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价50万 by: 艾迪- 第4部分

　　　　　　　　但是那个女人实在是令他恶心，超过三十五的年纪还一口一个高哥哥，身材偏胖，却选了件紧身的衣服绷着穿，那一肚子的赘肉高亚看了一遍都不敢再看第二遍，这些都不算什么，总之有钱嘛，高亚可以忍了。在自己说暂时辞掉工作，打算创业（这当然是假的）时，对方就开始不停说我爸爸讲过啦，男人要脚踏实地啦，有大的志向固然是好的啦，但是也不能好高骛远啦，我爸爸告诉我野心大的男人会让我没安全感的啦，高哥哥你怎么可放弃稳定的工作去那险恶的世界冒险啦，我爸爸叮嘱我要找个喜欢的男人结婚啦，高哥哥你这样很让我纠结啦，我爸爸喜不喜欢你啦我都拿不准啦……

　　　　　　　　满嘴的港台腔，和我爸爸怎么怎么啦，令高亚坐在他对面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桦树枝干上，才忍住没吐出来，趁着对方去洗手间补妆的空隙，高亚很没品地跑了，当然账单自然是留给了那个富家女。要是和这样的女人结婚，他恐怕一分钱还没捞着，就已经被恶心死了。

　　　　　　　　即便钱很重要，但是总得找个自己看得过去的女人结婚吧。

　　　　　　　　高亚无聊地在车上摆玩方向的手机，电话号码都存得中规中矩，什么妈妈啊，爸爸啊，妹妹啊，还有个带着心形符号前缀的，名字是老婆，高亚仔细想回忆了下，方向的老婆不是死了吗？

　　　　　　　　切，还保存着过世妻子的电话号码，看不出还真是个长情的人。

　　　　　　　　号码簿翻完了，没其他的亮点，高亚又百般无聊地翻起了相册，大部分是一个小女孩儿的照片，眼睛大大的，粉色的脸庞，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这个估计就是他提过的那个女儿了，高亚换了个姿势靠着，心想，长得不算出众的方向，生个女儿倒是蛮漂亮的。

　　　　　　　　不过以自己的基因，指不定以后的孩子会更好看呢，肯定比方向的女儿漂亮一百倍。

　　　　　　　　剩下的照片没什么看头，拍的都是一些路边的风景，到最后一张时，高亚准备关手机时，才看到那是个眉眼温柔的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头发长长的，大概是无意间拍到的，不算很清晰，不过回眸一笑可真算得上是百媚生了。

　　　　　　　　他老婆？高亚仔细看了看，绝对是他那个死去的老婆嘛，长得挺漂亮的，居然就死了，这个方向果然是没福气的人。

　　　　　　　　高亚把手机收起来，把车窗拉拢，合上眼皮闭目养神。

　　　　　　　　第六章

　　　　　　　　下班之后，方向真摸去了高亚家，按照自己纸上写的地址，总算在一个小的弄堂里找到了高亚的房子。

　　　　　　　　开门的是高亚，穿着一件旧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看见来人是自己之后，只是翻了个白眼，随即转身朝屋里走去。

　　　　　　　　方向以为高亚是不会让自己进去的，说实话，这几天催债催得他自己都烦了，但是面对高亚又不能不催，你要是不念着，估计过不了几天高亚就会把这个事情抛到九天之外去。

　　　　　　　　方向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尽管可以预测到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是不会有多整洁的，但是方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垮掉一只腿的木床，歪歪斜斜的架在地上，窗帘偏灰色，但是自己明明看到一角还是白色，所以到底是灰色还是白色根本分不清了。屋子空间不大，就三十几个平方，离自己最近的矮桌上堆满了发霉的泡面盒子，以及一截快要烂掉的青菜，桌下散着火腿肠的包装以及几个啤酒瓶子还有些零钱，矮桌边的一个衣橱大打开，里面挂满了衣服，有几件还随便地被扔在了地上。再过去点关着的门应该是浴室，方向没敢进去看。

　　　　　　　　没有一张凳子，也没有饮水机，方向站在门框处，不知道干什么。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对了，没水，只有酒，喝不？”高亚把身上那些有件陈旧的睡衣脱了扔到一边，赤裸着上身从窗帘下面的竹席上坐起身来，踩着拖鞋去不远处的冰箱拿了罐啤酒扔给方向。

　　　　　　　　背对着窗帘，逆着光，高大强壮的高亚裸着身子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脸藏着暗处看不清楚表情，估计他也被自己追烦了，没脾气了。

　　　　　　　　方向接过啤酒，没喝，拿在手里，把衣橱脚下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一边，沿着一角坐了下来。高亚大喇喇地躺在竹席上，翻了个身嘟嚷道，“他妈的，这天气为什么突然就热了。”

　　　　　　　　前几天还细细地下着小雨，今天却莫名其放晴了，看着一个赤裸的身体（尽管是上半身）在自己不远处翻滚，方向尴尬地把眼睛移到其他地方去，胡乱地瞟着。

　　　　　　　　也不是没看过男人赤裸着上身，天热的时候，在街上一逛，不穿上衣乱走的爷们儿多去了，何况在公共的澡堂，一丝不挂的男人也不是没看过。

　　　　　　　　但是一想到对面的是高亚，那个读书时代众多女学生都渴望的男人，他现在裸着上身，铜色的肌肤摩擦着青黄色的竹篾，雕刻般的下巴滑下去是凸起的喉结，紧接着是深刻的锁骨，微微起伏的胸部以及结实的腹肌。修长有力的双腿抵在墙面上，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方向感叹他确实生得好，所以才让他有靠女人吃饭的念头，一般人，如果没这个条件还真不敢这样说。

　　　　　　　　即便只是露了上身，但是方向仍然莫名地觉得别扭，他想开口叫高亚穿上衣服，但是估计这么一说，高亚绝对会说自己娘们唧唧的。想了一下，方向还是选择了闭嘴不提。

　　　　　　　　“看到了吧？”高亚开口道，“不是我不还钱啊，你看我住这样房子就知道我没钱的，怎么还给你啊。”

　　　　　　　　“……但是你也要还钱的。”想了半天，方向这么说了一句，不出意外，高亚放下腿，坐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早知道就不找你借钱了，”高亚心寒地看着他，“跟你借了五十万，感觉就像卖给你了一样。”

　　　　　　　　明明是我更辛苦好不好，方向怨念，哪有一个追债人有自己这般凄惨啊，让人还钱像求爹似的。

　　　　　　　　“我说了你可以分期还的，我没叫你一下子还五十万。”两年前借了五十万，这里的物价生活水平也不高，为什么高亚就混成这样了？方向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这样的地方可真不像是高亚住的。

　　　　　　　　“钱钱钱，你脑子钻钱里去了？！”高亚没好气地骂道，“真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你真是个男人吗？”

　　　　　　　　“你相亲还不是为了钱？”方向回敬道，见对方脸色不算生气又开口道，“你没资格说我。”

　　　　　　　　高亚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喝了口啤酒，不和方向搭话了。

　　　　　　　　方向觉着自己可能又把他惹到了，便开始换话题，“对了，我问你，当初你借了我五十万，不过两年，你说拿去投资……你全投了？一分钱没留？你找找，说不定你没投完，兴许哪里留着十万块钱呢，投资这事都是有风险的，你没大的把握就不要投资，看吧，你现在这个境况全是投资闹得……”

　　　　　　　　高亚把啤酒罐把地上重重地一放，脸色僵硬，“关你什么事？有完没完的在这里絮絮叨叨的？！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很熟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拿钱干什么去了要向你报备？！老子就是拿去养女人也不关你的事！少在这里指手划脚的，老子只是借了你的钱又不是卖给你了，你有屁的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一长串的话脱口而出，高亚站起来一脚把脚边的啤酒罐踢翻，臭着张脸转身进了浴室，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形成强烈的回声。被倒出来的酒水顺着竹篾的纹理流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微微的酒气上下翻腾。

　　　　　　　　方向涨红了脸看着关闭的门，他不过是问了下高亚怎么把钱花出去的，为什么这个男人就变得如此的暴躁？自己说得很过分吗？明明自己只是出于好心问了一下，高亚完全不领情就算了，还劈头盖脸胡乱的把自己骂了一顿。方向觉得委屈，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在同学的家中，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他性格本来就不是那种要强型，和别人吵架也是闷不吭声，等着对方骂完，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率先道歉，燕玲在的时候，和自己闹小矛盾，每当自己给她道歉时，她都会又好气又好笑地抱着自己的头，咬上一口骂道我的笨老公。

　　　　　　　　坐在高亚的家中，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之后，方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过世已久的妻子了，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两个人没真正的红过脸，小吵小闹也不是没有，但是基本就是一会儿的事，过后仍旧是亲亲爱爱的夫妻。

　　　　　　　　方向被激得红了眼眶，想到高亚对自己的态度就觉得难过憋气。他好歹也不算小了，被高亚这么骂感到丢脸的同时，又觉得世界上大概是找不到第二个像燕玲这么在乎自己的人了。

　　　　　　　　第七章

　　　　　　　　方向站起身，把没开的啤酒放回冰箱，高亚呆在浴室还没有出来的迹象，方向只好说了声我先走了，便拉上门离开了。

　　　　　　　　高亚坐在马桶上，外面非常安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概是方向的话又使自己想到了那个贱人。

　　　　　　　　对，就是贱人，即便自己曾经喜欢过她，爱过她，但是她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贱女人。高亚拿出钱包，在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看了看又塞进去，他是怕自己以后不记得那个贱人的模样才一直留到现在，要是再让自己看到她……

　　　　　　　　高亚推开门，发现方向不见了，他懊恼地拍了下头，有那么一点觉得是自己错了。

　　　　　　　　十月金秋，天气渐渐地变凉，方雨在本市上了大学，方怡换了新的幼稚园，明年年初后方怡就五岁了，方向准备把她送去小学了。

　　　　　　　　方父方母不再要他拿回去的钱，方向尝试过偷偷塞进母亲的枕头下面，但是被方母发现几次之后，威胁他要是再拿钱回来，就别回这个家了，方向迫不得已只好照办，不过却开始换着花样帮家里买东西。燕玲的父母那里仍旧每个月都去一次，尽管那边的父母也不让方向拿钱了，但是方向却固执的每个月都拿出工资的一部分给他们，毕竟他们只有燕玲一个女儿。方怡有时候也会被方向放在她外公外婆那里，两个老人见到外孙女总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至于那五十万，虽然自己还是没放弃，但是上次被高亚火大地骂了一顿之后，没顾忌是不可能的，他最近是不敢再一直打电话催高亚还钱了。

　　　　　　　　也许过几个月，等高亚心情好一点，自己再提就好了。

　　　　　　　　一个月后，方向揉着工作了一天的手指回家，这几天总是加班，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一天到晚总是酸得不行。

　　　　　　　　晚上快十点，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大概是天气冷了，人都愿呆在家里不出来。方向在离家百米左右的地方开始找钥匙，昏黄的路灯时暗时亮，他还没得及吃晚饭，这个时候晚上也有营业的餐馆，但是价格也不便宜。方向心想，呆会在家凑合着下点面吃算了。

　　　　　　　　腋下夹着公文包，一边按摩着手指，在楼梯的拐角竟然发现有人坐在自己门前的门垫前。方向吓了一大跳，心想也许是某个醉汉喝醉了酒不认识自家屋子在哪里了。方向慢慢地上楼，暗黄的灯光下，那个低着头的男人在抽烟，烟头在昏暗的空间里发出鲜红的光芒，一闪一闪，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方向觉得那个人影有些熟悉，踏上最后一个阶梯时，听见空气里传来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竟然是高亚！！！！

　　　　　　　　方向快步走过去，高亚坐在他的家门口，旁边是一个大的旅行包，见方向过来，便起身把烟头扔到脚边撵熄，开口道，“我等你一天了，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方向不明所以，惊讶地看着他，“你这……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你的手机上有你家的地址。”高亚咧开嘴笑了笑，方向微微偏了头，因为实在是一大股烟味，难以忍受。

　　　　　　　　“我是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方向看了看他那个巨大的旅行包，眼前一亮，难道那里面是钱？！高亚是来还钱的？五十万可以装这么多吗？！

　　　　　　　　方向陷于美好的幻想，高亚清清嗓子，开了口，“那个，我没地方去。”

　　　　　　　　“什么？……”

　　　　　　　　“所以，我能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吗？我一找到便宜的房子就搬走。”

　　　　　　　　“不行。”方向没有任何犹豫，他和高亚根本合不来，共处一室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冲突，要是真打起来，他也打不过高亚。何况，他除了和高亚有债务关系也没别的关系了，他拿高亚当同学，但是对方未必拿自己当同学，再说……这个房子，燕玲死之后，没别的人再住进来过了。

　　　　　　　　高亚有些微微的讶意，盯着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又费心地解释道，“我不会住很久的，我真的找到了新的地方就走。”

　　　　　　　　方向越过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并未转身，“你……找其他地方住吧，钱可以慢慢还。”说罢，转身快速地关上了门。

　　　　　　　　方向洗了个澡，顺便给自己下了碗面，坐在桌前吃着，拒绝了高亚，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住了，但是这个房子，他看了眼四周，简单的装潢，还有家具，这里面是他和燕玲的回忆，突然让另一个和他合不来的男人住进来的话，方向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大度。

　　　　　　　　他不喜欢高亚，高亚也讨厌他。自己和他明明就互相看不顺眼，要是没有那五十万的债务，估计这辈子他和高亚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口中的面似乎没了味道，方向坐了一会儿，觉得屋子静得可怕，白色的灯光只显得室内越发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