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了马车,谢梦华理都不理珞瑾,反倒是谢梦瑶很有姐姐样子地拉住珞瑾的手,珞瑾又扯住谢梦曦,三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小手凉冰冰的,现在威国公府里的人比起谢老太君的寿宴不知多了多少,这阵势,珞瑾有点紧张了。
威国公府光房子就比镇国公府大不少,先帝封的三国公中就只有谢老太爷是草根逆袭,威国公府和平国公府本来就有底子,何况威国公府现在是龙宠正盛的时候,高大的府门被白菱花装点着,各色达官显贵的马车不断停在威国公府的门口,只听着门口的下人不断高声通报:
“李长史携家眷到!”
“左都御史魏大人到!”
“安广侯到!”
……
“珞瑾表妹,走了。”谢梦瑶扯了扯还看着人来人往出神的珞瑾。
“啊,好。”
☆、第23章 霸道嫡姐
威国公府的长子娶的是莱岭丘左世家的小姐,便是人称窦大夫人的,窦大夫人亲热地扶住谢夫人的手便是一通抱怨:“瞧我这忙的,刚应承完南城侯夫人,几位太妃又让人稍来佛珠,我又赶忙亲自去灵前供上,倒没得出空去迎你。 ”
谢夫人拍拍窦大夫人的手:“知道你忙,我哪能这时候挑你理?快别管我了,今儿你事定多着呢。”
“你且去屋里面歇一歇,一会儿二皇子还要亲自来拜他外祖父,我得好好准备着。”
谢夫人微微点头,松开窦大夫人的手,多么优雅热络的一次贵妇的见面,充满了臭不要脸的炫耀,珞瑾看窦大夫人走路都觉得像一只骄傲的公鸡竖着自己的鸡冠子,谢梦华仍一声不吭,谢梦曦在打哈欠,听懂其中火药味的就只有珞瑾和谢梦瑶。
谢梦瑶抢先说:“母亲,二皇子来的话,窦二夫人定有很多事要忙,窦大夫人说得对,您先去屋里吧,窦二夫人定知道您是体谅她呢。”
还没走远的窦大夫人身上一颤,明显这话她不爱听,当初窦大爷娶妻时威国公府还没这么得宠,当时娶窦大夫人是门当户对,到了窦二爷娶妻时,威国公府已经飞上枝头,娶的当然也是凤凰,娘家门第硬是压得身为嫂子的窦大夫人抬不起头。
关键时刻窦老夫人还来了个落井下石,直接把掌家之权交给窦二夫人,窦大夫人嘴上说着自己有多忙,实际上给人打下手罢了。
谢梦瑶立功了!一开口就戳中窦大夫人死穴,赢得谢夫人的摸头杀,谢夫人慈爱地对谢梦瑶说:“好孩子。”
钱珞瑾都震惊了,谢夫人你不觉得你家好孩子挺吓人的么?像珞瑾这种大龄幼女听懂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就算了,谢梦瑶是真的年纪小,已经把绵里藏针的一套融会贯通,这孩子不去宫斗都可惜了,珞瑾啧啧地想,谢梦瑶要是进了宫一定能演出一部《梦瑶传》。
孟三娘也来了,高兴地来找谢家姐妹。“就知道你们也会来,太好了,我们一起说说话还能打发时间。”孟三娘和她两个亲姐姐年龄差距都很大,反而把谢家几个女孩当亲姐妹一般,一个个人头数过去,少了一个:“梦华妹妹呢?”
“被几位侯爷夫人拉着说话,哪像我们,被风吹走了也没人管。”谢梦瑶说着还做了吹气的动作,自怨自艾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是惹人垂怜的样子。
孟三娘听了面露笑容,她正值婚嫁的年纪,当然懂这方面的事情,几位侯爷夫人是想聊出个儿媳妇呢,转念又想到家里也在张罗自己的婚事,不由得面上微红。
“孟三姐姐冻得脸都红了,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风吧!”谢梦曦体贴地替孟三娘着想。
钱珞瑾差点笑出来,坏心眼地附和谢梦曦:“孟三姐姐皮肤娇嫩,风一吹就红了,快找地方躲躲~”
孟三娘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好意思地被珞瑾和谢梦曦一左一右扯着走。
四个女孩边走边聊。
“听说二皇子会来,孟三姐姐见过二皇子吧?”
“宮宴时远远见过。”
“六皇子长得那么好看,二皇子是六皇子的哥哥,长得一定也很好看吧?”
谢梦瑶一指头戳在谢梦曦脑门上:“二皇子和六皇子又不是一个母亲。”
“不像不像,二皇子长得像皇上,六皇子和三皇子长得都极像皇后娘娘。”
“那皇上长什么样?”
孟三娘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形容:“皇上……皇上长得像太后,哎呀,我也说不上来。”
几个手帕交正走着,对面又一组手帕交迎面走过来,对面那组手帕交结构成分比较奇特,两个高个少女一个瘦一个胖,中间夹着个矮个女童。
看见中间趾高气扬走路的小女孩,珞瑾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冤家路在,放慢脚步想躲在孟三娘身后,被那女童一眼就盯住:“你!”
这女童正是在三清观里被珞瑾坑惨了的相府千金朱成碧,朱成碧一看见珞瑾双眼就瞪得溜圆,活像只斗鸡,她要是嘴再尖点,肯定上去啄珞瑾两口。
看朱成碧的神色和珞瑾躲闪的模样,谢梦瑶猜测:“珞瑾表妹,你认识朱小姐?”
“原来你就是镇国公府新来的钱小姐。”朱成碧两撇小眉毛轻蔑地向上抬,她虽不知那日坑她的人就是钱珞瑾,钱珞瑾这名字她可早就听说过。
珞瑾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在都中闲得无聊的家庭妇女们中间口口相传,“镇国公府的外孙女长得和淑敏小时候真像,长大一定和她娘一样是个美人。”“别看那孩子在卫陵长大,跟都中的小姐们没什么两样。”“我看咱们都中的小姐少说一半不如她知礼呢。”
朱成碧的娘也听了这些话,回家就数落自己坑爹的女儿:“你瞧瞧人家钱小姐,还是卫陵来的,比你这都中长大的小姐又如何?人家给自己娘长脸,你净给我丢人!”
珞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扮演了一回“别人家的孩子”,在朱成碧心里仇恨值更高了。
珞瑾从孟三娘身后探出个脑袋:“这不,上回见识了相府千金的威风,看见朱小姐就忍不住害怕。”
“哼,算你识相,现在知道我的威风了?”
孟三娘和谢梦瑶互相对视,她俩都觉得珞瑾是在讽刺朱成碧,就连年纪最小的谢梦曦都听出珞瑾是话里有话,朱成碧身后的高个少女都看不下去了,低头在朱成碧耳边说:“她是讽刺你。”
朱成碧涨得脸通红:“你敢讽刺我!”
谢梦瑶忙出来劝和:“朱小姐,珞瑾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又是谁?我只知道镇国公府的谢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什么时候又生了你?”
这回轮到谢梦瑶涨红了脸,庶出是她死穴,被朱成碧拿出来当众嘲笑,朱成碧身后的两个高个子少女都看着她偷笑,更让谢梦瑶难堪。
瘦高的少女是左都御史魏大人家的四小姐,胖高的是姜侍郎家的二小姐,两个人的父亲都巴结着朱宰相,她俩就子承父业,一起巴结朱成碧。
孟三娘看不下谢梦瑶被当面侮辱,开口道:“朱小姐好好走着路,何必这样伤人?”
魏四小姐斜眼看了一眼孟三娘:“不就是个太医的女儿,你们姐妹真有意思,一个劲儿往镇国公府钻,孟太医多少年没提过品级,倒把他女儿们急坏了。”说着和姜二小姐笑成一团。
孟三娘气得头晕,她二姐和谢二爷交好,常去镇国公府帮谢二爷看病,她自己和谢家的女儿们投缘,和镇国公府的门第没有半点关系,到了她们嘴里竟如此不堪。
有两个强力嘴炮后援帮着,朱成碧也来了精神,指着谢家三姐妹挨一个下定义:“一个商人的女儿,两个姨娘的女儿,也亏得你们三个能厚着脸皮来这里。”
被称为商人的女儿对钱珞瑾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她有钱她自豪,她也从不觉得两个表姐妹是庶出有什么低贱的,可朱成碧那副语气说出来就让她很不爽。
“你们都能来这里,怎么,我们镇国公府的女儿来不得?”谢梦华走过来,口中一字一句,不愠不恼,却掷地有声。
魏四小姐和姜二小姐看见谢梦华,低下头,讪讪的,就是朱成碧对上谢梦华也有点底气不足,她爹朱宰相虽然官品高,但没有封位,和镇国公府没法比。
“我们、我们也是说笑的。”魏四小姐心虚地说,她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下去。
珞瑾现在盯着谢梦华看,总觉得她身边好像有个相框,她整个在相框里闪闪发光。平时对她们这几个庶妹和商女最不屑的就是谢梦华了,被人欺负时又是她跑过来撑腰,姑娘你这是种病叫傲娇,你知道吗?
“二皇子和六皇子来了,母亲让我来喊你们去见礼。”
“慕从锦来了?”珞瑾喜形于色,尤其是刚受到了朱成碧的欺凌,真想马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慕从锦身上,朝他控诉自己在古代生活多么不容易。
朱成碧皱着眉头看珞瑾,果然是乡巴佬,直呼皇子名讳,母亲竟还说她知礼。
珞瑾热络地想牵着谢梦华的手一起走,谢梦华看了她一眼,端庄地将手抽回来,独自在前面走着名媛的步伐。珞瑾看着直想笑,明明是个妹控,非要装出霸道嫡姐的样子。
慕从锦其实是代三皇子过来,皇上要以国丈之礼下葬威国公,三皇子身为嫡皇子当然要出席,皇后哪能咽下这口气,她爹才是国丈,她爹还没死呢,要是真给了威国公府这个面子,岂不是承认丽贵妃踩在她头上?皇后又不能太扫皇上面子,折中之下,就派她的小儿子六皇子代替三皇子去威国公府,这样既给了丽贵妃脸面,又不至于打到自己的脸。
二皇子长得出乎钱珞瑾意料,黝黑的皮肤活脱脱在山西挖过煤,一切在小说中用来描写男子帅气的词语都用不到他身上,年纪已经是青年,看来也没有男大十八变的可能,这辈子注定和颜值绝缘。
现在场面太大,人太多,不然珞瑾真想去恭喜慕从锦,他没穿到二皇子身上已经是万幸,就二皇子这长相要是去参加最强比惨王,说什么珞瑾都信!
珞瑾找准机会朝慕从锦眨眨眼,慕从锦极不情愿地给她回了个眨眼,慕从锦很心塞,配合她吧,太幼稚了,不理她吧,又怕她玻璃心回卫陵养老等死。
慕从锦决定先稳住珞瑾,让她心甘情愿留在都中,等家里人给她在都中找好婆家,她想走都走不了。
☆、第24章 大黄狗
威国公的葬礼真有半个国丈的架势,棺材是用整根西罗胡楠木雕刻而成,至于是谁孝敬的就不得而知,皇上已经下旨由窦大爷承袭威国公的封号,想来巴结的人数不胜数。
从灵前贡品到扎纸车马,无不彰显出皇恩浩荡。国公下葬自有其应有的礼数,皇上又下旨额外添置了许多,威国公出殡所用的东西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过了他本应使用的规格。
这算是钱珞瑾穿越以来第一次见识到拥有财富的权贵是什么样子,有些东西她虽有钱也不能用,有些规格她再有钱也不能有,有些礼遇花再多钱也买不来,不知多年以后当她也魂归故里,她会被怎样安葬?只能看她找到怎样的夫君了吧,看来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万一找个不争气的,她手里这么多钱连块好棺木都不能买……有点亏。
各路王侯将相都上门祭奠,出殡用度皆是超规格,这份哀荣也是羡煞旁人,送葬队伍足站满了半条街,满堂儿女都哭得不成人样,不管是否出于真心,样子做到位了。
窦二夫人抹干眼泪,吩咐旁边的管家:“时辰到了,请道长来烧渡文吧。”
那日珞瑾猜的没错,三清观正是享皇家供奉的道观,历任三清观的观主当然也要由皇家指派,那日让珞瑾惊奇的年纪尚幼的小观主东流正是先皇嫡姐魏娥公主那一脉的后人。
东流小小的身体裹在清灰色的道袍里,在一众老道士的引领下走到灵台前,周围紧跟着就开始窃窃私语,东流在中秋前夕刚刚上任,还有很多人没见过他。
“听说是魏娥公主的重孙?”
“肯定是,要不怎么小小年纪就做了三清观的观主。”
“我听安广侯夫人说,他生下来就体弱,入了道马上好了,老道士说他是紫微星下凡,能保天下太平。”
“你没听全,我也是听安广侯夫人说的,她说这位东流道长出生时天上云彩皆成绛紫,是紫气东来之相呢。”
听着她们把东流道长说得神乎其神,珞瑾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位安广侯夫人真爱传话。
东流道长烧完渡文后又命人抬上神前供奉的符水,小孩子八字轻,都要沾点符水压一压。
孟三娘像姐姐似的领着谢家孩子们去点符水,东流道长面无表情,拿着柳条机械地给走到他面前的每一个孩子点符水,直到钱珞瑾走到他面前。
钱珞瑾伸出小手,等着接符水,却见东流的手握着柳条僵在半空。
“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姐?”
珞瑾尴尬地点点头,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他,行贿受贿之后彼此总要极力避免见面一段时间,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又跟他撞见。
东流道长肢体恢复自然,沾水的柳叶在珞瑾手上轻点一下,低声说:“一滴符水五十两,我先记账上。”
麻麻,这位出家人好不要脸!上赶着给的叫贿赂,明着要的叫抢钱好么,而且别人都免费,怎么就管她要钱,太欺负人了。
东流道长人虽小,业务已经很熟练,一套法事进行下来纹丝不差。一切就绪后最后便是抬棺去入殓,丽贵妃亲赏的一幅驾鹤仙去锦绣图铺在上面,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哭声震天。
珞瑾远远地看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孝队越来越小,心里的动荡不能停歇。从卫陵老家到了镇国公府,她以为她见到了什么叫豪门,和威国公府比起来,镇国公府如今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罢了。
既没有威国公府的恩宠,也没有平国公府的根基,镇国公府现在正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全靠老国公一个人撑着。
谢大爷无能荒唐,多亏镇国公面子才得了四品官,每日只知道和狐朋狗友玩乐喝酒。谢二爷倒是个人才,十多岁时就凭自己本事在军营里任佐领,年少时的才学就让帝师管大人夸赞,却天妒英才,不到二十岁就一病不起。
谢二爷足有一年多没有出过镇国公府的大门,这次出现在威国公府,引起多少人的惋惜,谢二爷一身白玉长袍,因没有官职只束着青纶发带,腰间挂着珞瑾送的竹纹佩,举手投足尽是公子风流。
“真可惜了,我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