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是嫡出长女,又是叶老夫人为疼宠孙女,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等到叶崇文气势汹汹要拿了家法将叶葵打死时候,她早已经被叶老夫人锁到了佛堂里。
杨氏不屑地撇撇嘴。说是惩罚,不过是要保叶葵罢了。
叶崇文几人又如何能不知道叶老夫人意思,可如今再怒气冲冲,也不可能真将这事情捅出去。眼下重要是老三亲事。
所以叶葵这一关就是三日。
除了每日阮妈妈会来送吃外,她谁也见不着。
事情来得太突然,燕草虽然送了衣服来。可她却也没有见着人。秦桑是不消说,是连个声也没有出现过。
“老夫人,该起身了。”阮妈妈立闭目养神叶老夫人面前。轻声说道。
叶老夫人眼未睁开,道:“那丫头如何了?”
阮妈妈叹口气:“同前几日一样,饭菜都数吃了,眉目间我瞅着也无甚担心。”
“她倒是个有胆色!”叶老夫人睁开眼,“贺氏可死了?”
阮妈妈眼神忽闪。不知叶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活着。”
“倒不如死了干净利落!”叶老夫人蹙眉。脸上是不之色。
“这可使不得!今日可是三爷大婚日子,可不兴说那些话。”阮妈妈急忙劝说道。
叶老夫人仍是不,“那小子也是个不省心!”
公主公主,叶家哪里伺候得起又一个公主!
可心中虽不,她仍旧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换了诰命服饰。
瞅着自己镜子里那张脸,叶老夫人嗤了一声,“瞧瞧,儿子娶媳妇,老娘还得特地为了那媳妇换上这要命衣服!”头饰极重,叶老夫人被压得脖子都硬了,声音便也愈发不高兴起来。
阮妈妈笑着帮她扶正,口中劝慰道:“您呐,往日里总念叨着三爷不肯成亲,如今总算是到了这一日,您又不高兴了。”
叶老夫人拿起一旁凤头拐杖,皱眉道:“若是娶个普通人家闺女,我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可那是流朱公主!你亦不是没见过她,那丫头像是个会做人家媳妇模样吗?”
阮妈妈笑容略勉强了些,“她是公主呀。”
“冤孽!”叶老夫人嘟哝了句,站起身来。
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
佛堂里寂静无声,叶葵盘腿坐蒲团上,嗅着幽幽檀香味,有些瞌睡起来。
等到婚事一了,发落她事也就近眼前了。
一开始,她确被突然这一出给弄得有些懵了。
秦姨娘、杨姨娘、窦姨娘……
一张张脸从她眼前掠过,她叶家树敌太多,贺氏也一样,想要她们不好过人太多太多。多到这么一来,她都想不出谁才是嫌弃大那一个。
可是很,她想到了叶明烟。
问题出毒上。
不论她如何想,有可能拿到这些东西人就是叶明烟。
她帮着王太医当上了太医院院判,若是想要点这些东西,绝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这么一来,对叶家大房好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只是。叶明烟分明不喜欢杨氏,同大房两个孩子感情亦不好,她何必冒险为大房做这种事。
所以理由只剩下一个——
叶明烟只是想要她过得不好!
叶葵绞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美若天仙堂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要这般费心机来对付自己?
正想着,佛堂外突然响起了极轻脚步声。
若非她耳力极好,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点声响。今日叶家该有多忙,她这佛堂四周便该有多静才是,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挂锁被提起声音轻轻落耳边。
叶葵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久坐后酸麻。抓起佛龛边烛台,挪到了门后。
门外是谁?
莫不是叶明烟见她迟迟没有被发落,有些等不及了才要来提前杀了她?
又或者是叶昭那小子?
当日贺氏吐血昏迷。叶昭看她时眼神哪怕是叶葵都有些触目惊心。像是饿久了瘦狼,死死盯着猎物,暗夜里发出幽绿光。
“咔哒——”
短促声响昭示着锁已经被打开。
叶葵屏息凝神,等着门一被打开,便动手!
然而门未开。后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声音。
“小姐,出来。”
竟然是秦桑!
叶葵长舒一口气,将烛台丢下,拉开了门。
门外秦桑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小姐,你还不出来。愣着做什么?”
叶葵亦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记得来寻我了呢。”
秦桑摸摸脸颊旁一缕碎发,与有荣焉地道:“池婆婆一知道这事。便立刻打发我出去报信了。九爷听说后,只让我将您先弄出去。您留这,今日恐怕有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叶葵蹙眉,看来一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适合。
如今天还没黑。月也不高,但今夜众人齐聚公主府。叶家空虚。若是真有人想杀她,今日合适不过。
可叶葵却又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不过,既然裴长歌跟池婆都能想到那壶毒茶恐怕也有要毒死她意思,叶明烟那颗司马昭之心,还真是人皆知。
她不得不防。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只单单针对她,却始终跟小殊没有一丝关系?
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她感染风寒久久不愈,那些出了问题药!莫不也是叶明烟动手脚?可王太医当时模样不似作假。但他不知情,可不代表叶明烟就可以脱得了干系。
何况,若她是叶明烟,动用了王太医做了这些事,有朝一日定然会灭口。
死人嘴总比活人闭得紧一些!
叶葵凝神想着,秦桑已将锁重挂了上去。
等到叶老夫人归来之前,叶葵仍要回到里面去。
与此同时,公主府中,一群人正打趣叶崇武。
他为人仗义,人缘极佳,今日大婚是宾客满堂。他日日厮混兵营中,虽然同凤城中那些勋贵子弟也都相熟有来往,可真正关系好不过裴长歌几个。
但这几个,显然也都是兵营出身。
一群人坐一处,口无遮拦打趣着叶崇武。
容梵几人自然是另外辟了一桌坐着,蒋嵩跟他关系不错,见状就指着不远处那桌人大声鄙夷地道:“一群兵痞子!”
然而容梵眼睛却只落裴长歌身上。
那个握着酒盏,静静微笑着少年,是这般叫人刺眼!
*d^_^b*
105 公主大婚(二)
庶出嫡出,差别到底有多大?
那是容梵再努力百倍也无法企及距离。他恨一切,恨他娘恨他爹,仇恨所有人。
明明他已经这般努力,可换来不过是父亲一个没有温度敷衍微笑。
凭什么那个草包一般兄长生下来就被请封了世子,而他永远都只能是荣国公府一个庶子罢了!就算他已经成了凤城五公子之一,可同他并称几位哪个不比他出生高贵。
温家嫡长子,裴家嫡出双生子,叶家嫡出三子,如今娶了公主叶崇武!
这群人有哪一个是真曾将他放眼中?
容梵握着酒盏手越收越紧,过了半响才舒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慢慢极地控制自己情绪。路,从来都是走出来。他要往上爬,就势必不择手段。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雪般面庞来。
是那日见过少女。
他又想起当日春川时见到那一幕,素衣少女冷然声音,她身旁婢女出手如电动作。
叶家老三侄女……叶家二小姐……
容梵蓦地回忆起当日裴长歌看着叶二小姐时眼神来,温柔似水……
裴小九何时有过那样眼神?
就算流朱公主站他面前,他也不过就是一副淡然处之模样。看公主眼神跟看一只桌上细瓷花瓶有什么区别?
陡然间,他觉得浑身血都热了起来。
他嫉妒裴长歌,嫉妒得简直要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任何一个能打击到裴长歌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仰头,一口喝杯中澄明酒水。微微辛辣滋味倏忽钻入喉间,灼灼热。
那边一群人开着乱七八糟玩笑,捶着叶崇武肩笑话他尚了公主,又一个个拼命地灌起他酒来。叶崇武来者不拒。喝得满面通红。裴长歌今日做男傧,自然少不得要替叶崇武挡着些。
可他才说了一句话,这群人话锋就数引到了他身上。
“哟,裴小九,流朱公主今日大婚你可有什么念想?”
其中一个老成些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喝高了问到老虎须上了,急忙转移话题道:“是啊是啊,裴小九你哥哥不是开了春便也要迎娶罗家姑娘了吗?你跟你哥哥是一胎双生,如今他都娶亲了,你这好日子是不是也不远了?”
霎时,一群人就都围着这话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来。
叶崇武揉着脖子。冲着裴长歌挤眉弄眼,一副多谢你舍身相救意思
裴长歌哭笑不得,只得一杯接着一杯被人灌酒。
不过他身上流着蛮人血。酒量与生俱来好。几杯酒水下肚,神情自若,面色亦如冠玉。
“不过瘾不过瘾!拿个小杯子娘们唧唧,咱们换大碗!”
换了大碗继续喝着,却仍是不过瘾。有人干脆拎起了酒坛子大口灌着。
叶崇武这下子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然而难得日子,他们要喝还能拦着不成。何况,他原要守孝,不该沾酒才是。但皇上特意下了旨,只说今日放怀畅饮也无妨。青瑛长公主泉下有知定然也为他们觉得欣喜。
这话能不能听先不论,众人可是都知道如今这位皇帝陛下自己就不是什么孝顺人,只是大家伙心知肚明却不敢明说罢了。
所以这旨意一出。谁还会顾忌叶家丧事才过事。
裴长歌亦拎了只不大酒坛子仰头喝着,只可惜明明是一样动作,搁旁人身上就显得粗俗鄙陋,搁他身上就是翩翩公子多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侠气。
叶崇武看着看着。不觉皱眉思量起来。
叶葵事,他自然全部都清楚。
她终有一日是要说亲。倒不如早早选个合适人定下来才好。
以他看来,裴长歌知根知底,从小像是他弟弟一般长大,自是好不过人选。只可惜,他那个侄女事,岂是他能决定?恐怕就是她爹也做不了主。
叶崇武摇摇头,窜到了另一桌去。
酒坛子空了一个又一个,裴长歌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远处秋年扬手同他比了一个手势。
“对不住对不住,我今日可是要跟着郎倌走,你们慢慢喝,我先行一步!”裴长歌拎着半坛子晃荡酒,丢下一句话匆匆朝着叶崇武而去。
一群人嘟哝了几句,也就自顾自又喝了起来。
那厢裴长歌当然没有去寻叶崇武,他转了个弯便往秋年去了。
“人带出来了?”裴长歌有些微醺,低声问道。
秋年微微颔首,道:“园子里。”
今日宴席全前头,后头园子里自然没了人。
裴长歌点点头,领着秋年而去。
避开路上熙熙攘攘人群,两人东拐西拐走到了一座假山旁。
“九爷。”秦桑屈膝行礼。
叶葵看着,心中不免暗道,这丫头裴长歌面前可比她面前老实得多了!
“下去守着吧。”裴长歌淡淡应了声,吩咐道。
秦桑应了是跟着秋年离开。假山后这剩下他们两人。夜风中有浓重酒气扑面而来,叶葵蹙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裴长歌轻笑:“几坛子而已,倒是你这是做了什么才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没有灯光,只有稀薄月光合着星光落下,叶葵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身影带着熏人酒意懒懒靠假山上。
“当时你查那些关于叶明烟消息会不会有遗漏?”叶葵不假思索地问道。
裴长歌微愣,“你怀疑叶明烟?”
“九分怀疑。”叶葵斟酌了下,“她似乎有些古怪。”能预知院判大人会因为过量饮酒而出事,怎能不古怪!
听到她这么说,裴长歌一时没了声音,而后忽然道:“绝不会有漏查事!她若是想对你不利,原因何其多。倒也许不单单是因为你惹到了她。”
叶葵愁眉不展,“思来想去还是一丝线索也没有。”
“对了!”裴长歌突然低低惊呼了一声,“据说青瑛长公主逝世前曾有打算同容家说亲。”
“容家?”叶葵所知道容家只有一个,而容家适龄男子也只有一个而已,“容梵!”
裴长歌颔首,“容家老四年纪尚小,何况他是嫡出,叶明烟虽有才名却也是配不上他。可容梵不同,他虽是庶出,但能力一直不凡。凤城世家公子中已算个中人才。长公主能看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叶明烟虽是嫡女,但她爹是庶出,身份自然就略矮了些。
若能择容家而栖。倒不失为良配。
可这么一来,叶葵愈加一头雾水:“叶明烟难道是为了不愿嫁给容梵才向老祖宗动手?”
这样一门亲事,若是换了叶明乐、叶明珠恐怕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叶明烟是脑子进水了不成?
裴长歌亦疑惑不解,“果真有些古怪……”
何止古怪。简直再奇怪没有!
叶葵叹了声,这样莫名其妙敌意跟做法都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何况还有谋害贺氏事情没有解决。裴长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低头问道:“谋害贺氏事你可有应对之法?”
叶葵觉得有些疲惫,摆摆手道:“若是有法子应对,三天前我就该有法子了。”
叶家诸人自然也没有法子证明是她要害贺氏,可她同样也没有法子证明不是自己害贺氏。
问题便出这!
她必须要有证明了自己才能洗刷冤屈重获清白。而那群人只需要认定了是她,便是她!
额角青筋跳动,疼得厉害。
裴长歌站直了身子。蓦然道:“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叶葵不解地反问了一声,话音落,却是蓦地反应了过来。
贺氏没有死,叶老夫人又有意保她,那么只要她自己不反反复复纠缠那些孰是孰非问题。叶崇文也不能拿她怎样。难道他还真能杀了自己嫡亲女儿去为贺氏赔礼?
叶昭再怒,再恨。也不过是个还未束发孩子,他又能如何?
可若是贺氏死了,那事情可就难说了!
叶葵一拍自己脸,低声骂道:“蠢透了!这种时候就该将贺氏好好看起来才是!”
“若是这事真是叶明烟做,只怕她不会就此罢手,这般好机会,怎会只做一半便放弃。”
冰冷夜风里,少年清越音色悠悠传入她耳中。叶葵颔首,若是她,也绝不会就此罢手。只要贺氏死了,那么一切都会天翻地覆。虽然谁也不知道萧云娘真正死因,可旁人看来,贺氏于她,有杀母之仇!
若是当初没有平妻一事,萧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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