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工作不顺,昨晚你喝了……”
“不是”梁跃江打断她的话,声音很冷,“未婚妻会对我隐瞒了,怎么,从小到大没被人追过,你是想现在弥补遗憾吗?”
这日清晨,这扇门,宋允清是哭着跑出去的。
“砰”声从卫生间传来,梁跃江望着地上被自己砸碎的杯子,神情骇人至极。
*
“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耶,眼睛好像挺红的”
“怎么穿着睡衣从外面回来?”
“好像昨晚去了梁先生那吧,我看到她晚上溜去了车库”
花匠在角落里小声议论,宋允清甚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看到正在用早餐的父母,她敷衍的打了招呼,匆匆上了楼。
苏又清推门进来的时候,女儿趴在床上哭。做母亲的除了心疼,也更心细,惹女儿伤心的,从来只有一个。
“允清乖,不开心的事跟妈妈说好不好?”
她哭了一会才起身,睫毛粘成一小块眼眶红的厉害,苏又清听明白了整件事,梁跃江这皇太子脾气,出口伤人只是一句话的事。
“砰”的声巨响,房门几乎是被踹开,宋子休怒火腾腾堵在门口,“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你怎么在门口偷听啊!”苏又清急急迎了上去,“女儿又没伤哪,你这么大脾气干嘛!”
“他妈的要是不想过,一拍两散!”
“你还说!出去出去”苏又清推搡着丈夫,眉头拧的紧,“梁跃江不就是跟你学的?一样的臭脾气”
宋子休动了动嘴角,牵起妻子的手一脸郁闷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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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清和梁跃江陷入了冷战,小清老师少女时代的桃花,被梁跃江这个霸王太子折断在花骨朵时期。两人不在一个高中,梁跃江的眼线却遍布她的四周。
十六七岁的正太几近变态的占有欲和毁灭欲,谁还敢去招惹宋允清。
梁妈妈死前含泪对她说的话,“阿姨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一定好好跟小江过日子啊,他就对你死心眼,换了别的女人,真的震不住他”
母亲纪芙是城北纪家的千金小姐,父亲梁叙在商政两界颇有声望,纪家和梁家只有梁跃江这一个独子,只要他要,没有不得。
以柔克刚,从一而终,梁跃江的心眼很小,小到只容的下一抹温柔。
冷战第六天,梁跃江每晚做三百个单手俯卧撑,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才能入睡,梁跃江在感情上近乎白纸,25年,身心只臣服过一个女人,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劲敌出现,从来都是别人捧着珍宝一一摆在梁跃江面前任他挑选。
而冯迟,只要他想,便是绝对的进攻型,冷静锐利步步为营。
冷战第七天,宋子休一拳把他打醒。
脸颊生疼,睡眼惺忪的梁跃江敢怒不敢言,缓了气叫了声:“……爸”
“叫宋叔”
宋子休不悦,表情紧绷的很,“你这是在演哪一出?耍脾气,还是等着我女儿来哄你”
梁跃江别扭的转过头,宋子休暗骂,臭小子,耍什么少爷脾气,老子当少爷的时候你连受精卵都不是!
“我知道冯迟喜欢允清”宋子休很不屑,“除了允清爱你,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哪里好”
梁跃江一愣,也忘了脸上的疼。
“除了允清爱你”
“除了允清爱你”
这六个字像是咒语,砸散他心里的迷雾。
“臭小子别惹我不爽,你要再敢欺负我女儿,第一个砍了你青梅,踢翻你竹马的人就是我”
梁跃江气势幻灭,毕恭毕敬的送未来岳父下楼,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值得捍卫的。
宋允清是他生命至此一段无法弥补的遗憾,四年父爱的空缺,他永远记得21年前的夜,空旷坪地,月朗星稀,粉嫩的身影一点点靠近身边,扒拉着他的腿,一句“爸爸”叫的奶声奶气。
“你叫什么名字?”
“允清,宋允清”
沧海遗珠重现光芒,失而复得,骨血相亲,他有多硬朗,便有多柔嫩的情感。
父爱一场,温柔以待。
“我女婿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女儿的感受”
这是宋子休对梁跃江说的最后一句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宋家女婿不是非你梁跃江不可,只要宋允清愿意,冯迟、冯早他都无所谓。
消磨她的爱而去证明自己的爱,迟早完蛋。
梁跃江似乎懂得了一些东西,他掏出药箱给自己抹药,脸肿了一小块,白色药膏细滑冰凉,指尖一揉就融开,梁跃江心情好了起来,“恩哼 ̄我上药的动作也娴熟的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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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哄女人需要耍一些手段。
当宋允清看到他而捂嘴尖叫的时候,梁跃江知道冷战结束,他倚着车门,慢悠悠的说:“老师,我被人揍了”
“你别担心,医生说我的右脸半个月之后就会消肿,很快的”
宋允清拧眉,听他继续说:“开了一堆药,用法用量写了一页,内服外用都有,你放心,我每晚都花一个小时按顺序吃”
“小江,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他愈发淡然,“昨晚碰到几个小混混,拿着棍棒下手很重”
宋允清“哦”了一声,干净的眼神看的梁跃江一阵发虚,小清老师说:“小江,其实我爸爸都告诉我了,他昨天找过你,还打了你一拳,爸爸控制了手劲,你脸上的伤五小时就会消肿……”
梁跃江动了动嘴角,现在,很适合喷血吧。
“其实你大可不必往自己脸上造假”宋允清靠近他,“还有,别把我爸爸说成小混混,我很介意”
她转身要走,梁跃江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双手扣紧宋允清的腰,用力一提,把整个人抱离了地面,“对不起,小清,对不起”
只这一句话让宋允清停止了挣扎,梁跃江贴着她的脸,柔软熟悉的感觉重回,他心疼的像针扎一般,“……我知道错了”
12、萸萝
《强取》 第十二章
她转身要走,梁跃江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双手扣紧宋允清的腰,用力一提把整个人抱离了地面,“对不起,小清,对不起。”
只这一句话让宋允清停止了挣扎,梁跃江贴着她的脸,柔软熟悉的感觉重回,他心疼的像针扎一般,“……我知道错了。”
“小江你放手,我喘不过气了”
宋允清去掰他的手,梁跃江箍紧了她,“我错了还不成吗,爸爸打的好痛,你也知道他是靠什么起家的,这么久我难受”
“不是,小江你放手”小清急了愈发挣扎,“你手别往上去,我的内衣被你蹭掉了”
梁跃江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我帮你穿上”
“咳咳!”重咳声让两人迅速分开,端坐在车里的宋子休神色严峻,目光越过车窗直落梁跃江身上,宋允清微红着脸,“……爸爸”
梁跃江往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把小清护在身后,一声“宋叔”叫的毕恭毕敬。
“今天这么早回家呀?”宋允清跑到车前,弯着腰对父亲笑颜如花,“帅老爸,晚上你想吃红烧肉还是脆柳鸡丝?”
小女儿承欢膝下,乖巧懂事的模样醉了身后的夕阳。
梁跃江走近,左手虚扶着她的腰讨好的说:“宋叔,陈酿37,这酒我特意帮您留意了,今晚陪您可好?”
宋子休虽没有正眼看他,但眉间再无凌厉,下车后任女儿挽着手,悦色浮面笑容至深,梁跃江静静的跟在后面,小清回头对他笑,淡淡一抹藏不住的情深。
“腌点酱油,呀,别放这么多,两勺半就可以了”宋允清抓稳了梁跃江的手,急急的说:“小江你别帮忙了,去陪爸爸聊天。”
梁跃江“哦”了声,站在原地不动。
宋允清笑,“真别扭”
择菜拌料,小清知道爸爸的口味,梁跃江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身影竟然出了神。见她用刀切生姜,梁跃江反应过来,“我来弄,别伤了你的手。”
蹭亮的刀转到他手中,梁跃江使的不熟练,姜片切的很厚,“让嬷嬷准备作料就好,你就当当大厨,别握刀了。”
梁跃江对这些很敏感,因为宋允清曾经受过刀伤,左手食指的指甲盖都被削了一半去,愣是半个月才长齐了肉,梁跃江心疼了好久,托朋友从国外捣鼓些五花八门的药膏,帮她擦药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小江,你重一点没事的,这样根本没贴上伤口”
梁跃江好温柔,看着她的眼神都软了,“我怕你疼,试试这个药,一定不会留疤的”
“留疤也没关系啊”小清笑意盈盈,“有个标记,以后不会认错”
“不许乱说话,什么认不认错的”梁跃江严肃着脸,“你又不会走丢,要标记有什么用”
十九岁的梁跃江面庞稍显稚嫩,握着她的手悉心上药的姿态却是稳重至极。
“在想什么?”梁跃江把切好的葱段蒜末放到碟子里,小清把手巾递给他,“倒是有模有样的,比上次切的好看多了”
梁跃江放下东西偏头看她,不说话不动作,目光落在小清脸上,笑意隐隐,像是要把人的魂勾了去。
晚上拥她而眠,小清在他胸口划圈圈,柔软的食指蹭着皮肤,梁跃江的心都酥了。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小清快要睡着的时候,梁跃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允清,我想妈妈了。”
他眼神里无法隐藏的落寞,宋允清握紧了他的手,“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梁母离世的第三个年头,梁跃江心里塌陷的那块血肉仍会泛着尖锐的疼,那年二月下大雪,惊艳了这座江南美城,于梁家,不过是更添几分冷落清愁。
出殡的前一晚,宋允清陪着梁跃江在灵堂跪了一整夜,此生不多,她看到小江的眼泪,扎心般的难受。
今年二月,天气却好的很,暖阳亲吻这座华丽之城,后天便是梁母的忌日,宋允清描着梁跃江的眉,两人的目光融在一起,她听到小江说:“对不起”
“我不该凶你的,允清,他说的对,你是个好女孩,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我脾气不好,我就是受不了你旁边有别的男人,也许下次还会控制不住,做些让你生气的事,但是允清……”他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愈发小,“你不要生气太久好不好”
这一晚,梁跃江说了好多话,说小时候被她欺负的可惨,被小允清怂恿着去烧了自家厨房,梁老子操起鸡毛掸子追杀,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想每天见到她,十六岁的少女一袭白裙对他盈盈微笑,五月的阳光倾泻满地,梁跃江的世界从此有了中心。
还有两人第一次的交欢,去年订婚之夜,梁跃江把她困在身下,亲吻她羞红的脸庞,虽然过程很曲折,两人折腾了半天才成功,但快乐战栗了整个夜晚。
梁跃江说的杂乱无章,渐渐的睡了过去,宋允清反而愈发清醒,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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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夫球场,冯迟在旁看宋子休打了一轮,杆杆精准,球稳妥的落入洞中。最后一杆,他把球杆递给冯迟,“来,收个尾”
球影在半空一闪。利索的坠了下去,冯迟穿着白色羊毛衫,挥杆的动作极标准,长空蓝天之下,衬着碧绿草坪,这个男人眉眼生动至极。
宋子休的眼里都是赞许,“小子,技术没生疏啊”
冯迟把杆递给球童,摘了白手套笑着说:“宋叔,下次跟您比一场”
“呵呵,冯迟啊,这次要是赢我,想要什么东西?”宋子休说的别有含义。冯迟和他对视,依然云淡风轻,“要,我有想要的,只是怕宋叔舍不得给”
“给对了人,也无所谓舍得了”宋子休敛了笑意,眉目间的霸气依然不减,“要不要的起,你自己可得先弄明白”
冯迟低头,遮去了眼里的情绪,在画室和她独处之前,冯迟就没隐瞒过宋子休,一句“宋叔,我对允清有好感”说的坦坦荡荡。
宋子休太了解冯迟,这个男人没有临界点,为人处世都是这般客气,你看不到他的怒,也摸不到他的底线,除了宋允清,别的女人镇不住梁跃江。
而冯迟,似乎没有任何人镇得住他。
让他开口承认一份感情,虽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至少是敞开了心。宋子休明白,对冯迟来说,这已是万分难得。
“寄养在你那的萸萝也该开花了吧?”宋子休转移了话题,冯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宋叔把它放我那儿养了四个月,过几天可以移到花园里了”
萸萝这种植物,幼苗时期矜贵的很,每天都得固定时间浇水,长成株了,移到花园里连成很大一片,尤其花开之时,当真应了姹紫嫣红这个词。
当时女儿说到萸萝很感兴趣,闲谈中,宋子休本是无意提及,哪知冯迟真上了心,帮他养了几盆放家里。
“今晚我送过来?”
“不用了,我让允清去你那拿”宋子休看了看时间,“她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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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难得要她办事,宋允清下了课就去找冯迟,到他家楼下时还很早,冯迟住的地方很清净,干净的小区依山伴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所以楼盘价格也高,大都是身家富裕的人居住。
冯迟开了快车赶回来,眉间有了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没事,这地方挺漂亮,我随便看看”宋允清跟着他走,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惊艳:“真想不到,R市还有这么山水如画的地方”
“喜欢就常来玩”下台阶的时候,冯迟伸手虚挡了一下,见她稳妥落地才把手收回。
冯迟的房间整洁不染一丝灰尘,三盆萸萝放在客厅里,含苞待放之时,颜色也逐渐艳丽,倒是给这房间增了不少光彩。
她捧了一盆,冯迟提着另外的两盆走在前面,宋允清注意到,他极小心的避免碰到枝叶,从头至尾,细心从容。
“怪不得萸萝长的这么好”宋允清偏头打量他,“冯迟,你是不是种了很多花草?”
他正弯腰摆放植物,一叶绿色擦过他的下巴,听到小清的话冯迟淡淡一笑,“我只是喜欢这个过程,植物长开了,就把它们送人”
“这两天很湿,萸萝不要浇水,放屋里再搁一晚,嫁接的时候记得固定好它的根枝,萸萝的根系很矜贵,要好好养着”
宋允清听的很认真,冯迟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的手从绿枝上抬起慢慢向她伸来,发间一软,耳根上被夹了什么东西,宋允清下意识的去抓,冯迟制止:“别用力”他笑容凝在眉眼,温和之色悦了宋允清的眼。
冯迟说:“是花”
他递来手机,黑色的材质低调奢侈,完全可以当镜子用,宋允清从中看到自己的耳际,确实别了一朵。
萸萝的花期分三拨,第一次只是盛开一两朵探风头,后面两次才是真正的怒放,冯迟把凋落的萸萝夹在她耳际,动作自然而然,也没有半点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