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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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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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窒息

梁跃江还是没变。

宋允清是这样觉得的,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心里隐隐有预感,走了两步猛的摇头,把这念头掐死在心底。

两人背对背,谁都没有回头,这才是理性支配下的结局。

到家是午饭时间,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妈妈,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爸。”

宋允清轻声打招呼,她还是惧怕的,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凶过她,昨天那一下,还真把她吓到。

“嗯。”宋子休应声,没有抬头看一眼。

“中午家里就我们两个吃饭。”他又说。

宋允清老老实实地走到父亲面前,低声喊了句,“爸爸。”

宋子休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她还是一语不发。

“对不起。”允清小声,然后贴着父亲坐到他旁边,“对不起让你操心,是我的不懂事。”

宋子休沉默,半晌才长长叹气,“肯主动找我说话了?”

“爸,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失望?”宋子休突然笑了,“人都是这样,做了欠妥当的事,习惯性的问一些有的没的问题,我回答你‘失望’或者‘不失望’,这又能改变什么?缓解你心里的愧疚感?或者加深你的罪恶感?”

摸了摸女儿的头,他问:“清清,爸爸一直教育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你觉得对,这世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判断你做错。可是很多时候,你要分轻重讲情理,你想出去走出去玩,两年四年都可以,可理当让家人知道你在哪,过的好不好。而不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费尽周章去调查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允清什么话都说不出,心头密密麻麻的,又疼又感动,她最终不敢直视父亲,目光一点一点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严是爱,宽是害,允清,我给你的从来都是溺爱,爸爸以前认为,宠你爱你,让你溺死在这种爱里我都担得起。可自你结婚后消失的这两年,我却开始质疑我的方式,或者,当初强硬一些,不让你用另一个人成就的完整结局去弥补当时的困境。那么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逃脱一段感情迎接另段感情,结果还是钻进死胡同。没有回头路前方是死路。宋子休舍不得女儿,在他心里,儿女都应当是有福之人,而不是像现在,小清福薄。

“爸爸,其实我……”

“我知道。”宋子休不想女儿为难,她话都说不出口了。

“清清我都知道,你不要哭。”他递过纸巾,眼里也有动容。

父女俩坐在一块吃了午餐,允清和父亲说了远行途中的一些趣事,琐碎的东西总算没给两年时光留下空白,斑斑点点的,也大概知道她的生活。

说着说着她又不做声了,因为宋子休试探的说出“冯迟”这个名字。气氛陡然转凉。宋允清扒着碗里的饭粒,最后筷子一搁,“爸,您慢吃。”

宋子休咳了两声,也搁下筷子,“下周有个聚会,是爸爸的那些老友,全家参加你也去。”

她应声,把头低了下来。

聚会不是商业性质,都是父辈交情极深的叔伯,宋允清坐弟弟的车,汉南打趣,“紧张吗?”

“嗯?你说什么?”她别过头。

“你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宋汉南正经起来,“怕不怕聚会?会不会不习惯?”他实情相告,“梁跃江也来。”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点?”宋允清笑,“还真以为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呢,拿不起放不下,我回来这么久,就你拿这些说事。”

宋汉南眉一挑便不再说话,哼着曲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和众伯伯打了招呼,问及她的情况,宋允清只说在国外住了两年,那些细节没有详说。

“我们这一群人里啊,就老宋的儿女最讨人喜欢,我那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没个好脾气。”李伯伯对小清竖起拇指,“我五十寿辰,这丫头最懂事,画的那幅画可讨我喜欢!”

宋允清脸色不自然了,宋子休不动声色地把女儿护在身后,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允清退到角落里,挑着满桌的食物解馋。

梁跃江的目光跟随她,一晚上的时间都在捕捉她的存在感。允清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举动,憋在心里实在不想与之计较,一是懒得说,二是怕麻烦。可被他盯得实在发毛,她对梁跃江不满地皱眉,然后闪到另一边。

“宋姐姐。”

“啊?”允清回头,见是董叔叔的女儿叫她。小姑娘叫董雅,两年前允清记得她是在念高三,这会应该上大学了。

“宋姐姐国外还好玩吗?”

允清笑,“我去的你都去过了,你觉得呢,好玩吗?”一早便看到董雅手上的东西,“找我有事?”

小姑娘也不含蓄,把东西递过去,“给点意见。”

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梁跃江听不到,隔着几米远,倒是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反正那笑容没有进到骨子里。再后来,董雅不太高兴地离开,十几岁的小女孩不爽都写在脸上,而且宣泄不满的举动,拙劣又明显。

董雅转身时故意碰到她的手,杯子没拿稳,汁液全泼到了衣服上。宋允清真是在强颜欢笑。

“真易怒,年纪小小的。”她小声嘀咕,溜来了天台,幸好杯里只是普通的白水,她想着在外面晾干会再回去。

无聊死了,她双手撑着栏杆,脚也踩了上去,整个人向前倾,十几楼的高度看的人发晕,宋允清的脸上终于有了雀跃。

“你想摔死么?”

她往后看,梁跃江斜靠着墙低头点烟,手在空中晃了两下,燃着的火柴熄灭了。他叼着烟,看她的眼神漫不经心。

宋允清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不下来,也不搭理。梁跃江走近了,允清警惕,却见他一笑,竟很快坐上了栏杆,这十多层的高楼,他往后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好怕。

“我陪你。”梁跃江伸出手,“一起?”

宋允清跳下,理了理裙摆说:“我怕死。”

“胆小鬼。”他低声笑了起来。

宋允清走到他面前,梁跃江没想到她会离他这样近,她很平静,“胆小鬼?跟着你的脚步才叫勇敢?梁跃江我一直很好奇。”

他等她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求我去做一些你觉得对的事情,而且更可笑的是,你觉得那件事一定就是对的。你的优越感到底来自哪里,旧爱重演,破镜重圆,一切过错交给时间?”

宋允清也笑出了声,“梁跃江,凭什么?”

笑着笑着,允清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走之前说:“小江,我比你勇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

笑中带泪大概就是形容此时此刻吧。她是温室里的花朵,悉心浇灌,什么时候盛放,为谁盛放,这些就如程序设定好的一般,允清曾觉得自己就是为梁跃江而生,直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她才发现谁为谁而生这种理论都是狗屁,她25岁之后的生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虚浮的,抓不到的温暖。

安全感从来就不靠别人给予,但是宋允清发现,梁跃江是个小偷,他不偷心,他把她筑造的安全感一点一点偷走。

她丧失了爱自己的能力,她恨透了这种变数。

“你真假。”梁跃江低沉的声音响起,绕在她背后浑身发麻,“最不勇敢的就是你,不敢承认现实,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早知道,你很聪明,但允清,很多时候你喜欢自作聪明。”

他的话叫她无处盾形,也许是湿透的布料沁到了皮肤上,冷得她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意识到梁跃江要说什么,果然,他说出了口。

“冯迟死了。”

“你闭嘴。”

“他死了,去年十月死的,墓地在烊城……”

“啪!”

梁跃江住了嘴,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宋允清,你打我打习惯了是吗?”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不说会死?我就乐意骗自己怎么了?就算冯迟……”允清眼里的泪水哗的泛滥,她哽咽,“就算冯迟真的死,死了,我也把他当成活人一样去对待。”

梁跃江心一横竟拦腰将她抱起,把宋允清扛在肩上愤声,“这些关我什么事,我问你,是不是打我打习惯了!”

她还来不及吭声,屁股一痛,梁跃江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重重打了下来。

“我不会再问你为什么打我,以后你再打我,我就这样十倍还回来!谁教你的!好的不学学坏样!”

屁股痛,心里屈辱,这个姿势她又动弹不得,心一横,张嘴咬了下去!宋允清牙痒,她咬他,不是单纯的报复,她觉得自己心里的委屈终于能有一个出口,不见血不痛快。

最后梁跃江疼的受不了,把她放了下来低骂,“真够狠的!”

他浅色衣服透出了血丝,宋允清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梁跃江没站稳,踉跄着倒退,她像只失控的野兽,冲过去狠狠打他,梁跃江也不躲,就站在那任她打。

“打就打,但你不要哭。”他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宋允清住了手,满脸的泪痕。

“清清。”梁跃江捉住她僵在半空的手,近乎呢喃,“两年了,够了。”

“就算他没死,两年时间也该出现,你满世界的找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就不辛苦吗?我说过以后都不会骗你,善意的谎言也不会有。”

梁跃江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声音滚烫,“这次我不想骗自己。”

长久的静默,直到他手机响。梁跃江缓了脸色,接起电话微微皱眉。

“好,我过来。”他说完便挂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梁跃江有事走了,宋允清看着他的背影,她像一条冲到江边的鱼。

快要窒息。

39、主动

《强取》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梁跃江有事走了,宋允清看着他的背影,她像一条冲到江边的鱼。
快要窒息。



找梁跃江的是乐颜。她很少打电话给他,懂事安静是个乖女友。这一两年待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梁跃江和长辈打了招呼,走的时候叫住旁边的人,“小汉。”

宋汉南走近他,梁跃江习惯性地掏烟,“你姐衣服湿了,你去帮帮她。”

“江哥。”宋汉南的笑别有深意,喊住他也不说话。梁跃江知道他心里的算盘,一挥手就走了。

宋汉南刚到门口正好撞见宋允清进来,“姐!”

“啊?”她吓了一跳。

瞧见姐姐衣服上的印子,汉南脱了外套递过去,“穿着挡一下吧。”

她没有接,而是问汉南要了车钥匙,“我先回家,我不舒服。”

其实宋汉南并没有拿钥匙,宋允清直接去他衣袋里掏,还未等他反应就已走远。

宋允清随便拣了个超市,提了两罐啤酒回车上,车门“啪”的一关,她就沉默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这车子就如一个独立空间,足够她静下心想事,这两年的生活里,心无旁骛这个词与她绝缘。

开车到江边她停了下来,拿着啤酒,外套一披就下去了,走了两步高跟鞋绊脚,宋允清“腾腾”两下给踢到一边,赤着脚走在水泥路,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啤酒搁在脚边撞得直响。

她终于能静心去想一些事情了,过去,现在,冯迟,小江,年幼时的打闹,青春期的悸动,梁跃江蹩脚的表白,十几岁的男孩飞扬跋扈,牵起她的手毫不含糊,“明天我接你上课,不许先走!”

那时候的自己脸皮多薄,低着头脸都在发烧,梁跃江理所当然,“记住啊,牵了手就算我女朋友了!”

“你傻啊!”“谁要理你!”“才不要!”这些话她说不出口,脸红了半天才小声:“哦,知道了。”

这些回忆就像现在天上的星,零零碎碎,却又璀璨无比。

啤酒灌了两口,冰冷刺激着食道实在很爽,“咚!”宋允清用尽全力把易拉罐丢了出去,她眉眼笑开了,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得咯咯笑。

“哎呀!”很快,她的愉悦被这声痛叫打断。

“谁乱丢东西呢!溅的我一身邋遢,小兔崽子!”骂咧由远及近。宋允清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夹起包溜的飞快,还不忘拎好剩下的一罐啤酒。

赤脚踩在地上磕的慌,她却开心的要死,心底而生的叛逆让她愈发觉得刺激,扯开手里的易拉罐,估摸好方向又狠狠砸了出去。

“哎呦!我靠,当手榴弹呢,有种你别跑!”

宋允清捂住嘴还是笑出了声,“有种你就别追啊!”还不忘补充一句,“去你妈的!”

她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原来放纵的感觉这样舒坦,她对谁都不敢放纵到底,今晚或许是被刺激了,此刻的她如同找到一个出口,骨子里的劣根性都跑了出来。

宋允清抬起左手比划在嘴边,她试图吹口哨,但只发的出“咝咝”声,她无奈挑眉,看来还是学不会啊,下次一定要向小五多请教。
瞅见人影跟了上来,宋允清估摸好了和车的距离,她故意停在原地,对那人做着鬼脸一脸坏笑,见那小伙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她拔腿就跑,跳上车“砰”的把门关紧,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笔直驶远。

“臭娘们!”男人用力踢脚下的石头,对随后赶上的人说:“昂哥,靠,是个发酒癫的女人,老子的头都快脑震荡了!”

“你这老头不经打。”另个人嘿嘿笑,“看清楚了没,那女人长得还真漂亮,那双脚白的晃眼。”

“我靠,昂哥你看,六仔电光火石间看到的还真多!”

被叫做昂哥的年轻男人弹落手里烟,面无表情,“走吧。”

“你小子别妄想,瞧见她车牌号了没,是不是很拉风,小妞非富即贵和咱不是一道上的。”他冲宋昂喊了句,“是吧,昂哥!”

年轻男人没应声,背对他们做了个鄙视的手势,惹得这两人呵呵笑,“昂哥最闷骚。”

宋允清一路把车开得飞快,这种近乎毁灭的快*感让她打心底的快乐。她的灵魂和身体,这两年被一点一滴拖垮,爱情,友情,还有她引以为职业和生命的东西,这些都没有了,如果说过去就像一场梦,那么如今的她梦醒之后,还是找不着北。

她表面平静,还是那个温婉的宋家小姐,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慢慢扭曲了,她有了新的认识,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一定要找一个爱她爱的足够的人,任何出轨都是没有理由的,寂寞、报复、不懂事,其实只是爱她不够多。

还有,宋允清心里千万遍的告诉自己,任何一场相逢太迟的遇见,都没有结果。
即使它很美,也只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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