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迷上了步枪,相信步枪远甚于相信冲锋枪。
“长官,个人信件已经上交了!”
盛自得跑到长官面前,递给王跃鹏一份收据,那是个人信件的收据,全连的个人信件,实际上就是遗书之类的信件。
“哦……”
瞧着面无表情的长官,吕思友鼓起勇气问道。
“长官,你害怕吗?”
害怕……扭头看着这个新兵,王跃鹏知道,这个新兵和其它人不同,他之所以来当兵,不是因为军饷高,而是想要证明自己,嗯……出于爱国的原因,即便是在江苏陆军之中,投军时报有这种念头。恐怕也就只有那些军官,像他们这样的士兵,也就是到了军队之中,才知道什么是——国家!
从他的那双眼睛中,他看到了一丝疑惑,如果是在平常,他或许会骂上他一句,可是今天他却出奇的冷静。双手扶着枪筒,他平静的说道。
“当然!”
盛自得没有否认内心的恐惧。
“你我都不会再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很快,我们都会步出战壕……”
这时他的视线从吕思友的身上移到前方,他的双手不时相互击打着。
“我们不知道,到时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着,有多少人死去,也许你我都会死去……”
“这是连长让我送来的……”
远处的话声吸引了盛自得的注意力,他扭头看去,看到连长的传令兵的手中提着酒瓶,为大家伙倒着壮行酒。
“给我倒点,”
“再倒点……”
“再多倒点……”
不论平常是否喝酒,此时。没有人会拒绝这杯酒,甚至有些贪杯的索要着酒水,那酒上一次喝过之后,有多少人喝到了胜利的美酒?
心下如此想着的时候,王跃鹏看到传令兵走到了他的身边。
“长官……”
“给我稍微倒一点就行了……”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盛自得看着面前的吕思友说道。
“给他多倒点,新兵多倒半杯!”
酒精、酒精可以麻痹士兵的神经,可以让他们忘记胆怯,可以让他们冷静下来。这样的话。可以让更多的人在战场上活下来。
在传令兵倒酒的时候,傅作义则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给这些战士露出一个笑容,他的脸上同样带着些酒红,士兵们往往都是一口把酒喝下肚,不少平时不胜酒力的士兵喝下列酒时会被呛的咳出声来,一时间,堑壕内倒处都是咳嗽声。
“兄弟们的士气如何!”
走到自己的军士长面前,傅作义问道面无表情的盛自得,这个胶澳战役的老兵。
“报告长官,士气十足!”
点点头,示意对方解散后,傅作义又继续在战壕内巡视着,作为长官,他必须要在出发前作最后的确认。
“我完成你的指示了,长官!”
传令兵看到连长,便扬了下手中还剩半瓶的老白干。
“谢谢你,下等兵,现在你回到预备队中!”
傅作义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一声,而传令兵看着长官。
“不,长官,我要和你在一起!”
看起来不过只有十六七岁的士兵有些嘻笑的对长官说道。
“请接受我的建议,长官!”
“嗯……”
唇角微微一动,傅作义看了他几眼,然后点了点头。
“跟着我,好吧!当然可以……”
点点头,傅作义又说道。
“谢谢!”
“架好梯子!”
这时命令传来了,士兵们纷纷将梯子扛到射击台,那是离开战壕的短梯,每一个梯子下方都有一个班以上的部队在那里等待着出击,在步枪手作着机枪的时候,机枪手们则把机枪柱在木箱上,以节省一些体力。
架好的出壕梯后方,一张张年青的脸庞望着头顶的天空,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在这时都变得极为肃穆。
“上刺刀!”
口令下达的时候,步枪手纷纷将刺刀抽出刀鞘,插入步枪枪头。
“哗啦……”
在金属的撞击声中,士兵们一装好刺刀,便将枪据于身前,呈出一副随时突击状,手中握着手枪的傅作义看了一下手表,还差五分钟!
“怎么样,感觉如何!”
握着步枪的王跃鹏问道身边的战士。
“还行,不会输给其它人的,长官!”
“很好!”
“嘟……”
用力的吹响着哨子,傅作义冲着战壕内的士兵吼了一声。
“兄弟们,进攻!”
在他的声音落下时,他已经踩着梯子,首先第一个跳出了战壕,与他同时动作的还有其它几位排长,长官在前以身作则,这是传统。
“杀……”
撕吼着,战士们纷纷开始沿着梯子冲出战壕,而在他们跳出战壕的时候。第一个出壕的傅作义侧依在壕边,冲着壕内大声吼喊着。
“快点,快点,加快速度……”
而在傅作义吼喊的时候,他手中的手枪并没有指向前方,而是指向战壕,如果有任何人不跳出战壕的话,他需要在第一时间执行战场纪律——处决怯懦者。军官需要以身作则,以起到带头作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需要去容忍怯懦者。
中国人发起进攻了?
几乎是在他们跳离战壕的时候,附近那些曾经做好出击准备,却被司令部拒绝的法国官兵们惊讶的看着他们盟友跳出战壕,朝着德军的阵地冲去。与法国士兵习惯的散兵线不同的是,他们看到中国军队的散兵线似乎有些混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他们的的散兵线根本就成不了线,就像是……
“就像是一群马蜂似的蜂拥而上!”
在法军战壕内,一名法国军官看着中国进攻部队的散兵线在那里轻声嘟嚷一句,而就在中国军队跳出战壕的瞬间,后方的炮击也开始了,只不过那种炮击与法国人所习惯的炮击截然不同。准确的来说,他们的炮击更——集中。
从炮火分布上看,中国军队几乎把他们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突击部队前进方向的两翼,似乎他们是想压制住德军对于进攻部队侧翼的威胁。
“快、快……”
没有任何犹豫不决,待全连跳出战壕后,傅作义立即加快脚步,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个传令班,其中一名传令兵背负着一部接收机,这是远征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接收机。不过也仅仅只是加强突击部队。尽管早在胶澳战役时,江苏陆军就开始使用大规模使用电台。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来到欧洲后,电台的规模反而缩小了,尤其是营级以下电台更是直接取消,改为电话,这一次,却再一次将接收机分发到各连,如此一来,营长便可以直接利用无线电指挥各进攻步兵连。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在部队的攻势受到纵深达数百米的废弃铁丝网阻碍时,傅作义立即命令爆破手爆破出一条通道来,根据他的任务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伴着一阵密集的爆破筒爆炸声,一段铁丝网被炸开了,可出人意料的是战场上的反应并不激烈,至少没有傅作义想象的那么激烈,尽管他们也不断的遭受机枪打击,但相比于想象中强大的火力,他们所遭遇的火力打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越过这一带的废弃铁丝网时,在进攻部队周围到处都是一片机枪声、步枪声、爆炸声音,枪炮声和在一起就像是一曲午夜的协奏曲低诉。
夜空里,繁星缀满蓝天,较之置身在不见天日、身子不能立直的掩蔽部里,这时候,战士们真是回到海阔天空的世界里来了。而此时整个人则显得特别兴奋,他的一只手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只手拿着手榴弹。
“这种打法,我死了也甘愿。”
是的,死了也甘愿,相比于呆在暗无天日的堑壕之中,他宁可死在这种地方,堂堂正正的死去,不过他知道,他根本就死不了,这一次,进攻选择的位置并不是德军困守的防线,而是德军防线中的一段不过数百米宽的防御间隙,在战场上,这种防御间隙是致命的,而对于进攻部队而言,这却是有如天助般的战机。,
作为连军士长,王士勤带着二排的四、五、六班,作为攻击先头进攻,而排长杨成军指挥着两个个班,他所指挥的一个班分成两个战斗小组,两个战斗组都加强了一架轻机枪,一但遭遇敌军据点,杨成军则以正面袭击吸引火力,他则率领部六班从侧翼迂回解决掉火力点,以便为全连、全营、全团甚至全师撕开一条通往敌军后方纵深的的通道。
在越过一片树林的时候,王士勤他们发现了敌人,正要扑将上去,德军步枪手却抢先开起火来,子弹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掠过。
“机枪手!”
杨成军的喊声刚一落下,端着机枪的机枪手便是一个快步向前一冲又是一扑,在他倒地的瞬间,机枪的双脚架便抓住了地面,机枪手的左手扶着枪身左侧弹匣扣动的了扳机,在机枪喷出鲜红的火花,射出了密集的弹雨压制敌军的同时。他已经率领一个班的战士从侧翼向德军的据点迂回过去,此时,德军的注意力显然都被正面的“强大火力”吸引了,没有注意到从侧翼迂回过来的的王士勤一行。
“甩个加重手榴弹!”
在距离德军据点还有十数米时,王士勤冲身后的士兵喊了一句,加重手榴弹弹重超过1。5公斤,薄铁皮壳体内装近一公斤炸药,威力极为惊人,一个加重手榴弹甩出之后,原本准备接敌的战士们立即埋头趴在地上,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十几个战士在他率领下,立即朝着德军据点扑去,在他们冲进德军的据点时,才看到在加重手榴弹的爆炸冲击下,大约一个班的德军,只有一个没被炸死,那个德国士兵的满脸都是血污和灰土,在他看到一群敌人冲过来的时候,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当了俘虏,微微地抬起他的双手时,锋利的刺刀却已经刺穿了他的脖颈。
“我们没有时间!”
捅死这个德军士兵后,看到德军据点内似乎有一些手榴弹王士勤又交待一句。
“搜集德国人的手榴弹……”
第152章尚蒂伊将军怒意浓前沿处欲把名来扬
距离巴黎数十公里的尚蒂伊镇,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其大城堡毁于法国革命期间,1870年重建,这城堡内安放着孔代亲王的心脏,而现在的法军司令部就位于这座小镇。
“该死的中国佬!”
在尚蒂伊镇普瓦雷别墅内,传出一声咆哮如雷的怒吼声,这声怒吼只让室外的将校军官们听到之后,无不是为之一警。
将军在生气!
准确的来说,将军正处于暴走的边缘!每一个人都在轻声提醒着彼此,生怕谁一不小心惹到了正处于盛怒中的将军。
“这群该死的黄猴子!”
骂了一声,霞飞不时的来回踱着步子,指间的雪茄烟升腾着烟雾,烟雾虽浓,却难掩其面上的怒容。
又一次,霞飞感觉自己被中国人给愚弄了,这种感觉着实不妙,而更让人气恼的是,他能够深刻体会到,外界因此对他的嘲讽,要知道,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诉法国人——中国军队是不可靠的,中国军队是不可相信的。
“不过只是一群做苦力的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战争!”
可是现在呢?
先是在凡尔登,中国远征军曾攻克了德军的阵地,那一次,他用侥幸以及德军锐气尽失等各方面的理由去解释着,最终,法国人相信了他,相信了他们的总司令部,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够按照他的想法去“安排中国人”。
按照他最初的设想,只需要再过几个月,当几十万中国远征军不断消耗着法国宝贵的军费而不见任何成效时,他就可以说服那些议员们。要求政府重新同中国人签署一份新的条约,从而使他获得对中国远征军的完全支配权,到那时,他会把中国军队一个连、一个营的分折开,然后像殖民地军团一样。分散到前线各处,从而让那些“东方炮灰”发挥他们的作用。
可是现在呢?
中国远征军,又一次,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在他的脸上。
而且这一次的耳光,远比过去更为狠、更为响亮。而最让人愤怒的地方是——中国远征军欺骗了他,他们用欺骗性的言语获得了他的批准。
昨天,整整一天,中国军队的那位徐参谋长都在游说司令部的参谋们,当然主要是游说他,让他相信——中国远征军希望在合适的时间发起一场策应性的进攻,当然进攻的规模是有限的——“只是让部队体会一下战场的环境”。如此而已。
而霞飞之所以如此的愤怒,是因为他——相信了!
“让中国人上战场吧,他们会像英国人一样,把堆积如山的尸体留在德国人的机枪阵地前!”
那些中国人显得很是“奸诈”,他们递交的报告甚至都是用中文书写的。他们在其中大玩起文字游戏,最终,正是那文字游戏使得霞飞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对德国军队发起一次策应性的进攻。
至于进攻的规模之类并没有任何约束,不过出于谨慎霞飞并没有同意向中国军队提供炮火掩护,当然他有他的理由,法国军队正在为明天的第二波次进攻作着准备。他们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炮弹,所以——非常抱歉,你们只能依靠自己。
好吧!中国人也没有反对。
可是今天清晨。当他醒来之后,却意外的接到来自福熙的报告,中国远征军在战场上投入了其主力,利用德军的防御间隙撕开了德军的防线,其进攻部队正在不断的向德军纵深进攻,而且其很有可能在未来几天内越过索姆河。逼近佩罗纳,
如果是法国军队取得这样的战果。那么,无疑,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战役,霞飞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嘉奖令,同时向新闻界发布新闻庆祝法国军队所取得的“前所未有的成功”,但是现在,除去被羞辱的愤怒之外,霞飞的心下竟然没有丝毫欢喜感。
“现在,应该如何收场呢?”
心下思索着这个问题,霞飞想到法约尔在电报中提到的“中国远征军的行为必将严重影响整个战役的进展……”,显然,使终严格服从福熙命令的法约尔同样也不赞同中国远征军的“擅自行动”。
“……现在或许中国军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是可以意料的是,如果德军反应迅速的话,他们很难打过索姆河,一但其在佩罗纳遭遇德军增援部队主力,双方势必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如其攻势受阻,我们将不得不面对一场前所未有溃败……”
溃败,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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