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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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辞-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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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主萧风前辈倒像是早有准备,直接走到那人面前略一抱拳,“承蒙影宫主赏脸,我们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萧风是老一辈的英雄,形如松柏声如洪钟;对比之下,面前流云般的身影更是显得苍白纤细。对面单薄却仍是挺拔的身影亦是回礼,举手投足间是行云流水的高贵。他似乎比前一年得胜是又更是高大了许多(其实人家孩子是真的长高了)。
“雁影多谢诸位前辈错爱。”掩面的轻纱后,清冽的声音雌雄莫辨,在场的英雄豪杰却不免心头一动。
就是这个少年,就在这个青春即将绽放的年岁,却要如烟花般一闪而逝了。
世人皆知天宇教是邪门歪道,世人皆知它的教主陌天崱是草菅人命的嗜血狂魔。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直不管不顾任由它发展壮大;就是因为他的教主陌天崱手段残忍武功盖世。这个少年昙花一现的一瞥,又能在那个魔王手下活过几招呢?
其实,在月余之前萧风便接到消息,说是天宇教的教主陌天崱要再度出山,挑战去年英雄大会的翘楚片羽飞鸿,并扬言要在年底之前踏平暗影宫。几位资深的前辈其实在那时就已经猜测片羽飞鸿会是暗影宫的宫主了,只是怕其影响过于深远,所以在向各方传达消息的时候都把后面一条略去了;但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却偏偏故意漏过了暗影宫没有通知。

陌天崱也曾在英雄大会上几度夺魁,而当时比武的场景却是在场众人终生的噩梦。毕竟人们出来行走江湖为的是义薄云天的豪爽,而不是满布血腥的暴力与刺激。
其实天宇教的挑衅暗影宫早就已经知悉,只是他们比上众人还多知道一个消息,那就是陌天崱已经在武林围剿天宇教的时候重伤去世了,这次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只能是他的弟弟天宇教的护法——莫天崱V约俳枘疤鞃〉拿胖皇俏烁谌搜沽Γ暇谷嗣嵌砸桓龆嗄昵氨阋猿竺恫サ氖妊衲蘼廴绾味际腔嵊行┘傻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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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跳上试剑台,用着自己兄长的名号,用象征着教主的面具蒙蔽了双眼,以为可以做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只是不想不足三招便让人掀了面具,随着最后一丝假装的冷漠清脆落地,他终于开始了慌乱。现场观战的人群也混乱到了一个最新的境界。
邪教教主嗜血狂魔陌天崱竟是儒侠楼轻宦!
江湖儿女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个既定的事实。
两个行事完全相反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呢?可是事实就这样残忍地摆在眼前,让人无从反驳,而且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这两个人确实从未同时出现过,甚至从未听人说起过这样行事格格不入的两个人起过正面冲突。
不想事实竟是如此,梦想中的正义在霎时破灭了一地。
而他对面那雪色的身影却从头至尾连一点杀气都没有流露过,收起玉笛抱拳向前,“尊兄确实因在下而死,却并非在下一人之过,还望崱し芄幻酝局怠!
台下众人这才安定下来,原来这人这人只是莫天崱煊罱躺癯龉砻徊晃适朗碌幕し鞃‘。怎奈人们刚刚消除了对他的敌对他竟又在此时恼羞成怒,吼叫着向前,五根梅花针顺势射出。
“你给我闭嘴!你们有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他!”
独有的暗器一出手,掩藏多年的身份终于再也包裹不住。那么多年包裹着自己的茧竟在一夕灰飞烟灭,此时的莫天崱缫炎员┳云鼗ち硕嗄甑男蜗笠苍缫衙涣吮匾
一句话出口,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片羽飞鸿没料想到莫天崱嵬蝗怀鍪郑匀挥行┾Р患胺溃淙徽娑憧四鞃‘的攻击,面纱却被突如其来的梅花针钉在了台柱之上。
那是怎样一张惊世的面容啊,台下所有的人都已停止了思考,停滞了目光。
片刻的呆滞之后,莫天崱沼谠俣瓤凇H粗皇青杂锇阄⒉豢晌拧
“竟然,是你……”



、庙堂远

眼前这张艳丽得不可方物的面容虽然是美到让人震惊,可是眉眼之间却依稀能辨出熟悉的轮廓。莫天崱翥蹲牛胍饰嗜捶⒕踝约焊疚薮涌凇
自己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呢?
毕竟,那人从未跟自己否认过自己会武功,从未否认过自己与江湖有过任何的瓜葛。
可是,却依然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人的一切,忍不住地想要他否认既定的事实;明明知道那个人只是在欺骗,明明知道是那个人害的自己如今家破人亡孤注一掷。
但是……
但是却发觉自己只要看到那人假装清纯的微笑就能轻易的满足,只要有他随影自己就仿佛没有失去一切。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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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兄弟,为什么……”
“楼大哥,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是绝对不会在江湖中兴起腥风血雨的。解散天宇教吧,你还做回万人敬仰的儒侠好不好?”青玉长萧已别回腰间,一身素衣的宏雁明显不想再与之争执。
“你不懂。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莫天崱墓ビ涝抖蓟夭蝗チ耍诨⑹禹耥裰凶吖四敲淳霉驴辔抟赖氖惫猓墒牵衷诳嗫嗬端ご蟮哪歉鋈艘丫辉诹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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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雁却是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完全没有要想出手的意思,直到剑身划破最后一寸的距离,才终于略闪向一侧险险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宏雁知道再也无法让莫天崱赝罚幢闶撬诠孕陆参幢啬芄辉俅谓邮芩恕
“崱し热恍惺氯绱瞬灰澹锹デ峄伦越袢掌鸨阋巡桓创嬖冢菀衷谙陆袢仗嫖淞智謇砻呕Я耍 
言未落尽,飞羽剑出。
人们还未能看清发生过什么,莫天崱讶坏沟亍

华元二十七年冬,天宇教灭,十二皇子启芸鸿回京复命。
华元二十八年开春,帝欲使十二皇子摄政,十二皇子以余孽未清为由再走江湖。
一如他的归来,启芸鸿离京是又是那一袭高洁的白衫。“请皇兄放心,江湖之行归远一定会照顾好承儿的。”
这次出行又与往时不同,坐拥天下的男人希望自己最最宠爱的小儿子能够早日收心从政,便在启芸鸿未成年之际提前赐字为“归远”,虽然他知道余孽未清只是向往自由的幼子信手拈来的借口。一心游历的启芸鸿已经肃清了几乎全部的威胁,便带上了二皇子启芸貉最不受宠的三子启浩承,自己从小的玩伴。
“承儿久在王府,是该出去磨历一番了。倒是你自己一定要当心,树大招风,这近两年的时间你一定树敌无数,千万当心暗箭难防。”语毕,长鞭落下骏马蹄飞,启芸貉便目送着启芸鸿离去了。
“皇弟,你可知你远离的繁华才是积聚阴谋的深渊。”启芸貉喃喃自语,希望着视野中渐行渐远的出尘身影再也不要回来。

天殷山岫云岭是一个无人敢染指的桃花源,不仅是它秀美的风景让人不忍去破坏,更是因为这里是暗影宫的总舵隐月楼的所在。
启浩承醒来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早膳的时辰。
在隐月楼里,连丫鬟都是习武出身。所有人都是平旦起身习一个时辰的早课,日出时辰用早膳,到启浩承醒来时已是隅时,启芸鸿已经起身近三个时辰处理完暗影宫的大小事务了。
只是在这里,他不再是自己的皇叔。像所有人一样,启浩承称他为宫主;因为在这里,他是暗影宫的宫主黎雁影。
每到启浩承将将醒来的时候,启芸鸿已经在外间的案旁练书了,看小厮替他更衣洗漱,启芸鸿便唤人将点心一一布上。
刚开始时启浩承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王府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忽视,启浩承一时还无法接受如此贴心的照料,更何况是那个人的贴心。
只可惜,自己只是他的侄子,永远都只能是那个人的侄子……
“下午带你去拜师罢,以后就由那个人来教你剑术。”启芸鸿品着清茶,风轻云淡。
“哦。”启浩承把脸埋在碟子里,胜比宫廷的糕点却让他吃的索然无味。
那个人终于还是要把他送走了,自己于他就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晚辈,无论经过多少的岁月,都永远无法站在他的身旁。

启浩承并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被须发皆白的一代宗师带到深山老林去潜心修炼,事实上,反倒是他的师傅屈尊降贵地蜗居到隐月楼后山的一个小院子里,然后每日不辞辛劳地赶到前面来授课。他这个学生继续舒舒服服地过他的少爷日子,只不过不能向先前那般一觉睡到自然醒而已。
不过这也是启浩承所担心的。
那个人请来了从不轻易纳徒的剑痴卢啸野来做自己的剑术“启蒙”老师,可对方竟还是一副整日毕恭毕敬地模样。自己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注定一生只能仰望。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有了卢啸野的悉心教导,生就聪慧又有过偷学基础的启浩承剑术日进千里,内力更是突飞猛进。等到又是一年乾龙节时,启浩承已熟记了整套的“破虹”,九重心法也已练会了七重,武功要反超两位兄长许多。
帝王的诞辰总是普天同庆,等这些喜气洋洋的日子过后,启芸鸿本欲早日启程启芸貉却极力挽留。
皇家中的亲情早已被权力稀释到冰点,兄弟间向来都是貌合神离,当面嘘寒问暖背后暗箭难防,所以启芸鸿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二皇兄当下的日子有多难过。父皇日渐苍老,身体状况自然每况愈下,着半年以来诸位皇兄夺嫡的斗争愈演愈烈,几乎就要失去控制了,无所依从的二皇兄自然也就成为众人打压的对象。这些年来,虽然启芸貉也有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可对于那些沾亲带故的利益集团而言,明显薄弱了太多。可是启芸鸿生性淡泊没有权政之心,自然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只好婉言回绝皇兄的请求,留下一些暗卫注意着这边,好能够在暗中相助。
果不其然,就在启芸鸿离开后不久。八月,启芸貉突然被卷入矸州贪墨案,罚俸一年软禁王府。
启芸鸿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沉静,反倒是觉得太子、大皇兄和七皇兄的速度明显比自己想想的要慢上许多;再仔细一推敲,兴许是五皇兄和八皇兄在背后使绊子,才能让二皇兄多撑上些时日。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启浩承在听闻父亲被软禁之后那副淡然的模样。
启芸鸿悄声吩咐了暗卫几句,便又开始一脸淡然地品茶,只是越品眉头越是紧皱。
那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太过淡泊了,将来纵是让二皇兄坐了这天下,恐怕也无法让启浩承安心待在宫中。
“承儿希望自己将来能够住在宫中吗?”
启浩承沉吟了半晌却未能作出回答,“皇叔也在吗?”
启芸鸿摇头,“若是承儿以皇子身份留居宫中,必是你父王即位为帝了。亲王只是京城有府第,没有宣召是进不了宫的。”
“承儿不想,承儿想让皇叔做皇帝,如果皇叔想让承儿进宫就召承儿,皇叔总会有办法的。”
“宣召是不能让你就留宫中的,你若是想……不如这样吧。承儿,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子?我可以让王兄把你过继给我。”
“我不要!”启浩承突然喊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不由低下了头,“我不想做你的儿子,才比我大两岁而已,你怎么能……”
启芸鸿过去摸了摸启浩承的头,但是什么都没说。

十月的江湖永远都只有一个焦点,这一年黎雁影没有出现,却没有谁敢去动摇他的地位。毕竟没有人能够估计出一个招式快到自己都无法看清的人,武功会高到一个怎样的境界。
其实黎雁影已经一行向南了,只是贪图玩赏风景耽搁了行程。

火树秋湖是沅州首景,每年到了秋末冬初的时节,总是有着诸多的游人顶着寒风来此观玩。
此时的沅州已经过了一年中最后的雨季,冬日干冷的空气描重了秋高气爽的残影。碧水蓝天,映衬着流火般的霜叶,投映出瑶池办的倩影。
冰季将近,大型的渔船都已经收了,只剩下零星的小船留给来此泛舟或尝鲜的游客。乌篷之中还夹杂着三两的画舫,靡靡的琴曲在嬉笑中悠扬,那是世家公子与妓妾的奢靡。
却还有一只例外。
舟内是琴瑟和鸣,船头的寒风吹起素白的长衫,惊动了竹笛洒落的墨香。



、天医绝

“就知道你青梅煮酒时吝于开口,老夫我只能不请自来了!”船尾,有人踏水而来,足尖点过的涟漪还在,浑厚的声音已响在身后。
笛声渐远,白衫男子躬身向前。
“前辈行无定行居无定所,像我们这等世俗之人也就只好用这酒香来唤您了。”
来人朗声一笑,欣赏地拍拍白衫少年的肩头,“我这四处混吃蹭喝的老头子也就这点能耐了,倒是你小子啊,这才两年没见就已经独步天下了啊!”
“前辈取笑了,”黎雁影难得报羞一笑,“雁影何德何能敢在前辈面前卖弄呢。更何况,前辈至少还应该算是雁影的半个师傅呢。”
“你这样的徒弟老朽可不敢收啊,到时候我那落霞谷可又该塌方了。”来人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我真不明白怎么江湖人人尽说你聪明绝顶,要说天赋,你可半点也比不上上次送来的那家伙,这才半年的时间我就可以让他接我的衣钵了。”
黎雁影也端起面前的杯子,不过是品了一口清茶,“像您这种万事放心的性格当然能轻易地将衣钵传下去了,要是让我再学上个一年半载的……”
“要是让你再学上个一年半载的,我那落霞谷还不崩塌了?我堂堂医绝怎么会交出你这么笨的徒弟来,研个药都能把钵盂研漏的!”
一旁听琴的启浩承终于听出了些许的眉目,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不由得暗暗吃惊。
他本是好奇是什么人敢在启芸鸿面前如此张狂,但看他的态度应该是一位退隐多年的老前辈,便也没说些什么。毕竟人家是老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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