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上了铁锁链,身上多了一件小毛毯,枕边也多了几瓶水和几个面包。
为什麽?不是说把他弄死了可以让雷尔感到痛心,为何离开前还会担心他会不会饿死而留下这些吃的东西?还是……他的目的不仅是想让雷尔心痛而已。
全身实在痛到无法动弹,亚司不在乎身上只剩衣不蔽体的破布,更不在乎身上有多伤痕,只在乎、担心雷尔现在的情形,他好怕一向冷严、残酷的雷尔会因男人的恶行做出什麽危险或违法的事。
抬高疲惫、满是伤痕的双手,摊开十指,看著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那是雷尔两个星期前给他求婚的戒指,也是父亲送给母亲唯一的礼物,孤寂中看到它就彷佛看到父母和雷尔都陪在他身边一样。
自从父亲和母亲在一场意外去逝後,就一直是雷尔在照顾他,亚司知道雷尔是受父亲之托才会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和保护同父异母的他躲过雷夫人的迫害。
虽然,亚司还是对於雷尔发布他们假订婚的消息觉得不妥,但是雷尔说过这麽做好像可以让他光明正大的保护他,以防大妈发现他就是父亲在外头生的小孩而受到伤害,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贯上雷姓。
加上,雷母曾在两年多前为了破坏雷尔和一名女子的感情,用卑鄙的手段将那名女子逼死,才会使雷尔不对她多防著一点。
看看自己目前的处境,亚司不晓得他还有没有机会活著和疼爱他的雷尔哥哥见面,平躺仰望天花板想著想著泪水忍不住落下,抬高高的双手改捂住脸颊覆去双眼。
『怎麽!在想雷尔会不会来救你是吗?』
男人本来不想回到这,想让亚司冻死在这里,但却不晓得为什麽心里就是挂心著他,尤其是离去前见他有如破娃娃般瘫在脏乱的床上,那脆弱的模样直在脑海盘旋不去,才让匆匆将光碟片寄给雷尔後又会到这里。
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再被他欺凌的亚司依然捂著脸,不想回答眼前这个侵犯自己的恶魔。
见亚司赤裸的身躯只有破碎的布料避体,小毛毯遗落在脚边,男人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往他狼狈不堪的身体盖去。
自己则随便找一个地方席地而坐,见床边留下的食物都没碰过,不悦地道:『想饿死自己吗?还是被我搞到没力气自己吃了。』
不论男人的话有多恶劣,亚司依旧不想理他。
『喝,还是你觉得不够,要我多来几回才肯吃东西。』
『不要脸。』亚司还是忍不住他的污蔑,放下捂住脸的手,转向他,『你为什麽不乾脆把我杀了,或者把我饿死在这里,这样不是更能让雷尔痛不欲生吗?干什麽还要留下这些东西。』
『哈哈,你错了,折磨你,让他看到你凄惨的模样他才会心痛,才会露出本性,才会让你认清其实他才是最可恨、最没心的人。』男人仰头大声苦笑,表面上朝笑是亚司的单纯、和无知,心里却相反对他感到愧疚。
虽然,男人心里明白亚司是他们之间最无辜的人,但是谁叫他要跟雷尔有所牵扯,甚至在毁了一个纯真女孩的一生後没有任何悔意,公然举行什麽同性订婚宴。
更可恶的事是,雷尔的母亲当年竟然把他最爱、最疼的妹妹逼上绝路後,不仅不肯放过他这个做哥哥的人,还命人拿著一张千万元的支票来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肯定离开台湾就会要送他去和妹妹会面。
他们母子简直就像个笑话,逼死了他最疼爱的妹妹後还威胁他,不让他在台湾生存,逼他离开,因此,他才会这麽恨、这麽怨雷尔。
听到令人厌恶的笑声中带了点哀伤和怨恨,亚司忍不住从指缝瞄看著男人的脸,见男人苦笑的脸的第一个直觉便认定他和雷尔之间肯定有误会,而且还是一个超大的误会。
否则依照他对雷尔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做出伤害人的事的人,假使真的有,那也是大妈的阴谋。
吃力地撑起沉重疼痛的身体,亚司紧皱眉头让自己靠著墙壁坐起,伸手拿了块面包和瓶矿泉水,心想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他要吃东西补充体力撑下去,可是,身体的疼痛让他连个包装纸都撕不开,双手猛颤抖著,脸色也跟著发白。
『饿了,想吃了吗?』男人见亚司想吃东西的举动有些错愕,先不管他为什麽突然想吃东西了,赶紧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面包拆开後再递给他。
『谢谢。』看到男人方才闪过一丝丝对他的愧疚,让亚司有些愣眼,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面包,礼貌上道谢。
他应该不是个坏人,一定有什麽不得以的苦衷才会这麽对我吧!否则,刚刚他不会露出忧心、愧疚的眼神。
亚司接过面包一口一口咬著,本来以为自己早没胃口,却没想到越吃越觉得饿,解决一个面包後马上又接下男人细心为他拆好的第二、三个面包和矿泉水,猛吃猛喝的举动还让他差点噎死。
男人见亚司松懈的吃样,嘴角不禁微微上仰,露出淡而不见的笑容,视线往只盖上外套的身体望去,见到他双腿间的血渍而蹙起眉,看来自己将他伤的不轻。
见亚司满是伤痕的身体和一付认命的模样,为什麽心里会突然感到内疚和心疼呢?男人理不清心里那股烦躁,不发一语地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尘准备离开。
『呃……你要去哪?』小小一个动作牵痛了伤口,亚司皱起眉头望著他又要离开的身躯,有点害怕又被抛弃在这里赶紧出声问著。
『吃你的东西,管这麽多做什麽。』
『我……』缩起双肩,亚司有些哑口无言,他的确没资格管,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人质而已。
男人见亚司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在他的斥喝後而显神情失落地低著头,连面包也不吃了,心想,他应该是害怕会被他遗弃在这才会这麽慌的吧!?
『快点吃,吃完好好睡一觉,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啊!』亚司瞪大眼看男人离去的背影,点点头。
『他好像说还会回来是吧?还是听错了?』亚司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但心里却也放心许多的喃喃自语著。
他说会回来,那就表示自己不会被他独自丢在这里罗,亚司知道自己不会被他抛下後赶紧吃掉手上的面包填饱肚子,强迫自己一定要睡一觉才行,因为,他的身体真的好痛,体温也正渐渐上升中,如果不休息的话会体力撑到雷尔来救他的。
填饱肚子後,亚司拉拉覆在身上的外套,侧著身体屈缩成一团靠在墙壁睡觉,入睡前嘴巴呢喃著:『其实,他人不坏的,一定是发生了什麽事,他才会这麽狠大哥,才会对我……』
男人离开前的眼神露出了无奈和对他的一丝丝的抱歉,亚司是一个聪明、体贴善良的孩子,他看得出男人会对他施暴的原因,无非就是男人和雷尔之间有一个很大的误会在,而且那个误会绝对是和男人口中的人有关。
亚司一点都不怪男人对他做的事,甚至还想帮他们解开误会,但前提是他可以活著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第二章
心烦气燥到了极点,在亚司被绑架的这些天里雷尔几乎都是烟不离手,伸手扯开领带站落在办公室里的大片落地玻璃前,凝望著眼前这片灯火辽眼、车来车往的城市。
边听著助理向他报告著几日来调查的结果,边担心著亚司的安危。
他主要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雷尔到现在依旧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麽样的仇恨,让他非要掳走亚司,对亚司做出那种事来报复他才可以。
在没有未决定利用向大众宣布他们的禁忌关系来做为保护亚司的盾牌前,雷尔都不是一个同性恋者,反之,在他心底早深藏一个爱至深的人了。
当年即将将步入礼堂的他们,因为雷尔一时的疏忽,让他的母亲有机会趁机伤害那个他最爱的女人,将她逼入绝境以致她发生意外生亡後,还谎称她跟别的男人跑掉想要雷尔恨她一辈子。
起初,人在国外处理公事的雷尔一收到未婚妻和男人跑掉的错误消息,立即愤恨的赶来国内追问真相时,她就像已经在人间蒸气般消失了,当时就连她唯一的哥哥也跟一起消失。
一年多的寻觅,雷尔始终找不到可以连系到她或他的任何一项线索,期间,雷母天天在他耳边诉说那些错误、破坏的话,想他死心。
但是,他始终不相信她是这样的女孩子而一再追查,调查了一年的结果揭晓,雷尔才发现这一切的误会、阴谋,都是母亲一手主导的,她利用卑鄙的手段将她逼走,让他误以为她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段日子,雷尔曾经恨过、怨过她的移情别恋,但他不想放弃听她解释的机会,所以一直瞒著母亲私下寻找她,直到真相大白时,雷尔得到的却是她已经死去的消息。
所有一切真相的呈现,让雷尔跌入万丈深渊,心碎的他不懂生他的母亲为什麽要这麽做,不懂深爱他的女人为什麽不等他回来。
在承受被母亲欺骗的痛,失去爱人的痛,和被好友误解的痛下,雷尔没忘了父亲离世前的托付,接回就读高二的亚司,为他对父亲许下承诺撑住,让亚司陪他渡过悲痛万分那段的日子。
在另一方面,或许雷母早就知情自己的丈夫因为受不了她的脾气,在外和另一名女子生下一个小男孩—亚司,而这个小男孩目前就是活在雷尔的羽翼下。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她痛恨的东西更必须在这世上消失,这就是雷母为什麽一直想尽办法要查出雷父在外生的私生子是谁的原因。
不想再触碰感情的雷尔当然晓得母亲一直在追查亚司的身世,只不过她还没有证据说亚司就是父亲的私生子而已,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弟弟又不让他的身份曝光,雷尔才决定不顾世俗鄙视眼光的举行订婚仪式,好正大光明地将亚司纳入保护范围里。
只要一公开他们的不伦恋,所有的人,包括那个男人都会得到消息,虽然,这样会为亚司带来多少麻烦和伤害,雷尔还是毅然决然昭告天下,他爱的、要共渡一生的人是个年仅十八岁的男孩。
就在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平静时,雷尔万万没想到亚司会被绑架,还是被爱人的亲大哥兼好友所绑。
回想那片光碟的内容,亚司凄厉的哭喊和声声唤著他求救的声音,心不禁阵阵揪了起来,雷尔握在手中的酒杯也这样被他硬生生捏碎,任由玻璃碎片刺进掌心。
『你这是在做什麽?手都流血了。』颜明风才进门,就惊见他的自虐,赶紧向前处理他的伤口。
雷尔甩掉手中的玻璃碎片让血任意滴落地板,也不让同窗好友兼助理的颜明风帮忙处理伤口,走回办公桌前拧熄在另一手上的烟。
『拜托!你以为这麽做亚司就能平安回到你身边吗?』抓起雷尔受伤的手,颜明风强硬的为他清理伤口,然後上药包扎。
『都过了这麽多天了还是没他的消息,你觉得我还有办法冷静的下来吗?尤其是一想起那片光碟的内容时,我更加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冷静下来,那我问你,你要怎麽做,你要怎麽找人、救人?』
『我……』雷尔被他顶到哑口无言。
颜明风处理完雷尔手上的伤,倒了杯水给他冲冲酒气,让他清醒一点,待他喝下再收回杯子,不然他可不能保证这个杯子的下场会不会和刚才那个酒杯一样。
『先冷静下来,想想看他会绑走亚司的原因到底是什麽,想想看当年雷夫人造的谣要不是你继续追查下去,怎麽会真相大白的一天,所以,他会还一直误会你到现在绝对和你当年一样,痛过头了将一切的真相都蒙蔽了。』颜明风提醒雷尔当年的误会是怎麽造成的,现在他又该怎麽解释。
『可恶!』雷尔瞪著颜明风比自己还冷静的脸,怒喝著。
『他会这麽恨你,做出这麽鲁莽的事并没有错,错就错爱你们都太爱敏儿了,另外,顺便跟你提醒一下,要小心雷夫人,她好像已经知道亚司的身份了。』算了,死就死吧!颜明风冒著被雷尔揍的危险,他也要替那个人说话。
『你是说亚司被绑的事,跟我母亲脱不了关系吗?』雷尔质疑地看著颜明风。
『可能吧!因为我相信他,虽然有时候他会像传言中的魔鬼一样恶劣,但是他绝对不可能会对一个没有威胁性的人做出太大的伤害,除非有人向他造谣,就像当年那样。』
颜明风的话让雷尔沉思了,难道真的会是母亲又给他造了什麽谣言,可,母亲又是怎麽联络上已经消失许久的他,还有,她到底跟他造了什麽谣?
雷尔怎麽回想都想不透,对於当年的事,也是始终无法理解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敏儿,为什麽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年後又接获她已经死去的消息。
盯著雷尔因为思考而多变的表情,颜明风对他们两个男人的鲁莽实在感到愚蠢,不禁叹声,摇头,没想到一向在商场呼风唤雨、下决定非常果断的雷尔也会遇到想不通的时候。
『回想一下你出国那天,敏儿去送行的态度和神情吧!说不定从中你就可以想到什麽线索了。』颜明风拍拍雷尔的肩膀,将他的思绪先拉回来提醒一下。
『敏儿?难道她一开始就是我母亲要伤害的目标之一。』雷尔不懂他的意思。
『敏儿并不是故意离开你的,这点你调查过应该清楚,相反的,她和亚司一样都是单纯善良的人,想想看敏儿消失前有什麽徵兆,说不定你就能找到答案解开你们的误会。』颜明风再一次提醒。
敏儿不是故意要离开自己这点他清楚,但雷尔不懂颜明风为什麽这麽说,更不懂亚司的绑架事件和敏儿有什麽关系,更何况敏儿都离开快两年多了。
颜明风可以告诉雷尔的就这麽多,剩下来就看雷尔聪明的脑袋去解了,希望他能够把自己对爱的愚蠢认知理清。
还有,颜明风觉得自己必须赶紧与敏儿见上一面才行,不然等到雷尔理清一切的时候,无辜的亚司不晓得会被那个笨男人凌虐成什麽样子,不赶紧去阻止他可不行。
看著眼前的妙龄女子正哄著怀里的小男孩的温馨模样,实在不想再将好不容易逃过死神招唤的她牵扯进来,可是,颜明风已经用尽各种方法就是连络不到那个笨男人,在无计可施下只好来找她帮忙了。
他相信她一定知道那个笨男人的常出入的地方,更相信唯有她才能阻止那个笨男人继续伤害亚司。
『明风哥今天来这里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晓得昌峻回国的事吗?』
摇摇头,女子拍拍怀中小男孩的背,让他能快一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