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叫凑热闹?”苏又清拿着喜帖看了又看,“我还是觉得紫色的最好看,要不喜饼也换成淡紫包装吧?”
“好,您喜欢我们就换。”冯迟走过来,他坐在另一边,笑容很淡,“我打电话让他们改。”
苏又清叹气,放下东西便不再吱声,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婚礼,怎么都如此不上心,与己无关一般。
那晚她跟丈夫说着说着就哭了,“我担心允清,不是说冯迟不好,我看出来了,他再好,也不是女儿要的。”
宋子休安抚着妻子,眉间也有无奈,“女儿有自己的考虑,冯迟也是知分寸的人,他会照顾好允清的。”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绕回了原处。一室安静,各有不安。
婚礼前一晚,宋家所有人都赶到,宋汉南,宋天朗,小醉婶子,还有表妹依依,就连小佳阿姨和陆炎叔叔也来了。
卧室贴了很多“囍”,什么都换成了新的,地毯也是省里知名的阿嬷绣的,龙凤呈祥,贵气华丽。
“来来来,梳头啦!”
陈醉端着小金盘走了过来,红木梳上系了根细丝绸,红艳喜庆,家人围着允清,她一袭红色长裙,肩膀露了出来,晶亮的坠子衬的锁骨更加好看。
允清对着镜子笑,妈妈轻抚她的长发,软如青绸,再抬头,她眼里含着泪光。
所有人注目,有祝福有羡慕,陈醉也有一种大女儿终于出嫁的感觉,蹭着丈夫的手好感动,小天狼哼唧了一声,然后将她抱的更紧。
妈妈动作轻柔,“一梳梳到尾,二梳早生贵子,三梳白发齐眉。”
“砰”的一声,几个小辈捂着嘴,刚说完“白发齐眉”————
梳子断了。
宋子休的脸色一僵,妻子已经慌的不知所措,残破的梳子在手里刺眼的很。
允清依然笑脸如花,但任谁都看出了她眼里的落寞。
“先生太太不,不好了!”
管家急切的敲门,他惊恐,“梁,梁少爷来了……他好吓人!”
22、插曲
梁跃江出现了!
屋里人大惊,看门外,看主人的表情,最后目光都停在宋允清身上。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宋宅的人不敢拦,却又不得不拦,梁跃江好可怕。
宋子休铁青着脸,疾步走过带起的风都严厉,宋天朗眼明手快的拉住他,“清儿的好日子,你别冲动,我去。”
衣裳如虹,小清的背影一动不动,小醉婶子扶住她的肩膀,“乖啊,这演电影呢,没事的。”
她扯出的笑容,任谁都看出了不自然。
宋天朗把门关上,玄关处一个劲往屋里冲的男人大吼,“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宋天朗一愣,又怒又急的梁跃江,眼睛通红的梁跃江,强忍眼泪的梁跃江,他说:“二叔,我求求你,让我跟她说一句话。”
“跃江,跃江!”宋天朗去拦他,费了大劲还是被他推搡的直往后退。
“你听我说,不管你们之前怎样,她就要结婚了。”宋天朗抓着他的肩膀猛的一按,语气强硬,“梁跃江!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从此再与你无关了。
梁跃江胡茬落满下巴,在听到这句话后迟疑,反复去想,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宋天朗以为他清醒的时候,胸上竟挨了重重一掌,疼的他岔气,梁跃江挣开他的钳制,冲上去砸门:“宋允清!宋允清,谁准你嫁人的!”
“谁准你嫁人的!”
“谁准你嫁人的!”
门开了,出来的却是宋子休,“老子爱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给我滚出去!”
梁跃江逮住空隙就往卧室冲,宋子休狠狠揍了他一拳,他踉跄着没站稳摔到了地上,他眉头皱的深,捂着手肘直吸气,这一下怕是手骨错了位,梁跃江不死心的爬起,两个男人谁都不让。
“梁跃江我告诉你!”宋子休指着他,“这辈子,我女儿都不会进你梁家大门!”
他怒声:“上了我的床,他妈的还想嫁给谁!”
这句话把宋子休气的不轻,呼吸急促,拳头握的死紧,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门打开,外厅明亮的光涌进卧室,小清站在门口,一身红艳刺伤了梁跃江的眼。
“小江。”她喊他的名字,分开三个月,再听,差点催泪。
“你想要答案吗?我告诉你,上过你的床,我还可以上别人的床,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宋允清说:“喜帖你要么?明天下午三点的婚礼。”
梁跃江抽空了力气,他笑,字字咬牙,“好,好,宋允清,你记得啊,是我不要你的。”
他走到她面前,右手摔伤了没力气再抬,无名指上的戒指几乎是撕扯下来,指节磨的发白,“啪”的一声,戒指狠狠丢在她身上,梁跃江指着她的鼻尖,“宋允清你记得,是我梁跃江不要你的,是我先不要你的!”
狠绝的话,倔强如他,再一转身,梁跃江胡乱的抹了把脸,掌心除了湿润的泪,怕是再也握不到她的手了。
待嫁之夜,却像是同他的永别。
梁跃江,此间再无少年。
他走时连门都没关,允清看着他的背影,她想,他瘦了。回头对父亲说:“爸,把头发梳完吧。”顿了顿,又补充:“你帮我梳,好不好?”
他点头,不忍再看女儿的眼睛,“好。”
一梳到白头,二梳子孙满堂,三梳白发齐眉。
发如青绸,搁在大手中,这是宋子休一生最温柔细致的时刻,宋家人围着他们,彼此忽略刚才的动荡,祝福依旧。
梳完之后,竟鼓起了掌,个个展笑颜,允清看着父亲手中的铁梳子直笑,“醉婶婶,你从哪儿找来的?”
陈醉揽着她的肩膀,“平时用来敲你二叔的,我都敲了十几年了,允清,你会幸福的。”
她没有点头,还是那副笑容,气氛温馨,刚才一幕仿若未曾发生。当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一室的红耀满眼睛,允清看了看四处,摸了摸红彤的被单,冯迟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坐在床头发愣了好久。
“紧张吗?”
“紧张吗?”
两人同时问出,然后一起笑了,冯迟说:“我很紧张,第一次结婚。”
“你一生还想结很多次么?”
他似乎想了会,然后答:“如果还能碰到很多个你,我也许会试试。”
允清自然没有告诉他晚上的事情,冯迟跟她道晚安,她半天没有回应,冯迟试探:“有话跟我说?”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明天见。”
小型的婚礼,却是精致无比,离市区百公里的小镇,教堂临海,古老的钟声混着浪声,倒也奏出一段和谐之美。除了自家亲戚和十来位交情极深的友人,落座的都是镇上的居民,八十高龄的一对老人见证过两百多场新婚之礼。
嫁衣如绸,穿在她身上温婉如水,倒也没有很浓重的妆容,描眉点唇,新娘子清雅的很。苏又清贴着女儿的脸,“今天你很漂亮。”
她笑,握紧妈妈的手,“我有点紧张呢,当年你和爸爸的婚礼,妈你紧张吗?”
“呵呵,我跟你爸爸补办婚礼的时候,你都四岁了,像只小跟屁虫一样黏着我,嘴巴甜甜的到处讨糖。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没什么好紧张的,嫁了就嫁了,好好过日子。”
说到往事,苏又清眼里都是笑意,细枝末节她都一一记得,对女人来说,婚礼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好好过日子。”允清点头,嘴角浅浅一抹,听到妈妈问:“你现在开心吗?”
她答:“我只是觉得很踏实,冯迟是个挺好的人。”
“吃过苦的男人比较会疼女人。”苏又清帮她调正颈间的坠子,“允清,不管选谁,妈妈只是希望你真正的愿意,真正的快乐。”
“不是委曲求全,不是找替代品,更不是逃避现实,妈妈不希望你跳出一个圈,又跳进另外一个圈,这种劳命伤心的事……”
“妈,我知道。”允清说:“做过第一次,就不会做第二次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手腕上精致的链子微微失神。
婚礼很温情,允清挽着父亲的手,教堂大门缓缓拉开,阳光争先涌进,冯迟侧身而立,白色礼服衬的人清俊不凡,三十而立的男人,这会手心都出了汗。
古老而神圣的誓言,教父虔诚相问,冯迟允诺许她一生。最后宋允清点着头轻声说:“我愿意”时,宾客都激动的鼓起了掌。
他们大都是看着允清长大的,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虽有遗憾,好在圆满。
婚戒交换的时候,小清的妈妈终于止不住的哭了,宋子休扶着她的肩膀安慰,但自己也忍不住动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泪水撑下去。
冯迟牵着小清的手,走到两位长辈面前,郑重的说:“爸,妈。”
他的紧张小清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冯迟握的铁紧,冯迟心跳剧烈,手抖的厉害,叫完“爸妈”之后,竟然会脸红。
看着他的绷紧的侧脸,小清终于忍不住笑了。
冯迟的亲朋很少,到场的除了助理,还有婚礼后半场出现的唐意浓与危安。不同往常的排斥,这一次,意浓挽着危安的手。
“冯迟,小清,新婚快乐。”她微笑祝福,看向冯迟的眼神,平而又淡。
危安也对他点头致意,不笑不说话,转而对着新娘,他才面露温和,“宋小姐,祝你们夫妻白头到老。”
夫妻,白头到老。这两个词让旁边的女人明显僵硬。危安低喊:“意浓。”
亲昵的语气,是只有两人才明白的警告。
“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冯迟对意浓笑,然后牵着允清去别的宾客那儿。有人喜有人忧,有些忧伤藏在背后不让他知道。
腰间的手掌不断游离,他搂着她光明正大,唐意浓笑容如花,贴着危安的耳朵:“危社长,拿开你的爪子。”
而后抛花球,冯迟笑着在允清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有意朝角落抛去,一个小女孩接到,众人哄笑,她红着脸左看右看,最后屁颠颠的跑到右手边,竟然把花球塞给了唐意浓。
大家配合的冲危安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这会轮到她傻眼了。
大合影里,冯迟和宋允清被拥在中间,起哄着让新郎亲吻新娘,拗不过,最后冯迟亲了她的脸颊,“咔嚓”一声,美好永远定格。
新房是冯迟一个月前买的,宾客都散去后,房子安静至极,允清从厨房倒水出来,看到冯迟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撑着头,把脸埋在臂间,看起来很累。
察觉她的靠近,冯迟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指了指沙发,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对望着,“扑哧”一声竟一起笑了出来。
允清穿着露肩长裙,面料光滑贴在身上,曲线玲珑在灯光下甚是好看。
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也找不到继续的话题,两人都不自然的别过头,冯迟被灌了酒,眼里染了醉意,他一步步走过去,允清紧张的看他,整个人仿佛定在原地,竟然没力气动弹。
“冯,冯迟。”
23、再会
他越走越近,酒味也扑鼻而来,允清连他的名字都说的不利索,冯迟瞥见她渐渐紧握的拳头,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的反应,冯迟毫不怀疑,再走近一点,允清会果断的出手打他。冯迟明白了,她的抗拒。
“呵呵。”他失笑,指了指前面,“我先去洗澡。”
“噢,好。”她把路让出,一想不对劲,那边没有卫生间啊。
再回头,冯迟也笑的尴尬,“我,我先去拿衣服。”
这个澡,冯迟洗了五十分钟,他出来的时候允清吓了一大跳,冯迟一身西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发还在滴水,表情不自然的很。
“你,你要出去?”允清迟疑。
冯迟摇头,头发上的水溅出一小圈,冷漠寡淡的男人难得的可爱,“我洗完澡了,换身衣服。”
他眼神很躲闪,允清想,其实你睡衣……不暴露的。
冯迟的小心翼翼让她更紧张,她洗澡洗了一个小时,被蒸晕的前一秒终于出来了。沙发上已经铺好被褥,冯迟显然很累,强打精神在等她。
指了指沙发,“我今晚睡这,累了一天你早点休息。”
就像一种默契,她没有特别的反应,点点头应允。主卧很大,布置成漂亮的新房,每一个角落都喜庆。她独自站在房中间,四处打量了会,再看向红艳的婚床,莲子、红枣、桂圆这些寓意吉祥之物装在喜袋里,满床都是。
她拿起福袋,指尖描着上面的花纹,情绪无大悲无大喜,允清发呆很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睛好干涩。
晚上出去倒水喝,客厅里的冯迟睡的很沉,允清帮他关了大灯,只留暖黄的一小盏取光。沙发不大,被子拖在地上,他的后背没有盖严实,允清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帮他盖上。
目光停在他脸上,连睡觉都紧皱眉头,冯迟,你活的真累。
玻璃杯里有小半杯水,她诧异,拿起旁边的药盒看了又看,原来他感冒了。
允清又给他盖了条薄毯,空调的温度打高两度,回房前摸了摸冯迟的额头,没有异样才去睡觉。
他们的一刻,其实与平常无异,要说改变,大概就是一间房住了两个人,于是有了所谓的“家”。
不管怎样,总算是两个人的生活了。
新婚第三天,两人回家,冯迟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站在宋家,尽完礼数,宋子休打量着他俩,最后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笑意至深:“小媳妇,还当的习惯吗?”
允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冯迟怕她尴尬,于是急着帮她回答:“习惯,习惯。”
宋子休心情大好,“冯迟,当媳妇的是我女儿,可不是你啊。”
管家和厨子都捂嘴偷笑,苏又清牵起女儿的手,“呵呵,休息一会,等下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去祠堂的车程要十来分钟,冯迟和允清坐一辆车,爸妈走在前面。随便拣了几本杂志看,头条大都是两人的婚礼,选了几幅婚纱照给媒体登刊,关于冯迟身家的报道占了大半篇幅,关于宋家小姐的过去,原来早已与梁跃江和平分手,只是未对外透露而已。
“如今,两人各择良伴,各自重新开始。”
各自重新开始,允清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旁边有一张模糊的照片,梁跃江牵着一个女人,过马路时把她护的很紧。
看不清女人的脸,化作灰,她也认识他的模样。
宋允清失神,冯迟摘下她手中的杂志,“路口往哪边拐?”
“右边。”她答的很快,车子平稳拐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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