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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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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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叶葵动了那刻,翡翠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此时见她都睡得说梦话了,才轻拍着心口退回到沈妈妈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咱们就把夫人那样丢下了,当真不妨事?”

“夫人?她是你哪门子夫人,叶家二房夫人可好端端地凤城呆着呢。”沈妈妈闭目养神,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同样压得低低。

“可、可老夫人那……”

“老祖宗面前,老夫人也不过就是个做媳妇。咱们呢,只要把三少爷带回去就好了,旁事,无需操心。”

翡翠似乎还不放心,又道:“我这心里还是慌得紧……”

“好了!这番回去,你便能升大丫鬟,没事慌个什么劲!”沈妈妈皱眉,不悦地低声呵斥。

翡翠噤了声,马车里霎时便又安静了下来。

叶葵眼睛还紧紧闭着,瘦瘦小小一个人蜷角落里,若不是睫毛偶尔轻颤,倒真像是个精致偶人了。

翡翠像是憋不住话,又忍不住对沈妈妈道:“妈妈您瞧,都说大爷家明烟小姐生得如花似玉,长大了定是绝色美人,我看咱们这二小姐也不差,那眉眼都赶上夫人屋子里摆着偶人了。”

“聒噪小蹄子,再多话回去我拿剪子绞了你舌头。”沈妈妈冷眼扫过去,翡翠讪讪然避开,再不言语。

倒是沈妈妈却突然掀起马车一侧小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朝外面喊:“老五,这雪是不是停了。”

“了。”

一直假寐叶葵闻言心中陡然一凛。她耳力极好,尤其是现这个没有噪音污染时代,是听得清晰。雪花落下簌簌声,不大,却正巧能被她听得仔细。那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落雪声只证明眼下这场雪会变大,却不会停。

可沈妈妈同老五对话却是这雪停了,事情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推醒沉睡中叶殊,可是已经太晚了!

一路平稳驶来马车突然颠簸了起来,拉车马是凄厉地嘶鸣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不防翡翠惊叫着摔到了他们这边,一下子压到了她肩。

她懊恼地去推翡翠,却看到翡翠满脸疑惑与害怕,似乎并不是假。马车愈发颠簸起来,她一下子脱不得身,干脆又朝沈妈妈望去。沈妈妈也是一脸惊惧,然而叶葵一眼便看出那是假!

沈妈妈眼睛出卖了她,她脸上恐惧,可眼中却是种笃定神情。

马车外喧嚣起来,脚步声杂乱,似乎有好几个高壮大汉正朝着马车而来。而也正是此时,叶葵确定了这件事同沈妈妈有关,因为她脚步声逼近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

“阿姐、阿姐!”叶殊从睡梦中惊醒,睁着还迷蒙眼睛大声喊她。

马车篷布帘子被一把撩开,一个络腮胡大汉霍地钻了进来。翡翠同沈妈妈齐声尖叫起来,那大汉一人踢了一脚,却伸手来捉叶葵姐弟俩。

沈妈妈大喊:“救命啊——救命——”

那大汉却似乎充耳不闻,一手拎一个便要往马车外走。叶葵心道不好,却奈何络腮胡汉子力气极大,别说挣扎就连一口咬住他手,那疼也是自己牙。只是那汉子见叶葵咬他,哼了一声突然将叶葵撞向了另一手叶殊。

“砰”地一声,叶葵甚至来不及避开,头撞头力道便让她晕了过去。

大汉淬了一口翡翠脚边,拎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翡翠似乎想要去拦一下,却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只得眼巴巴看着那大汉下了马车。

“咦,那怎么有辆马车?”

“是啊,怎么停这了,怕是哪里坏了吧?”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男一女两个陌生声音,沈妈妈急忙连滚带爬地往马车外爬,一边爬一边还大喊:“天杀,抢人了——救救我家少爷跟小姐啊——”

背着柴过路汉子急忙丢下柴要去追那几个汉子,却被方才抓人络腮胡一马鞭抽中了手,三四个大汉钻进另一辆较小马车中扬尘而去。

沈妈妈嚎哭不止,却那过路妇人说到让他们去报官之时抹了一把泪,一把钻回自己马车,说了句这事得赶紧回去禀报老爷夫人就让挂了彩老五赶着车走了。

只留下那对过路夫妇面面相觑……

 005 匪徒猖狂



深冬之时,滴水成冰天气。

屋外但凡有枝叶花木都凋落了,只剩下一堆光秃秃大小枝桠像是狰狞兽夜色中张牙舞爪。雪还下,只是下小了些,零零散散地落下来。

黑色旧瓦上散落着白雪,看上去愈发冷寂。一溜歪歪斜斜旧瓦房立暗夜里,门窗俱关得严严实实。这般冷天,大晚上基本没有人出行,但是瓦房中人仍是小心翼翼地将门窗缝隙都堵上,一丝烛光都不让透出去。所以即便从近处走过,也不会发现这空了许久旧屋里有人。

还积着灰矮桌上燃着一小节白蜡烛,灯芯偶尔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绽开几朵火花。火光摇曳间,一个喝得醉醺醺尖嘴猴腮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门内竟然挤满了孩子!

零零散散竟有七八人之多,而叶葵姐弟俩自然也混其中。叶葵刚刚醒来,头还疼得要命,不知身何处,所以不敢发出大声响,仍旧装晕。

“瘦猴,看看那两个孩子醒了没……”门外一个同样醉醺醺声音响起,叶葵记得,这个声音就是之前那个满脸络腮胡壮汉。

名如其人瘦猴一摇一晃走到叶葵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她,那力道不小踢得叶葵腰间生疼,却只能咬牙忍着。

瘦猴啧了一声,扬声道:“睡得死沉呢。”

“轻点!就你这嗓门,再沉也被你给吵醒了!出来,再喝一盅。”

“来咯……”瘦猴应声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路过门边时候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孩子手,那个看上去十分瘦弱女童嘤嘤地小声啜泣起来。瘦猴踹她一脚,骂了声“晦气”便出去锁上了门。

叶葵落锁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手往身旁叶殊探去,上下左右摸了一番似乎没有都好好,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老黑,咱这次运气不错啊,”瘦猴声音从门外传来,“嘿,本来以为那家生意就够大了,谁知道半道上又接了一桩。收了钱还白送咱们三娃子,这运气没说了。我可看过了,生得倒好,尤其是那个男娃,啧啧……”

被称作老黑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运到了鸿都就马上脱手,这两桩生意好赚归好赚,可都是刀口舔血活!”

喝了半响,这屋子又是连门窗缝隙都封起来,眨眼功夫浑身就都热了起来。老黑手中酒坛子一顿,坐立不安起来,屁股下旧凳子咿呀作响。下巴朝着那扇紧闭木门抬了抬,他迟疑着道:“瘦猴,里面是不是还有个十四五岁姐儿?”

瘦猴撇他一眼,“不会吧你?忍着,等会白给你糟蹋了。那小模样,卖到窑子里不得七八两银子啊。”

“屁话!总归是要卖到窑子里去,先给老子尝尝鲜咋了!”被瘦猴一说,老黑似乎恼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去开门。

叶葵听到脚步声渐近,急忙又闭上眼睛。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啊——”

“啪——”

“再吵老子割了你舌头!”

少女哭喊声伴随着老黑骂骂咧咧话语越来越远,但是只隔着一扇薄薄木门,根本阻挡不了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声音。

衣衫撕裂声音,老黑跟瘦猴猥琐笑声,似乎被捂着嘴所以显得闷闷哭喊声……一切都那般清晰……

叶葵只觉得有股寒意不断从背心袭来,忍不住庆幸自己这身体年纪还小。

突然,响起一阵砸门声。

而后,一个妇人轻佻声音出现屋子里,“哟,我说老黑你这可够猴急,老娘还指望这几个好货色换银子呢,你倒好自己先玩上了,敢情你准备买了啊?”

“花娘子,你瞧你个小气劲,我不碰还不成了么。”

“哼。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早晚死这上头!”木门又被打开来,进来个浓妆艳抹,看不清面容三十许妇人。

叶葵来不及装晕,被瞧了个正着。

“瞧着小脸长,”花娘子蹲下身,萝卜似手指贴到她脸上,“滑不溜,改明儿花娘子定会将你卖个好价钱。”说着朝叶葵抛了个媚眼。

她丢了个包袱到地上,又留了壶水便出去了。

屋外三人不知说些什么,声音被压得低低,怕是商量到了鸿都要怎么处置他们。叶葵推醒叶殊,见他要喊急忙做了个噤声动作,而后一把将那个包袱跟水壶揽进怀中。

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是吃。虽然只是几个冷硬粗面饼子,但是也聊胜于无。这种时候,吃饱了养足精神可比什么都重要。

耳中传来口水下咽声音,叶葵冷眼扫视了一圈,此时屋子里加上他们姐弟两还剩下七个人——除了窝对面墙角那个背着身男童,其余人都已经将视线牢牢锁定叶葵手上了。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这些人肯定关得比他们两人要久,饿也一定久。但是叶葵并没有要将手中饼子分发给他们意思。

七个人,只有四个粗面饼子,不论怎么分都是不够。

她塞了一个饼子到叶殊口中,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饼子冷硬,难以下咽,她便就着水狠狠往下咽。剩下几人看上去年纪都要比她大,其中大那个似乎已经有十一二岁,此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就她飞地吞下小半个饼子时候,其中两个年纪较大已经站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叶殊怔怔地捧着饼子喊她,“阿姐……”

连灌几口水,将剩下半个饼子也拼命塞进口中,她霍地将剩下两个粗面饼子连同包袱一道丢向了那几人。

趁着那几人去争抢饼子,叶葵开始催促叶殊赶紧吃掉手中饼子,保不准那几人会抢完后再来抢这个。

吃了半个,叶殊龇牙咧嘴,“阿姐,咽不下去,嗓子疼。”

萧云娘虽然没什么银钱,可对这两个孩子向来不薄待,别人家孩子都吃着粗粮长大,偏生他们俩吃着细面精米过日子,胃口都被养叼了。可是她死了,今后日子指不定连粗粮都吃不上,哪里还能这般挑三拣四。叶葵心一狠,沉声道:“咽不下去也得吃,不想饿死就吃!”

叶殊被她严厉语气骇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又啃起了饼子。啃了一会,他忽然停了动作朝叶葵喊:“阿姐你看!”

叶葵循着他手指向地方看去,竟然瞧见之前那个背着身子躲角落男童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还抢走了那两个仅剩粗面饼子。

怎么可能?

以一敌四,竟然还胜了?

低头吃着饼男孩霍地抬起头来,视线直直望进叶葵眼中,看得她一愣便又低下头去。

不过十岁左右模样,却生得异常俊俏。

肤色这昏暗环境下白得晃眼,也愈发衬得眼窝里那双眸子漆黑如墨,似乎微微一动便流光溢彩。而右眼角下泪痣又红如朱砂,莫名便带上了几分妖异。

这孩子,简直俊俏得令人分不清男女……

 006 伺机而逃(一)



四个粗面饼子,他们姐弟俩一人吃了一个,另外两个却全部被那个生得异常俊俏男孩给吃了。

叶葵冷眼看过去,没有抢到饼子几人脸上多少挂了点彩,看来那瞧上去瘦弱孩子其实手脚倒是够狠。这是个她完全不懂时代,她不知道一个十岁左右孩子是否会武功,而且这时所谓武又能到何种程度。内功?心法?拳脚?

她着实弄不懂,也没有机会懂。

她所能倚仗不过是自己曾经学过一点柔道以及帮里叔伯们教过些微东西,可经过训练是她原本身体,而非现这个弱不禁风,四肢伶仃孩子身躯。何况还要带上一个比她弱叶殊,叶葵想到头疼也没有想出要怎样全身而退。她学得好是枪,可是这种时候别说来一把勃朗宁手枪,就是玩具枪也根本没地找。

所以,若是要逃,光靠她自己力量怕是不够。

不大水壶里原本就只装了三分之二水,她同叶殊喝了之后还剩下点,叶葵带着叶殊拎起水壶走到那个男孩身旁坐下。

“给你水。”叶葵垂眸,将水壶递过去。

那孩子头也不抬,接过水壶便灌。叶葵这时才发现,他左手似乎有些不对。露袖外那截手臂肿胀得厉害,也不知里面骨头有没有断。

“阿姐……娘呢……”叶殊忽然小声问道。

叶葵一怔,突然不知要如何同他说才好。然而未等她想好说辞,叶殊自己倒是喏喏道:“娘一定不了。”

“小殊……”叶葵心中一惊。

“阿姐我没事,”叶殊仰起头,眼角分明挂着泪珠,口中却道,“说不定娘也跟你一样会突然好起来,会好好地长平巷等着咱们回去。”

叶葵知道这种事越早让他接受越好,但是听到他故作无事话语她终究不忍心戳破,只是用力抱住了自己弱弟。

几个时辰后,花娘子带了人进来给他们一人灌了一大碗水。

那水味道极怪,想来是下了蒙汗药之类东西,但是不喝却又不行,只得任由他们填鸭般给自己灌水。而且药效发作得很,片刻功夫眼前就开始发黑,头也晕沉沉似乎成了团浆糊。

门似乎又开了,进来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隐隐约约听到几句“鸿都”、“水路”、“飘香院那边”之类话,再想要听得仔细些却是不能了。几人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落耳边就像是针扎进脑中一般,可是那疼却又是钝钝。

身子好像被人扶了起来……

等到再一次醒来时候,外面已是夕阳西下。

河水特有腥味随着风悠悠地从缝隙间钻进来,叶葵深吸一口气总算是缓过来劲。狭小船舱里硬生生挤进了七八个孩子,憋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二氧化碳浓度绝对超标,若不是舱门关得不够严实还有几丝缝隙,怕早就窒息了。

不一会,舱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苏醒过来。

像是掐好了时间,花娘子适时推开舱门弯腰探进来,“哟,这就都醒了啊,正好该下船了。”

倚门边一个少女忽然扑到花娘子脚边,两手抓着她小腿开始哭叫:“你放了我吧!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爹都一定会给!”

花娘子冷笑一声,一脚踩她手上,“有这把子力气省着去伺候男人吧!”说完便大声呼喝他们出去。

那少女哭得极惨,叶殊路过时候似是不忍想要出声安慰她,被叶葵一把扯了回来。他不解地看着叶葵,她却并不准备同他解释。

弱者值得同情,但是一味只懂哭弱者却丝毫不值得可怜。

而且那人太天真——即便是千年后,人们对于曾被绑架女子也充满可鄙猜测,何况是现这种名声大过天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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