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孙子?我不是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原因的,还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当面这么骂过他,韩翼的嘴唇在微微的抖动着,“我要是孙子你就是重孙子,我要不是东西你就特别不是东西!”韩翼气的端起桌子上的水猛的全喝了,喝的太猛居然把自己给呛到了直咳嗽。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样子和他说的话,对他产生了几分疑惑,这是业界传说的那个有名的韩翼吗?难道他为当事人辩护的时候也是这种说话逻辑,气红了脸的在法庭嚷嚷着:“他没罪!他真的没罪!他是真的真的没罪!?”孟晓梵看着韩翼的模样又开始胡乱遐想了。
韩翼的情绪沉静了下来,深喘了口气:“你也别在这装了,小人物?”充满了嘲弄的口吻。
孟晓梵不知道他这种嘲弄从何而来,插着腰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似乎应该是韩翼该让自己滚,然后自己再借势顺道把他从新骂一遍,然后摔门而去才是个完美的结局。孟晓梵正在思索着,忽然听见有钥匙转动房门的声音。孟晓梵顺着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身看向了身后,一个女人轻轻的走了进来。
孟晓梵此刻觉的有些错愕,她的表情立刻处于僵硬之中了,比她更僵硬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韩翼。
韩翼的眼睛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大,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开门走进来的女人,呼吸越来越深沉,脸色也从微微的泛红像惨白转变着。
女人的眼睛一直从韩翼扫到了孟晓梵,又从孟晓梵扫过韩翼,最终停留在孟晓梵的脸上,三个人就那么沉寂的互看许久,女人盯着孟晓梵的脸居然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来。
孟晓梵看着眼前女人,心里猜测着,能用钥匙开门的人,应该是他老婆吧?那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啊?眼前的女人跟照片里的女人比实在是有些普通了,穿着过膝的长裙,一件简单的T恤,梳了个下垂的马尾,面容有些憔悴。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只开了几个射灯,灯光有些昏暗,又是凌晨五点钟天蒙蒙亮,孟晓梵努力的盯着女人的脸看了好久,才最终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能这么努力的让你观察,孟晓梵觉的不会有人会把眼前的女人当作照片里的那个人,照片里的女人浑身透着自信,具有一种不能超越的高贵的气质,美好到能让人心悦的程度。可是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很像是电视里给洗衣粉做广告带着一脸暖洋洋的笑容喊着:“有汰渍没污渍。”顶多算是长相标志的邻家妇女。
孟晓梵心里有点忐忑,想着这凌晨时分,跟韩翼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子里,结果被人家老婆给堵屋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口解释一下,别造成了什么误会。孟晓梵心里正在做着盘算。
“我来拿点东西。”温和的声音从女人口中轻轻的传了出来。
韩翼听见女人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可能是由于喝了太多酒,一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歪倒一旁,单膝跪在了地上。
韩翼这一跪真把孟晓梵惊着了:我的妈啊?我猜他惧内居然惧到这个程度?老婆一回来只说了一句话,他上来直接就跪这了?是不是接下来该抽自己大嘴巴,大喊着老婆我错了,我不该找一个女代驾!孟晓梵的心里如波涛汹涌般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韩翼,暗暗惊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韩翼像是受了极大屈辱一般,转头满眼怒火的盯着孟晓梵:“扶我起来!”咬牙切齿,却又极力压低了声音。
孟晓梵看着韩翼几乎可以称的上凶恶的表情,带着忌惮又恐惧的心理,搀扶着韩翼站了起来。韩翼仍然是有点站不稳,上身几乎是靠在孟晓梵身上。这种亲昵的动作,让眼前的女人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这位是?”女人依然是柔和的声音,轻声的询问着。
“哎呀,您是韩律师的太太吧?你可千万别误会!”
“孟晓梵,你给我住嘴!”韩翼用尽力气的大声低吼着,把孟晓梵吓的一哆嗦,刚要出口解释的话就这么让他给打断了。
“她是我女人!”韩翼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话,眼神一直盯着眼前的站着的另一个女人。
女人的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极低的声音像是一种抱怨:“我们还没离,你就找别的女人啦?”
孟晓梵觉的眼前的形式十分微妙,自己似乎被当成了某种较量的工具,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角色,忍了半天还是想出口解释一下:“我跟韩律师,不是。。。”
“这没你说话的份!”韩翼的声音已经接近咆哮了,用震耳欲聋形容是十分贴切的,孟晓梵觉的韩翼似乎把小区里对楼的楼道灯都喊亮了。她此刻真想松手就让他再跪地上,带着满脸的怒意抬头看了眼韩翼,与韩翼眼神相对的时候,居然是种祈求?是种祈求的目光在看她。像是个绝望中寻求帮助的人,那种看人的眼神。
孟晓梵看着这眼神,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忍了这口气,把头低下不再说话了。
“你别喊了,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的!”女人看着孟晓梵又是个柔和的笑容,可是孟晓梵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泪水,那个充满笑意却带着泪水的眼睛很亮很亮。
“把你墙上的照片拿走,把你的家门钥匙留下来。”韩翼看着女人的脸,丢出了十分冰冷的话语。
孟晓梵看见终于有一滴眼泪顺着女人的眼角流下来了。
(24)同是沦落人?
屋内的气氛一下变的十分压抑,面前女人默默流泪的样子看了实在叫人心疼,孟晓梵很想放开韩翼,过去拍着女人的背告诉她,别伤心,事情并没有如你看的这么复杂,自己只是个被诓的汽车代驾,半个小时前还正跟这个男人在屋子里对骂孙子,所以自己绝不是他的什么女人,因为刚才他说自己是他的重孙子,如果现在又变成女人的话这辈分就乱了。
孟晓梵站在这已经开始在胡思乱想了,没想到女人缓缓的凑上几步,一直在看着自己带着很多的疑惑,似乎还有点同情:“他不会爱你,你知道吗?他永远都不会!”
孟晓梵觉的此刻的场景有点像老旧言情剧里的固定模式,男人拉着另一个女人站在原配的面前,原配冲过来带着一脸的哀怨告诉第三者,你只是个逢场作戏的对象。好为自己找点心里上的安慰,隐喻的告诉第三者你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孟晓梵的脸,似乎像是想找出答案来一样,孟晓梵看着这种让人无处躲闪的眼神,朝女人艰难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想着,他要是敢爱我,我就敢抽他!我可没你那么伟大舍身忘己的替女人解决掉这么一个祸害。
“你知道?那就好,那你比我当初聪明多了!我当初就不知道,太天真了。我告诉你这个男人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女人看着孟晓梵又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韩翼生气的甩开扶着他的孟晓梵,晃了两下,没有跪下,坚强的站在那里了。
孟晓梵觉的自己像重获人身自由一样,带着尴尬的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俩个要有什么矛盾,还是自己解决清楚吧,那个我就不打搅了,我先走了。”孟晓梵急于想从这场貌似混乱的家庭纷争中抽身出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跟这个男人或者这个女人说些什么,或者怎样回答他们的问题。
孟晓梵还没离开,女人和韩翼都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你不能走!”女人的声音里居然也带着祈求。
韩翼拉着她的另一只胳膊,直视着她不说话,眼神似乎也不希望她离开。
女人带着柔和的面容有一丝期盼,轻声细语:“如果你走了,他绝不会再跟我说一句话了,你不能走。”孟晓梵觉的自己的身份是越来越复杂了,起初是韩翼信口胡诌的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三,结果现在这女人也满脸诚恳的态度不让自己离开,自己像是附加了某种责任的传声筒。
“你让她走,我不想跟她说话!”韩翼看着孟晓梵的脸,像是又在下着命令。
孟晓梵被韩翼的这个命令的弄的有点不知所措了,“韩律师,您这个要求我真的挺难做的,您爱人她真是自己开门进来的,她要是爬窗户进来的,我还能替你报个警什么的,不过估计就算警察真来了,也会先把我抓走的。”
韩翼盯着孟晓梵的脸,脸部的肌肉僵持在了一起,脸又被气的有些泛红了。“好,那你问问她,谁准许她回来拿东西的?凌晨五点跑回来拿东西?!”
“您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您爱人她又不是聋子,她就站在您面前,您有什么话自己问她。”孟晓梵觉的已经快到了自己忍耐的极限了。
“韩翼,我们今天约定的时间,你会去的吧?”女人有些茫然的看着韩翼。
“会!”韩翼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她。
女人的眼泪又从眼睛里落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就是想在我们离婚前再见你一次,我想你也只是在这个时间才会在家里吧?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家里会有别的女人。”
“家里会不会有别的女人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管我!你这个时间回来,拿东西?自己拿的了吗?他在楼下等你吧?你用不用把他叫上来坐坐,别让人家等时间太长了。”
女人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极其微弱的声音:“我没叫他来,我知道你不想见他,只有司机在下面。”
“是吗?没来?这可不像他的风格,他不是你的狗吗?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舍得让你自己来搬东西?”
“韩翼,你别这么说他行不行?”
“干什么?心疼了?我不想见他?我哪敢啊?人家那么有钱的人,我吃着人家的饭挣着人家的钱,我哪敢说自己不想见他!他来了我还得给他沏茶倒水呢。当初他不是也是为了给你面子,才让他们家跟宇恒签了第一份合约吗?他是我的恩人,人家现在是宇恒最大的客户,人家要睡我老婆我敢说个‘不’字吗?”
“韩翼!”女人冲上来扇了韩翼一个耳光,举的很高的手,在碰到他的脸的时候却是很缓慢的速度,很轻的声音,孟晓梵知道这女人不舍得打他,就像她以前也不舍得打陆洋一样。女人满眼的泪水看着韩翼:“韩翼,我当初跟你结婚的时候我放弃了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还是你像他们说的那样,真的只是利用我啊?”
“任梦,我们别在这讨论爱不爱的问题,这问题让我觉的恶心,至少我对这个婚姻很忠诚,我没背着你跟别的女人上床。”韩翼说完了这句话,女人眼睛扫视过了孟晓梵的脸。
“好,我相信你,可是你相信我吗?我跟他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韩翼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拜托你下次说你们只是朋友的时候,把床收拾干净,也别让我把你们俩堵在屋子里。”
“我那天只是喝醉了?而且我问过他,他跟我说我们没什么。”
韩翼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是吗?他跟你说你们没什么,可是他却跟我说你们有!”
女人带着不能相信的面容:“不可能。”
“不可能?你少给我装蒜,你现在想说什么?你是酒后乱性?逢场作戏?你爱我?”
韩翼此刻每说出的一个疑问句都像是一把钢锥刺痛了孟晓梵的心,脑子里又闪现出韩翼蹲在地上面朝墙哭的景象,仿佛自己躲在小花园里独自哭泣的感受。她实在没想到原来韩翼也会是感情里受伤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突然对他多了点同情。
韩翼面色潮红,大口喘着气,女人看着他的此刻的样子十分的慌张,跑到卧室里拿了瓶气雾剂出来递给了韩翼,别激动,回头哮喘再犯了。”
韩翼没接那瓶气雾剂,可是脸色越来越红了,他努力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你给我滚!带着你的照片给我滚!”
女人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情愿,孟晓梵看着韩翼的脸觉的他可能真的是哮喘发作了,可是似乎仍坚持不吸那瓶药,呼吸却越来越沉,脸也越来越红,孟晓梵忍不住朝女人低吼着:“你快走吧!”
韩翼看着孟晓梵替他下了逐客令,居然是满眼的感激,他忽然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孟晓梵的胳膊,仿佛是自己同一立场的依靠,又像是怕自己过于激动而摔倒一样,韩翼站在那里仍然的大口喘着气,盯着任梦的脸。
女人带着眼泪看了韩翼,又扫过了孟晓梵的脸,终于把那瓶气雾剂放在了茶几上要转身离开了,女人刚一转身,韩翼就立刻坐在沙发上大口吸那瓶药。缓解了几秒钟,朝着任梦的背影轻喊着:“把你照片拿走!”
(25)原来是真的!
孟晓梵看着任梦的身体站在门口微怔了一下,在门口驻足了许久还是转身朝过廊走去,把那巨幅照片摘走了,那照片让任梦拿起来显得有些大了,孟晓梵看着她拖着照片的样子心里有点感触,心想如果是在别的时刻,哪怕只是在自家楼道里碰到的不相熟的人,她可能也会过去帮帮她,可是她现在帮不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这个女人的行为有些抵触。还因为,韩翼还在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坐在沙发上喘气。总之她没有动,只是站在韩翼身边,看着那个女人离开了这个家。
任梦关门的声音,终于让韩翼松开了还在抓着孟晓梵的手,他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仍然在努力的呼吸着,几分钟之后他忽然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脚步有些不稳,孟晓梵看着他的样子很怕他一个走不稳又跪地上了,也跟着他慌张的走到窗前。
天已经开始泛白了,虽然太阳还没爬上天,却也能让孟晓梵很清楚的看见楼下,女人拖着照片走的有些艰难,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很紧张的跑过来接过了女人手里的照片,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很恭敬的给女人开了车门。
孟晓梵看着车头那个写着B字又带着双翅膀的标志,知道这辆车是常常在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豪华轿车,任梦在坐进轿车之前,突然抬头看着楼上,韩翼条件反射似的将身体躲进了屋内,只把孟晓梵一个人留在了窗口,不知道任梦是不是真的看见孟晓梵,她只是朝这个方向笑了笑,然后上车走掉了。
韩翼贴在窗口的墙壁上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孟晓梵,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来。
“她走了!”孟晓梵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告诉了他楼下的情况,这消息让韩翼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