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贴灯笼上蛾子扑扇着翅膀飞走,发出轻微振翅声。
一群人都被阮妈妈话给说得懵住,还是叶葵反应较,急忙扬声问道:“如今人何处?可着人去请大夫了?”
阮妈妈不是那群没胆色婆子,她既亲自来禀,那么叶明宛就肯定已经被人从水里救了上来,且如今并没有生命危险才是。
果然阮妈妈点着头,喘着粗气道:“发现得早,只是受了点惊吓,又呛了水。只是,如今这时候,大夫可……”
叶老夫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闻言又皱起了眉头,正要说话,外头又急冲冲跑过来个模糊不清人影。
还没等看得清人,众人便听到来人带着哭腔大声喊着:“老夫人,老祖宗去了——”
pp!!
088 一命呜呼
古人重孝,这丧事自然也就繁琐冗杂。
所以尤其是像是叶家祖宗这种因重病而去人,多半一开始从大夫那得到了确切消息后,一切就都开始准备了。不然事到临头,一切都只会显得手忙脚乱,且越乱便越没了章法。
而且叶家别说是老祖宗,就算是叶老夫人,那寿材寿衣也都是早就备下了。
杠房租借来太平床亦有讲究,因着身份不同用自然也不同。
绣片围子必不可少,褥子下还要放上绸制千斤带。
叶葵看来去杠房抬什么太平床回来,将垂死老人搬来搬去换床,简直就是一件十分奇葩且叫人无法理解事!但入乡随俗这句话,她自然是再明白不过,心中有再多意见,她当然也不可能当着叶家诸人面说出口。
何况,她看来老祖宗能这样一个医疗不发达,且人均寿命不过四十岁上下地方活到这把年纪,根本就已经是将旁人两辈子时间都给活了,早就该够本了才是。
太平床从杠房抬回来后,便放到了正房之中,头西脚东。
这一搁就到了除夕夜。
谁也没有料到,老祖宗撑了那么久,却今日撒手而去!
加不妙是,偏生她断气时候,叶明宛落了水。且被救上来后,惊魂未定叶明宛口口声声嚷着水里有人!
大冬天,那水池子里怎么会有人?
可就连年长些叶明珠也被吓了个呛,被问起也只会呆愣愣地说她们好好走湖边,五妹妹却突然掉进了水里!可怕是,那湖上早就结了一层厚厚冰,以叶明宛身高体重,就算整个人站那上面。水面上那层冰恐怕也不会出现一丝裂痕。
但叶明宛掉下去地方冰竟然早就碎了,只是静静浮那上面而以。
去看过仆妇这般回来禀报,叶葵听着却觉得有些古怪。
就算那上面有块冰碎了,但这滴水成冰天气里,用不了多久那地方就会重结出冰来才是!
不论怎么看,叶明宛落水这件事都疑点重重。lanhen
相比之下,老祖宗死除了日子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外,别倒一点古怪也没有了。
她儿子走了她前面,如今能床前守孝自然是叶崇文三兄弟。
但大雪封了道,天冷路滑。马车难行,叶家大房人紧赶慢赶,终于除夕夜晚上赶了回来。
然而。事情一下子就都凑到了一起,叶葵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叶明烟父母是何样子,便匆匆点头问好,提着裙子去了叶明宛那。
叶葵几个辈分太小,又是姑娘家。何况老祖宗那一时半会还用不到她们。叶老夫人便干脆打发她去照看叶明宛。
不过叶明宛除了受了惊吓外,倒是没别事了。
只是叶葵无意中看到了她脚脖子,刚泡过热水出来,叶明宛身上只穿了件薄薄丝绸小衣,脚脖子露出裤子外一览无余。叶葵伸手碰了一下,痕迹仍。全无消失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将被子盖到了叶明宛身上,让她些睡一觉。
此刻若是不睡,谁知道接下去还有没有睡觉机会。
按理。他们如今也该赶往老祖宗那了才是,但叶明宛出了这样事,一时间也缓不过来,只好让她歇着。但叶葵便没有了这么好命,安顿好这边。便立刻领着秦桑往老祖宗那边去了。
官府那边早有报备,明日再谴人去知会一声便是。从此。老祖宗便从叶家活人名单里除去。
叶葵不由庆幸了些,这些事繁琐如斯,她可还真是完全处理不了。多亏贺氏被禁足前,便都安置妥当了。
她感慨着进门时候,叶老夫人正毫不顾忌地低声训斥叶崇文跟叶崇武两兄弟。
她便宜爹跟狡猾三叔跪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他们几个子代父老祖宗病榻前守孝,却连老人家弥留之际不对劲都没有瞧出来,也不知道使人来喊一声!害得他们谁也没能见上老祖宗后一面,这说起来那也是不吉利事。
先前叶明烟跟叶葵守着时候,老祖宗情况甚至还有些好转起来,众人还悄悄议论过她怎么着也该挺过了正月才是。
可谁知,阎王爷一声不吭就将人除夕之夜将人拖了下去。
一时间,叶家人仰马翻。
才点燃没多久大红灯笼数摘下,全部换成了白色纸灯笼。
厨房备下那些饺子也顾不得讲究时辰了,早就煮熟了送上来。
一群人胡乱吃了两口,商量起丧事来。
大过年,着实有些叫人进退两难。后仍是叶老夫人拍了板,让寻了几个机灵小子扎了白布上门去报。但因忌讳,只能往后门去。
画像,棺木,冥器都早早就订好了。
阴阳先生,和尚道士也都早就请好了人。
叶老夫人难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贺氏去拿了寿衣来。
然而寿衣一拿上来,叶老夫人便发了火,“怎地是缎子?”
寿衣上不得钉扣子,面料不能用缎子,这些东西便是那几岁孩子恐怕都知道,贺氏怎会不知?
果然,贺氏被叶老夫人乍然一骂,脸色微微涨红地翻检起衣服来,竟真是缎子!可她分明准备是绸子寿衣!何况,老祖宗寿材几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都用不上,放着放着就坏了,所以才会时常准备。这套寿衣,她可是三月前才准备下!怎么好端端绸子会变作了缎子?
贺氏手指轻颤。
只觉得今夜真是见了鬼了!
这般一想,登时浑身发寒,寒毛直竖。
叶老夫人却已是不愿意再同她说话,只让人去取了自己寿衣来。又让人去将府中一切颜色艳丽,彰显热闹东西都给撤了下来,再去大门口挂上一挑纸钱。
垂花门口立起大幡。
家中众人数换上孝服素衣。
燕草一旁长嘘一口气。感慨叶葵幸好没有穿上那件她挑出来朱红袄裙。
而叶葵却已是心烦起了丧事流程。
其繁琐过程已经超出了她想象。
一整套下来,叶葵觉得自己就算不死那也定然要脱掉一层皮!
难熬一夜过去,大年初一早上,本朝长寿大长公主青瑛公主驾鹤西去消息便传遍了凤城。
门堂影壁处摆上鼓乐桌座,又请了三十二名杠夫,准备让他们每日轮班,日夜不断地守灵柩旁。太平杠虽非必要,但稍微有些身份人家谁会不请?
金漆官鼓,金漆号角。
男宾到,门鼓敲三。鸣号。垂花门敲梆子四下。
女宾,鼓两下,不鸣号。吹唢呐打九音锣等乐器。垂花门打铗四下。
这一套套规矩听得叶葵头晕脑胀,却不得不浑沦吞枣般数将这些习俗给融入了脑海里。
很,宫里派了人来。
那公公看不出到底是何年纪,且除了因为平日里低眉顺眼惯了,有些微微驼背。
但他身上那种气却叫人不敢小瞧。
自古以来。奸臣逆臣虽可怕,宦官作乱却才是真正容易动摇整个国家是。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这些内侍既能“老虎”边上近身伺候,自然有着旁人没有过人之处。
来人曹公公据说亦是从小伺候皇帝,所以身份又与一般内侍不同。
宣读完圣旨。曹公公亲手将叶老夫人扶了起来,连声说着节哀。声音悲戚,竟似乎没有一丝作假。
叶崇文显然也与曹公公相熟。登时泪如雨下,跟曹公公一人一边将叶老夫人给扶到了座椅上。
叶葵不由感慨,叶崇文平日里行事做派还叫人以为是个没什么脑子,可没想到这眼泪说来便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
几人这边略说着话。那边已有几个管事小太监将棺木从另一头送了进来。
古人对身后事比身前还要讲究,这寿材自然也是能用多好便用多好。
叶家原先给老祖宗备下亦是上等木料。但跟皇帝赐下金丝楠木一比,自然也就比不得了。
黑漆棺身,描金匠上头描金绘画。盖头上画福禄寿三星,帮头上左金童打幡,右玉女提灯。底撑之上画麒麟送子图,棺头中心一圈寿字围绕是五只蝙蝠。棺位画莲花,意为脚踩莲花。棺中涂红漆。
做工讲究叫人骇然。
金丝楠木乃是金贵之物,且除却皇家少有人能用上这样寿材。
如今皇帝亲赐,可见老祖宗地位超群。所以虽是年节,但上门人却是络绎不绝。
但事情蹊跷是,那几家勋贵人家却都只是匆匆派个人来,又匆匆而去。叶葵好不容易得了空,去将事情告诉了池婆。池婆听完却只是笑,问起来内侍是谁。
听说是曹公公后,微微变了脸色。
叶葵看出了异状,却没有追问。
池婆缓过神来,道:“皇上赐了青瑛长公主寿棺,却可有旁话要说给你爹?”
“啊!”叶葵低低惊呼,“原来如此!”
那副棺木意思,原来如此!
老祖宗一死,果然叶家荣宠就要到头了!
Ps:
_|||瀑布汗,昨天发现竟然有两个76章,不过好标题跟内容都是不一样,所以因为修改起来后面全部要动,干脆就这么留着算了。还望各种亲见谅~
*d^_^b*
089 好戏连台
僧道喇嘛三班轮着念经。
叶家日夜充斥着叫人心神不宁念经声。
叶葵悄悄跟秦桑嘟哝了两句,却反而被这个同样听戏能听得睡着丫头以下犯上给瞪了一眼。
口口声声说她不敬鬼神,乃是大不对事。
叶葵悻悻然噤了声,决定再不同古人说这样话。她原是没有信仰人,一直都是无神论者,所以这些念经声她听来不过就是一群假模假样人那装神弄鬼罢了。
也因此,叶明宛被水鬼拉下了池子事,叶葵嗤之以鼻。
便是有水鬼,这么冷天,也早就该冻死了!
何况还是藏水里鬼!
但是这话她不信,旁人可却都是信了。又加上正是老祖宗丧事,一时间是人心惶惶。但其实,这檀香味、纸灰味混杂一起,还真是叫人有些惶惶然。
尤其是夜间守灵时候,稍有些风吹草动,便叫人背心冒汗。
身上着粗生麻,脚踩青布鞋,头上用粗麻布拧成蒜瓣粗细绳子套着。因着老祖宗身份金贵,故而家中众人全部带上了重孝。叶葵倒是偷偷松了一口气,麻花包头以带白花少为重孝,这么一来她脑袋上要顶着东西也就少了些。
唯独叫人难耐是,这天愈发冷了。而他们身上衣着却比过去单薄。
叶老夫人年纪虽大,却仍旧是媳妇身份,儿子既亡,做儿媳妇却是件件事都不能落下了。
不过两日,叶老夫人便病倒了。
叶崇文急得焦头烂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贺氏趁机想要拿回掌家大权,却被叶葵提前抢了先机。叶老夫人病倒前。叶葵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接过了许多事情。如今贺氏虽然亦帮忙,可众人却是牢牢记得了叶葵。
府中下人便是有什么事也都是先习惯了去寻叶老夫人,叶老夫人一病,他们寻人自然就成了叶葵。
小小年纪,做起事来却条理分明。
叶家二房长女叶葵,就此正了名。
几家来吊唁夫人见了真人,都忍不住暗地里窃窃私语,只说她同往常听说那个跋扈嚣张粗鄙姑娘不同,原是这样一个知礼能干。容貌姣好人。
不少人,也因此动了攀亲念头。
叶葵从燕草那隐隐得知了这事后,并没有意。她亲事莫说贺氏过去不能直接做主。如今是不能。叶老夫人有心护着她,那么这亲事自然也就需要让老夫人满意。
何况,如今叶家形势不明。
叶崇文不可能连那么点审时度势眼光也没有。
不过燕草口中另一件事,叶葵却听得十分愉悦。
因着叶老夫人将事情转手交给了叶葵,所以贺氏即便仍以叶夫人身份走动。众人看她目光却都带上了某种叫她恼火探究。那些人交谈间不经意落她身上目光,也似乎都是带着冷冷嘲讽。
这一次,她脸面可算是丢了个干净!
贺氏愈发恨毒了叶葵。
脚边正巧不知从哪里爬过来只爬虫。翡翠惊叫一声,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贺氏沉着脸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碾死地上那只爬虫,低声道:“不过是小小蜚蠊。也敢同我斗!”
然而她眼中那只“蜚蠊”却正代替她安置那些女客,让人上茶问好,做得一丝不苟。
可这些事做起来。可还真不是一般累人。
人一批批来,又一批批走。
来了要迎,走了亦要送,叫人挤不出一丝空闲来。叶葵接过秦桑递过来帕子轻轻擦着额,这么冷天。她竟然忙出了一身汗!可见这丧事继续操办下去,恐怕活着人也要给累垮了。
即便这样。却还总有那不识趣人来寻她。
“二小姐,五小姐非要见您不可。”刘妈妈低眉顺眼,说话声音再轻柔不过,可说话却还是一如既往不知好歹,蛮横无理。
叶葵眼也不抬,只让秦桑打发了她。
“刘妈妈,您没瞧见二小姐忙着?五小姐若是不舒服,便使人去请大夫!若是旁,那自然还有窦姨娘呢。如今这样时候,姨娘想必是闲得无事可做吧?怎不好好陪着五小姐?”秦桑牙尖嘴利,将刘妈妈说哑口无言。
只不过是个妾,这样时候自然是没有资格出现众人面前。
而五小姐叶明宛也不过就是个妾生女,哪里又有什么资格这种时候让叶葵亲自去见她?
关起门来,叶明宛自然是比叶葵受宠,可这种宾客满堂时候,她叶明宛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若是那规矩严苛人家,便是同叶葵随意说话资格也没有!
刘妈妈脸色忽青忽白,苦着脸道:“不是老奴吃了熊心豹胆,非得来打扰二小姐不可,实是五小姐闹得不可开交,奴婢没有办法了!”
秦桑虎着脸要说话,叶葵摆摆手拦了,看看正厅里那群慢条斯理喝着茶女人,转过头来对刘妈妈道:“你身为五小姐乳母,自该好好教她些规矩才是。你既也知道她闹得不可开交,这若是不小心被人给听到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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