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镜确实很想更多地了解源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是昶夜忽然如此主动,让她觉得心中难安。
昶夜一边走一边道,“类似于这样的演武场,夜岚城里便有几十处,更遑论六国其他地方。”
“那星曜楼呢?”
“星曜楼只有一处。”昶夜回过头对夏西镜笑了笑,“所以你们这一批杀手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与他们不同,你们的专职是杀人。他们则会出各种各样的任务。”
“比如说呢?”
“比如——”昶夜想了想,忽然问道,“你知道六国大战是怎么开始的么?”
“好像是陈国的公主嫁去梁国,梁国的太子却出去鬼混。一次口角中公主失手杀了梁国太子。两国就此交战。接着另外几个国家一并卷入了纷争之中。”
“那么你觉得为什么自幼饱读诗书待人和善的太子殿下会忽然之间沉迷酒色呢?而温文尔雅的公主又为什么会和太子吵架还失手杀人?”
夏西镜想到佟书陵,心下有了答案。佟书陵虽然是个例外,但是他的存在就证明了源家确实有在酒色方面渗透。一旦梁国太子有机会接触,必定会沦陷。沉迷酒色的男子总是会变得脾气暴躁。
而公主的身边若有常有人吹风,又或者给她知道这个机会。发生这种冲突也是在所难免。至于冲突后是不是有人“帮”他们升级了一下矛盾就不得而知。
夏西镜想着便觉得不寒而栗。六国几十年的生灵涂炭背后竟然是如此阴谋。源家人手上简直沾满了天下人的鲜血。
“源家几百年来一直低调行事,在各国各个领域都有渗透。可以说整个天下都在源家织下的网中。而每一个网上有任何异动,源家都会将它消除。小镜,如今你明白为什么他会死了么?”
夏西镜看着昶夜,默默点了点头 。星夜的死一半是因她,但主要还是因为源家要清理门户。一来星夜的身份被发现,源家便面临着暴露的危险。二来,星夜那时候是决定要带她走的。这种反叛的存在对于源家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从这个世界抹了去。
至于自己为什么活下来,或许是她还有用处。尽管并非不可替代,但目前为止利用她来对付顾景之最为便捷。何况她这么弱,要控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昶夜今日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事情?
“小镜,你我师徒一场。你心中所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我带你来此,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以你的力量想要对抗这样一个组织,只能是螳臂当车。”
“多谢师父提点。”夏西镜笑了笑,“师父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去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昶夜揉了揉夏西镜的头,“你做得出什么来,我比谁都清楚。只是我不希望我多年来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一朝白费。”
夏西镜点了点头,亲昵地挽住了昶夜的胳膊道,“我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了,以后肯定是学聪明了。总之,跟着师父混有肉吃。”
“跟着师父混,确实有肉吃。不过吃肉前还得接受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夏西镜不解地看着昶夜。
“昨日源家的长老们进行了一次表决,半数以上同意你进入源家内部。不过需要你通过一项考验。”
进入源家内部?夏西镜张口结舌,源家的人大脑构造是异于常人么?为什么会同意她进入内部?还有,这件事情谁问过她的意见了么?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事实上源家的人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询问谁的意见,毕竟他们也没有问过那千千万万的亡魂是不是真的想要那样一场战争。所以比起来,夏西镜觉得也没什么好有怨言的。
不过想要进入源家这种变态云集的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夏西镜紧张地看着昶夜道,“那考验的内容是什么?”
昶夜拍着夏西镜的肩膀沉重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有些艰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西镜有些畏缩,但这种情况下退后一步那就是个死,她只能梗着脖子道,“师父你就别折磨我了,说吧。”
“三个月内花掉国库半数的银两。”
“什么!半数?!”夏西镜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依照她平素的习惯,有了钱那铁定是要存起来的。这么大手大脚花钱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光心疼就会心疼出心肌
梗塞的!!
“那什么,师父,要不然你随便布置个杀人的任务给我呗。这事儿太难了。”
“我也知道这是为难你了,不过你放心,还有师父我在。”
夏西镜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
翌日一早,夏西镜便赶紧悄没声息地潜入了顾景之的寝宫之中。龙天影似乎点了顾景之的穴,现下正扣着胸前的扣子。见夏西镜进来,终于是舒了口气。
她探过头去问道,“怎么样?冰释前嫌了么?”
龙天影冷哼了一声,目光一沉,“老子要杀了他!!”说着就要拔剑。
夏西镜忙拦住了龙天影,“别别别冲动,他还没有尝到教训。现在就杀他太便宜他了。你快回去当值吧,别漏了馅儿。”
龙天影这才收了剑,回身向门口走去。夏西镜发现一向气壮如牛的龙天影此刻居然在一瘸一拐地走路。她顿时心下了然,回过头看着赤身裸体的顾景之啧啧摇了摇头。
夏西镜换好衣服裹好薄纱躺在顾景之身旁,然后解了他的穴。顾景之睡了没多时便醒了过来,夏西镜也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顾景之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龙儿,一醒来便能见到你,真好。”
夏西镜在心里呐喊,我不是龙儿!你快放手!否则老娘要把持不住了——
不得不说顾景之的身材着实是好,比之源夕無皮肤更光滑一些。但此刻,在夏西镜眼中,顾景之便是一个活生生的钱篓子。要花掉他国库半数的钱,这事儿真是难办了。
第10章
龙天影连请了三天假去休养。这对象夏西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意味着晚上没人再帮她顶包了。
好在顾景之自那一晚上之后着实忙活了一阵子。大臣们都催着他雨露均沾,所以他不得不到各宫象征性地坐坐。据旭公公讲,皇上在别的宫妃处每晚只是批阅奏折。饶是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新进的妃嫔们也无法扰乱皇上神智半分。
只是这种事情她们也不会往外面传,苦水都往肚子里咽。毕竟还有好些连皇上面都见不着的妃嫔都巴巴地看着她们呢。
夏西镜这三天一直在苦思怎么花钱这个问题。吃穿用度上面忽然在半个月开销那么大简直绝无可能,那么其他什么地方能动用到这么多的花销呢?
夏西镜从前只觉得存钱是个大难题,但如今却发现花钱也是件要命的事儿。半个月飞快地就只剩下十二天了。夏西镜还一分钱都没花出去,她托着下巴幽怨地叹着气。
昶夜一边悠哉地喝着茶一边道,“真没想到小镜你是这么节省的姑娘,娶回家当老婆简直是捡到宝了。”
“那是,以后谁娶了我肯定要发。你看我生得这么旺夫就知道了。”夏西镜得意道。
“以后?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人敢娶深受皇上宠爱的婕妤么?”
夏西镜顿时两眼泪汪汪;捶胸顿足道;“我这个傻×;居然没有想到这茬!完了,以后嫁不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想过这个问题呢。”昶夜饮了口茶抬眼看着夏西镜,“实在不行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毕竟你杀人的本事我还是很欣赏的。”
“这行当风里来雨里去的,收入又少。还没个瓦片遮头,不行不行,不划算。”夏西镜顿了顿,忽然道,“瓦片——遮头——诶!师父,我想起来了,你们这里修建一个宫殿要多少银两?”
“你是说夜岚城中这座皇城,还是单独的一个宫殿?”昶夜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翻着书页。
“就像顾景之住的那种宫殿。”
“大约三十万两白银。”昶夜随口报道。
但夏西镜知道昶夜很少说出自己都不确信的话,这么看来还远远不够。国库半数的银两少说也有两千万两白银,这么大笔钱怎么可能花得掉。夏西镜凑到昶夜身旁一边帮他捏着腿一边道,“师父,要不然你们宽限几天不?我这边再怎么折腾,花出去几千万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花钱可是门学问,不要光想着自己。如今你身为皇帝的妃子,想问题自然要从天下大局来考虑了。”昶夜揉了揉夏西镜的头道。
天下大局,夏西镜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从前办公室一帮大叔捧着十几块钱的茶用着磨秃了皮的茶杯大谈天下大事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淘宝。后来到了这边,每天埋伏在茶馆听一帮吃不饱肚子酸秀才议论国事的时候,她一直在吃肉。
总之天下大事四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过。夏西镜想法很简单,吃饱喝足养活自己就成。突然让她考虑这么个事儿简直是老天在耍她,早知道就听听大叔和秀才们的聊天内容了。
她苦恼的帮昶夜捶着腿,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叫,“皇上驾到——”
顾景之大步走进别苑,门口站了两名丫鬟,其余的宫人都不见踪迹。顾景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堂堂婕妤还住在一个前任宫中大总管的别苑之中,着实不成体统。这宫中的宫人也实在太少了,而且似乎很惫懒。
他推开门,只见夏西镜躺在贵妃榻上,一旁的嬷嬷正殷勤地为她捏着腿。顾景之满意地瞧了那嬷嬷一眼,到底有个不惫懒的。
但顾景之不知道前一刻,他堂堂的婕妤娘娘正狗腿地在为这位“嬷嬷”按摩,手法非常熟稔。
“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夏西镜规规矩矩行了礼,顾景之将她扶起,两人一同坐到了
一旁的贵妃榻上。其余的人都被支了开来。
夏西镜心下正想着怎么让顾景之大放血建个宫殿,便听得顾景之道,“龙儿,若你愿意,朕为你换个住处吧。这宫殿毕竟是星夜曾经住过的,你住着多少有些不妥。”
夏西镜撩了撩耳边的发,一切都模仿着龙天影的姿态,“倒也不是我要住这里,只是这身体的主人毕竟不是我。小镜偏生要住这里,我也无法。”
“我听老源说夏西镜挺好哄的,朕可以在那宫中专门安置十七八位御厨,每日变着花样提供膳食。想必她应该就不会有怨言了。只是你,朕想听听你的意愿。”顾景之宠溺地看着夏西镜。
夏西镜受不了顾景之这肉麻的小眼神,便移开目光道,“其实我本意也并不想住在这里,我还是想住回自己原来的宫殿。”
顾景之面色变了变,“可是那里已经烧毁了——”
“死去都可以复生,为什么毁掉的宫殿就不能重建呢?”夏西镜看着顾景之。
他笑了笑,亲昵地刮了刮夏西镜的鼻子,“好,就依你。”
夏西镜心下暗爽,终于花出去第一笔钱了。顾景之轻轻握住她的手,“龙儿,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想,只要我能给,我都会给你。”
这话简直正中下怀。夏西镜看着顾景之道,“阿景,我听说东海之内有传说中的鲛人,鲛人滴泪成珠。鲛珠有固魂的作用。可以为我找一些来吗?”
顾景之将夏西镜拉进怀里,手指绕着她的头发,“此事并非难事,只是你想要多少?”
“大约每日要十颗,连续用上三个月。九百多颗吧。”
顾景之沉默了片刻,夏西镜心下有些忐忑。一颗鲛珠便要价值千金,若是要九百颗,即便是巨富也要被掏得元气大伤。良久,顾景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三日后朕将这些鲛珠送来。”
这鲛珠果是贵得肉痛,饶是皇帝无法眼睛都不眨就应允下来,还是要多眨几下眼睛的。
顾景之这个人倒是雷厉风行,答应夏西镜的事情很快便兑现了。第二日宫中便召来了一大批人前来实地考察那处烧焦的宫殿。一旦开工,银子便如同流水一般哗哗哗地流走。
夏西镜叹了口气,自己淘宝的时候都没这么浪费过。不过任务在身,她只得咬着牙浪费一回了。
龙天影休养完站在顾景之身后,夏西镜偷眼瞧了瞧她,没见她有什么表情。顾景之伸手将夏西镜揽紧怀里,“龙儿,这座宫殿你想建成什么模样?”
“嗯——我希望建得梦幻一些。譬如屋顶用琉璃的,这样就可以看到绚烂的天空。然后房梁用金丝楠木,防蛀。地砖就用黑曜石的,没有镜子的时候我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了——”夏西镜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顾景之都一一记了下来。
终于,两人在外面站够了。旭公公几乎迫不及待想将顾景之送回暖阁之中,自己也好不用受冻。顾景之却还是依依不舍地握着夏西镜的手对龙天影嘱托着,“你且将娘娘送回宫中,雪天地滑,你好生保护着娘娘。”
“是!”龙天影抱拳应了,顾景之这才回身上了轿撵。
龙天影在前面走着一言不发,夏西镜踩着龙天影的脚印生怕跌倒。龙天影走得很快,夏西镜跟得气喘吁吁。终于是一个重心不稳摔进了雪地里。
“小龙!”夏西镜唤了一声,龙天影停住了脚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龙天影回过头,满面的愤怒,“你为何要这么做?!那是我和我母亲葬身的地方,它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不可以忘记过去,要记得就是这个人让我被活活烧死!可你为什么要将我在这个世界曾经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都抹去?!”
“你存在的痕迹怎么可能被抹去!现在活着的不是你么?”
“不!不是!”龙天影吼道,“我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怨灵!我的灵魂不死就是为了让他尝尽世间的苦楚然后再死去!”
“所以,你与我这几年的时光都不作数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夏西镜抬头看着她,手按在雪地里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龙天影看着坐在雪地里的夏西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年她心里只想着杀人,对于夏西镜只是从最初的同伴渐渐得变成一个习惯的存在。但她心里知道她对她来说很重要,是她重生之后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朋友。
可是此刻她说不出口,她愤怒她为什么要如此触犯她的底线。她这么做就好像要彻底否定她的存在。她让她感觉到恐惧,感觉到自己即将被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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