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徒胜沉默了下来,他半生戎马身经百战,面对这种情况心中自是早已想到方法。照遇颂凌所说,先以诱饵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再趁其后方防守不周进行偷袭,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任何事情都会有危险,遇颂凌身为储君,责任重大,更是不能只身犯险,但现下若是问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良策,他一时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既然将军没有良策,就照本太子说的办吧。”遇颂凌似乎看懂了司徒胜的心思,笑着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有司徒将军在,定能护我周全,我有信心,司徒将军你呢?”
“司徒胜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太子安全!”司徒胜见遇颂凌说的斩钉截铁,也不在阻拦,沉声说道,“太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遇颂凌轻摇折扇,微启的嘴唇漾起一条优雅的弧线,“这荒山野地无酒无歌,让本太子怎么想得出办法?”
司徒胜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遇颂凌,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起了饮酒赏琴的雅兴,见遇颂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似乎真的在等着自己去给他找来美酒舞姬供他享乐。
司徒胜还在琢磨他话中的深意,承影已将他的龙音凤鸣琴搬了过来。
“太子定是嫌一路奔波太过枯燥,想要弹曲解闷。”承影将琴放到遇颂凌面前肯定的说。
“哈哈~~还是承影最了解我的心意。”遇颂凌坐在马车上,将古琴架在腿上,低垂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珠玉之声伴着手指的上下浮动流出,回荡在山脚下,在寂静的林中尤为明显。
司徒胜似乎明白了什么,殷勤的说:“难得太子有雅兴凑曲,我等今日得闻实乃三生有幸,来人,快将美酒呈上来!”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清泉眼看着司徒胜命人将酒一坛坛抬了出来,早是一头雾水,见承影走过来,将酒坛一一打开,却不倒出,而是将水倒入碗中。
“这是?”云清泉不解的看着承影的怪异举动,只见他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伸出两只捏住垂在空中,随着头发的飘动,承影将酒坛摆到了上风口的位置。
“诱敌之计?”云清泉闻着浓郁的酒香散在空中,随风飘远,了然一笑,端起盛满水的碗,同大伙儿一起喝了起来。
“喂,那边怎么有琴声?”浓雾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声而警觉的说着。
“胡说,怎么会有琴声。”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道,沉默一会儿,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话,“奇怪,还真的有琴声啊。”
“你闻闻,还有酒味儿呢。”原先的声音又响起。
“他们这是在耍什么花样?”苍老的声音说道,“走,我们去瞧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土下蠕动,使得地上的土有着不明显的起伏,两个人从土中露出头来,望着山脚下抚琴饮酒的元国士兵,胡乱猜想着。
“他们真的在喝酒啊。”
“你看那个抚琴的人,可是元国太子?”
“雾太大看不清容貌,不过看他一身华贵,应该就是太子无疑。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大肆庆祝呢?”
“不管为什么,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只要将元国太子抓做人质,还怕那些将士不乖乖投降么?”
“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将其他人叫来。”
“快去快回!趁着他们酒劲未醒。”
遇颂凌的琴一直弹到天色暗下,林中的雀鸟咕咕的叫着,倚在石头上闭目休息的严烈忽的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毫无睡意,显然一直都很清醒。
“有人往这边来了。”严烈凑到遇颂凌耳边低声说。
遇颂凌的琴声未止,脸上的表情已由陶醉转为满意的笑。他想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将马口衔枚,拉着车,缓缓的沿山向前走去。
月林中的雾,更浓了。
第65章 月林之役(中)
“人都到齐了么?”浓雾中;苍老的声音问道。
“全都到齐了。”有人回答。
“好,听到那琴声没有;抚琴之人便是元国的太子,我们兵分两路,寻着琴声将他包围;趁着他们酒后警惕性降低,一举将他活捉!”
“遵命!”
马车徐徐而行,遇颂凌坐在车内,看似惬意的抚着古琴;实际上却是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身旁的承影更是一脸凝重;虽是坐在车上;但腰挺得笔直;仿佛随时都要有可能一跃而起,右手紧紧握住腰间乌刺的剑柄,白皙的手背曝露出条条青筋。
“别这么紧张。”遇颂凌单手抚琴,将左手搭在承影的右手上,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这样紧张兮兮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承影紧紧的抿着嘴唇,已经泛白的薄唇呈现出一个标准的“一”字型,和紧皱的眉头相呼应,将一张原本冷峻的脸庞衬托得有些怪异。
“你这个样子很丑啊。”遇颂凌佯装不满的摇着头,轻佻的捏住承影的下巴,“爱妃,给本太子笑一个。”
承影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害羞低头或者不知所措的看向别处,仍是保持着那个“很丑”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对遇颂凌的话充耳不闻。
“傻瓜~”遇颂凌轻笑着揉了揉承影的头发,“我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不会死在这个穷乡僻壤的。”
“不要胡说八道!”一直沉默的承影却在遇颂凌提到那个死字的时候沉声喝道。
遇颂凌看着承影的双眼,那双原本静如秋潭的深邃眸子此时却起了点点涟漪,不安的波动着,他读懂了其中的含义,承影在害怕。
“相信我好么,我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遇颂凌柔声说。
承影恢复了他“一”字型的嘴,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遇颂凌凑上前去想给他一个吻,却在嘴唇即将碰到承影的脸颊时蓦地停住。
“有人来了!”遇颂凌在承影耳边低声说。
“两路包抄。”承影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脸上的以不见了任何表情,没有警觉没有担忧,仿佛睡着一般平和,一双眼睛却满是精光,右手缓缓将乌刺抽出了剑鞘。
遇颂凌的神情也凝重了下来,他知道,东阳国人对他的揽神魔音有所防备,魔音神功在此施展不开,当下手指轻拨,调了调音调,落指更轻,琴声听起来已不再连贯,若有若无甚是缥缈。
“奇怪,刚刚看着明明是在这边啊,怎么没有?”东阳国的士兵望着山脚下的岩石,哪里有元兵的踪迹。
“是不是咱们走错方向了?”
“这该死的雾下的这么大,我都分不清咱们现在在什么方向了!”一个东阳士兵摘下了耳中塞着的棉布,抱怨道,“带着这东西什么都听不清,眼睛又看不到,这让咱们怎么找啊!”
原来东阳国士兵忌惮遇颂凌的揽神魔音,早已将而过用棉布塞住。
“你听~元国太子的琴声。”另一个摘下棉布的士兵说道,“听声音,怎么觉得越来越远了?难不成是咱们弄错方向了?”
“咱们刚刚看到元兵是在东边……这边……这边是东吧?”
“雾越下越大,四周白茫茫的,谁知道这是东是西!”
“不管怎么说,朝着琴声的方向走!”
一声令下,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东阳士兵纷纷摘下耳中的棉布,寻着琴声摸索着前进。
“有岔口,该怎么走?这边还是那边?”
“兵分两路。”
“是。”
“他们现在分不清方向,不敢贸然使用遁地术。”遇颂凌边抚琴边说,“你们去做好埋伏。”
“是!”身旁的士兵纷纷起身,轻手轻脚的忙活起来。
“他们的人来得不少。”承影趴在地上听了一阵说。
“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利于司徒胜他们偷袭成功,是好事。”遇颂凌不温不火的说。
“嗯。”承影点头,将陷阱已布置得差不多,起身说道,“我去将他们引过来。”
转身之际,遇颂凌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
“……小心。”
承影看刚刚还无所畏惧的遇颂凌眼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窃喜般的微笑,拍拍他的手,运起轻功纵了出去。
“听!那边有动静!”
“那边,追!”
承影奔走在林子中,故意加重脚步踩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咔咔”的响声,待到成功的吸引了东阳国士兵的注意力,他伸手摸了摸拴在腰上的一根丝线。那根乳白色的线看上去比发丝还要细,却很神奇的没有随着承影的来回跑动而断掉。
“呵~天蚕丝线,柔韧无比,果然名不虚传。”承影在心中暗暗赞叹,摸索着丝线,在一片白茫茫中悄然前行,回到了遇颂凌身旁。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承影在遇颂凌耳边说。
遇颂凌点点头,手指猛的一拨,“铮”的一声响,打破了原本清幽的旋律。
“怎么回事?!”遇颂凌的这一异常举动立刻引来东阳国士兵的警觉,但为时已晚。数十名元兵从四周跃起,拉紧一张用天蚕丝编成的大网将东阳士兵困在其中。
“不好!有埋伏!”被困的士兵急忙大喊,拔出刀剑奋力突围,后面的队伍听到他们呼声,也纷纷警觉起来。
“铮~”又是一声无韵无律的刺耳琴音响起,元兵像是得到命令似的急忙把耳朵堵住。
遇颂凌的眼中泛起诡异的紫色,双手快速的在琴弦上拨动,琴声尖锐,透着杀伐之气,如针刺入耳中,令人头痛欲裂。东阳国士兵急忙掏出棉布堵住耳朵,却没有察觉在他们完成这一动作的同时,一个人影正在无声无息的靠近。
不露悲喜的一张俊脸,只有额角上愈发红艳的朱砂尽透妖冶,手中一把黑色的剑,伴着细微的破空声,所到之处,无不遍地红莲。
尽管手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沾了血色,那个身影依旧稳步前进,刀刻般的面容丝毫不为所动,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冷漠。
堵住耳朵的东阳士兵急忙挥剑抵抗,承影也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起来。承影心中明白,,刀剑之间,谁先怕了,谁便完了。当即稳了稳心神,握紧手中乌刺继续向前此去。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承影暗道不妙,一个转身已是躲闪不及,只得侧过身子,避开要害部位,而那个偷袭他的东阳士兵,却在剑尖快要刺入承影右腿时颓然倒地。哑门穴上,一根银针突突乱颤。
“凌?”此时承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琴声已止,遇颂凌正手持白诡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快回马车上去!”承影急忙说。
遇颂凌挽了一个剑花,略带调皮的说:“不是我要来的,只是白诡不甘寂寞,我才带它过来的。”
不等承影开口,遇颂凌已斩杀数人,侧过脸,漾起那倾城一笑:“一起吧。”
第66章 月林之役(下)
另一边;司徒胜正带人沿着东阳国士兵留下的行迹一路追寻,寻找着他们的藏身之处。
“你;带一小队人马到前面打探一下。”司徒胜命令道。
“是!”
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的消失在浓雾之中,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来;甚至没有产生任何动静。
司徒胜的表情严肃了下来,这些士兵平日里都是自己亲自操练,他们的能力有多强,司徒胜很清楚;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想必是凶多吉少。
“你们两小队;分别从左右两边绕道进行打探;要多加小心。”司徒胜再次派出两队人前去打探。
“是!”
两小队兵分两路向前探进;但是同上一支队伍一样,这一去便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队伍中渐渐传出不安的躁动,司徒胜的一颗心也越发悬了起来。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警惕性要较常人高出许多,两次派出的士兵都是有去无回,他不由得在心中重新估量起敌军的实力。
“司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清泉在一旁问道。
面对云清泉的提问,司徒胜一时语塞起来,继续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太子现在以自身为诱饵引出敌人,随时都会有危险,他必须尽快带人前去援助,贸然前进太过冒险,一旦选择撤退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司徒胜斟酌半晌,终于派出了第三批人马。
“你们几个记住,一旦发现任何异样,立刻回来想我禀报,绝对不可贸然前进!”
“是!”
“严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啊。”眼见严烈被选入这批打探的队伍,华宇走上前担心的说。
“嗯。”
“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回来,千万别莽撞,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回来,敌人一定是有埋伏的!”
“放心。”严烈将华宇带到一旁,为他正了正戴歪的帽子,趁着他不注意,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呀!”华宇被出其不意的吻了额头,本能的向后一躲,回过神来再看严烈,他早已转身远去,只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和一只不停摇晃的手。
“该死,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就白让你亲了!”华宇眼中含着不舍的泪水,小声嘟囔着。
严烈一行人在雾霭之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有了前人的经验,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出的倍加小心。
“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啊。”
“不能大意!小心前进!”
“等等!”一直沉默的严烈忽然低声说道。
“怎么了?”一行士兵在严烈的一声低喝下齐刷刷的停住脚步。
严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有血的味道。”
“周围这么安静,应该没有人吧。”一个士兵说。
“或许是布下了什么陷阱。”另一个士兵说。
“左边,血的味道从那边传来的。”严烈再次用力吸了几下说。
“走,我们去那边,一定要小心!”
众人向左边方向走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血的味道越来越重了。”严烈低声说,停下脚步,将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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