是读书了，嗯……它非常的无聊，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面对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开口，方向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可以聊。
大概没料到方向这般地不善言辞，对方平静微笑的脸上终于愣了一下。
“我这个人真的是非常无聊吧，抱歉。”方向尴尬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晚上外面挺冷的。”
方向不打算在陪这个周小姐呆下去，转身上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才舒了口气，看来自己实在是不懂怎么和女性相处，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怎么有勇气向燕玲求婚的。
“好啊，我们回去吧。”对方高兴地回应道，“对了，你和那个高先生是好朋友吗？”
话题转到高亚身上，总比围着自己好，方向把围巾裹紧了点，“嗯……好朋友谈不上，也就一般的朋友……”不过心里却想到，也许高亚并未把自己当过朋友看待过，充其量只当自己是同学罢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和高亚的性格似乎都不适合当朋友……这样想到正准备说点其他的，却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周小姐你怎么了？！”方向回头就看见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周小姐一下子摔进他怀里，方向抖了一下又抱住她下滑的身子，对方死死的捂住胸口，嘴巴大张，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大概是气喘……我家有遗传的气喘史……刚才在里面呆久了……”
“周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方向急得满头大汗，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也没其他人，方向无法求助别人，刚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周小姐一把拦住了他的手，“不用了……谢……谢谢你，我经常……这样子的，吃点药就好了……”
“药……药！周小姐你的药在哪里？我现在去帮你买来不来得及？！你怎么样才可以好啊？”方向抱住她，她歪歪斜斜地靠在自己怀里，额头有些细微的汗珠溢出来。
“药我带了的……在我的衣服内侧腰间的口袋里，你找找看……”
方向顿了一下，腰间……男女有别，他觉得不好意思伸手，但是现在情况危急，顾不得这么多了，救人要紧，其他的就先抛到一边去吧！方向朝难受着的周小姐说了声抱歉，解开她外面大衣的扣子，把手伸进去找药瓶。
女人的腰细软而温暖，令方向涨红了脸，他轻轻地摸索了一阵，却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口袋，“周小姐，你确定你把药放在这里了吗，为什么我都找不到……”
“抱歉……我想它应该在另一边，你去左侧试试看……”
方向又只好把手换到左边去，这位周小姐一直往他怀里拱，他觉得非常的别扭。
就在方向准备开口说这边也找不到的时候，突然听到远方一声厉喝，“混账！你对我妹妹做什么！”
方向抬起头，之间不远处的楼梯口，接二连三的人往这边跑过来，高亚也站在其中，为首的是刚刚包间里声音最大的那个男人，高亚和他一直在拼酒，所以方向记得很清楚。
“你们来的正好……”方向焦急地说道，“这位周小姐她……”
“禽兽！你对我妹妹干了什么！”来人跑到他面前定住，高大的身形遮住了路灯微弱的光芒，气冲冲地开口质问他。
方向被他吼得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那位周小姐的衣服内，他赶紧撤出手，“你误会了，周小姐她刚刚发病，我帮她找药……”
“王八蛋！你妹妹才有病！”激动的男人一脚把方向踢到一边，“趁着这里没人，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少在这里狡辩了！”
完全没防备的方向被踢到一边，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手心快速擦过水泥地，一条细细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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